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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十七章 同病難憐 文 / 哈雄

    時光轉瞬即逝,冬天的腳步又悄然地來臨了。不知不覺,韓剛和韋麗走進北大之門,已有整整三個月的時間。可至今,梁琦卻未收到韓剛的一角紙片。三個月,對梁琦而言,的確是一個相當長的時間概念。她完全有理由相信,韓剛與韋麗在北大相戀了。甚至可以想像出他們熱戀時那種令人肉麻的親熱場面。

    一大清早,她木然地坐在自己臥室門前的椅子上托腮冥想。雖然她已經又和呂進點燃了愛情之火,但她的臉寵並不現出微笑,整日陰鬱愁悶,思念韓剛的那一縷情絲,時時牽動著她彷徨的心緒。她的心越想越切,愈來愈難以控制,恨不得即刻插上翅膀飛向北京,飛到自己朝思暮想的心上人韓剛身邊。可是,在現實生活中,她這個無用的落榜生又能做出什麼?在她看來,自己此時已成了眾人鄙夷的對象,彷彿那些熟悉、揶揄的聲音時常在耳畔響起。她恨不得立刻鑿開一條隧道,躲進地層深處。

    「韓剛,你考上北大,是很了不起的,我萬分欽佩。可是,你這高材生又怎能如此無情?我這個落榜生,難道真的不如你腳下的一粒細小的沙石嗎?」她悲憤地自言自語,疑竇連生,不斷作出各種悖謬的猜想。

    她的確憤怒了,想到他背叛愛情,像扒手那樣偷去她處女的貞節,給她心靈深處帶來沉重的傷痕,她就氣得發昏,恨得切齒。

    天上的雲彩突變常有,大海臉孔突變常見;盟山海誓猶在耳畔,熱吻香汗還未消失。人啊!為什麼比雲彩、比大海變化還快?其實一個人,有時表面看起來那麼善良、溫情、誠實、美好,可是誰能看透他嚴嚴密密裹緊的那顆心?

    這一切問題,就像那捲湧的雲翳從四八方向她包圍過來,在她混沌的腦子裡攪成了一鍋粥,是冷是熱,是甜是苦,她一時分辨不清。惟獨有一點清晰的是,她越想去擁有那最美好的真摯的愛情,那愛情卻愈離她遠去……

    她昏睡了,迷糊了,血液幾乎凝固了,整個的人如墮五里霧中,使她尋找不到一絲溫情的跡象……隨著「啪」的一聲響,她人連椅子倒在了臥室門前的平地上……

    「這到底是什麼地方?為何使我感到如此的陌生與奇特?」她醒來時,已是第二天清晨了。她看看臥室四周,牆壁上都用新報紙「打扮」了,飄來一陣陣新紙的清香。「這是誰的房間?難道我貿然睡在哪個陌生男人的溫床?」她看看窗台,是自己的窗;她摸摸床頭,是自己的床,而蓋在自己身上的卻是一床藍底白花的高檔綢緞被褥。「到底是誰做的好事?一夜之間,變得如此煥然一新?」她驚奇而愉悅。正在她感到萬分詫異之時,虛掩的房門被輕輕推開了,已經和她點燃了愛情之火的呂進,端著一碗熱氣騰騰的雞蛋湯躡手躡腳地走進臥室來。

    「梁琦,你終於醒啦!」他滿面春風地說,「你已經一天一夜沒吃上東西了,快起來把它喝上吧!」他說著,小心翼翼地將盛滿蛋湯的碗擱在床頭櫃上,把她從扶起,然後雙手慇勤地端起那碗雞蛋湯送到她面前。

    「謝謝你!」她感激而動情地說,雙手禮貌接碗,然後向他深情點頭微笑。

    「我的閨女醒來啦!」梁母聽到女兒與呂進的說話聲,也興沖沖地向女兒的臥室裡跑來,「我的女兒趕快振作起來吧,媽好疼你的。」梁母手指四壁,興致勃勃地對女兒說,「你看,這些都是呂進這孩子心靈手巧做出來的。他說病人的房間,空氣應該保持清新,病人的身體才能得以很快康復。於是,他將原先爛掉的報紙通通撕下來,把這些牆壁重新打扮了。這床新被褥也是他拿來的,醫生也是他請的。為了你,他已經一天一夜沒合上那雙疲憊的眼睛了!」梁母如數家珍,將呂進做的好事娓娓道來,說完,又向呂進投去讚許的微笑。

    在梁琦的思想境界裡,雖然盼著韓剛來信的念頭還相當重的份量,但在情場的心理搏鬥中,呂進的實際行動已明顯佔了上風,而且他是在她病倒的時候恰到好處地出現的。呂進以這種特別的方式出現在她被過頭的愛情之火焚傷的心靈原野裡,比在歹徒面前的英雄救美更能令她心悅誠服。

    呂進也不知道自己做的這一切,是為了博得梁家母女的歡心,還是屬於常理性地對病人的體貼入微?此時,他聽到梁母這一連串的讚賞,反而好像自己是個卑鄙齷齪的人似的心裡很不自在,於是,他那女孩子般白晰的臉寵,陡然漲得通紅。顯然,他的所作所為,已得到了梁母的充分肯定。

    梁母心裡非常清楚,韓剛在未考上北大之前,與女兒打得最為,彼此間的感情已超越了「戀愛」一詞所界定的範疇。那時的韓剛,在梁母的眼中是個十全十美的未婚女婿。然而,自從女兒高考落榜以後,韓剛就像患上「**」而被隔離了似的,一直未與女兒會面,更談不上給女兒絲毫安慰了。未上學之前,他為了湊齊上學所需費用而無暇與女兒會面,這倒情有可原。可開學至今已有整整三個月,按照里程推算,三封信來回,時間還綽綽有餘。可他如同飛到另外一個星球那樣半片紙兒也沒給女兒寄來,這樣的局勢,對女兒來說無疑是凶多吉少。於是,梁母打心底裡恨透了韓剛這個負心郎。

    在梁琦這間狹小而陰暗的臥室裡,梁家母女與呂進,這三顆不同的心都各自在沸騰著,愉悅和矜持攪和在一起,成了不可名狀的尷尬。三個人,宛如萍水相逢,你瞧我、我瞧你的一時找不到合適的談話內容,於是,這三個不同角色的人便都忍俊不禁地撲哧笑了起來。

    「唧唧,嗚突突突!」隨著一陣刺耳的喇叭聲和馬達轟鳴聲,一輛摩托「嘎」的一聲停在梁琦家大門前,立刻有人喊道:

    「主人在家嗎?」

    「在!」梁母一邊大聲應著,一邊飛快跑出女兒的臥室,向大門奔去。

    「這是梁的信,從北京來的。」年輕的男郵遞員說著,微笑地打量著梁母那慈祥的臉孔,好像是羨慕這家人收到大地方的人來信似的,禮貌地把信遞給梁母后,便立即驅車而去。

    梁母木然地望著摩托車冒著濃煙遠去,直至隱沒在小巷的盡頭。許久,她才回過頭來瞧著手裡的信,心裡很不是滋味。雖然她不識字,但她斷定這是韓剛來信了。剛才,她還恨他是個負心郎,而現在卻如同接到皇帝的聖旨一般雙手捧起了他的來信。她茫然了,那封僅有幾克重的信,彷彿在一剎那間變成了一快沉重的石頭,緊緊地壓在她的心間,幾乎使她喘不過氣來。

    「還是趕快把它交給女兒吧!也許這是女兒心靈深處的一棵救命之草。」她一邊憂心忡忡地想著,一邊步履維艱地朝著女兒的臥室走來。

    梁母戰戰兢兢地把信交給女兒後,立刻轉身走出女兒的房間,懷著一顆憂愁不安的心,默默地、徑直地走進了自己陰暗的臥室。

    就在梁琦愉悅地從母親手中接信的瞬間,站在一旁的呂進很清楚地看到信封右下角寫著:北京大學漢語系韓剛緘。呂進看這情形,立刻意識到這個「軍火庫」要「爆炸」了,理智驅使著他匆匆地離開了這間臥室。走到臥室門口,由於一種好奇心的使然,他故作無所事事地站在那裡伸懶腰打哈欠,然後時不時地朝臥室裡窺探,看看「引爆」動靜。

    在這靜謐而又充滿著矛盾氣息的臥室裡,梁琦迫不及待地打開了信。信中寫道:

    梁琦:

    你好!很抱歉!在我未起程赴京之前,本想和你會上一面,好好

    談一談,可是,因我忙著湊上學之費用而臨時放棄機會了,相信這點

    你能理解。原我打算到校把有關事情安排後就立即寫信給你。可是,

    進校沒幾天,一些瑣碎的事尚未辦妥,便收到呂進老同學的來信。於

    是,我一切都明白了。原來他也像我一樣非常地愛你,而且是愛得那

    麼根深蒂固。就此問題,經再三考慮而遲遲未能給你來信。梁琦,面

    對此情此景,我豈能傷同學心?其實,我並非當負心郎。我們高三之

    時,呂進與我關係甚密。如今他在給我的信中闡明:此生不能沒有你。

    面對同窗的肺腑之言,我只好忍痛拱手相讓。但願你們愛得成功,白

    頭偕老。當我果斷地做出如此決定之後,我已和韋麗在北大相戀了。

    請原諒!我衷心地祝願你們生活美滿!

    曾經愛過你的韓剛

    11月25日

    梁琦看完了信,一股的怒火即刻從丹田里猛烈地迸發出來,這正如她高考落榜之時所預料的那樣,韓剛最終還是背信棄義地離她而去了。她義憤填膺地把信丟在床頭櫃上,惡狠狠地瞪著一雙迷茫的大眼,放開喉嚨嘶啞地吼道:

    「呂進,你過來!」

    呂進非常清楚自己的「所作所為」。在韓剛起程赴京的當天晚上,他在夜鶯歌舞廳裡順理成章地與梁琦點燃了愛情之火以後,便給韓剛寫了一封旨在扭轉愛情乾坤的長信。他堅信韓剛與韋麗終有一天在北大燃起了愛的烈火,同時,他也完全有理由相信心胸寬闊的韓剛會網開一面,採納他對梁琦執著的追求。此時,他聽到梁琦一反常態的怒吼,心中不禁一陣膽戰。這個「軍火庫」的確「爆炸」了。他戰戰兢兢地向梁琦那充滿著火藥味的臥室裡走去,在離床一米開外的平地上定定地站著,低垂眼皮,預備接受她所有的訓斥。

    「呂進,我問你,」她威嚴地說,從那碩大的眼睛裡迸發出的火焰,足夠燒燬對方,那瘦弱的身軀,在憤怒的驅使下驀然變得異常強健有力,「你怎麼這樣霸道?居然膽敢剝奪我自由的愛情?你真是沒良心!」

    「梁琦,你誤會了!」他誠然地回答,抑制不住內心的激動,揚起了那低垂的眉毛,不知是哪兒來的勇氣,絲毫不怕嫌怨地坐在她靈柩一般冰涼的床沿上,一把抓住了她柔嫩的雙肩,一雙充滿乞求的眼睛怔怔地注視著她,「雖然信是我寫給韓剛,但是正因為我有良心才這樣做的。你知道嗎?我愛你愛得好苦。我追求你,是多麼的艱辛,而韓剛得到你,卻不費吹灰之力,姑且不說這對我是否公平,就說他大學四年以後,你敢保證他和你結婚嗎?」呂進說得大聲大氣的,連埋頭在自己臥室的梁母都感到刺耳。「韓剛當過我們的班長,你知道,他是學有所成的,你以為大學四年就滿足他求知的了嗎?還有外國留學呢?到那時,他成為專家、教授、導師,我們這些沒用的落榜生,在他的心目中能一席之地嗎?而且,他和韋麗一高中就相愛了,只是韋麗為了很好地度過高考這一關而回絕了他的攻勢。現在,他們的條件成熟了,比翼雙飛的願望實現了,他們在往科學的攀登,我們……」呂進語噎了,淚水已順著他那白皙的臉頰滑落到藍底白花的高級綢緞被褥上。

    梁琦無法再說什麼,聽著呂進那頗有見地的分析,她徹底被折服了,感激的淚水也從她那圓潤的臉頰滑落下來。她柔情地撲進他溫暖的胸懷裡。

    「嫁給我吧,梁琦!」他緊緊地摟住了她,俯在她耳邊低低地說。

    「呂進,直到現在,我才真正地認識到你是個重情義的男人,你才是個真誠的疼愛妻子的丈夫,如果放棄了你,又是我的一大錯誤了。我們選個吉祥的婚期吧!」她很自然地揩去了感激的淚水,深情地注視著他,應諾道。

    「我們的婚期就選在即將到來的元旦節吧!」呂進欣喜若狂地說,又俯下頭去吻了一下她柔嫩的臉頰,「因為那天是新一年的開始,我們的生活也將從那一天起,有新的。」

    「好的,元旦的確是個佳期。可是我們的手頭緊缺資金,婚禮應當怎樣籌備呢?」

    「親愛的,你還不知道,最近幾個月來,我在生意場上挺成功的。我會有足夠的資金舉辦一個隆重的讓你滿意的婚禮。這樣,你就名正言順地成為一個小老闆的妻子了。」他說著,便開懷大笑起來。

    「一個名詞就說得那樣冗長?說『老闆娘』不是簡潔明快了嗎?」她嗔怪地說,溫柔的小拳頭即刻落在他寬厚的上。

    「哦!老闆娘,我未來的老闆娘,我最可愛的老闆娘!」呂進邊說邊發狂地擁緊了她。

    「看你的,得意忘形起來了。」她笑罵道,接著附在他的耳邊低語,「你不怕我母親闖進來看見喲!」

    「要是沒有你母親,今天我就……」他也附在她耳邊說那肉麻的話。

    就這樣,在幾天以後的日子裡,呂進不靠父母,不求親戚朋友,便帶著一大把一大把的鈔票與梁琦頻繁地進出商場和高檔服裝店。冰箱、洗衣機、彩色電視機、婚紗……各種結婚之用的一件件高檔物品往呂進家搬來。呂進還買了幾套高檔服裝送給梁琦父母及哥哥,以表孝心。一切準備就緒,只等吉日的鐘聲敲響了。

    元月一日,應該是個吉祥的日子、充滿歡笑的日子,對梁琦而言更是一個企盼已久的歡愉日子。因為這一天,她就要堂堂正正地走進婚姻的殿堂,享受著初為人妻的喜悅了。原先決定凌晨六時要新娘過門,呂進講好五點半鍾要請小車來接新娘的。這一夜,她沒有合上那雙充滿希望的眼睛。她那狹小的臥室裡,整夜放射著祝福的燈光。隔壁的臥室裡,也整夜亮著燈,也許梁母是為了女兒的即將出嫁而激動得整夜合不上眼了吧!凌晨四點,梁琦愉悅地打開窗戶,扒在窗台上仰望著遙遠的夜空,星星也向她閃爍著祝福的眼睛,只是那一陣陣涼風的輕輕吹拂,使她感到有點兒異樣。她遠望呂家的樓房,那裡早就燈火通明瞭,也許呂氏家族是為了迎接可愛的新娘子過門而上下忙開了吧。寬闊而冷清的街道上,幾輛小車以最快的速度在穿梭著。還有一個多小時,呂進請的小車就要到了……正當她沉浸在即將走進婚姻禮堂的喜悅時,從呂家方向開來的幾輛小車突然鳴起了刺耳的警報聲。於是,滿城大街小巷便一陣騷動起來。

    「活見鬼,」她抱怨地自言自語,「請小車接新娘過門是要鳴警報的嗎?如果是這樣,我寧可坐輛人力三輪車也清靜得多了。」

    警報大約鳴了兩分鐘便停止了。這時,有一輛小車靜靜地朝著梁琦家這邊飛奔而來。

    「嘟嘟!」這輛小車果然在梁琦家大門前「嘎」的一聲停下了。梁琦連忙打開大門,滿面笑容地迎上前去。車門打開了,從車上儼然走下兩位全副武裝的公安幹警,她以為呂進請的詩安部門的小車,或者說這兩位公安幹警是呂進的什麼親人,破例用公車接新娘了。於是,她不禁感到自豪和榮幸。她打心底裡佩服呂進的人緣關係和交際能力。

    「這位是梁琦嗎?」一位公安幹警平靜而禮貌地問道。

    「是的。您們兩位同志是呂進請來接新娘過門的嗎?」她激動地回問道。

    「很抱歉。梁,我們是不請自來的。你的未婚夫呂進,因非法販賣七千克海洛因,已被公安機關依法逮捕了。」另一位公安幹警嚴肅地回答,同時遞給她一張紙條,「這是呂進剛才被捕時給你留下的字條,請收下吧。」

    她驚呆了,身上的血液已凝固了,這突如其來的壞消息,猶如晴天霹靂徹底地震碎了她那即將走進婚姻禮堂的歡心。她沒有伸手接紙條,一股的怒火從她那瞪得滾圓的眼睛裡猛烈地迸射出來,足以燒燬給她帶來不幸消息的兩位公安幹警。她那柔弱的身軀篩糠一般地著,頭痛欲裂,似乎大腦裡燃燒著烈火。她的心肌絞痛得像被尖刀猛刺,口中「哇」地吐出了一股嚇人的鮮血,雙腳一軟,像一面突然被人砍斷了桿子的旗幟,轟然倒下了,倒在兩位公安幹警面前,人事不省。

    梁母在房間裡聽到女兒吐血的聲音,便驚慌失措地跑出門來,一把抱起癱軟在地上的女兒,淒愴地哭喊道:

    「小琦!我的孩子,琦琦……」

    這兩位公安幹警愕然了,眼前的情景,他們本來早有心理準備,但梁琦殺豬般的吐出一大灘鮮血便人事不省,真怕掉了人命,不禁使他們心驚膽戰起來。一位幹警立即俯下身來,使勁地搖動梁琦,痛心地喊道:

    「梁,梁!」

    「我們趕快把她抬上小車,送往醫院!」另一位幹警沉著地命令道,也迅速動起手來。

    兩位幹警協助梁母把梁琦抬上小車,考慮到對病人的護理問題,於是又讓梁母一起上車。小車立即掉頭,向人民醫院方向飛奔而去……

    好不容易,梁琦在醫務人員的全力搶救下,終於在今天凌晨七點從前往地獄的路上掉頭走回人間。在醫院的病,她昏迷了整整三天三夜,她那異常虛弱的身體,完全是靠輸液供養的。在梁母那焦慮不安的心裡,女兒似乎昏迷了將近一個世紀。女兒得救了,梁母驚喜萬分。梁母用那雙因過度喜悅而的手緊緊地握住女兒消瘦無力的手,熱淚從那佈滿皺紋的臉頰滑落下

    來……

    「表妹,你終於醒來啦!」梁琦的表姐婷婷也為表妹能從死亡線上甦醒回來而驚喜萬分。這時,一位年輕的護士走進病房,心平氣和地說道:

    「病人剛甦醒,需要安靜休息。」

    梁母和外侄女婷婷聽了護士的話,會意地退出病房。

    又過了七天,梁琦康復出院了。此時,在她懵懂的思想裡,除了親情而外,愛情已顯得一片空白。呂進的霸道,導致韓剛移情別戀。或者說,呂進不霸道,韓剛也同樣另尋新歡。韓剛和韋麗是學有所成的一對,大學四年,他們之間難道不閃出愛情的火花嗎?她這個落榜生在那些學有所成的群體中能一席之地?呂進的分析便是一個正確的答案。現在,呂進因不務正業,被公安機關依法逮捕。非法販賣七千克海洛因,就算認罪態度較好,至少要判無期徒刑。此時她才明白呂進為籌備婚事而掏出一大把一大把鈔票的來由,這也是他自己說的「我在生意場人挺成功」的驕傲之處。沒有了,一切都沒有了!這座城市,不,幾乎是每座城市,在她看來,完全是那樣的充滿失望和危險。

    她的表姐婷婷,前年高考落榜後,嫁到離縣糖廠不遠的一個小村子裡,雖然從事農業,但憑著勤勞的雙手,日子倒過得舒心。婷婷每天一大早便背上自己親手做的豆腐到糖廠旁邊的小攤子去賣,生意很不錯。婷婷未婚以前的愛情之路,也是非常坎坷不平的。那時的婷婷,一心想嫁給某機關幹部,享受一輩子清福,但由於情郎移情別戀,於是婷婷的美夢就宣告破滅了。婷婷死心塌地地嫁到城郊以後,和現在的丈夫恩恩愛愛,過著平靜如水的生活。此時,她倒非常羨慕表姐的生活方式了。

    梁母為了慶祝女兒康復出院,今早又做了一桌豐盛的飯菜。飯後,她簡單地向母親打個招呼,便踽踽獨行在前往表姐家的路上。此時,何強那憨厚、撲實的身影又開始在她記憶的螢光屏幕裡閃現了。

    「何強是無辜的,他的心靈是無比純潔的。我無情地拋棄了他,今天我已得到報應。倘若我自始自終一直跟著何強,也許我的生活會像表姐那樣平靜、幸福美滿,甚至比表姐稍高一籌,畢竟何強還是一名受人尊敬的教育工作者。」想到這裡,她心靈的波濤又開始澎湃起來。

    「何強,我錯了,比呂進非法販賣七千克海洛因情節更嚴重,你判我死刑吧!」她深深地自責著、懺悔著。

    到了表姐家,她非常積極地投入到表姐的勞動中去。

    「表妹,你來得正好,糖廠這段時間人數猛增,我們做的豆腐供不應求哩!我們姊妹倆打伙做吧,錢雖然賺的不多,但我們自己吃的,就省得掏腰包了。像我們這樣的人,過起這樣的生活,我倒是覺得挺開心的。」婷婷興致勃勃地說。

    「表姐,我是來向你拜師學藝的,無論賺多少,我都不會和你分紅。跟你學會做豆腐,等到哪天我榮幸地嫁到鄉村去,也做豆腐來充實自己的生活。到時,請表姐大駕光臨。」她喜笑顏開地回答。

    「哦!表妹,」婷婷記憶猶新地問,「你那個何強,現在怎麼樣了?」

    「何強,他是個好人呀!」她紅著臉悵然答道,「可是,早就被我無情地拋棄了。從此以後,我可能再也見不到他了!」她說完,懊喪地低下頭去。

    婷婷緘默了,真不知該怎樣安慰表妹,或者說,不知道怎樣指引表妹前進。畢竟表妹是高不成低不就的。半晌,婷婷才沉重地對表妹說了句牛頭不對馬嘴的話:

    「表妹,雖然我們是城裡人,可城市並不屬於我們。」

    梁琦到底是個高中生,很快便明白了表姐意味深長的話。她一把抱住表姐,感動地說:

    「表姐說得好,如果從現在起,我有機會遇上何強,我會好好珍惜的。我一定要糾正自己以前的一切過錯。」

    「好的,表妹,我們別談這些令人傷腦筋的話題了。現在已近正午時分,你幫忙我背豆腐到糖廠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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