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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三章 心扉迷亂 文 / 哈雄

    自從梁琦給何強覆信以後,她的心就像等待一顆定時炸彈似的一天比一天強烈地跳動著,好些好些晚上,都徹夜難眠。

    今天下午,她走在上學的路上,心髓惶惑得利害,她的雙腳就像患嚴重關節炎似的趑趄向前邁進,一雙澀滯失神的眼睛木然地注視前方,離校幾百米遠的路程,似乎突然伸長几千里,使她難以走到學校。此時,她感到那封覆信將給自己帶來一種難以預料的事發生。

    他的第一封來信,她是在學校收到的。每當走在上學的路上,她都意味著又要收到他的來信而彷徨不安。這樣,一天又一天,她的所有生活空間似乎被他的來信佔去了大半思想,甚至全部。在教室裡,書本似乎都已變成了他的來信,老師的授課聲,好像是他的聲音在耳邊迴響。

    她的思想亂了,亂得坐在教室裡的僅僅是她的軀殼,而靈魂則早已飛到外面的世界。

    「到底怎麼啦?你連他的影子都沒見過,他到底是怎樣的一個男孩,你老是被他信中短短的幾句話給攪亂了,為什麼?」在課堂上,她像神經病發作一般,用手胡亂地搔著自己的頭,暗暗地道出一連串的苦惱。

    別的同學,是聚精會神地聽著老師授課,而她,則盼著下課鈴的再次敲響。

    昨天,公佈期中考試結果,她的成績從原來的全班前四名下降到倒數第四名。她的成績突然下降得如此厲害,老師很吃驚。她越來越怕老師,也越來越怕學校,好像學校是猛虎居住的森林。

    今天,她已不是和同學們追逐、嬉戲的梁琦了。一下課,她便黯然神傷地坐在校園的最偏僻處,蘇英好似星辰陪月,惘然地坐在她的身爆偶爾發出一句淡淡的說話聲。她這種情竇未開的混沌境界,蘇英以前曾經有過,而且許多許多。

    「你有什麼心事?」蘇英柔聲而疑惑地問,一雙嫵媚動人的眼睛在認真地研究著她陰鬱的臉孔。其實蘇英尚未知道她的期中考試成績。

    她仰望蒼穹發出長長的一聲歎息,然後神情低落地垂下頭來,好半響,才慢騰騰地吃力地抬起頭,把臉轉向蘇英,艱難地說:

    「我不行了,成績已下降到不堪設想的地步。」說完,又把頭深深地埋進她的雙膝裡。

    在愛情道路上,蘇英雖然已歷經幾多坎坷,但看到她如此沮喪的神情,也似乎有一種異常尖銳的東西刺在心頭,一陣陣絞痛。蘇英目不轉睛地望著她,發出一聲長歎後,說:

    「我們屬於女人,為什麼老是被那些該死的男人攪得心煩意亂。天底下倘若沒有男人,所有的女人不就是無憂無慮了嗎?」

    丁零零、丁零零……

    上課的預備鈴聲打破了她倆憂傷的思緒。她倆用手撐著地面,慢慢地站起來,邁著笨重的腳步向教室走去。

    教導處是設在教學樓的一樓鐵門爆這裡是該校師生的必經之地。教導處外面的牆壁上,一塊黑板每天寫上了收信者的大名。梁琦走到這裡,不想向那黑板瞟眼過去,恐怕那裡再寫上她領取信件的名字。可是,不想再發生的事又發生了,她的芳名依然出現在黑板上,那白得耀眼的粉筆字,總是無情地映入她的眼簾。

    「該死。」她憤然地說。

    「是誰的來信?」蘇英不敢做聲,但腦際在嗡嗡作響。

    雖然她不想取信,但她的雙腳像在執行命令似的違背著自己的心願走進了教導處。

    「取信啦!」陳老師微笑地指著那早已放在辦公桌上的信封,「在那裡。」

    「又是他?該倒霉!」她瞥了信封右下角的地址一眼,抱怨地說。但她那該砍的手又把那封信塞進褲包裡。

    放學了,她好不容易熬過了一天在校園裡心靈的惶惑,邁著艱難的步子向家裡走去。來到家裡,她就一頭撲在……不知不覺,淚水已浸透了她的枕頭。

    她為自己下降的成績而心痛,為這素昧平生的農村男孩帶來的過早的青春刺激而心煩意亂。她真的百思不得其解。

    「若收到他的第一封來信就清楚地拒絕,現在哪有這樣的局面?該死,該死!」她用手狠狠地拍打著自己的腦袋,詛咒著,「他的吸引力為何如此?自己為何在心裡信任他?完了,一切都完了!」

    她似乎無可掙扎地躺在,嚎啕痛哭而不能自己。她的哭聲驚動了正在廚房做飯的母親。隨著一陣急促的腳步聲,母親走進了她那狹小而昏暗的臥室。

    「老天,我的閨女怎麼哭成了個淚人兒了?有什麼想不開的事啦?冷靜、沉著些,別哭壞了眼睛。」母親說著,習慣地撩起衣袖,為她拭去臉上的淚痕,「枕頭濕透了,換一換吧,別再哭了。」

    母親越哄,她越哭得厲害。母親被她的哭聲震撼了,那早已藏在心靈深處的管教女兒的心已完全軟化。對女兒近來的一些情況,母親還不瞭解,但發現其上學總是彷彷徨徨的,放學也總是緊緊張張的,現在哭得如此難堪,肯定發生何事,已鬧到不可收拾的地步。於是,母親的心底裡便湧起一種失望的情緒。

    「到底是什麼不幸的事把我的閨女弄得一塌糊塗了?能否告訴媽媽?」母親說著,用枕巾再次幫她擦去淚水,悲愁地凝神思索。

    她沒有回答母親那一連串的問話,只是降低了哭聲,一個勁地,哽咽著。她這抑鬱的神情宛如針灸深深地母親的心靈。

    母親知道女兒成熟了,同學之間難免發生戀愛方面的事。母親深情地望著她那陰鬱的臉,幫她捋了一下蓬亂的頭髮,似乎已明白了箇中原因,溫和地說:

    「我的閨女好好躺下,媽媽幫你煮些吃的東西。」

    母親走後,她擦乾了眼淚,面朝窗外噓吁一陣後,狠狠地說:

    「何強,為何從未見面,你就把我弄得一敗塗地?你家在遙遠的山村裡,我到底要看你是個怎樣的人?」

    她半坐在床沿上,迫不及待地掏出中午收到的令她惶惑不安的信,全神貫注地閱讀起來。

    心愛的琦:

    你好!……

    看到這語句,一股熱浪頓時湧上了她的全身,她那嵌著小酒窩的圓臉越發泛起,心臟也激烈地跳動起來。她透過窗子的縫隙,遙望窗外那妙不可知的世界,以平靜自己騷亂的心緒。半晌,回過頭來,眼睛繼續盯在信上:

    你的覆信終於在我急切的期盼中姍姍到來了,雖然得不到你的滿意答

    復,但你已留有交往的餘地,因此,我為之高興不已。我談不上成為

    你的老師。我已踏足社會了,很多東西尚未學到。而你還在吸收知識

    的營養,希望你明年邁著穩健的腳步走進大學校門,到那時,我一定

    為你熱烈鼓掌……

    看到這裡,她一片茫然了。他這催人奮進的話語,令她羞愧萬分。

    「僅僅三個星期,成績竟下降到如此糟糕的地步,明年高考怎麼辦?他畢竟是個工作宅應該以他為學習的榜樣,奮發向上呀!我怎麼把自己弄得一團糟呢?」她反省著。

    此時,儘管她心靈的危機得到扭轉,可是,已下降的成績沒有希望挽回了,就算保持原有的成績,考大學也並非滿有把握的,何況現在呢?

    隨著一陣輕微的腳步聲,母親又走進了她的臥室,見她拿著一封信,臉上的淚痕已消失了,還露出一絲微笑。於是,母親那繃緊的心開始舒緩了,端上一碗熱騰騰的雞蛋湯送到她面前,微笑地說:

    「我的閨女趁熱吃吧!」

    她激動地接過母親手中那碗雞蛋湯,小心翼翼地放在床頭櫃上。

    「媽,」她一把抱住母親的胳膊,不假思索地說,「我不讀書了。」

    「讀書也是你人生的一件大事,誤了學業怎麼行呀?不讀書,你又想做什麼?」母親驚訝地望著女兒,語重心長地問。

    聽到母親這一席話,她又轉笑為涕。她無法清楚地告訴母親,就像剛入學的孩子那樣,只知道一個勁地搖著母親的胳膊哭泣說道:

    「我不讀書了,我不讀了,我讀不下去!」

    「唉!」母親歎了口氣,說,「我女兒的學習成績不是在全班前四名嗎?怎麼讀不下去了呢?將具體情況說給媽聽聽。」

    「媽,」她說著,又從眼裡滾下幾滴淚珠,「您現在不知道,我也不能告訴您,以後您會慢慢明白的。」

    母親盯著她放在枕頭上的信封,似乎心底在蠕動著一條使人坐立不安的小蟲。

    「告訴媽媽,你是不是戀愛了?」母親憂悒地問,所有的疑慮都充溢在腦海裡。

    她愣愣地望著母親,半天說不出一句話,那乾涸的心田,似乎誰也無法去澆灌,只有默默地忍受著情感中嫩綠秧苗的枯萎。

    夜幕降臨了,一家人的夜飯還沒弄個落實,於是,母親走出她的臥室,忙著活兒去了。

    母親走後,她把門閂上,依然將自己死死地關在古廟一般陰森的臥室裡。

    晚餐過後,蘇英光臨了她的臥室。

    「蘇英,請坐。」她開了門,將蘇英迎進臥室裡,半熱情地指著床沿說道。

    「好,不用客氣。」蘇英滿臉堆笑地回答,眼睛盯在她枕頭上的信,接著問,「今天收到的是這封?」

    「是的,你也瞧一瞧嘛!」她毫不掩飾地回答。

    「嗯。」蘇英點頭,拿起信聚精會神地看起來,半晌,才試探地問,「你覺得怎樣?」

    「我認為他是有良心的。」她坦然地回答。

    「是的,我也認為他是個好人。因為他並非單純地追求愛情,他希望追求的對象是個奮發向上、學有所成的人。」蘇英頗有見地地分析道。

    臥室裡又處於沉默的氛圍中。她倆坐在床沿上對視著,好像一對剛剛洞房的含羞新婚夫婦。

    談到學習,她簡直呆若木雞。她為自己那倒退的成績心如刀絞,可是,要拿到先前的好成績,已難如登天了。

    「我不讀書了。」她進行了一番思想鬥爭後,這話終於在蘇英的面前出口了,每一個字如同沉重的鐵錘重重地敲打著蘇英的心靈,疼痛得難以忍受。她呆滯地注視著窗外漆黑的夜,似乎這樣一個世界永遠再也不會回轉黎明。許久,她那失神的目光從漆黑的夜裡收了回來,又面對蘇英一字一噸地說,「闖江湖吧!」

    「闖江湖?」蘇英吃驚了,立刻意識到這將是一種何等騷亂的結局,後悔何強寫來的第一封信,不該勸誘她去重視,現在晚了,她的學習成績已下降到不堪設想的地步。蘇英想著想著,淚水不禁脫眶而出,哽咽著說:

    「梁琦,我對不起你,毀了你學業的是我,而不是何強呀!」說完,哭聲便加大音量起來。

    這時,她聽到蘇英這番催人淚下的話,反而變得明智、堅強起來。她很快地從褲包裡掏出小手帕,輕輕地擦去蘇英臉上的淚水,神情莊重地說道:

    「蘇英,別傷心,這不怪你,是我太無知了。這也許是我成熟的開始吧。」她頓了頓,接著說,「天無絕人之路,行行出狀元,幸福就在我們的腳下,只不過看我們怎樣去走和認識而已。不必老是用眼光盯在學業上。」

    窗外,漆黑的夜涼風習習,從那敞開的窗戶吹了進來,感覺告訴她們,夜已很深了。蘇英看了看表,時針即將指向零點,想到明天還要上課,於是心慌意亂地說:

    「梁琦,我們暫談到這兒,你休息吧,我們明天還要上課,見面再談,我先回去了。」

    蘇英走後,她彷彿自己就像一隻無巢的鳥,孤苦伶仃地置身於茫茫原野之中,尋找不到一絲屬於自己的方向。她面對著黯淡的牆壁,又似乎已到了世界末日一般恐慌懼怕——她多麼希望黑夜很快流逝,又讓黎明早些到來。是的,這樣的夜對她而言,是很漫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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