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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卷 血火揚州 第一百一十七章 攔河搶劫(4) 文 / 短頭髮

    李乙丑命部曲「搶劫」了朝廷的資財,連運送的船隻都扣住了,甚至毆打朝廷命官,簡直是無法無天到了極致。

    這事本身就好像是一個荒誕的笑話,開始的時候還有些人認為是謠傳,或者是誤會,可唐起龍唐大人言之鑿鑿,很多人可以作證,而且還出具了蕩虜軍的「收條」,人證物證俱全,根本就不容抵賴。

    朝廷震怒啊!

    擁兵自重的實力派搶掠糧餉從來就不是什麼稀罕事,劉良佐劉澤清都「擁戴」功臣一直都在這麼幹。但他們搶的是地方,奪的是百姓,朝廷拿他們沒有辦法,也就只能裝聾作啞了。

    李乙丑卻直接搶了朝廷的東西,滿滿十幾條船的資財啊,就這麼落進了李乙醜的腰包,究竟有多大的損失已經不重要了,重要的議和大事受阻,重要的是朝廷的體面蕩然無存。

    一個揚州軍鎮性質的私軍都敢打朝廷的主意了,君臣之道還有沒有?朝廷還怎麼威伏天下?

    出了如此轟動天下的奇聞,按理說就應該一紙詔書把李乙丑及相干人等全都調進南都,然後交有司衙門審理定罪。

    可天下人都知道,蕩虜軍和江南朝廷的關係非常微妙,甚至從來就沒有正式承認過這個朝廷,所謂的一紙宣調純粹就是自說自話而已。

    大明朝出了如此囂張跋扈無法無天的臣子,若是在國朝初年,早就調兵去攻打了。可新朝哪還有可戰之兵?

    河南、安徽的兵就不必說了,不是已經投降了清軍就是正在準備投降清軍,兩浙雖然奉朝廷的號令,那邊卻是潞王的勢力範圍,蕩虜軍的監軍是清流一脈,和潞王有說不清道不明的淵源,天知道這事是不是有潞王在作祟。至於福建和兩廣……能不能調得動那邊的兵將還說不准呢,就算是真的調動了,江南朝廷的臉面落的更加乾淨。

    緊緊只是一江之隔,卻要調動千里之外的軍馬來制衡,已經足以證明江南新朝的無力和空虛,肯定會出現更多「李乙丑」這樣跋扈的軍鎮頭子、

    魯南、魯西倒是有幾個郡王正式承認了弘光朝,可天下人都知道山東諸王和李乙丑是穿一條褲子的同夥。

    擁戴弘光皇帝登基的軍鎮也有幾個,可大多是在江北,要他們為了朝廷十幾船的資財就和蕩虜軍死拼火並,那完全是不可能的事情。

    直到這個時候,江南才赫然發現,竟然對近在咫尺的李乙丑毫無辦法,甚至還要提防著他一點:畢竟蕩虜軍只效忠於大行皇帝,可大行皇帝早就死了,無論是看法理還是看事實,蕩虜將軍李乙丑已經成了徹頭徹尾的割據勢力。一支不受朝廷轄制的強兵就在臥榻之側,怎麼看都不像是好事啊。

    江南新朝已經開始暗暗提防李乙丑了,為了避免事態進一步激化,同時也是為了穩住李乙丑,免得他做出更加無法無天的事情,南都這邊對此事只能採取大事化小小十化了的做法。

    但朝廷畢竟是朝廷,李乙丑做的這麼過份,絕對不能就這麼算了。

    馬、阮等閣臣馬上就起草了一份旨意,以弘光朝廷的口吻申斥李乙丑,其中還有一句非常非常嚴重的話語:「居心為何?」

    你到底是什麼居心?相當於是在問:你是不是要造反了!

    若是在朝廷威權之時,僅憑這四個字,就足以讓臣子誠惶誠恐的到皇帝面前去伏辨了。一個弄不好,就是身死族滅的淒慘下場。

    可是現在……

    江南新朝除了在言語上申斥之外,沒有任何具有實質意義的舉措。

    李乙丑甚至懶得理會。

    馬上就要進入十一月份了,清軍即將大舉南下,哪有那份閒心和江南小朝廷掰扯不清的弄那些狗屁倒灶的事情?不就是十幾船資財麼?我劫了也就劫了,總比你們送給清廷要好的多吧?

    相對於李乙醜的不屑一顧,監軍秀之顯然更加照顧江南小朝廷的觀感,認認真真的寫了一份自辨書,遣人送到南都,交給蕩虜軍的另外一位監軍:孫啟功。

    上通下達聯絡溝通,本就是孫啟功份內之事,這份自辨書由他呈給江南小朝廷也是理所應當的事情。

    完全出自秀之手筆的自辨書本就言辭客套,經過孫啟功的「潤色」之後,愈發的謙卑起來。按照這份自辨書的說法,劫扣之事確有不妥,卻是無奈之舉。

    清廷絕無議和之誠意,蕩虜將軍李乙丑完全是憂心國事,在萬不得已的情況下才扣留在那十幾條船,免得那些錢糧成為清軍南下的助力。

    揚州的蕩虜軍本就是江北防禦體系中重要的一環,是堅定的「主戰派」,懷疑清廷根本就沒有議和的誠心也是可以理解的

    自辨書中的內容雖然不被江南小朝廷接受,但李乙醜的態度卻出現了明顯的軟化,從他主動上自辨書就可以得出一個這樣的結論:他還是承認了新朝,君臣之禮還是有的。

    能讓蕩虜虎賁承認新朝,對於江南而言本身就是一個巨大的政治勝利,也是意外的收穫,自然千萬宣揚。

    殊不知,自辨書根本就和李乙丑無關,完全是出自兩位監軍大人之手。

    自辨書剛剛呈上沒有幾天,第二次北上的議和使團就傳來了消息:議和失敗。

    清廷不僅拒絕議和,還扣留了使團中的百十名大小官員,只把隨行的一百多下人和官兵「驅逐」了回來。

    多爾袞不僅拒絕議和,而且給江南新朝擬定了三大罪狀:

    賊困京師不救先帝是其一,妄行擅立新君是其二,各鎮擁兵自重虐待萬民是其三。

    這三大罪狀還真不全都是「欲加之罪何患無辭」的說法,也談不上什麼莫須有,因為江南新朝確實如多爾袞所言的那樣,君主為擅立,各鎮擁兵虐民也是實情。

    言下之意,就是清廷根本就不承認江南小朝廷是大明朝的繼承者,甚至沒有把江南當作一個王朝來看待。

    自崇禎皇帝以前,大明朝歷代先皇,都拒絕承認後金是一個王朝,更不承認他們是一個國家,一直都將其視為叛亂的武裝集團。現在的局面已經顛倒過來,清廷居然拒絕承認江南的大明朝廷了,實在讓人難以接受。

    除了歷數江南小朝廷的罪狀之外,多爾袞還很清楚的指明了一點:旦夕發兵討罪!

    我要派兵去征討名不正言不順的江南了。

    言語出自清廷攝政王多爾袞之口,就等於是正式宣戰了。

    直到現在,議和之事才正式宣告失敗,不管江南小朝廷議和的誠意有多充足,清廷已經不準備再玩弄議和的把戲了,因為他們已經攻下了潼關。

    潼關為秦地門戶,潼關一破,李闖的敗局已定,清廷已不再需要顧忌什麼,正式發出征討江南的號令。

    到了這步田地,就算江南小朝廷的君君臣臣全都蠢豬,也應該明白過來了:戰爭,已不可避免。

    對於清廷公然宣之的戰爭威脅,江南君臣和民眾依舊抱著盲目的樂觀態度:國朝雖只有半壁江南,然江南甚大,民富財豐,兵馬尚多,足以抵禦清兵。就算暫不能收復故地,保江南之萬全還是綽綽有餘的。

    現在回想起來,當初蕩虜將軍李乙丑劫扣資財的舉動就成了真正「為國為民」的義舉。幸虧他把那些錢糧給劫下來了,要是輸到北地,就真的成了清廷征伐江南的助力。

    人家都要打過來了,還送錢送糧過去,豈不成了天大的笑話?

    李乙丑劫扣朝廷資財成了好事,那十幾船錢糧布帛據說是」暫扣「,用自辨書上的說法,是「代朝廷暫為保管」。至於李乙丑想把那些錢糧保管到什麼時候,那就只有他自己才知道了。會不會再次還給朝廷,也是件說不准的事情。就算李乙丑想還,估計朝廷也沒臉要了,何況他根本就沒有想過歸還?

    被劫扣就被劫扣了吧,雖然朝廷損失了一點,終究沒有落到清廷手中,這也算是不幸中的大幸了吧!

    李乙丑用果斷決絕的行動,證明了他的預見性和前瞻性,似乎早就料到議和會失敗一樣,洞若觀火明察秋毫等等詞彙,似乎就是專門用來形容李乙丑這種人的。

    不愧是堂堂的蕩虜將軍,為了大局敢於背負種種猜忌和罵名,關鍵時刻敢出手,眼下的大明朝實在太缺少這樣的人物了。

    當初不過是一個微不足道的鹽販子,卻被先帝簡拔,一路躍起,現在隱隱已成了江北最具實力的鎮守之將。先帝慧眼,雖已大行殉國,識人之名依舊讓人欽佩。

    仔細想起來,大行崇禎皇帝也是個操切的性情,特情簡拔過很多臣武將,比如說當年的袁崇煥、楊嗣昌……比如說後來的洪承疇等,只不過這些人大多沒有讓崇禎皇帝如願,只有這個李乙丑是先帝留給大明朝的一個人才。

    先帝雖然在用人方面有些不足,好歹還在身後留下了一個做事果斷敢於承擔的李乙丑,給大明朝留下了一支虎賁強兵。

    反觀江南新朝,可曾有過什麼讓人眼前一亮的表現嗎?

    怪不得李乙丑始終抱著崇禎皇帝這面招牌,不願意效忠新朝,原來新朝真的比不上大行崇禎皇帝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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