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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有如神助 第五十章 血戰到底 文 / 短頭髮

    已是申時末刻戌時初的光景,火辣辣的太陽終於隱到了群山之後,在西邊的天際留下一大片彤雲,炙烈如焰殷紅似血。

    隨著傍晚的降臨,燥熱的天氣漸漸消褪,終於有了一絲微風。細細的微風在地空中打著旋兒,掠過城頭,發出類似於松濤嗚咽般的聲響,平添出幾分肅殺之氣。

    東昌城比不得登、萊、濟南等雄城,城牆的高度和堅固程度都很一般,甚至和德州相比都有所不如,上一次被清兵攻克之後又被扒過一回,雖然已經經過修繕,也比不得以前了。

    面對堵死城門固守待援的東昌城,清兵可以肆無忌憚的使用火炮,把這種重型攻城利器的威力發揮的淋漓盡致。清兵仿造的火炮比不上紅衣大炮,準頭也有所欠缺,但還是把東昌城牆打的磚石飛濺。持續的炮擊已經在城門附近「掏」出了一個大窟窿,露出了城磚下面的夯土層。有幾炮打偏了,直接就把城頭上的望樓打成是碎磚頭爛瓦片,好幾個士兵甚至沒有來得及發出一聲慘叫,就被活活的悶死在廢墟之下了。

    眼看著天色將黑,清兵的攻勢愈發猛烈起來。四下裡全都是震天動地的吶喊,千萬個身影晃動著,形成一道呼嘯的海潮,猛烈拍打著如同孤島一般的東昌城。

    剛剛打退了一次進攻,眼看著鋪天蓋地的清兵如同潮水一般滾滾而退,剛剛血戰一場的守城士兵甚至有些後怕了:連他們自己都不知道敵人到底有多少,更不知道剛才是怎麼把這些凶殘的清兵打退的。

    血戰間隙當中,傷者的慘叫和呻吟此起彼伏,到處都是斷槍殘箭,滿眼都是片片觸目驚心的殷紅。

    去年修繕城牆的時候,專門採用條石和大型青磚,又以糯米汁灌縫,所以極是堅固。飛濺在城牆上的鮮血根本就無法滲入,而是緩緩的流淌著,形成一個又一個濃稠的暗紅色「小水窪」,踩在上面,黏黏糊糊的,彷彿行走於地獄血河。

    東昌之戰打的相當慘烈,雙方折損甚重。

    兩個衛所的數千士兵已經被東昌郡王全部調集到城中,還召集各衙門的捕快、站班等衙役上城牆助戰,幾乎調集了所有能夠調集的力量,擺出了一副死守待援的架勢。

    東昌城的攻守大戰已經打了三天半,城牆都打爛了,足見戰鬥的激烈程度。清兵曾一度攻上城頭,甚至連子牆都接連攻破了兩道。萬分危急時刻,城中的丁壯不要命的填了上來,東昌郡王又不顧一切的放了把大火,以這種不分敵我的方式用烈焰把清兵隔開,終於算是保住了城牆。

    當清兵剛剛兵臨城下的時候,大家的心意其實是往南邊撤退,奈何東昌郡王一意死守,眾人也只能硬著頭皮和清兵開戰。經過這三天的戰鬥,所有人都看出來了,這座城池根本就守不住,一味死戰的結果必然是全部戰死。

    現如今清兵已經把東昌團團圍住,就算是想退也沒有機會了,只能拿命去拼!

    不分晝夜的持續強攻,早已經讓士卒疲憊不堪。現在還站在城牆的這些人,哪個沒有掛花帶彩?不是兄弟們不賣力氣,實在是清兵太多也太強悍了。頂著清兵的火炮和遮天蔽日的箭矢苦戰三日,就算是朝廷的主力官軍,也沒有這麼強悍的意志吧?一群衛所士兵和臨時阻止起來的丁壯民夫,能把仗打到這種程度,已經足以對得起朝廷更對得起東昌郡王給的那點賞錢了。

    昏沉的天色當中,城下的清兵再一次集結起來,規模比剛才更大更盛,雖然還沒有正式攻打,僅僅是這股鋪天蓋地的氣勢就已經讓人不寒而慄了。

    和上一次狂風暴雨般的攻打完全不同,這一次清兵並沒有如燎原的野火一般快速靠近,而是在靜寂而又整齊的調整當中,擺出一樣個楔形。

    為首的那支清兵數量並不算多,約莫有三四百人的樣子,卻攪動起漫天的殺氣,身上的甲冑反射著暗啞的光澤,打出了一桿丈二的明黃大旗。

    大旗迎風招展,四四方方的旗面上描繪著流雲紋路,正中是一條張牙舞爪的五爪水龍。

    大明朝的龍旗用的是火紋,同樣的五爪是頭左尾右,後爪前蹬呈龍躍於淵的姿態。這條龍的頭部尾部一律朝左,四個龍爪的分佈也很均勻對稱,和大明朝的飛龍旗有很大的區別,一眼就能區分開來。

    「是正黃旗的披甲戰兵!」

    看到這面旗幟之後,東昌府台張大人抖的好像篩糠一樣,臉皮都是青的,嘴唇哆哆嗦嗦,說話的聲音已經不成腔調了,顯然已經恐懼到了極點:「王爺,這是八旗精銳親衛的旗號,又是正黃旗,肯定是皇太極的親兵啊。咱們打不過的……」

    圍繞著東昌城的爭奪,已經激戰了三日有餘,清兵的主力大多是漢軍旗和蒙八旗的士兵,在清兵中屬於二流的隊伍。

    即便是這些二流的清軍,已經讓東昌城搖搖欲墜了好幾次。傳說中的真韃子戰兵都是生裂獅虎的野人,最的凶頑悍勇,尤其是正黃旗的皇家親衛部隊,更是清兵精銳中的精銳,在戰場上完全就是所向無敵。

    見到早已經被妖魔化的真韃子戰兵,城頭上的守軍士卒頓時氣勢一窒,有些人已經在小聲的竊竊私語了。

    府台張大人又靠前一步,小聲的對東昌郡王說道:「我等力戰至今,早已甲破刀殘。下邊的兄弟們也不想打了,王爺仔細斟酌……」

    「斟酌什麼?」東昌郡王的臉色鐵青,手已經按到了佩刀的刀柄上。

    「若我王爺有意,下官可以遣人到清兵營中商談,只要他們允諾不傷害城中百姓,打開城門也不是不能考慮的……」

    一道寒光閃過,鋒銳的佩刀就從這位張大人的前心刺入從後背穿透出來。一刀把心志動搖的張大人捅了個透心涼,東昌郡王依舊不肯罷手,頂著張大人的身體前進了數步,猛然發力,直接把這個張大人釘在身後的寮架上。

    噴湧而出的鮮血當中,張大人就好像是被小孩子們用草棍串透了身子的蚱蜢,在淒厲的慘叫聲中不住掙扎,奈何卻被佩刀釘的死死。

    「不管是誰,若是有了開城投降的心思,這就是他的下場。」

    東昌郡王的青色袍子上已滿是鮮血,如同被水潑過,扭曲著臉孔瘋狂大叫:「本王誓於此城共存亡,心志不堅者,斬!」

    「禦敵不力者,斬!」

    「左右觀望者,斬!」

    「臨陣脫逃者,斬!」

    一口氣說了好幾個斬字,終於用殘酷無情的戰場紀律威懾住了眾人。

    蒼涼而又沉悶的牛角大號終於吹響,正黃旗的滿洲披甲戰兵以緩慢而又沉穩的姿態開始靠近,身後是鋪天蓋地的清軍。

    「擂鼓。」

    震耳欲聾的鼓點聲中,東昌郡王揚起還在滴答著鮮血的長刀高聲吶喊:「濟南府的五萬精兵已在來援的路上,旦夕之間即可到達。眾兒郎力戰禦敵,只要保住了城池,本王不吝封賞。上花紅……」

    王府的家丁抬上來一個沉重的箱子,東昌郡王接過一把腰刀奮力劈開銅鎖,飛起一腳把箱子踹翻。

    箱子裡邊的金珠、寶玉、珠鏈、翡翠等物如同碎磚爛瓦一般傾覆在滿是血污的地面上,閃耀著動人心魄的光澤。

    「這是本王最後的家底,現在全都是你們的了。」

    被釘在寮架上的張大人還在慘叫,因為被捅穿了胸膛,血液倒灌進心肺之中,尖銳而又淒慘的叫聲已經變得低沉,好像在脖子上砍了一刀卻沒有死透的鴨子那樣,發出含含糊糊的「呼嚕」聲。或許他已經沒有意識了,整個身體都在劇烈的痙攣著……

    按照大明的體制,郡王絕對無權節制地方官員,更不可能當場斬殺朝廷命官。可這是在戰場上,「兩軍對壘,無論對錯,後退者斬」,這是鐵一般的戰場紀律。

    看著前邊瘋狂咆哮如同厲鬼一般的東昌郡王,再看看後面督戰隊的長刀,低頭瞅瞅地上的金銀財寶,眾人只能硬著頭皮繼續打下去。

    要是城牆守不住的話,就算是搬一座金山,也沒有命去花了,這是大家都知道的道理。奈何東昌郡王執行了殘酷的戰場紀律,以督戰隊相威懾。連袍服惶惶的張大人二話不說就砍了,若有人再三心二意的話,就得先思量一下自己的腦袋是不是能硬過督戰隊的刀子了。

    「五萬精兵飛速來援,旦夕之間即可到來。」揮舞著腰刀,一遍又一遍的念叨著憑空編造出來的謊言,東昌郡王已經站在城頭的垛口之上,朝著蜂擁而來的清軍瘋狂大叫:「城在人在,城毀人亡,拼了,拼了!」

    這一戰,空前慘烈。

    因為過度的頻繁使用,僅有的幾門火炮已經全部爆裂損毀,寮架、城車,床弩等守城器械已不堪再用。本地的守軍和衛所兵幾乎個個帶傷,王府的家丁和僕役死傷過半。助戰的丁壯和民夫上來了一茬又一茬,幾乎就沒有能夠全身而退的。

    東昌城已經拼了,奈何實力不行,鏖戰一夜之後,再也無力把攻上城頭的敵人趕下去,只能眼睜睜的看著清兵順著突破口蜂擁而上。

    城頭上的混戰已經到了最後關頭,僅有的部分守軍已經退到了第三道子牆之前,再往後就進了東昌城了。

    「佐領大人允諾,進城之後,隨意掠取。」

    「金銀、女奴,盡在城中,殺呀!」

    怪叫著、吶喊著的清兵如一道洪流,洶湧不可阻擋,轉眼就已經殺至到了東昌郡王的面前。

    力戰至此,東昌郡王已不準備再退了,揮舞著腰刀厲聲叫喊:「砸毀匝道,全都死在這裡吧。」

    十幾匹挽馬猛然發力,「轟隆隆」的巨響聲中,城牆後面的匝道已經被拖拽倒塌。沒有了匝道,上面的守軍根本就退不下去,下面的人也上不來了。

    城頭上的所有人,只能力戰至死。

    東昌郡王倒轉刀柄,準備在自己的頸上輕輕一劃。

    上一次被清軍俘虜,雖然後來被遮掩過去,依舊被東昌郡王視為奇恥大辱。這一次,他已經不想太逃了,當然也無路可逃了。身為洪武太祖皇帝的子孫,就應該有天家的魄力和勇氣,既然東昌城已經破了,他這個東昌郡王也就沒有活下去的必要了。

    就在這個時候,已經攻上來的清兵忽然後退。

    一直退過了兩道子牆,沿著進攻的路線急速撤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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