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啊,花無百日紅,我也慶幸自己此時不紅,不然失去的就不只是聲音了。舒骺豞曶」水瀲星涼涼一笑。
如果她此刻正受寵,夜承寬一定不只是要她成啞巴,還會要了她的命,這夜承寬太自大,以為只要她離開了蕭鳳遙就對他造不成威脅了。
呵……她遲早會讓他嘗到失策的滋味!
「想通了就喝吧!」夜承寬做了個請的手勢。
水瀲星垂眸看著這杯茶香裊裊的香茗,眼角餘光偷偷觀察端茶的婦人,只是,她再也沒有動作了遴。
這茶,她到底該不該喝?
若這位婦人有意要幫她,那麼她喝了這杯茶就可以全身而退,若這位婦人只是一名普通的婢女,這杯茶無論如何是絕對不能喝的!
夜承寬想要毒啞她無非是忌憚她可以呼靈幻獸的本領,若真稱了他的意,她還叫水瀲星麼梆?
「奶媽……奶媽……」
就在水瀲星萬分為難的時候,門外傳來青嫩的孩童聲,這聲音,好像在哪裡聽過?
「把少爺攔下!」
聲音的主人還沒來到大廳已經被夜承寬下令攔下來了,水瀲星察覺到那位婦人聽到門外孩子的呼喊,立即抬頭回過身去,眼中流露出母親般的關切。
水瀲星循聲望出去,只見一個生得極為俊俏的小男孩在管家的阻攔下掙扎,這孩子小小年紀就有如此清晰的輪廓了,長大後必定面如冠玉,無以倫比。
咦?這孩子不就是那日她在大街上一時腳癢闖了禍而他出來淡淡的說了一句尋常得不能再尋常卻極具權威性的話就把那跋扈少爺給收拾得服服帖帖的小男孩嗎?
她還記得自己當時還跟蕭鳳遙說,這孩子好像在哪裡見過呢!怎麼會在夜老賊的府上?
「讓他進來!」見他仍鬧個不停,夜承寬無奈揮手放人。
「孩兒拜見義父!」夜旋進來後,躬身行禮。
「你這時候來這裡做什麼?不是說過大廳不是你隨便可以進來的地方嗎?」夜承寬嚴厲的呵斥。
「回義父,孩兒有十萬火急的事要找奶媽!」
「何事非得奶媽不可?」夜承寬不悅的道。
「是……是義父讓人從寺院帶回來的小男孩不見了,孩兒想前來問奶媽可有看到他。」夜旋有些吱唔的道,畢竟他偷偷和那個小男孩玩耍義父不知道的。
從寺院帶回來的小男孩?
原來是夜老賊先她一步把人帶走的!那麼後來納蘭寺一夕之間沒落也是他的傑作了。
綠袖是夜承寬的人,所以她把太皇太后留下來的手札臨摹了,可惜,他們永遠也不會想到,她這個人天生喜歡搞怪,在手札上動了手腳。
不知道那個從寺院帶回來的孩子是不是真的小琛琛呢!
夜承寬顯示防備的撇了眼水瀲星,而後道,「一個小孩子罷了,你想要幾個陪你玩義父日後都給你找來,現在你先回去待著。」
只要這孩子是聽話的,要什麼都可以,反正傀儡就是要聽話。若妤兒能成功懷上孩子,這皇位不愁沒人繼承,若沒有,就便宜這個路邊撿來的棋子了。
他要的不是皇帝的位置,而是要成為可以站在背後控制皇帝的人,那樣才真正權傾天下!
「喔!孩兒知錯了,那孩兒可以找奶媽一塊玩嗎?」夜旋拉著夜承寬的衣擺,指向站在水瀲星面前的婦人。
水瀲星對這麼漂亮的孩子眨眼,沒想到得到的是意外的結果,他對上她的目光後然後偷偷地溜過她手上的那杯茶一眼,再對她不動聲色的點頭。
這代表什麼?代表這茶她喝了完全沒事!
直覺告訴她,這小孩值得信!
「奶媽,你聽到少爺的要求了,還不去!」夜承寬不耐的瞪著還杵著不動的奶媽道。
「是,奴婢告退。」奶媽點頭施禮,牽著夜旋的手退了出去。
轉身前,水瀲星又留意到了奶媽那暗藏深意的眼神,看著一大一小離去,她如同吃了顆定心丸,更加有恃無恐了。
「夜大人,原來你府裡還藏了這麼個可愛的義子啊,若不是親耳聽到他叫你義父,我還以為你老來得子呢!」水瀲星笑著調侃道。
「你話說夠了!」老來得子這詞似乎惹怒了夜承寬,陰冷的目光如利劍般瞪過來,「把茶給喝了,不然休怪本官讓人動手!」
「我怎麼知道那兩個人你是真放還是假放。」他讓喝就喝,她可沒那麼乖。
「真放假放,你以為自己還有得選擇嗎?」夜承寬冷冷嗤笑,一揮手,院外一排排鐵甲衛齊刷刷的上前一步。
「別老拿他們來威脅我,談條件要有談條件的誠意,若人人都像你這樣,那我是不是也得把我那群『兄弟姐妹』叫來好好招呼招呼你?」水瀲星說著就要鬆開手,讓那杯茶滑落。
「等等!」夜承寬及時伸手阻止她。雖然從沒真正見識過,但是從妤兒還有綠袖的口中,他已經可以想像到那場面有多難控制了。
雖然她不一定逃得開,可他的損失也一定會很慘重,他與她還沒到玉石俱焚的時候。
「那你想怎麼樣?」夜承寬妥協的問。
「簡單!拿你女兒來發誓,若是你騙我,你的女兒就一輩子生不出孩子!」她想,這老賊現在一定最希望的就是她女兒快點懷上龍種,雖然要人家發這樣的毒誓有點缺德,不過,人生難得缺德一回,沒差。
「你這妖女,別自己生不出孩子就詛咒我的女兒!」夜承寬氣急的攥拳橫眉瞪眼。
心,狠狠被剜了刀!
「你說錯了,成不成詛咒在於你!」她得意的笑,「不發毒誓我可就鬆手了喔!」
「慢!」夜承寬再次伸手阻止她的動作,狠瞪了幾眼,道,「我夜承寬發誓已經放人,若是騙你,就罰我女兒一輩子生不出孩子!」
「看著我幹嘛,看著上蒼啊,還有舉手發誓啊!加上你女兒姓甚名誰,不然老天哪知道誰是你女兒,到時候懲罰錯別人,那多造孽啊!」
「你……」夜承寬這下怒得青筋爆出,硬是忍著怒火按她的要求把毒誓重發了一遍。
「你這茶喝是不喝?」
「啊,這茶好像有點冷了呢!」水瀲星又涼涼的往茶裡吹了口氣。
「你再得寸進尺,本官立即讓你死無葬身之地!」夜承寬被她激怒得已經忍無可忍。
「就你這性子,還想學人家造反,嘖嘖,再回去修煉個幾年吧!」水瀲星嘖嘖搖頭,在夜承寬想要一掌劈死她的時候,昂頭喝下了那杯茶。
喝下那杯茶後,她吧唧了下唇上的水澤,想要開口說,這茶味道不賴,沒想到張嘴已經出不了聲了。
她捂著喉嚨試著發了好幾聲都是啞的。
「哈哈……這下本官倒要看你還有什麼可以威脅到本官的!」夜承寬昂天大笑。
水瀲星雙手一攤,表示自己任務完成,可以走人了,誰知剛邁出門檻,那群鐵甲人已經黑壓壓的上來擋住她的道了。
「你不是說喝了茶就可以走嗎?」水瀲星回過身跟夜承寬打著手勢。
「喝了茶是可以走,但要在本官驗明你是否真啞還是假啞的情況下!」說罷,一揮手,兩個鐵甲人立即上來摁住她的兩個肩膀,將她摁在了地上。
「唰……」的一聲,夜承寬右手已經變成了寒光閃閃的利爪,俯身靠近她。
tmd啊!早就料到這老賊深藏不露了,畢竟他是鐵甲衛的主人,那麼好的裝備怎麼可能不給自己也留一套呢是吧!
「你想要幹什麼?」水瀲星無聲的搖頭掙扎。
「你說若是這利爪扎進你的小腿,會不會很痛?痛了是不是會叫?」夜承寬變態的用利爪輕輕勾起她的裙裾。
水瀲星驚恐的搖頭,偏偏那兩名鐵甲人壓得她無法動彈分毫。
「一般人痛了會叫是吧?若是啞巴呢?肯定叫不出來了對吧!若你叫不出來本官就信你,然後你就可以走了,瞧本官多通情達理,多寬宏大量!」
我呸!
這人渣!
她有想過他不會輕易放她走,沒想到他竟然想出這麼變態的方式。
鐵爪高高舉起,水瀲星只覺得眼前劃過冷光,接著……那利爪扎進了她的小腿肚裡。
好痛!就好像整條大腿被刺穿了般,估計到達筋骨了吧。
她咬牙隱忍。
「嘖……」
利爪拔出,帶出模糊血肉,唇瓣被她咬破,殷紅的血液溢下嘴角。
「果然真啞了!」夜承寬將鐵爪脫下扔給一個鐵甲人,上前扣起水瀲星的下頜冷笑道。
水瀲星狠瞪著他,恨不得將他撕了!
「把她丟出去!」夜承寬丟開她,下令道。
兩個鐵甲人得令拖起她往大門走去,痛得快要昏過去的水瀲星彷彿看到右邊的這個眼神有意流轉在她身上,也似乎有意照顧到她的傷口,因為她的傷口也是在右邊腳。
她一定是痛得出現幻覺了,夜老賊訓練出來的鐵甲衛怎麼可能對她仁慈!
接到沉香和流風安全回去的消息,蕭御琛趕到太傅府的時候正好目睹水瀲星一身血的被丟出來。
那一霎那,時間彷彿定格,他施展輕功上去都覺得慢。
「丫頭!」他跪著閃過去接下她墜落的身子,看到她右腳上觸目驚心的傷口,有生以來第一次有了盛怒狂燃的機會。
陰鷙的鳳眸瞪著太傅府的大門,刺目的傷口令他失去了冷靜,恨不得上前將裡面那個人毀掉。水瀲星拉住了他的衣襟,虛弱的睜開眼,有氣無力的對他搖頭,示意他別衝動。
「好,這筆賬咱們先記著,我帶你回去療傷。」她乞求的目光喚回了險些失控的蕭御琛,他含恨的瞪了眼太傅府,抱起水瀲星迅速離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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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景,她如何了?」蕭御琛憂心如焚的看著床上早在他抱著回來已經痛昏過去了的人兒。
「還好只是小小傷及筋骨,若是再深一些,只怕她這隻腳已經廢了。」老景邊收拾藥箱邊道,「這女娃很堅強,咬碎銀牙也不願出聲。」
連他這個看慣了世間百態的老頭子都禁不住心生敬佩。
蕭御琛走到床前坐下,指腹心疼的劃過她蒼白的臉蛋,目光幽沉。顧婉婉走進來,身後跟著一個婢女,端著一盆水。
「王爺,讓我替星星姑娘換身衣裳吧,那孩子還在外面等著見你。」顧婉婉走過來道。
提到那個孩子,蕭御琛這才捨得將視線挪開,他起身,特別叮嚀道,「輕一點,別碰到她傷口。」
「嗯,我會的。」顧婉婉點頭道。
想到那個未曾見過面的孩子,蕭御琛眸色更加複雜的走出去了。室內,只留下顧婉婉和昏睡中的水瀲星。
顧婉婉知道,如果她這時候想要除掉水瀲星的話很簡單,可是她不能,這個女子,越跟她相處就越受她所感,尤其是在這個時候,沒有人忍心去傷害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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客棧樓下原本拿來招待客人的桌椅早就被搬空,做成了大廳。
「哥,她怎麼樣了?」沉香見到蕭御琛下來,立即迎上去問狀況。
要是知道是那個女人犧牲自己換回他們的話,打死他們也不會離開太傅府的。
「昏睡著,還好沒傷到筋骨裡。」蕭御琛淡淡的道,看了眼他們肩上的傷口,「你們的傷可還好。」
「這點傷,換回了你想要的人,值得。」沉香讓開一邊,蕭御琛看到一個小腦袋瓜在流風的身後探出來怯怯的看著他。
流風帶著那小孩走上來,小男孩明顯是害怕,一直縮在他身後,不情不願。
「你叫什麼名字?」蕭御琛面容平靜,他蹲下身輕聲的問小男孩。
「小寶。」從方丈撿到他時他就叫這個名字了。
「小寶,你爹娘呢?」
「我沒有爹娘。」
……
沉默了半響,蕭御琛靜靜的看著眼前這個瘦不禁風的小孩子,竟然毫無重逢的感覺,只是淡淡的憂傷劃過心海。
如果不是因為小孩子頸上掛著的吊墜,他估計也不會承認這個就是他找了多年的孩子。
有鳳來儀的精緻雕紋,他透著光看到內裡藏了個『敏』字,他記得,這個手鐲是他在她及笄那一年送給她的,這個『敏』字還是他親自刻上去的。
如果沒有後來那件事,他和她應該是很好的兄妹關係。
「以後,我就是你的爹!」蕭御琛把小小的身影擁入懷中,沉重的宣佈。
一句話震驚了旁邊的沉香和流風,他們怎麼也沒想到拼了命救出來的小孩子身份竟然如此特殊!
「你是我爹?」小寶不相信的問。他從小就沒人管,怎麼突然會蹦出這麼個看起來好有錢的爹?
「沒錯,從此以後你就姓蕭!」蕭御琛把鐲子掛回到他身上,而他願意承認的也只有這個姓,沉——對他來說太陌生,也太冰冷。
「我真的可以當你的兒子嗎?」小寶還是不敢相信自己即將有這麼個有錢的爹。
「嗯。」蕭御琛笑著點頭,揉了揉他頭上還掛著乾草的髮絲,起身對流風道,「帶小少爺下去沐浴更衣。」
流風好半響才愣過神來,趕忙領命,帶這個看起來不起眼的小少爺下去清洗。
真奇怪,這個小孩子從裡到外哪個地方長得像殿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