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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47章 再戰再敗 文 / 柯錦棠

    方秀蘭從特別行動隊回到家裡又變得焦慮不安。她心繫著丈夫,她不知道丈夫統率的部隊戰況如何。方秀蘭在家裡等到下午仍沒有丈夫的消息,她無法再在家裡坐。她要潘書和她一起騎馬到海島東部懸崖。

    方秀蘭站懸崖上,迎著呼呼的海風,拿起望遠鏡看著茫茫的大海。一個多小時後,波濤翻滾的海面上仍沒有任何船隻出現。

    方秀蘭放下望遠鏡,憂心如焚。她認為,如果丈夫作戰順利,早應該回來了;丈夫現在還沒回來,說明他的部隊作戰不順利。作戰不順利,意味著丈夫非常危險。因為丈夫的部隊還要乘船回島。方秀蘭認為問題很可能出現在船隻上。她擔心丈夫的船隻被奪走。如果船隻的被奪走,丈夫就沒有後路了。不知為什麼,方秀蘭突然產生不詳之感。

    潘書從方秀蘭手中拿過望遠鏡,往大海看。

    方秀蘭說:「潘副官,我們不能在這裡死等,你趕快回去準備幾艘汽船,我要坐船去東海岸。」

    潘書放下望遠鏡,說:「夫人,現在可不能盲目出海啊。」

    方秀蘭斬釘截鐵地說:「必須要去,我一定要去!」

    方秀蘭認為無論如何自己都要出海,她斷定丈夫的部隊作戰不利。她相信她的預感,上次丈夫率部出島與共軍作戰,她也有不詳的預感。

    潘書看著大海,考慮了一會,說:「夫人,那我帶上一個排的弟兄和您一起去吧。」

    方秀蘭說:「人不要多,盡量讓船空著。」

    方秀蘭考慮的是,這幾隻船更多的地方應留給丈夫所統率的官兵。三營的官兵畢竟有好幾百人。

    潘書說:「夫人,不多帶點兄弟不行啊,如果到了東海岸沒能與王團長率領的部隊接上,恰巧遇上共軍怎麼辦?」

    方秀蘭想了想,說:「那每條船就安排六位弟兄吧,可以多帶幾挺重機槍。」

    「好的。」潘書又說,「不過,島上沒有什麼好船了。」

    方秀蘭說:「就是只有橡皮船也要開出去。」

    潘書說:「倒不用開橡皮船,幾艘小船還是能找到的。」

    潘書回到團部,令人找了三艘汽船。他帶著兩個班的兵力,配備九挺重機跟隨方秀蘭出海。

    方秀蘭乘船離開古龍島海岸時,停靠在東海岸的8艘汽船仍安然無恙,十多名國民黨士兵在岸上守衛著船隻。但沒過多久,方秀蘭擔心的事情果然發生了。當然,方秀蘭沒能看到這一幕。方秀蘭的船隊仍在海上航行。

    南路解放軍的大部隊和王一鬆的部隊激戰時,他們已考慮到要斷王一鬆的後路,他們派出一支小分隊繞道撲向東海岸。遠遠看見停在海岸的船隻及沙灘上的士兵,小分隊隊員們立刻發起攻擊。

    守船的官兵被突如其來的襲擊嚇得亂成一團。他們原以為這裡是後方,他們的主力部隊在前方作戰,怎麼會在主力部隊的後面出現共軍呢?守船的士兵們一時亂了方寸,匆忙舉槍射出。但他們根本不是南路解放軍小分隊的對手,沒多久,他們全被南路解放軍小分隊隊員擊斃。

    南路解放軍戰士把這些船燒掉後迅速離開。

    沒多久,離東海岸不到兩公里的一片樹林外也槍聲大作。

    王一鬆沒能及時趕去解救保四團。王一鬆率部趕到海東城外,城內正進行激戰。王一鬆不知道城內保四團的實況,他在城外呆了很長一段時間,最後他才率部匆匆入城,企圖與保四團匯合。其實,王一鬆率部入城時,整過保四團已快被南路解放軍殲滅,也許是王一鬆的猶豫貽誤了戰機,也許是保四團戰鬥力太差。令王一鬆意外的是,他的部隊進城沒多久,也被不斷增援的南路解放軍包圍起來,王一鬆率部打了幾個小時,最後才突圍出城。

    王一鬆率部拚命往東海岸逃跑。他的部隊剛要進入一片樹林,又遇到另一路游擊隊襲擊。他的官兵就像砍玉米秸稈一樣倒下,橫七豎八地躺在地的屍體慘不忍睹,他們有的缺手少腿,有的血肉模糊,有的身首異處,有的屍碎如泥。

    王一鬆丟下這些屍體,帶著郭真等200多名官兵又一次成功突圍。王一鬆帶著殘部進入樹林,拚命往海岸逃跑。南路解放軍指戰員在後面追趕。子彈在他們的頭頂呼叫。

    王一鬆等**官兵終於跑出樹林。

    停在海岸上的船隻仍在燃燒。

    看著遠處燃燒著的船隻,官兵們不由停下來。

    王一鬆像木頭般愣立著。

    郭真問:「團長,怎麼辦?」

    王一鬆悲哀地搖搖頭說:「我們沒辦法回古龍島了!」

    郭真問:「團長,共軍很快就會追上來,我們怎麼辦?」

    王一鬆很快就冷靜下來,他指著右邊一片岩石命令郭真:「我們先退到那邊去!」

    郭真用力揮手說:「弟兄們!我們退到岩石那邊去!」

    王一鬆及官兵們急忙向岩石跑去。

    **官兵們紛紛躲在岩石後面。

    南路解放軍指戰員從樹林衝出,向岩石衝過來。解放軍指戰員並沒開槍。

    伏在岩石後面的郭真問王一鬆:「團長,我們打不打?」

    王一鬆大聲說:「打,我不投降!我寧死也不投降。」

    郭真大聲命令:「弟兄們!打!」

    躲在岩石後面的**官兵紛紛開槍射擊。

    一些解放軍戰士倒在地上。

    解放軍指戰員伏在地開槍還擊。

    王一鬆旁邊的一名士兵被擊中,他血淋淋地倒在王一鬆身邊。

    郭真迅速走過來,推開士兵屍體,撿起落在地上的衝鋒鎗。郭真站起來,無意看了一眼身後的大海。

    三艘汽船往岩石方向駛來。

    郭真看著汽船驚喜地叫喊:「團長,您看!船!船!」

    王一鬆也回頭看,他喜出望外地說:「是我們的船!」

    郭真興奮地說:「團長,我們有救了!」

    王一鬆認真看一下,他發現妻子竟站在第一艘汽船船頭。王一鬆不由驚叫一聲:「是秀蘭!」

    在死亡邊緣突然看見妻子帶著艦隻過來,王一鬆的心情難以形容,他的淚水奪眶而出,他的心在強烈擅動。妻子永遠是自己的保護神。

    子彈在王一鬆頭上呼嘯。

    郭真邊舉槍射擊邊說:「團長,您先撤。」

    王一鬆用手背抹一下眼睛,轉身向汽船走去。

    伏在岩石後面的士兵也紛紛站起來。

    郭真朝天開了一槍,命令士兵:「頂住!給我頂住!讓團長先上船!我們要掩護團長上船。」

    郭真及他的士兵們又伏在岩石上射擊。

    王一鬆在岩石上小心走著。

    一梭子彈掃過來。王一鬆的左肩膀被子彈擊中,他猛烈晃了一下。

    郭真回頭看王一鬆,驚叫:「王團長負傷了!」

    郭真急忙向王一鬆走去,扶著王一鬆。

    方秀蘭乘坐的船隻漸漸向岩石靠近。

    郭真扶著王一鬆,說:「團長,您快上船。」

    郭真扶著王一鬆向方秀蘭乘坐的汽船走去。

    「一鬆!快!快!快上船!」方秀蘭在汽船上拚命向王一鬆招手。

    王一鬆朝方秀蘭大聲喊:「秀蘭,別站起來!注意子彈!」

    王一鬆在郭真護送下來到汽船旁邊,最後爬上船。

    方秀蘭看著王一鬆的肩膀,緊張地問:「你受傷了!」

    王一鬆一隻手捂肩膀,血在他的指縫透出。

    郭真看著船上的士兵命令:「快開船!」

    方秀蘭向郭真叫喊:「郭營長,趕快叫弟兄們上船!」

    郭真喊著:「夫人,您和團長先走!同時上船很危險!我坐第二艘船。」

    方秀蘭說:「郭營長,一定要把活著的官兵都帶回古龍島!」

    郭真又催促方秀蘭:「夫人,您放心!快命令開船!」

    郭真說畢轉身向一塊大岩石走去。

    方秀蘭看著郭真的背影,沒出聲。

    王一鬆坐在船上。方秀蘭抽出手絹捂著王一鬆的傷口。

    王一鬆感激地看著方秀蘭說:「你來的得太及時了。我們真是患難夫妻,每次在我最危險的時候你都能及時出現。」

    方秀蘭一聲歎息後說:「這次總算把命撿回來了。不知道下次還有沒有這樣的好運。」

    第二艘船也靠近岩石。**官兵們紛紛爬上船。

    方秀蘭扶著王一鬆,說:「一鬆,你躺下來吧。」

    王一鬆固執地說:「不,坐著就行了。」

    潘書看著王一鬆說:「團長,我們開船吧。」

    方秀蘭說:「等等,看看郭營長的情況怎麼樣。」

    王一鬆也說:「一定要看到郭營長上船我們再開船。」

    王一鬆向岩石看去,他看見郭真仍趴在岩石上射擊。

    郭真突然站立,一梭子彈射過來,郭真被擊中,倒在岩石上。

    方秀蘭在船上叫著:「一鬆,郭營長負傷了,快叫弟兄們把郭營長救到船上!」

    王一鬆命令船上的士兵:「快去!把郭營長救到船上!」

    三名士兵跳下船,向郭真跑去。

    方秀蘭要求船上的士兵開槍掩護這三名士兵。

    潘書卻說:「夫人,不能開槍,如果在我們的船上開槍,會把共軍的子彈吸引過來的。」

    方秀蘭只好再叫兩名士兵跳下船,她要求士兵無論如何也要把郭真救到船上。

    不一會,士兵們把郭真抬到船上。

    王一鬆命令:「開船!」

    汽船終於開動。

    第三艘船也靠近岩石,一些士兵拚命爬上船,有幾個士兵正要爬上船,但他們被子彈擊中後掉進海裡。第二、第三艘船隻好丟下仍在岩石上的官兵迅速離開。

    王一鬆逃回古龍島已經是晚上了。

    軍醫在王一鬆的臥室裡給王一鬆的傷口上藥.潘書和方秀蘭站在旁邊。

    軍醫上好藥,要給王一鬆的肩膀掛繃帶。

    王一鬆卻向軍醫揮揮手,說:「不,不要這玩兒。」

    方秀蘭說:」一鬆,你的肩膀受傷不輕,不掛繃帶怎麼行?」

    王一鬆說:「掛這玩兒會影響我的形象。」

    方秀蘭說:「你確實負傷了啊。」

    王一鬆認為,雖然吃了敗仗,但自己的形象不能敗。他認為他是一個強人,他必須在官兵中樹立一個強人形象。他轉看軍醫,說:「吳醫官,如果兄弟們問起我的傷,你就說我只擦破點皮。」

    軍醫一時不明白王一鬆的意思,但他還是迅速回答:「是,團座。」

    方秀蘭把王一鬆扶到床上。

    王一鬆剛躺下,突然想起什麼,又從床上起來,看著軍醫問:「郭營長的傷怎麼樣?」

    軍醫說:「團座,郭營長的傷勢很重,恐怕……」

    王一鬆抬起右手說:「去看看他。」

    方秀蘭看著王一鬆問:「現在就去?」

    「對。」王一鬆說著站起來。

    方秀蘭,潘書、軍醫伴隨王一鬆走出院子,向一間窗戶透出暗淡燈光的小平房走去。

    王一鬆首先走進房子,他看見郭真躺在一張鋪著白布的小床上。

    彌留之際,郭真那雙混濁的眼睛痛苦地看著屋樑。郭真的胞弟郭貴守候在床前。郭貴是一名班長。他的膚色微黑,長得高大壯實。

    王一鬆、方秀蘭、潘書和軍醫走到床邊。

    郭真看見王一鬆,眼睛動一下,微弱地說:「團長……」

    王一鬆彎下腰拉了拉蓋在郭真身上的被子。

    郭真看著王一鬆,斷斷續續地說:「團長.我跟隨您多年,我多次從死人堆裡爬出來,這次恐怕……」

    王一鬆心情沉重地說:「郭營長,你不會死的,醫官會好好給你治療。」

    郭真微弱地說:「團長,我並不怕死,只是有件事我放心不下,我死不瞑目啊。」

    王一鬆說:「郭營長,你有什麼事?告訴我,我一定想辦法給你解決。」

    郭真轉看旁邊的郭貴,說:「他是我的小兄弟,我們共有五兄弟,在戰亂中死了三個兄弟,現在只剩下我們哥弟倆。團長,我求您讓他離開古龍島回老家。我們的父母生死末卜。團長,我求您給我們郭家留個後代。」

    方秀蘭,潘書、軍醫不約而同地看著王一鬆。

    儘管郭真的話令王一鬆十分意外,但他並不生氣。

    「團長,求您……」郭真已奄奄一息。

    王一鬆為難地地看著郭真。

    方秀蘭看見丈夫一副猶豫狀態,擔心郭貴會在丈夫開口前閉上眼睛,她急忙說:「郭營長,你放心,團長會答應你的。」

    郭真曾伴隨方秀蘭出生入死,他是方秀蘭的患難之交,他殺死了三個日兵讓方秀蘭從死神中走過來。在古龍島大血戰中,他寸步不離方秀蘭,方秀蘭衝他也跟著沖。這兩次生死考驗,郭真獲得方秀蘭的信任和敬重。方秀蘭認為郭真是全團最忠誠、最勇敢、最優秀的軍官,正是由於方秀蘭極力向王一鬆推薦,郭真才能在一年多的時間裡從一名副連長躍升為營長。

    郭真好像仍清醒,他的視線停在王一鬆的臉上。

    方秀蘭非常難受,她知道郭真在等待。方秀蘭只好催促丈夫:「一鬆,你快說,他等著你親口答應他。」

    方秀蘭知道郭真就要斷氣,她不能讓郭真帶著這樁心事離開人世,她要讓他瞑目,讓他能安息。

    王一鬆看了妻子一眼,只好說:「郭營長,我答應你。」

    郭真伸出手,他不知想拉誰,他的手在空中落下。他終於閉上雙眼。

    屋裡的人木然看著床上的屍體。煤油燈火苗及人影像幽靈般晃動。

    王一鬆首先抬起頭,看著郭貴,問:「你叫什麼名字?」

    郭貴低沉地說:「報告團長,我是三營一連一排三班班長郭貴。」

    王一鬆嚴肅地看著郭貴,過了一會才開口:「剛才,我答應你大哥,可是,你是黨**人,當前局勢嚴峻,正是黨國需要你效勞的時候。」

    郭貴失望地看著王一鬆。方秀蘭也有點意外地看著王一鬆。

    王一鬆只好向方秀蘭說:「人間的話是不能帶到陰間的,剛才我答應了郭真,他現在已經能瞑目了,他會在陰間安息的。」

    方秀蘭一時不知道該說什麼。

    王一鬆又轉看郭貴,說:「你大哥為黨國光榮獻身了,現在,我提升你為排長。」

    方秀蘭點點頭,她認為這多少也算是對郭真的一種補償。她對郭貴說:「你留下來也好,團長絕不會虧待你的。」

    郭貴毫無表情,他麻木地立正。

    潘書不滿地看著郭貴說:「你怎麼不謝王團長!」

    郭貴看了潘書一眼,向王一鬆敬禮:「謝王團長!」

    王一鬆沉重地說:「我們一定要厚葬郭營長。」

    第二天,王一鬆帶傷親自主持郭真的葬禮。葬禮辦得很隆重。王一鬆命令全團官兵向郭真的屍體告別。王一鬆親自向天鳴槍。

    葬禮儀式結束後,方秀蘭還拉著郭貴的手,把他拉到全團官兵面前,向官兵們介紹郭貴與郭真的關係。

    王一鬆當場宣佈對郭貴的任命。王一鬆希望通過此舉鼓舞士氣。

    郭貴在整個葬禮中顯得比較麻木。他並沒顯示出特別悲傷,看起來他有點心事重重。沒人知道這個因大哥戰死而被破格提拔的軍官在想什麼。

    其實,郭貴在考慮著一個計劃,這個計劃將讓王一鬆和方秀蘭為之頭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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