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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 節目錄 第94章 文 / 土豆茄子

    面對方才彷如暴風驟雨一般發生的事情,妙懿只覺得彷彿做了一場大夢。

    只是還有一樁夢境留下的殘餘仍坐在她的視線之內,並帶著可惡的微笑同她說話。

    在絕對的權威之下,她所有的心機手段算計全都似輕飄飄的塵土,一吹就散了。對方一個不計後果的行為,便能將她原本的設想全部推翻。

    她信命,卻又隱隱覺得人定可勝天。但現在卻不是她要如何,而是對方打算如何的問題。

    妙懿木木的走到桌前坐下,自己倒了兩杯茶,一杯擱在了三皇子面前,一杯自己飲了。

    三皇子見她如此,笑道:「多謝小姐美意。」

    妙懿坦然道:「要多謝殿下救命之恩才是。害得殿下受了傷,臣女過意不去。」

    罷了,罷了,破罐子破摔吧,她也豁出去了,大不了一死而已。反正方纔他不救她,她此刻恐怕也已經斃命了。

    三皇子手腕上的傷處已被太醫抹了藥,包紮完畢,只在袖口處露出一絲裹著白色的絲帛。他見妙懿盯著自己的手腕瞧,幾不可聞的笑了笑,道:「本還想著同唐女史合奏一曲呢,誰知竟受了傷,恐怕有一陣子不能操琴了。」

    「殿下養傷要緊。」

    妙懿現在只覺得做不出任何表情來,便只好低頭品茶。方纔的消息想必都已經被傳出去了,還指不定被傳成什麼樣子呢,對此她可是深有體會。但是也並非就像這樣蓋棺定論,再沒有一絲希望了,因為——

    「殿下,貴妃娘娘遣人來請殿下到前面去。」

    隔著門,有人回稟。三皇子看了妙懿一眼,隨即朗聲道:「你去告訴母妃,本宮過後就到。」

    三皇子放柔了聲音對妙懿道:「唐女史不必害怕,有本宮在,定會保你平安無事。」

    他也知道妙懿是怕的,但不知道她的怕同他想像中的怕根本就是大相逕庭的兩件事。

    妙懿勉力攢了一個表情,似乎是含羞一笑,感激他的體貼,只是那笑卻又達不到眼底。三皇子見她的容顏在燈燭照耀下格外嬌美,不覺心搖神馳,伸手握住她溫軟的柔胰,放在唇邊輕輕吻了一下。

    「等我回來。」

    他深情款款的說道。

    門再次閉合之後,妙懿呆坐了半日,心下迷茫。

    她所作的一切,從頭到尾,究竟都算什麼?

    她四下瞧了瞧,這才發現此處竟是樂工的休息之所,數面牆上都掛滿了各色樂器,書架上擺著樂譜,桌案小小的熏爐內燃著杜若香,合著內室松木的芳香,別有一種寧靜雅致的感覺。

    床邊榻上的小炕桌上擺著一個小小的白瓷梅瓶,內裡供著一支半開的海棠,小小的花瓣紅嫩若胭脂,艷麗欲滴。

    她望著那支海棠出神,忽聽得有人敲窗戶,聲音極輕微而有節律。她警惕的朝門前望了一眼,那裡三皇子的侍從似乎並未離開,依舊守在那裡。

    「叩叩,叩叩……」那敲窗的聲音漸漸的異常清晰起來。妙懿伸手將雕花窗推了一個小小的縫隙出來,夜色中空無一人。她又低頭向窗跟下望去,依舊無人。

    她心裡納悶,莫非是她的幻覺?欲待轉身之時,又聽見一聲叩窗之聲,這下要分外的重些,再看炕桌之上不知何時多了一個小小的紙團。

    妙懿小心的將窗關上,拿起紙團,走到桌前燈下,湊近展開一瞧,不由大吃一驚。

    只見上面歪歪扭扭寫了數行小字,妙懿細細看了三遍,忽聽門口處有響動,忙打開燈罩,將紙條點燃,丟在熏爐裡焚了。

    她忐忑不安的在椅子上坐了,雙手緊握,渾身冰涼。

    還未等她細想明白,門已經被推開了,走進來數名宮女裝扮的人。為首的容貌雖平常,但眼角眉梢處卻帶了幾分凌然之色。

    「小的是奉了娘娘的命,來請唐女史到前面去的。」

    妙懿站起身來,輕啟朱唇,問道:「不知是哪一位娘娘?」

    「淑妃娘娘。」

    妙懿微微一怔,怎麼會是淑妃?

    原來,沈貴妃得到信報,說兒子在混亂中救下了一人,而且還受了傷,惱怒不已,當即擺駕前往弘音殿。等到了地方,宮人等早已被遣散了,一切恢復了井然有序,賓客也已陸續趕來,唯獨不見兒子華玦。

    招來人一問才知是去了後殿,而且還不是一個人去的,連帶著被他救下的那位姑娘也被「帶」了進去。

    那回稟的太監沒敢用「拉」這個字,生怕貴妃惱了,當即將他拉下去砍了。

    「去將三殿下請來,就說我有話要同他說。」

    傳話的小太監不敢怠慢,提著袍襟,一路小跑著去了。

    三皇子得了信,姍姍來遲,見了母親沈貴妃。

    沈貴妃忙詢問他的傷勢,三皇子笑道:「兒臣不過是被燙了一下,無妨。」

    沈貴妃還想繼續再問,正在此時,太監唱諾:「太后娘娘駕到,淑妃娘娘駕到,德妃娘娘駕到,賢妃娘娘駕到。」

    眾人忙出去迎接,使節貴客則倒地跪拜,齊頌太后千秋。

    示意眾人平身後,太后歸坐。於是樂工奏樂,開始進行宮宴的第一部分。

    高約數丈的穹頂之下懸掛著數十盞巨大的琉璃繪四季繁花宮燈,將整座弘音殿映得流光溢彩,輝煌燦爛。描眉畫鬢,額飾花鈿的綵衣的宮女們流水般的在殿內穿梭而行,身姿輕靈似蝶,髮髻耳畔珠光點點,亂人心神。但這些卻遠不及殿側一隅坐著的十一名正當妙齡的少女的風姿。

    太后妃嬪及宮嬪女眷們自然不便在所有人面前露臉,落座時自有珠簾紗幕隔絕眾人視線。但她們進殿時並未有刻意的遮攔,連同那十一名少女在內,伴著陣陣香風,似驚鴻翩然而至,引得眾人屏息靜氣,生怕驚走了這些月宮仙娥們。

    即便是隔著紗幕珠簾,仍能隱隱約約窺見一絲她們婀娜的倩影。偷看者不在少數。

    太后首先笑著對身邊女眷說道:「哀家今兒瞧見你們,只覺得自己都年輕了幾歲。」

    淑妃搶著說道:「哎呦,我的老佛爺,您本來就年輕,只是慣常總看著我們四個,看得慣了,就以為您自己老了呢。」

    太后笑指著貴妃幾個說道:「你們還不去打她的嘴。這是她排揎你們,說你們幾個比哀家還老呢。」

    眾人都笑了起來,德妃和賢妃都說此言不假,太后還年輕著呢。

    淑妃得意的道:「那是自然。臣妾什麼時候誆騙過老佛爺!」

    沈貴妃笑道:「淑妃妹妹要玩笑何時玩笑不得,只是今日還有許多外客在呢,老佛爺還縱著她胡鬧。」

    ——不識大體,沒錯,說得就是你。

    淑妃聽了也不辯解,只求助一般望著太后。太后亦笑道:「外面鼓樂喧天的,咱們說話他們未必聽得見。咱們說咱們的,甭管他們。等陛下到了,讓他同他們喝酒去,咱們只管樂咱們的就是了。」

    沈貴妃碰了個軟釘子,於是不再言語。

    淑妃自是稱願,於是又說了幾篇笑話引太后發笑,將眾人逗樂了一回。她見沈貴妃雖面帶微笑端坐在那裡,卻似有些心不在焉,不時朝皇子們的坐席望上兩眼;再聯想到之前聽身邊宮女回稟的情況,不覺心聲一計。

    「趁著老佛爺今兒高興,在座又有十二位女史相陪,不如咱們玩點有趣的花樣如何?」

    太后大悅,道:「你說玩什麼?」

    淑妃眼珠一轉,道:「就玩拈花名吧。」

    賢妃「咦」了一聲:「這有什麼稀奇的。」

    淑妃道:「臣妾這個拈花名同普通的可大大的不同。只是需得湊齊十二名佳人,十二名少年公子才能能玩得了。」

    「那正好,咱們在座的不就有十二朵鮮花嗎?」

    眾人都朝十二名女史望去,忽有一人說道:「怎麼彷彿少了一位?」

    賢妃問:「少了誰?」

    淑妃抿嘴笑道:「這個嘛,就要問三殿下了。」她說著,餘光瞥向了沈貴妃,只見她眸光微動,抬頭朝著太后望去,搶先立起身請罪道:「都是臣妾的錯,縱容宮人玩得太過,以至於方才出了些小亂子,已經在開宴前壓下去了。」

    太后笑呵呵的道:「這樣大的場合,難免出點小差錯,壓下去就好了,貴妃不必憂心。只是這與玦兒又有何關係?」

    沈貴妃便將方纔如何允許宮人放燈玩煙火,後來又如何出亂子,正好三皇子在,便將貓斬殺於劍下等事一一說了。

    太后忙問:「玦兒如何了,可傷著沒有?」

    沈貴妃道:「玦兒無事,也無人因此事受傷,太后不必憂心。臣妾本打算在宮宴過後再慢慢回明太后,哪只淑妃妹妹竟無心說了出來。」

    賢妃疑惑的道:「淑妃姐姐還沒說明白,究竟此事同那位缺席的女史有何關係?」

    淑妃嫣然一笑,道:「貴妃姐姐都將事情的前因後果通通說了一遍,怎的賢妃妹妹還沒猜到嗎?」

    賢妃思量了片刻,恍然大悟道:「這麼說,三殿下是英雄救美了?」

    此言一出,周圍的氣氛不覺微妙起來。

    賢妃見無人應答,便轉臉去追問沈貴妃:「貴妃姐姐,妹妹可猜著了沒有?」

    沈貴妃暗暗咬牙,面上卻十分平靜的道:「當時人多又慌亂,玦兒若不出手,那貓必要傷人。只怕到時攪了此宴,失了大體。不論誰在那裡,玦兒都一定會出手相救的。」

    太后歎息道:「人沒事就好。」似不欲再追究此事。

    眼看著自己挑起來的火就要被熄了,淑妃忙笑道:「既然人都沒事,不如就將她請了來,咱們一塊樂一樂?」

    她眼望著緊蹙眉頭的沈貴妃,心內不由暗爽。不中意嗎?那她就偏要勉強!

    到時候看看,究竟誰是跳樑小丑,惹人貽笑大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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