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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32.過年 文 / 知好色

    第二天,清昭的確沒有頭疼,不過被外面的鞭炮聲吵得夠嗆。

    明明昨日子時才睡,現在大清早就爬起來放鞭炮,這些人真是精力旺盛……清昭悶悶地響,然後認命地爬起來,反正一年也就兩天,不礙事,不礙事。

    小藍照例說要隆重一點,幫清昭弄了一個好看的髮型。清昭頭昏昏,照例沒說什麼。

    出了房門,見眾人早就在外面了,楚畫橋正拿著一個暗色的雞毛彈子彈灰塵,其餘一些下人也這樣做著。這代表除去過去的灰暗。沈倩等人則在把昨日曬好的被鋪衣物等放回原處,新的事物已降臨。

    見清昭出來,楚畫橋高興地拉著她道:「清昭,我們一起去做祝福吧。」

    做祝福就是由年輕人向長輩說祝福的話,然後長輩也會對你說祝福的話。

    清昭想,我們那時候比較實際吧,直接包紅包……

    雖然這樣想,但去說祝福的話也是必須的,從老至少,一個個說過去,無非也就是壽比南山什麼的,長輩說的也不過是健康快樂。

    做完祝福,清昭便去前廳吃早飯,早飯是麵條,蘑菇湯濃濃的,味道不賴。

    接下來就是貼春聯。

    此時已有春聯而非桃符,紅底金字的對聯貼在大門口,也為這楚宅添了幾分生機,清昭戰在外面,手戴手套,看著幾個下人也帶著粗糙的手套把門聯貼好,微微地笑了笑。

    自沈倩那日把手套送上去以來,楚宅內下人什麼的,也都仿著這樣子做了很多手套,楚老爺子也是允許了的,不過下人之間畢竟工藝不怎麼樣且材料不夠好,所以略嫌粗糙。

    忽然,清昭感覺臉上一冷,抬頭竟是小小的雪花降下。

    除夕日時雪停了一天,不想現在又下起來了。

    「下雪了,好呀,瑞雪兆豐年。」楚風慢慢走出來,笑道。

    「爹。」清昭笑了笑,跑過去。

    「清昭你怎麼站到外面來了,祭祖一會就要開始了,你跟我一起進去吧。」楚風牽過清昭的手,帶著清昭去了裡面的祠堂。

    楚宅的祠堂在偏西側,是一座古樸異常的小堂子,內設排位若干,偶有畫像於物品在裡面,供奉在最正中間的乃是一個大鬍子老人的畫像,是楚家的老祖宗。畫像前有一個大大的案台,上面供奉著香,食物。

    眾人正忙著陳列貢品,見清昭楚風來了,沈倩道:「清昭,別亂跑了,一會你該和我們一起拜祖宗了。」

    「嗯。」

    待到貢品弄好,由楚紀先拿好三炷香,在案台前的長明燈上點燃,然後輕輕跪在黃色的團墊之上,拜三下,接著站起來往案台中間的爐子裡插好香。

    接著是楚風,楚流鴻,然後是羅氏,再就是沈倩,王如,煙柳,畫橋,清昭。

    清昭無論是輩分還是年齡都是最小,所以只能在最後一個。至於楚流鴻,因為他是男嗣,算是真正的「楚家人」所以在羅氏之前。

    祭祖完畢,便是眾人隨意遊玩的時候,可去逛花市,鬧社火。這雪雖然有逐漸變大的趨勢,卻也不礙事。

    可剛出了大門,就看見一個小廝急急忙忙地奔過來,對著楚紀一陣耳語。

    聽完後,楚紀笑道:「竟是有人看上了兒媳你做的手套,要大量生產。」

    「啊?」沈倩一驚。

    清昭也一驚,誰啊這是,怎麼就看上了這麼私人的東西,商業頭腦要不要這麼好。不過好在別人說也是說沈倩做的,和自己沒關係,不然別人找上自己,豈不麻煩?

    沈倩道:「這不過是偶然所做,他們要做不就讓他們做去,和我們說什麼?」

    「人家是在市集裡看見我們府裡的人戴著,當時就想要拿回去研究,結果不知道哪個多嘴的說了我們這些人戴的做工更精細,所以人家就想讓我們借去看看,並且傳授方法,並強調了錢不會少我們的。」楚紀道。

    「這我是無所謂,但憑老爺子和老爺做主。」沈倩輕笑道。

    「既然有人看上,那這錢不賺白不賺,到時候我叫聶管家去和他談一談吧。現在過年,就不用想那麼多了。」楚風道。

    「嗯。」大家點了點頭,準備出去玩,結果又一個婢女模樣的人忽然闖過來,面上儘是焦急之色。

    眾人皆想有完沒完了的時候,卻聽那婢女道:「老爺,小茹,小茹她死了……」

    清昭這才發現那婢女竟是小藍,而她口中的小茹,必定是被羅氏踢下水的女子。

    清昭趕忙看向羅氏,只見羅氏面色不變,只皺眉問:「怎會如此?」

    「小茹前日晚上出去一趟回來後,渾身**的,當晚就發高燒了,昨日因為是除夕,眾人都很忙,也沒有什麼時間照顧她,我昨晚回房裡時,發現她已經神志不清。本來想告訴老爺夫人,可是我轉念一想,這種日子怎麼能因為小小的丫鬟而壞了各位主子的興致。於是便沒有說。

    「結果今早我幫四小小姐梳洗完畢幫小茹帶了一碗粥回去之時,發現她竟渾身發抖,我走上前本想看她的情況,她卻忽然抓住我的手,說了兩個字,然後就……」說到這裡,小藍開始嗚嗚哭泣,隨即大概是想到今天是什麼日子,於是趕緊摀住了嘴,只餘雙肩抖動。

    聽到這裡,清昭覺得有些難過,也許當初自己不要那麼冷淡,只要走出去一步,或許就可以挽救一個年輕女子的姓名……清昭不禁有些茫然了,她雖然一直說要低調,但是思維畢竟與普通的孩童不同。其實如果當時是楚畫橋或者楚流鴻,一定會走出去問發生了什麼事吧?那樣的話,那個叫小茹的女子也就不會……

    清昭咬了咬唇,又看了眼羅氏。

    羅氏依舊平靜,甚至問:「好好的,怎麼會一身濕回去?」

    「奴婢不知……」小藍大概沒想到羅氏關心的問題如此偏,於是愣了愣。

    「不知,或是刻意隱瞞?」羅氏沉聲道,「半夜離開,回去又**,這小茹該不會是做了什麼見不得人的事吧?」

    清昭猛然看向羅氏!

    「奴婢真的不知!」小藍驚愕地道。

    楚紀皺了皺眉,大抵也是覺得羅氏對死者未免太不敬,於是道:「小茹死的時候說了什麼?」

    「這……」小藍猶豫片刻。

    「你這也不知麼?」羅氏冷冷道。

    「不!我知道!」小藍緊張地嚥了口口水,「她說……說……說我恨……」

    此言一出,眾人皆驚。

    大過年的,不僅死了人,那人還說了這樣的話,委實太不吉利。

    「哦?她這麼說的?」羅氏皺眉,「大過年的,她如此怨氣深重,實在是不好。要消了這個,也許將她的屍體火化了,然後隨風散開會有些用處。」

    「這……」小藍錯愕不已。

    清昭知道,雖然火化在現代城市中不過稀疏平常的事,但是在古代,乃至現代的農村裡,對於火化都是非常忌諱的。他們認為人死一定要將完整的軀體歸於土中,來生才能好好做完整而幸福的人。所以常常會有賣身葬父母之類的橋段,就是子女為了讓父母死後能安康。而火化對於他們來說,無疑是指讓人轉生不得,投胎不能,軀體散盡,灰飛煙滅。

    更何況還要將骨灰隨風而化。

    「就照夫人說的去做吧。」楚紀揮了揮手,不耐地道。

    一言可定生死,更何況定一個死人的歸宿。

    只因為那兩個字,只因為羅氏的煽風點火,對於古人而言萬分重要的墳墓,葬禮,那個叫小茹的年輕姑娘統統都享受不到了。

    而其他的人雖然看起來也有些不忍,但根本沒人說話,因為換做是他們,他們也會這樣做,畢竟那些想法於他們不是迷信,而是傳統。

    不吉利,這三字,份量竟如斯重麼。

    天上的雪越來越大,彤雲密佈,點滴飄散。

    清昭低下頭,用力讓眼淚不流出來。

    她哭,並非全是為了那個小茹,更是為了自己和眾人之間深刻的隔閡。那隔閡看不見,卻如此厚重,承載著百年時光,轉折蜿蜒橫在她與這個時代之間。

    無窮遠,無可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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