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他傷了她,若他傷了她……
鳳影墨只覺得一顆心忽然被什麼東西裹得死緊,連呼吸都呼吸不過來。
他竟然也沒有看出來。
其實,他應該看出來的。
他跟郁敏說,對!我們只是要你手中的南火草,只要你將手裡的木匣丟給我,我就放你走!
那時,她回頭朝他看過來醣。
他看到了她的眸光澄亮、看到了她的欣喜盈眉、看到了她的淺笑如花。
卻獨獨沒有注意到她面色的蒼白。
也就是在那一刻,他才真正明白過來。
原來,他才是傷她最深的那個人。
陌千羽傷的,是她的身。
只是她的身。
至少,在他趕至的那一刻,她眼裡跳動的欣喜和激動是真的。
就算她傷著。
卻依舊對他微微笑開。
就好像在跟他說,鳳影墨,你終於來了。
所以,他給了她一個安心的眼神,他告訴她,是,我來了。
雖然,他當時那麼心虛。
這樣的她怎麼可能會獨自離開?
就算被陌千羽所傷,就算易敏拋出的匣子裡沒有南火草,她也不會離開。
她肯定會等他。
就像明明處於劣勢,明明是以卵擊石,卻還一直冒死追纏著易敏、拖延著時間,因為在等著他前來一樣。
但是她走了,留下那個空匣子,留下那一泓鮮血。
其實想想也知道,聰明如她,心思細膩如她,又怎麼可能沒有發現他的伎倆?
當時渾然不知,說白,也不過是因為對他的信任而已。
對她這樣一個心防時刻高築的女人來說,對她這樣一個毫無安全感的女人來說,這一份信任來得有多難,他知道。
他卻利用了這份信任。
也親手毀掉了這份信任。
她費盡心機、拼盡全力,只為幫他拿到救他性命的南火草,而他,卻在她的眼皮底下,在她還重傷著的情況下,欺騙她,放走了搶奪南火草的那個女人。
當她意識到這個真相的時候,她是怎樣的心情。
他不敢想。
但是,那灘血,已然告訴了他答案。
她會去哪裡?
忽然,他瞳孔一斂,拔步便走。
邊上一個王爺,見他並不是按照帝王指示在找人,而是直直奔向回去的方向,便疑惑地喊他:「鳳大人,你去哪裡?鳳大人……」
鳳影墨卻早已聽不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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鳳影墨來到戒坊的時候,福田正準備出門辦點事。
今日夜離帶人進宮蹴鞠比賽,戒坊裡面就交給他在打理,十六個人一走,戒坊就沒剩下幾個人,所以,他一直忙到現在。
見鳳影墨風風火火進來,他不知出了何事,連忙迎了上去。
「鳳大人怎麼沒在宮裡比賽嗎?」
其實私下裡,他叫他爺,但是恐人多眼雜、隔牆有耳,他還是很注意分寸。
然,一直謹慎到幾乎滴水不漏的某人卻第一次失了分寸,拽住他就問:「她回來沒有?」
福田一懵,不知說的哪個他,也不知是男他,還是女她。
「鳳大人問的是?」
鳳影墨顯然就失了耐心,「你主子,夜離。」
「沒有。」
「夜靈呢?」
「也沒有。」
鳳影墨就放開了他,轉身便往外走。
福田差點摔跤,往後趔趄了兩步,才站穩。
見男人從未有過的急切樣子,他知道,肯定出事了。
肯定出大事了。
眉心微攏,欲追上去細問,想了想,最終還是作罷。
鳳影墨又直奔三三棺材鋪。
棺材鋪裡的夥計對他早已不陌生,因為近段時間他是棺材鋪裡的常客,且似乎跟他們掌櫃的夜靈姑娘極為相好,他們早已將這個風姿卓越的男人私底下當姑爺來看。
「鳳大人。」
他一進來,店堂裡的兩個夥計就熟稔地跟他打招呼。
「夜靈在嗎?」
「不在,姑娘一早就出門了,現在還沒有回來。」
「那夜靈她大哥夜坊主來過嗎?」
「沒有!」
竟然夜離、夜靈兩人都不在。
戒坊沒有,棺材鋪也沒有。
那她會去哪裡?
傷成那個樣子的她又能去哪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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萬花樓。
較夜裡的紙醉金迷、燈紅酒綠、奢.靡繁華,白日的萬花樓生意雖然要淡許多,但是,依舊不減歌舞升
平、鶯鶯燕燕。
閣內,男人左擁右抱,花酒喝得酣暢。
「張公子,今兒個怎麼大白天的有空來看我們?」身邊女子蛇一般纏繞在男人的身上,媚.眼如絲,風情萬種。
「想你們了唄。」男人悠然抬手,輕佻地在問話的女子臉上一捏,笑得一雙鳳眸桃花亂飛。
「才不信呢。」
「不信拉倒。」
「可是張公子自己說的哦,那我們可就真將張公子拉倒了。」
「求之不得!」
一男兩女極盡調.情逗笑。
就在兩個女子嬌嗔嗔地拽著男人衣襟和袍袖,將笑得邪肆魅惑的男人拉倒在軟墊上的時候,閣的門「彭」的一聲被人自外面撞開。
鳳影墨隨身而入,臉色非常難看。
嚇得兩個美人花容失色。
倒是橫臥在地的男人淡定,悠悠然起身,看著鳳影墨笑道:「想要謝我也不用這麼激動吧?」
鳳影墨哪有心思跟他逗笑,劈頭就問。
「夜靈來找過你嗎?」
張碩一怔,揚手示意邊上的兩個美人退了下去。
「怎麼了?發生了什麼事嗎?你們不是進宮蹴鞠比賽去了嗎?已經結束了嗎?南火草拿到了嗎?」
張碩一口氣問了一堆問題。
而鳳影墨卻只在意自己問的那個。
「夜靈也沒有來找過你是嗎?」
張碩搖搖頭,「沒有啊。」
見他整個人不對,又疑惑地問他:「到底怎麼了?」
「夜靈不見了。」
張碩一震,當即正了臉色:「不見了?不見了是什麼意思?」
鳳影墨沒有吭聲,緊緊抿了抿唇,轉身,正欲離開,就被張碩給喊住了:「喂,話還沒說清楚就跑,你是要急死我啊,南火草拿到了嗎?」
鳳影墨腳步頓了頓,卻並沒回頭。
「還沒,但是,我應該可以拿到。」
他現在哪裡還顧得上南火草?
「可以拿到就好,要快,她身上的毒只能封住二十四個時辰,也就是明日之前……」
「你說什麼?」張碩的話還沒有說完,鳳影墨已渾身一震,愕然回頭。
張碩這才驚覺過來自己失言。
「她身上的什麼毒?她身上還有什麼毒?」
幾乎沒見到他移步,張碩只感覺到眼前白影一晃,他竟已逼至他跟前,大手一把抓起他的衣領將他從軟墊上擰起來。
幾時見過他這樣對他?
張碩蹙眉,垂眸看著他因為抓攥的力道過大骨節發白的大手:「你這樣提著我,我呼吸不暢,怎麼說?」
鳳影墨這才大手一鬆,將他放開。
張碩恨恨地瞪了他一眼,又憤憤地正了正自己的領口。
「反正南火草你能拿到,這件事也算圓滿解決,遲早你也會知道,我現在告訴你也無妨。你身上的蠱毒已經解了,南火草到手,只需讓夜靈服下,解掉她的蜈蚣毒即可。」
鳳影墨身形一晃。
震驚、難以置信、驚痛、慌亂……都不足以來形容他這一刻的心情。
「幾時解的?」好半天,他才找到自己的聲音。
飄渺得就像是來自遙遠的天邊。
「昨夜。」
「我怎麼不知道?」
「別忘了我是吃哪碗飯的?想神不知鬼不覺讓你睡一會兒還不簡單。」
「你為何要這樣做?」鳳影墨只覺得氣息驟沉,有什麼東西卡在喉嚨裡上不去,也下不來,難受到顫抖。
「是夜靈讓我這樣做的,我也同意。因為今日是三月之期的最後一天,你身上的蠱毒幾時發作並不知道,隨時都有發作的危險,而若是只單純的蜈蚣毒,我可以用藥護住心脈二十四個時辰,毒性不會蔓延,只要她不用內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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