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家默默地吃著，都沒說話。三兒問：「怎麼不說話？提成百之十分，不說管材了，辦成塑料廠那樣的也不得了。塑料廠今年利潤七八十萬沒問題吧？光提成就七八萬。」
「那好意思嗎？」紅姑說，「周過想的主意，我們投標。」
「沒關係，」三兒說，「周過不計較，還可以幫助你們。」
周過接茬道：「我聽師傅的。」三兒又說：「周過你也可以投標的。」周過說：「我投標就不要提成。」三兒搖搖筷子：「提成要給，這等於給我創業了，也是對中標人的鼓勵。」
「死三兒真是。」徐善良埋怨道，「周過做就周過做唄。」
老林開口說：「我們幾個人也走不開。」徐善良接茬道：「就是。」三兒搖搖頭：「我可以找別人替你們。」徐善良笑笑：「我還是當我的大廠長吧。」大家笑了。老林又開口說：「三兒你考慮太多了，我們不會計較。這事不用公平的，這碗水不用端平。創業有風險，三兒你就得找最合適的人，要不虧了就麻煩了。有些錢不是人人都能賺的，賺錢得有本事。」
「趙康健，你沒想法嗎？」三兒問。
「我不行我不行。」趙康健趕緊搖頭。
「徐慶，你沒想法嗎？」三兒又問。
「早就說過，我就跟你屁股後面了。」
三兒笑笑：「都不願意去是吧？那就周過吧。周過，好好幹，別怕失敗。幹成了給你百分之十的提成。」周過坐正說：「師傅你放心，我肯定好好幹。提成等我幹成了再說。賠了從我工資裡扣，扣光為止。」大家意外地看著周過。三兒舉煙猶豫了一下，還是點點頭。
「還真扣光呢？」童林拽拽三兒，「扣光了他吃什麼？」
三兒笑笑：「飯錢留著。」周過也笑：「謝謝師傅賞我飯錢。」
「喝酒喝灑了。」徐善良說，「我還以為是什麼破事呢。」
三兒抽了口煙：「還有破事。」大家又看著三兒。三兒撐撐眼皮：「沒想到破廣告還這麼起作用，趙康健吃不消了吧？」趙康健點點頭。三兒接著說：「我馬上跟老石聯繫，叫他把機器拉過來。」徐善良苦咂嘴埋怨道：「掙錢越多他媽的越不夠用。酒店沒弄完呢，這他媽的又來事，想存點錢還存不下來了。三兒你跟老石說，機器的錢先欠著，年底結清。」
吃過中飯，周過又開車把大家送回去了。紅姑不滿地問三兒：「你怎麼不問我有沒有想法呀？」三兒白了紅姑一眼：「我叫你到哪就到哪，把碗筷收了。」紅姑瞪了三兒一眼。
童林坐桌邊問：「周過有把握嗎？」三兒搖搖頭：「不知道。」童林又問：「你怕別人說話是吧？」三兒捏捏脖子：「其實他們都不敢去的。但是，真要是我一個人決定的話，到時周過收入高了，他們又要說話。」紅姑端著碗走了：「這是你的廠，又不是他們的廠。」
「這丫頭特笨。」三兒說，「也不動腦子。團結知道嗎？」
童林看著三兒笑。三兒又說：「廠是小，那也要齊心合力。」
不一會兒，周過就回來了，在桌邊坐了下來。三兒捏著脖子思忖道：「錢直接從貨款裡拿，叫高品湘留個底。」周過點點頭。三兒又說：「一定要記住，少生是非，不准打架。做生意和氣生財，打架打不來生意。有事及時跟我聯繫。」周過又點點頭：「知道了。」
「回去看看父母，」三兒說，「不忙就在家裡多玩幾天。」
周過走後，三兒稍微洗抹了一下就到房間，鑽進被窩。紅姑覺得三兒有些異樣，跑進房間問三兒：「三兒你怎麼了？」三兒厭煩地說：「困了怎麼了？忙你的去，睡覺了。」
紅姑罵罵咧咧地走了。童林關心地問：「三兒怎麼了？」紅姑搖搖頭：「脖子疼吧？不跟我說。」小麗插話：「是脖子疼。」二嬸在廚房應道：「讓他睡吧。那脖子怎麼辦呢？」
傍晚，小麗放學回來，悄悄地溜進三兒房間，輕輕地掩上門，小心地拿出書籍具擱桌子上放好，坐了下來，就著窗外的光亮，認真地做起作業。但三兒還是醒了。
小麗聽到三兒翻動身體的聲音，回頭問：「吵醒了？」三兒閉著眼睛說：「睡醒了。」小麗放下圓珠筆，走到床邊，趴桌上說：「三兒，脖子還疼嗎？我給你按摩一下。」
「就你還按摩呢，手又沒勁。」
「嘁，我都長大了還沒勁哪？」
三兒又翻過身，睜睛看著小麗說：「把檯燈打開，寫字去。」小麗笑笑：「檯燈打開你怎麼睡覺哇？」三兒哼了一聲：「不睡了，起來了。」小麗搖搖頭：「吃飯再寫就行了。」
「吳小麗出名了。」三兒說，「周過又要找電視台放廣告。」
「我們班同學天天看廣告，」小麗仰著頭笑了，「學我，說，清水塑料廠竭誠為您服務，我們的產品有，各種型號pvc給水管、電線套管，產品經省技術監督局權威鑒定，為原生料優質產品，歡迎來函來件定購，歡迎來廠參觀，廠長趙康健，業務經理周過，廠部聯繫電話1234567，鑫宇建材城聯繫電話7654321。其實那話不是我說的。」
三兒也笑：「以後全省所有的縣市都播了，小麗真成明星了。小麗，以後送你去考電影學院去唄。」小麗搖搖頭：「我也沒有人明星漂亮哪。」三兒怪道：「丑嗎？化妝唄。明星都化妝的。」小麗還是搖頭：「還電影學院呢，我不想唸書。」三兒笑笑：「那你幹什麼？」
「我跟紅姑一樣，」小麗說，「到廠裡去，幫你看著他們。」
>
「看著他們，」三兒覺得好笑，「又不是犯人還要人看著。」
小麗也覺得那麼說不妥，扯著臉皮笑著說：「那我還跟你學徒行吧？你上班的時候，下班的時候，我開車，你坐車上躺著。」三兒閉閉地哼了一聲：「等你可以修車的時候，我怕是修不了車了。」小麗不解地問：「為什麼？」三兒咂了下嘴：「不修車我幹什麼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