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傍晚，三兒徵詢了蘇老大意見，帶童林和紅姑進城來到童志輝岳父劉和平家。童志輝說明了三兒一行的來意。劉和平無奈地搖頭說：「走吧，走了好。我也要走了。」童林意外地問：「叔上哪呀？」童志輝解釋說：「到城建局當副局長，馬上要宣佈了。」劉和平歎了口氣，接著說：「本來就競爭不過私人加氣站，市裡頭還一個勁地還往裡人壓人，往哪兒放哪？」三兒不解地問：「照說液化氣公司家大業大的，怎麼競爭不過私人加氣站呢？」
「人多熱鬧唄。」劉和平冷笑了一下，「一開始就十二個人，現在一百七十多個了。都說液化氣公司好，一個勁地往裡擠，擠暖一樣。今年又進了八個，四個退伍轉業的，三個大專院校的，還一個調動的，五十七了，馬上要退休。就說門市部吧，九個人輪流上班，掙不到錢還忙得不亦樂乎，換私人經營，兩個人足夠。私人加氣站也沒有退休職工哪？液化汽公司還是新公司，八八年才成立，光退休人員就二十多個。職工工資不發，退休人員工資一分少不了。私人加氣站也簡便，租間房子，再跟高陽液化氣公司打聲招呼，人直接把裝好的氣裝車拉過來，氣瓶都不要，家家都有哇，拿空瓶換就行，都是我們給它做好的鋪墊。」
紅姑著急，當晚就收拾行李要跟三兒回家。童新華問紅姑：「你也不跟門市部打個招呼哇？」紅姑說：「我又不是幹部，不管錢也不管物。我剛才跟他們說了，哪天回來辦手續再跟他們告別。」三兒跟童新華一家千恩萬謝了好一番之後，又開車帶紅姑往清水趕。
回去的路上，三兒埋怨紅姑：「你就那麼等不及呀？明天回家就不行哪？」紅姑一臉輕鬆地說：「你不說了嗎，城裡人的想法跟我們不一樣。早想回來了，哪有家裡好哇？想怎麼著怎麼著。在別人家呆著，再好都受拘束，說也不是，不說也不是，憋死我了。」
「別說沒良心的話，童叔高姨對你不好哇？」
「好哇，那也不是自己家。三兒你不知道，他們家來的都是達官貴人，我還搶著給人倒茶遞水，人當我是保姆呢。倒完水就到房間裡縮著，大氣都不敢喘，養媳婦一樣。哪像童林在你家呆著？想吃就吃，想喝就喝，想來就來，想走就走，要多美就多美。就不說我了，童林在家都拘束，她在家也呆著也憋屈。我就不明白，當那什麼屁官有什麼好似的。」
「真是。」三兒覺得好笑，不知道說什麼好。
看紅姑回家了，蘇老大無趣地咂咂嘴：「好不容易找個工作，辭了。」三兒給蘇老大遞了煙，有意提醒蘇老大：「可不是我叫紅姑回來的，你答應的。」蘇老大搖搖頭：「回來好，回來好，早該回來了，在那兒呆著沒意思，一個月拿那麼點錢，還不如給人賣苦力。」
「紅姑回來幹什麼？」愛琴嬸問三兒。
「先學駕駛。」三兒給蘇老大點上煙。
「真的呀？」紅姑從房間裡蹦了出來。
三兒翻了紅姑一眼，轉身往門外走。紅姑跟三兒來到車邊，問三兒：「上哪呀？」三兒拉開車門說：「回家洗澡去，你說上哪？」紅姑笑著說：「一會兒我跟小西睡去。」
車開走了。蘇老大走過來，問紅姑：「三兒生氣了？」紅姑喜不自禁：「好好的生個什麼氣呀？」蘇老大舉著煙說：「學駕駛錢我給，別跟三兒要了。」紅姑搖頭道：「我有錢。不用你們給，我工資都存著，三兒給的錢也沒花。」蘇老大不滿地問：「那你說沒錢用？」
「考驗你們。」紅姑輕鬆地回身走了。
一大清早，紅姑就趕到修車店，跟三兒說：「報名學車去了。」三兒說：「有本事叫師傅送你去，能省一千多。」紅姑挽挽衣袖：「這點本事都沒有，那我還叫蘇紅姑哇？」三兒扭頭看著紅姑點點頭：「這就是我給你出的面試題。有錢嗎？」紅姑笑笑：「有，八千多呢。」三兒不滿地翻了紅姑一眼。紅姑又笑：「考驗考驗你們不行哪？別把我放城關忘了。」
「你就那麼開心哪？」
「噢，可不開心嗎？」
「你這是有大毛病。」
「你有毛病，走了。」
紅姑真有兩下子，三言兩語就說服了老田。老田帶紅姑到高陽駕校報了名，傍晚還把紅姑送了回來，在三兒家吃了晚飯。老田感慨地跟三兒說：「你們家些兄弟姐妹呀，個個不要臉，個個臉皮厚，老子算是遇到了。」小西不好意思地說：「師傅，我臉皮不厚吧？」
「你不是，就你好。」老田笑了，笑完了又說，「開學我送你。」
小西搖搖頭。二嬸驕傲地插話：「上午金教授來電話了，說要接小西去實習，要實習一年呢，在上海。」老田感歎道：「哎呀，還是我們家小西有本事。」小西羞澀地笑笑。
「還是師傅親，」紅姑又給老田斟了點啤酒，「跟一家人一樣。」
老田抽了口煙說：「師徒本來就是一家人。別說三兒了，看到劉立都親，不一樣。」三兒接茬問：「劉立現在怎麼樣？」老田點頭道：「好，好，踏實，就知道幹活。那幾個臭小子看劉立幹活，不好意思玩了。」三兒笑笑。老田說：「真的。三兒你說，不是一家人誰給你那麼發狠哪？胡志都不行，我在的時候還不錯，我一轉身不行了，他就沒當自己家裡人。劉立來了我就輕鬆了，早不早就回家歇著。有個貼心人，放心哪。三兒，管材怎麼樣了？」
「現在不行，管幾個人發工資沒問題。」
「慢慢來。你還要做酒店，急不是事。」
「不急的，現在不要我往外掏錢了唄。」
老田笑笑：「臭小子心思也是大，一下子弄許多。」三兒也
笑：「我又有想法了。」二嬸不滿地問：「又想什麼了？」三兒討好地跟二嬸說：「媽媽媽媽，這回要不了多少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