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上午，二嬸給老石準備了點銀魚和板粟，三兒叫劉立順道把老石帶到城裡。走的時候，老石跟三兒說：「三兒，明年再見。」這時三兒注意到，老石已習慣叫三兒了。
上午十一點多，劉立拉完兩趟魚回到店裡，周過也跟車過來了。三兒問周過：「昨天夜班吧？不睡覺不累呀？」周過還有些緊張，撓頭說：「小夜班。」劉立把收帳的帳本和存折遞給三兒，跟三兒說：「收齊了。」三兒起身過帳本和存折，揣到兜裡，拽周過走到門外，接著跟周過說：「小夜班也是夜班。睡眠少開車不好。叫徐慶送你回去，好好睡一覺。」
三兒點著煙，扶著脖子扭了扭，看著周過跟周徐慶騎摩托車走了。
過了一會兒，劉立洗完手來到門外，甩甩手上的水，問三兒：「師傅不回去？」三兒扭過頭問：「劉立，你願意出去嗎？」劉立不解地地問：「上哪去？」三兒抽了口煙：「出去闖闖唄，闖個新天地出來。」劉立搖搖頭：「我媽叫我跟著你。」三兒鄙視地白眼道：「多大了還聽你媽的？你自己一點主意沒有哇？」劉立不好意思地笑笑。三兒也笑笑，又問：「劉立你不覺得這店小了嗎？」劉立說：「小是小，生意不小哇。師傅，你要我出去幹嘛？」
「我要人哪。」三兒咂咂嘴，「找不到合適的。你說周過怎麼樣？」
劉立的回答非常迅速：「我覺得他比我跟徐慶精明，膽也大。」三兒又問：「可靠嗎？」劉立笑笑說：「我們三個人都可靠吧？周過跟我們說，師傅叫上刀山下火海也干。」三兒又扭頭打量看著劉立。劉立緊張起來：「真的，真是這麼說的。」三兒又笑笑：「那麼緊張幹嘛？」劉立臉紅了。三兒皺皺眉：「膽太小了你。別怕，怕什麼？我肚量小，吃不了你。」
「師傅，還招徒弟呀？地方小了吧？」
「我想辦個廠，要你這樣可靠的人。」
「我知道了，派人出去學技術是吧？」
三兒點點頭：「想想看，你同學中有沒有精明點的？」劉立趕緊說：「有一個，人還挺老實的。上回叫我求情，想跟你學徒，我沒說。太精明了，沒精明到點子上，好動。」三兒興趣來了，眨眼問：「怎麼好動？」劉立說：「他真敢把家裡電視拆了，拆了還還原不了；大半夜叫我把摩托車發動機拆給他看看。」三兒笑了：「哪天把他帶來。」劉立懷疑地問：「師傅，真帶來呀？」三兒認真地點點頭。劉立提醒道：「可不能讓他修車，非出事不可。」
皮卡車在家門口停下來，小麗迎了上去。三兒下了車，小麗扭捏地笑著，不說話。三兒有些奇怪，抬頭看時，發現小西也站門口笑。三兒問小西：「怎麼了？」小西答道：「成績單下來了，小麗又考了兩個八十。」三兒不屑地搖頭笑笑：「就這還高興？你問問小西，小學考多少，初中考多少，高中考又多少。」小麗臉上的笑凝固了。三兒牽著小麗，帶小麗往家裡走，邊走邊說：「去年就考兩個八十了，沒什麼進步哇。小學才考八十，高中怎麼辦？總算沒退步，值得表揚，繼續努力，再接再厲，語不懂問老太太，數學不懂問小西。」
「哥，你對小麗也太嚴了吧？」小西跟三兒和小麗進了洗浴間。
手機響了，三兒掏出手機，跟小西說：「你小學要是考八十分，你好意思嗎？」小西扯著臉皮笑笑：「那也不能都一樣哪。」小麗無力地歎口氣。三兒笑著接下接聽鍵。
電話是徐善良從王啟玉家打來的。徐善良說，他跟老林中午在王啟玉家吃飯，叫三兒晚上到他家吃飯。三兒說：「吃飯不叫老闆，扣工資！」徐善良笑了：「中午來不及了，晚上請你喝雞湯唄。」三兒吩咐徐善良：「晚上把高興和成才也叫上吧，有班叫人代一下。」
傍晚收工後，三兒回家稍作洗刷就趕到徐善良家。王啟玉、老林、余幸福和方成長正坐客廳裡打撲克。見三兒進門，王啟玉玩笑道：「陳老闆駕到。」余幸福和方成長有點緊張，半坐著想跟三兒打招呼，又不知道怎麼開口。三兒笑著問：「你們這是坐哇還是站哪？」王啟玉又說：「還是陳老闆厲害呀，不怒而威。」三兒在桌邊坐下來，老林給三兒發了煙，又給三兒點上了。劉子芹給三兒端來早已泡好的茶。三兒問：「嫂子，你們家家長呢？」
「他們家家長親自下廚給陳老闆純雞去了。」王啟玉又搶著說。
三兒抽了口煙，疑惑地問王啟玉：「王所長今天怎麼怪裡怪氣的？」王啟玉笑了。老林解釋說：「上午我跟善良沒事，到王所長家裡把帳總了一下，一算哪，嚇一跳。」徐善良從廚房走出來，解下圍腰說：「從正月買廠到現在，就一年工天，我們給你賺了二十二萬。」王啟玉插話：「我嫉妒哇，三兒你現在不得了，我什麼時候能掙這麼多？二十二萬哪，該不該叫你陳老闆？」老林捏著撲克接過話茬：「不能說是我們賺的，大業務都是三兒找的。」
「錢就是你們給我掙的，」三兒認真地說，「活都是你們幹的呀。剛開始沒業務，把你們這幾個人急的，大熱天騎車到處給我找業務，沒活也在廠裡守著。我跟善良說，憑這幾個人對我這麼好，掙不到錢我也養你們半年。我就要你們這樣的人。我估計你們中午到王所長家算帳去了，所以叫善良把幸福和成才也叫過來。謝謝你們了，這餐飯本該我來請。」
王啟玉放下撲克牌：「這話暖人心哪。」三兒笑了：「這麼表揚我得出血。善良，過年每個人發四百塊錢獎金。」善良提醒道：「那要上萬了。」三兒接著說：「一開始給我守著的那五個人再發四百。這四百老林不能拿。」老林無趕緊擺手：「不不不，我拿就不公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