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兒一早就給甘蘋打了個電話，問甘蘋是不是懷孕了。甘蘋說她跟三兒在一起的日子在十五天安全期之內，叫三兒別擔心，說等幾天再跟三兒詳細說明。三兒想去看看甘蘋，甘蘋果斷地拒絕了。三兒還是懷疑甘蘋懷孕了，甘蘋的聲音懶洋洋的，生病了一樣。
吃完早飯回到清水，三兒回家換了衣服，然後就到修車店修車了。中午，童林下班來到店裡，不住地在三兒臉上搜索，看得三兒不好意思。三兒扯著臉皮說：「請老朱和許大慶到土菜館吃飯，這回都沒端杯子。」童林尷尬地扭過頭說：「我以為你又喝多了。」
「你不說有事說嗎？」三兒又低頭修車去了。
童林回找個小椅子坐下來：「我爸昨天打電話了，說范陽到省城的高速公路馬上要勘測，明年下半年開工，建成後，到省城和范陽可以全程高速。國道菜籽湖段可能要改道，遷到鐵路東邊，集資修建，還要設收費站。」三兒插話說：「秋子跟小月姐打賭，說十年內國道肯定改道，這才一年多吧？那老國道不就成街道了嗎？」童林點頭道：「我問了，我爸說作整體規劃裡國道就是街。桐子路近期不會有動靜，市裡城建重點是老城區改造。」
「這只郎不得了。」三兒停住手，「要是在菜籽湖多干一屆就好了。」
童林接著說：「昨晚我看了一下地圖，菜籽湖市擴展到鐵路東邊，攤子太大了吧？」三兒搖搖頭：「實際上小得很。菜籽湖是縣級市，改革開放初期是省裡屈指可數的幾個經濟大縣之一，現在的規模還沒人縣城大，不如省城一個區。高陽也不行，落後，這些年沒什麼發展。這麼一規劃，骨架就打起來了，以後發展就有秩序了，向外擴張也容易。」
「還擴張，」童林笑笑，「就這樣市裡還有人反對，說郎書記瘋了。」
三兒扔了工具：「這些人眼光怎麼這麼短淺呢？還老出去學習，都學什麼了？跑外銷的人回來說，菜籽湖市還不如人江浙廣東一個鎮。」童林笑出聲來：「三兒你不會說我爸眼光短淺吧？」三兒意外地問：「叔也反對？」童林搖搖頭：「表面上支持，其實心裡也打鼓，說這攤子也太子。我爸可能就是想叫我問問你，自己又不意思說，打電話跟我說。我肯定要跟你說呀。」三兒緩緩地取下手套，不屑地搖頭笑笑：「不會吧？我有這麼厲害嗎？」
「應該是這樣的。」童林說，「我爸就佩服你了。」
小麗騎車趕了過來，三兒站起身來，跟劉立打了個招呼，吩咐周徐慶回家吃飯。童林先行走到門外，跨上三跨子，跟三兒說：「我帶你。」三兒打量一下修車店，轉身來到門外，抬腿坐進挎鬥。小麗瞪眼埋怨三兒：「天天晚上不回來，天天晚上不回來。」三兒不滿地白了小麗一眼：「咦，這臭丫頭還管我了。」童林笑著踩動發動機，把三挎子開走了。
路過清水橋的時候，三兒感歎道：「這橋要拆了。」童林有些傷感：「挺漂亮的，拆了真可惜。」三兒躺好身子，哼了一聲說：「舊的不去，新的不來。」童林沒再說話。
三挎子驟然停了下來。徐善良舉著煙說：「這摩托車騎的。」三兒跨下車斗：「童林偷過你們家菜園裡的黃瓜。」徐善良笑了。三兒問：「有好事呀？「徐善良笑著問：「沒好事就不能來討餐酒喝呀？」三兒點點頭：「我又要喝雞湯了。」徐善良連聲道：「行行行。」
徐善良隨三進了洗浴間，跟三兒說：「有兩個方法，加人不加機器，加人加機器。再加機器你又罵我，說我就記得要錢。加人算了吧，三班倒。」三兒給手打上洗手液，放下洗手液瓶，一邊抹擦一邊說：「你覺得怎麼好怎麼來。」徐善良說：「現在勢頭是不錯，也不能指望老這麼好哇，要是哪天不行了呢，買一堆機器放那兒擱著生銹哇？先加人吧。」
「找得到人嗎？」三兒仰頭想了想，「徐莊沒人。善虎哥不來吧？」
徐善良鄙視地說：「當車間副主任了，工資加五十。吳知甫說了，不管廠裡經營怎麼樣，老工人一個不能放走。」三兒感佩地說：「吳知甫真是做事的。」徐善良接著說：「輪軸廠生意越來越好，更不放人了。沒事，我手頭有人。」三兒擰開水龍頭：「再加五十塊錢，作浮動工資，生意不好停發，生意好還加。三班倒，班次工資得有區別，你安排一下。」
「區別什麼？」徐善良說，「輪流來。這麼著，新工人來了，基本工資還三百，加五十塊錢都算浮動工資。現在人多，每人五十要一千多呢，生意不好，哪來的錢發呀？」
「還是徐廠長會算帳哪，」三兒說，「你跟老林事多，每人加一百。」
徐善良點頭道：「要不我跟老林商量個制度。」三兒說：「這主意不錯。」徐善良接著說：「另外，一個人一個月給幾天假，家裡總有事唄。」三兒說：「我們倆決定吧。」
回到客廳坐下後，童林給徐善良斟了酒，問徐善良：「廠裡現在多少人了？」徐善良仰頭想了一下：「這回招滿了，帶徐二爺有十九個人，」三兒插話：「你不說安排輪休嗎？多招兩個。也不能讓你跟老林天天守著，那叫什麼廠長？挑幾個聰明的，叫他們把三種機器都熟悉一下。最好帶兩個徒弟，把你那什麼破配方拿出來。」徐善良笑道：「配方哪都有，主要是經驗，在我肚子裡。」三兒白了徐善良一眼：「你自己挑人。要不周過算一個。」
「聽你的聽你的。」徐善良抿了一口酒，「哎呀，這才像塑料廠哪。」
童林笑著坐下來。徐善良放下杯子：「不佩服不行。人外銷員都找到廠裡了，問我，是不是陳三開的廠？」三兒笑了。童林端起碗跟三兒著笑：「嘁，瞧把你得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