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天後，紅姑拿到了畢業證，童林和童志輝帶紅姑到液化氣公司辦了手續。蘇老大徹底放心了，傍晚收工時特地跑老吳家買了滷菜，跟三兒說：「晚上都到我家吃飯去。」三兒編排蘇老大說：「那時候童林到我家玩，你就說了，儲麗有病，就喜歡往家裡招人。」
「沒病沒病沒病，」蘇老大尷尬地舉手制止三兒，「我有病行吧？」
三兒笑了。蘇老大轉身走了，留話說：「回去早點，我先接你媽去。」
許姨沒落地幫劉立收拾店裡雜物，歎氣說：「紅姑工作了，還是好單位。」天和成績不好，許姨只能把希望寄托在祖墳山發熱上。劉立安慰許姨：「別著急，天和能考取。」許姨沮喪地搖搖頭。三兒扶著脖子，無聲地歎了口氣說：「現在有自費大專，不要什麼分數。不行叫叔挑個學校，讓天和先念個畢業證再說。」許姨問三兒：「你叔幹嗎？你跟他說？」
「不干怎麼著？」三兒鬱悶地問，「還補哇？人都補傻了。你也不看看天和，回家就往樓上鑽，吃飯都不敢下樓。別小麗沒成傻子，他成傻子了。不知道你們怎麼想的。」
許姨起身向了一會兒，求三兒：「到時你跟你叔說唄。」三兒點點頭。
天擦黑了，三兒跟童林和小麗接了老太太，一起去蘇老大家吃飯。童林說：「下午我爸打電話了，說小三兒也不來看我。」三兒笑笑：「我哪好意思呀？」童林不解地問：「你有什麼不好意思的？」三兒解釋說：「那時候真傻，跟叔傳經布道。」童林怪道：「真是的！不跟你說了嗎？我爸就說你說得好了。市裡在做城建規劃，我爸的提議。郎書記說，他以前到菜籽湖來，菜籽湖挺先進的，這回一看，還是老樣子，不如人縣城，還好意思叫市。估計桐子路那一片也在規劃範圍之內。」三兒捏捏脖子：「桐子路不在內，那不還不像市嗎？」童林擔心地說：「就怕他們不這麼想。」三兒搖搖頭：「絕對不會，他們又不是傻子。」
「他又沒有決定權，」童林說，「我爸下午的意思是，先改造城北。」
三兒點頭讚許道：「應該這樣。城北那一片，正道都沒有。叔還是有水平的。」童林笑著問三兒：「你說的是真心話嗎？」三兒說：「當然是真心話了。城北一改造，吳起的清風小區就不得了了。這傢伙嗅覺靈敏；你上回不是說，清風小區的房子不賣了嗎？我也發財，門面房要漲價。就是，那麼一大片，拆遷安置不得了，市裡有錢嗎？」童林冷笑道：「市裡有個屁錢。那要拆到中心廣場吧？拆到市委市政府更不得了。王勝肯定沒那麼大膽。我爸說，郎書記想招商引資。」三兒扭頭哼了一聲：「郎書記那人怎麼樣？聽人說，他是省裡來的掛職幹部吧？人脈廣，應該能做點事。就怕真像人傳的那樣，走了一隻楊，來了一頭郎。
「不知道，」童林說，「我就見過一次。三兒，我爸現在心情不好。」
三兒笑了笑：「你爸擔心呢。還是膽小了。」童林問三兒：「擔心什麼？」三兒猶豫了一下說：「舊城改造成本大，市裡還想賺錢，想賺錢房子就得漲價，漲多了有人要罵娘。」童林懷疑地問：「是嗎？」三兒肯定地說：「不信你問哪。」童林又問：「那我怎麼勸他？」三兒又笑笑：「考我呢？」童林催道：「你就說唄。」三兒說：「你跟叔說，改造越早，成本越低，越拖成本越高。人願意投資，必然會考慮菜籽湖當地的情況；他們是商人，不是慈善家，划不來就不來了。再說，等那一大片建成了，至少一年以後吧？房價早上去了，菜籽湖房價本來就不高，也許到時候人搶著買房子。那一塊是黃金寶地，吳起眼光不是蓋的。」
「你跟吳起談過似的。」童林不屑地笑笑，「三兒，到時你會買嗎？」
「肯定買。」三兒說，「你找張地圖看看就明白了，我房間有地圖。」
蘇老大興致高，儘管沒人陪，還是喝了不少酒，一臉紅光，臉上的褚子都平滑了。愛琴嬸也高興，不住地給童林夾菜，弄得童林渾身不自在。紅姑說：「我媽這叫臨時抱佛腳。真對童林好，平時好，現在好多噁心哪？」大家笑了。二嬸埋怨道：「有這麼說的嗎？」
「高興。」愛琴嬸也笑，「兩個孩子工作都安排好了，再不著急了。」
蘇老大放下杯子：「蘇中那狗日的，暑假再不回來，我就不認他了。」三兒笑道：「說好幾回了吧？」蘇老大伸著脖子叫：「三兒你看著，看我說話數算不數算！」三兒趕緊制止：「別別別，到時蘇中說我挑撥離間。」愛琴嬸歎口氣：「這孩子也是，怎麼不回家呢？」二嬸安慰愛琴嬸：「他小時候不就這樣嗎？跟天和一樣，話少，不愛不出門，大姑娘似的。」
「有紅姑在家裡就行了。」三兒接過話頭，「吳二爺那天還說呢，女兒比兒子好，他現在跟女兒過了；就說我師傅那兒子吧，就知道要錢。要不說女兒是媽的小棉襖呢。」
老太太坐一邊一言不發。三兒知道老太太想徐善，開玩笑說：「老太太，現在我是你兒子，我這兒子還不錯吧？。」老太太蒼白地笑笑。三兒假裝失望地說：「假兒子就是假兒子。你看這老太婆，笑得那麼勉強。」大家看著老太太。老太太趕緊說：「好著呢。」
回去的路上，老太太問三兒：「善不會死了吧？」三兒無奈地說：「怎麼會死呢？肯定到哪兒發財去了。」但三兒也不知道徐善到底怎麼了，又跟老太太說：「老太婆，要不我陪你去找找？」老太太說：「不找了，不找了，他都不想回來，找回來有什麼用？」
「我這大哥也是不該。」三兒歎口氣，「別人不管，老娘也不管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