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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什麼時候腰膀子都硬 文 / 很老的樹皮

    正說話的時候,高姨把童林叫去廚房端菜了。童新華接著說:「我現在不想別的,就急著志輝跟童林,等志輝安定了,童林進城了,就沒事了。」三兒不解地問:「叔還早吧?」童新華搖頭苦笑一下:「前兩年有個傳言,說我還要升。明年黨班班子要換屆,各級考察已經開始了,也有人找我談過,沒戲,一點戲都沒有。」三兒越不糊塗了:「為什麼?」

    「不是那個時候了。」童新華歎了口氣,「我跟你說件事你就明白了。去年,衛生局汪局長退休,頂上去的是顧有才。顧有才是什麼人?當了十年衛校校長。衛校才多大?一年就招一個班學生,二三十人,現在不包分配,沒人念,差不多要倒了。付榮本付書記開會的時候跟我們說,為什麼選顧有才呢?那是因為顧有才一個人都沒找,他就相信這種理頭苦幹的老實人。說得好聽吧?我們都知道,為這個位置,不少人下了工夫,衛生局幾個副職,人民醫院院長,二級機構都有人鑽營,其它單位也有。聽說付書記不光送的東西沒收,到了那些人還挨頓臭罵。現在想當官不容易,得把錢券子倒拎著。我心說,這付書記人真不錯,還是老派風格。狗屁!年初我到省裡開會,跟老同學聚了一下,閒聊,說一中以前的事。說著說著就說到顧有根。顧有根是顧有才哥哥,省外貿公司總經理。付市長女兒不是出國了嗎?顧有根給她辦的。他媽的門道在這兒呢!冠冕堂皇的說得多好聽哪,我們都當真了。」

    童林端來碟子,童新華歇了語,無所事事地用手指敲著桌子。趁童新華歇息的間隙,三兒就想,應該沒有多少人瞭解童新華說的所謂的門道,童林可能也不清楚,但三兒不知道童新華為什麼跟自己說這些事。不過三兒看得出來,這時候,童新華沒當自己外人。

    童林走後,童新華接著說:「現在的官場,就是交易。朝中無人不做官,要麼上面有人;要麼得你得有貨,跟別人交換。老先生說,多言數窮,不如守中,當時聽不懂,問了高中老師才懂。我聽老先生的,之前還不錯,走得比較順,現在不行了。」三兒提醒童新華:「老先生說的是當時情況吧?」童新華點點頭:「你知道這話的意思?」三兒也點點頭:「老太太教過。」童林又端來了菜,插話說:「三兒跟秋子的古底子是老太太打的,三四歲就學唐詩宋詞了,高中老師都佩服。初中我還聽課了。」童新華又點頭道:「還是要讀書哇。」

    「叔你不能老守中,」三兒又提醒道,「世道變你也可以變哪。」

    童新華舉煙笑笑:「我真還不行。之前我受我父母岳父母影響比較大,後來受老先生影響大,這麼多年了,成習性了,變不了了。現在我跟他們也聊不到一塊去。再過我就是就半百的人了,無所謂了。還是守中吧,任其自然,無慾無求,挺好。」三兒笑笑。

    飯後,童新華把三兒送到胡同口,認真地叮囑三兒說:「沒事上我你也到那兒坐坐,聊聊。」三兒笑道:「我就胡說八道。」童新華也笑:「我就喜歡聽你胡說八道。」

    「還成忘年交了。」童林插話道。

    「做個忘年交挺好。」童新華說。

    第二天傍晚,童林隨車回清水。三兒問童林:「叔陞遷一點希望沒有嗎?」童林說:「希望渺茫。人送領導數以萬計,我爸自詡兩袖清風,一千塊錢都捨不得。」三兒笑道:「本來兩袖清風,還自詡。菜籽湖市土地局局長買集資房,八千塊錢拿不出來,還要父母湊錢,說出去人都不信。」童林不好意思地說:「前年交錢,當時是拿不出來,沒交,年底交了。借我爺爺外公的錢還上了。現在在存裝修的錢。真用自己的錢,誰拿得出來呀?不吃不喝呀?物價還那麼貴。我們家情況算不錯了,都有工作,單位也都不錯。我定級了,平均一個月拿四百多,跟我爸媽差不多,銀行工資是高些,要不是考慮菜籽湖市工資水平,還要高。我也沒什麼花銷,在你們家吃,錢都交給我媽了,湊點錢給我哥裝修,我哥說不要。」

    「到時不夠跟我說。」三兒提醒道。

    「不用。」童林說,「盡佔你便宜了。」

    「佔什麼便宜呀?要還的,白給呢?」

    「白給我就要了。」童林笑了,「不要白不要。其實我爸想掙錢太容易了,膽小。不說別的了,就說過年過節吧,總有人送禮。我爸是能推就推,推不掉也收著。我爸不怎麼抽煙喝酒,我媽怕煙放家裡壞了,想拿店裡去賣,說別人都這麼做。外面不是有專門的禮品回收店嗎?我爸不幹,說別人不知道收多少髒呢,還拿去賣。然後都送親戚朋友了。」

    三兒玩笑說道:「也不給我送點。」童林笑爽快地說:「行,到時候帶給你。我不在意這事,我媽老叫我帶吃的給二嬸,把你忘了。」三兒馬上改口:「開玩笑的,當真了。」

    「這有什麼呀?」童林鄙視地說,「真是。還說我爸吧。三兒,我感覺我爸變了,跟原來不一樣了,不知道怎麼了。其實這樣也好,至少不會出問題,平平安安的。」

    三兒不以為然:「我覺得這樣挺好,對仕途不一定有影響。無慾則剛,什麼時候腰膀子都硬,不受制於人。我就不信,世界就剩壞人了。」童林理解地點點頭問:「我要不我也這麼跟我爸說?」三兒認真地招呼道:「千萬別說,我有什麼資格在叔面前指手畫腳?」

    「我肯定說。」童林笑了。

    「以後說話得小心點了。」

    「你又沒說壞話。上回我說不說,你還說我肯定說呢。」

    「上回是哪回呀?」

    「你不記得我記得。」

    車在鄉村公跑上飛奔,溫熱的夕陽照進車廂,暖風拂起了童林的長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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