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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車翻了一塊死 文 / 很老的樹皮

    夜裡三點的時候,二嬸照例敲門叫醒三兒。小麗又佔了衛生間。秋子先起床,到洗浴間稀里嘩啦地洗嗽。二嬸問秋子:「還跟三兒拉魚去呀?」秋子點點頭。

    「大清早的,不困哪?別去了,多睡一會兒。」

    「在家呆著也急。我想去三兒學車的地方看看。」

    洗嗽完後,秋子給三兒打好嗽口水,擠好牙膏,急匆匆地趕到衛生間門口,發現門還關著,沒好氣地問:「死丫頭,還沒完哪?你不是尿尿嗎?尿半天哪?」

    「我拉屎。」小麗在衛生間答道。

    「小麗快點。」二嬸笑著埋怨道,「越忙,她越拉屎。」

    秋子無奈地拖著腳步,準備去叫三兒時,三兒揉著眼睛走了過來。秋子拉三兒進了洗浴間,催三兒說:「你也快點。」三兒拿起牙刷,端起嗽口缸說:「不遲。」

    小麗終於拉好了屎,走進洗浴間。秋子翻了小麗一眼,趕緊往衛生間跑。小麗笑笑,站水池邊,仰頭看著三兒。三兒嘟喃道:「睡覺去。」小麗笑笑,走了。

    「怎麼辦?」二嬸在廚房說,「又不是三兒尾巴。」

    收拾完之後,三兒啟動了三輪車。秋子也跨上駕駛座,緊挨三兒身後坐好,抱住三兒的腰。三兒提醒秋子:「別抱腰,扶肩膀。」秋子說:「一會兒冷,擠一塊兒暖和。」二嬸站車邊埋怨:「冷不知道在家裡呆著呀?」秋子笑笑。車開走了。二嬸看著車轉過屋角,自語道:「分不開就不念大學唄,在家呆著多好,陪三兒。」

    三輪車剛上轉上公路,秋子的手就伸進三兒的癢癢肉窩裡。三兒無奈問:「幹嘛呢?我怎麼開車呀?」秋子笑了:「手冷。」三兒沒秋子辦法。

    「還是家裡好,不走了。」

    「呆三天就煩了。」

    「什麼時候煩你了?」秋子捏了一下三兒的癢癢肉。

    「開車!把手放我肚子上焐著。」

    「不幹。車翻了一塊死。」

    「狗嘴裡吐不出象牙。好好的死什麼呀?」

    直到三輪車開到老甘的魚棚前,秋子不捨地抽回手:「真暖和。」車熄了火。

    老甘站魚棚外喊:「秋子回來了?」秋子叫道:「甘叔好。」老甘笑了:「老陳家人都不怕人,一個模子倒出來的。哎喲,秋子來了,不能跟三兒說瞎話了。」

    「你說你的,我當沒聽見。」秋子隨三兒後下了車。

    老甘怕秋子冷,叫三兒和秋子坐魚棚裡坐休息。秋子說:「我們家三兒潔癖,不知道在這兒怎麼呆得下來,狗窩一樣。」老甘搖搖頭:「我說一個模子倒的呢。」

    「本來一個模子。」秋子說,「小時候,我親爺爺發現,我跟三兒長得特別像,大眼睛一模一樣的,然後我爸也發現了,就跟我叔和我媽說了。」

    「哪個媽呀?」老甘問,「你兩個媽。」

    「我親媽早死了,我一歲就死了。就是三兒媽,你二嬸。」

    「還我二嬸,」老甘笑了,「妹妹!比我小兩歲呢。」

    「老了還妹妹。」秋子也笑了,「我爸說,小黃,小黃就是我親媽。我爸說小黃眼睛大,秋子眼睛才大。長庚跟儲麗眼睛也不大呀,怎麼三兒眼睛這麼大呢?我媽說,從小就一個搖窩裡睡著,面對面看著,看著看著眼睛就看大了。」

    「是嗎?」老甘看看秋子,又看看三兒,「真有點像。」

    「我叔說,怪事!本來就這麼大。你把眼看大試試。秋子眼睛怎麼沒看小哇?」

    老甘笑了,懷疑地問三兒:「是有這回事嗎?」三兒點點頭。老甘又看看秋子和三兒,點頭說:「是像。不會真像二嬸說的,看著看著就一樣了吧?」

    「像吧?」秋子得意地說,「上小學的時候,王老師一直以為我們是親兄妹。那時候我們老打架。上三年級,五年級學生都怕我們,誰惹我們誰倒霉。我跟三兒一人抱一條腿,把人摔倒了,三兒騎上就捶,我就撓,把人揍得稀里嘩啦的,過癮。」

    「打架還過癮。」老甘又笑了。

    「然後人家長就找王老師告狀。王老師說,這兄妹倆把我死氣了,沒一天消停。然後就把我爸叫去滅火,給人道歉、陪小心。然後我叔又知道了。我叔知道就不得了了,三兒要倒霉了。我叔拿根趕雞的棍子,把三兒夾胳膊底下,再把三兒的鬆緊褲拉下來,照著三兒的光屁股就抽,『啪啪』響。我叔怎麼抽三兒也不哭,把我叔氣壞了,說這狗日的不是孫猴子變的吧?銅頭鐵臂,這麼打也不叫一聲。」

    「這話我信。」老甘笑著點點頭,「三兒就是強皮條。」

    「甘叔,你可不知道,三兒不知道挨多少打,禍事都是我惹的。」

    「三兒也就服你。換別人,不要他小命才怪。朱成奎厲害吧?都被三兒打服了。朱成奎跟我說,他去跟三兒說理,把三兒修的自行車推倒了,沒想動手,怯吳志剛。哪知道三兒更厲害,拿根鐵棍,追到他店裡,要不是躲得快,鐵棍砸門上,頭就沒了。朱成奎想想不服,跟另一個人一起去了,三兒拿起釘錘就往人腳上砸,回家疼了十幾天。好在是冬天,穿的是翻毛皮鞋,要不,非把腳指頭砸扁了不可。」

    「朱成奎呀?」秋子不屑地說,「初中就跟他打過。還有朱虎子那鱉孫子。」

    老甘被秋子逗笑了:「怎麼跟男孩子一樣?」三兒說:「本來是男孩,投錯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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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還是小時候跟三兒在一塊好,」秋子說,「想幹什麼幹什麼,過癮。」

    「甘叔,」三兒警覺地插話,「你怎麼認識朱成奎呀?」

    「修自行車不行了,」老甘說,「他來找我,想販魚。我跟他說沒戲,我跟三兒簽合同了。他也說了,他就來問問,就是有戲,也跟你商量,怕你。」

    秋子問三兒:「朱虎子現在幹什麼?」三兒冷笑道:「在塑料廠上班,自稱是清水老大。」秋子笑了:「就那慫樣還當老大呢?你服他嗎?」老甘又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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