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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 節目錄 第62章 何為舐犢 文 / 聽風沐雨

    「公子,侯爺不願見您,請您離開!」

    劇烈喘息著衝進宇文靖的院落,卻被表情默然的黑衣衛攔了下來。

    穎言額角依稀可見的汗珠,卻不是奔跑所致,而是內心無限的恐懼與擔憂充斥著他的每一個細胞……他認得出,眼前阻攔他的人是夜叔最得力的手下,曾經夜衛自己的事奔忙過……「求求你,讓我進去看看夜叔,!」穎言對著他深深地彎下腰,極力克制著身體的顫抖。

    「您不是已經走了?」黑衣衛冷漠的看著他,絲毫不為所動,「侯爺他不會再見您,不正合了公子的心意!」

    「我……」穎言眼中酸澀,心底升起濃濃的愧疚之感。良久,他走到院子中間,直直的跪了下去,「那麼,拜託你幫我告訴父親,穎言在這兒跪著,一直等到他肯讓我見夜叔。」

    「哼!公子這是做什麼,這兒是酒樓,每日人來人往的。」黑衣衛嘲諷,「您要是不怕丟臉,屬下想侯爺也不會在意。」

    說完,他的身形一晃,隱入黑暗。只留穎言一人,孤零零的跪在院子裡。

    晨曦時分,院子四處的花草之上仍帶著些許露水,寒氣依舊很重。穎言默默挺直了脊背,跪在冷意透骨的地上只一會兒,膝蓋就如萬蟻囁咬一般,疼痛細細密密的扎進去,冷汗便肆意的流滿了整個額頭、脊背……他的目光帶著幾分游離,不復清澈,不復溫和,僵直的身子一動不肯動。

    「我們不能放任他跪在這裡!」院牆外,楚夜望著一點一點升起的太陽,心急如焚,起身便要下去。

    「讓公子自己解決這件事吧,否則帶走了他也是惘然。」非默不動聲色的攔住他,「我們還是先找個客棧暫時住下來,等公子……」

    「我們就這樣不管他了,誰知道宇文侯爺肯不肯見他!」楚夜氣結,為什麼非要把夜息重傷的消息告訴那個倔的要死的傢伙!「待會兒這院子裡就人來人往了,他可是西麟的……」咬了咬牙,「總之,不能讓他受人羞辱!」

    「我們先離開,相信屬下,這才是對公子最好的選擇。」非默神色平和,將氣急的小王爺強行押了下來。這是主子給他的權力,一旦小王爺一意孤行之時,便可以用任何方法阻攔他。

    正在他考慮要不要出手打暈他的時候,楚夜卻已慢慢平靜了下來。「抱歉,我太衝動了。」對著穎言跪著的方向深深吸了口氣,「宇文靖畢竟是他的父親,我相信總會心軟的,我們先離開吧。」

    非默鬆了口氣,再次擔憂的望了院裡一眼,便與楚夜離開。

    一個時辰…兩個時辰…陽光漸漸驅散園中寒意的同時,院子裡已經圍滿了許許多多看熱鬧的人。

    「這個孩子犯了什麼錯,怎麼跪在這兒?」

    「瞧這孩子滿頭的汗,也不知道跪了多久。」

    「沒準兒幹了什麼傷天害理的事呢。」

    「現在的年輕人啊,不管教管教怎麼行!」

    …………

    各種各樣的聲音從四面八方傳來,有不忍的,有鄙夷的,有刻薄的……穎言的身體開始抑制不住的打顫,「滴答——滴答——」他幾次忍不住的俯□去,冷汗便一滴滴砸到地面上,隨著越來越炙熱的陽光,很快的便被蒸發殆盡……來麟國至今,第一次知道,原本被深深渴望的陽光、如此…溫暖的東西也是能夠傷人的……膝蓋,曾經用那樣慘烈的方式治療過的膝蓋,疼……極烈的疼!

    爹……爹爹……周圍人的指指點點看在他的眼裡,其實極為模糊,只是越來越露骨的羞辱話語卻愈加清晰的傳進他的耳力。

    「怕是被放棄了吧,從清晨跪到午後,誰能這麼狠心。」

    被放棄……心裡的恐懼被逐漸放大……

    爹,會放棄我嗎?孩兒努力了那麼久才獲得爹您的認可,現在,又一次被放棄了嗎……眼淚,終是一顆一顆砸落,對不起,夜叔……對不起!言兒,不是故意的……您能原諒我嗎?爹能,原諒我嗎……

    「嘩啦」,不知又過了多久,陽光漸漸淡去,眼前那扇門終於打了開來。跪到昏昏沉沉的人驀然睜大了眼,看著一個身影冷然的走出來……勉強牽動了下嘴角,跪著俯□去,聲音乾啞,「爹…孩兒來請罪…您罰孩兒吧…」只要,別不理我,只要別不理我……

    宇文靖冷眼望著他,絲毫不去管周圍人的目光,走過去狠狠一腳將他踹翻在地,「不是請罪嗎?給我起來!」

    穎言立即掙扎著跪起來,那一腳不有餘力的踢在腰腹,疼的徹骨,然而他不敢伸手去捂,跪伏在地,身子止不住的顫抖,「孩兒錯了,孩兒錯了……」

    「砰」又是狠狠一腳,圍觀的人不由發出一聲驚呼,只見單薄的身體驟然間摔在五米開外,臉色慘白的人俯臥在地,吐出一大口血水,驚得眾人片刻間噤了聲,看著他在地上掙扎著跪起,撲倒,再次跪起。口裡只有那一句顫抖不息的話語,「孩兒錯了……」

    是親父子嗎?為何如此殘忍的一幕會發生在一對親父子的身上?眾人還來不及等待答案,那個威嚴冷漠的中年男子已一把提起地上的孩子,連拖帶拽的進了屋去,房門有』砰」的一聲合攏。一道人影從牆外飄落。

    「今日之事,誰若敢張揚出去,就等著為自己準備棺材!」那人冷冷的說完,一閃身,又不見了人影。

    眾人唏噓,卻都明白這事兒絕對說不得,只當是看場好戲罷了。不一會兒,便各自散去。

    房內,宇文靖看著在地上急劇喘息的兒子,眸中刻骨的冰冷。

    「你還回來做什麼?」他一邊冷笑著問,一邊狠狠攥起穎言的衣襟,如果不再出現在我面前,至少不必承受我的怒火。你,又是為了什麼而回來,為什麼要在我盛怒之際自己撞上來!

    一口一口,暗紅色的血從嘴裡噴湧而出,落在宇文靖的衣袖之上。穎言一開始還懂得掙扎,然而片刻後卻全然放棄了……被父親當成親弟弟教養的夜叔,畢竟是為了自己而受重傷,爹爹要發洩,他就受著……如此,容易。

    宇文靖的視線落在袖口那一片暗色的血跡上,有那麼一剎那,心口劃過一絲尖銳的刺痛。然而隨即便被穎言的一句話淹沒……

    「夜…夜叔…怎麼樣、怎麼樣了……爹……」從嘴裡說出這幾個字,隨之而出的依舊是抑制不住的血,大片大片,暈染了胸前的衣襟……疼,鋪天蓋地的襲來。除了緊皺的眉,咬出血洞的嘴唇,沒有任何阻擋,掙扎,抑或…辯解。

    「你還有臉問我夜息怎麼樣了?」宇文靖怒喝,「砰」的揚起一腳,將他踢至門邊。想起自己曾經想為他做一個好父親而做的努力,想起他一次一次的欺騙、逃離,想起生死未卜的夜息……一雙眼中一片赤紅。忽而看著蜷縮在門邊不停顫抖的兒子,冷笑,「夜息的腿廢了,因為要去找你回來,他一個人闖進了那些刺殺者的林子……你說,該怎麼償還他?」原來,骨子裡的自己,竟然如此冷漠,可以看著曾經想要疼愛的兒子在自己身邊輾轉掙扎,可以,毫不憐惜的說出這樣一句話,該如何償還……

    穎言渾身一震,胸口綿綿不斷的疼痛突然只見感覺不到,一口血湧上喉頭,他卻強行的將它嚥了回去。苦澀兒悲涼的看著不遠處的父親,他緩緩的、卻極其堅定的再次撐跪起來,語氣乾澀,隱帶哽咽,「爹爹打斷孩兒的腿吧……用孩兒的腿償還夜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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