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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七十一章 喝酒 文 / 荒唐

    正尋思著該不該去用人市場雇些幫手,舜老一抬頭看見田九流笑的有些不懷好意,忙警惕問:「斌娃子!想什麼呢?」

    田九流原名田斌,在形意門時,舜老總愛叫這個無父無母的師侄叫斌娃子。

    豈料田斌少年入江湖,南北相爭連勝十三場成就了九流先生,田九流重傷後沉默十年之久,叔侄關係冷落,算算舜老已經很久沒這麼喊田斌了。

    田斌有些感慨說:「小師叔,我尋思著咱們坐坐喝點酒,一起吃個飯!」

    季有錢順應的點著頭:「是的,舜老,我還沒跟您一起喝過酒呢。」

    一旁孫照全討好地說:「季董、舜老要不就在咱這礦上喝酒?」

    舜老白了一眼這棒槌食堂主管,自顧自地說:「不行,老頭子喝酒有老頭子的去處!」

    田九流當即追隨說:「師叔說去哪,咱就去哪!」

    於是季有錢、田九流、在舜老的指引下驅車來到一處離菜市場不遠的一處平房。

    平房兩間四五十平方門面大小,紅色的鐵皮門,旁邊是個茅廁,再旁邊又是清一色的平方門面。

    這一片是菜農們專門租住的地方,算是苔原破落的平民窟,附近市場的菜農們大多住這裡。

    進了舜老的屋子,屋子除了一張硬板床、兩個木凳子、一台收音機,一個燒水的壺,再沒有其他東西。

    田九流鼻子一酸說:「師叔,你就住這兒麼?」

    舜老白了田九流一眼說:「不住這我還能住哪!跟你一樣去睡橋洞麼?」

    田九流知道這是自己師叔還在不滿當年自己任由著性子闖江湖,被人打傷後流落街頭,有一次全身發燒暈倒在橋洞。

    幸好那時候舜老打敗遮面人後放心不下,一路追來,在橋洞裡發現將死的田九流。

    看到屋內陳設簡陋,並沒有做飯的工具,季有錢主動請纓說:「我去買菜?舜老。」

    舜老枯柴、卻很有力道的手一揮,吹鬍子瞪眼說道:「怎麼說話呢!來我這喝酒能讓你們兩個小輩花錢!」

    說完,舜老從屋裡扒出來一份炸過的花生米,用從床底下撈出幾個變蛋,剝了皮,切成塊,再從箱子裡拿出一個大瓷罐。

    舜老再找來一個大口玻璃杯,把罐子裡的黃色液體灌了滿滿一大杯。

    從大瓷罐口裡面能看見罐底下握著一條攬勝粗的大蛇,一大截黃色人參,半隻鹿茸等等。

    敢情這大瓷罐是舜老泡酒用的容器。

    舜老從門外討了幾個一次性杯子,依次倒了三滿杯,兩盤菜花生米跟變蛋也上了桌。

    田九流笑了:「師叔,今天怎麼捨得用好酒了!」

    聽到這話舜老不樂意了,拿筷子敲了田九流一下,訓斥說:「你這記吃不記打的斌娃子!師叔是那麼小氣的人麼?」說著轉過目光望向季有錢:「有錢,試試我這老酒怎麼樣!」

    季有錢拿起杯子抿了一口,頓時覺得口腔裡苦澀無比,舌尖辛辣得難受,緩了一陣,細品之下卻有股子淡淡蛇膽清味,但總歸算不上好喝。

    舜老還是看著季有錢,等待這個客人的評價。

    季有錢擱下酒杯說:「實話實說這個味道不好喝,但是後味還不錯。」

    剛擱下酒杯的季有錢發覺:杯中琥珀色的酒有些粘稠,一旁田九流、舜老身前滿滿的酒,酒都高出杯子了,卻還不溢出。

    季有錢抬頭驚道:「舜老,這酒都能掛杯了!該是放了多少年陳釀?」

    舜老點了點頭,夾了一口花生米嚼著說:「小子人不錯,不像那些滿嘴奉承的犢子,倒也識貨!」

    說話間,季有錢一杯酒下肚,覺得腹中一團火熱,在內勁裡遊走,身體毛孔就要張開,一會功夫大汗淋漓,卻是原本熬夜的疲憊一掃而光。

    季有錢剛想把外套脫下,田九流攔住季有錢說:「別脫外套,師叔是為你好!」

    季有錢不明所以,田九流點了點頭說:「師叔的藥酒放了三十多年,一開始是二百斤雕花陳釀,泡掉了不知道多少條藥蛇,到現在揮發到不足十斤。」

    「這酒可有名字?」

    舜老眉眼一開,得意的抖著鬍子說:「古法古方名曰:洗髓瓊漿。」

    季有錢點了點頭,端了滿滿一杯酒敬了舜老,舜老也不含糊跟季有錢對飲了一杯。

    田九流在一旁忙上前添酒,季有錢會意,再次酒杯仰頭喝盡。

    舜老勸道:「小伙,洗髓瓊漿是好東西,後盡太大,小心明早還醉得醒不來。」

    季有錢點了點頭,卻是再一次添滿了杯子,起身敬了舜老,又是一杯下肚。

    此刻季有錢臉上微微發脹,面色潮紅,眼中悲愴,朝舜老深深一拜說:「請舜老收下季有錢,懇請舜老教晚輩武功。」

    舜老望向田九流,只見田九流點了點頭。

    順老問:「年輕人學什麼武功!好好過日子不好麼?」

    「武道一途終歸是用來跟人比鬥的,山外有山,人外有人,再厲害的高手也有敗落的一天。」

    季有錢依然是俯著身子,不肯直身道:「舜老,我有大仇為報,有殺不了的人,就想跟您學武功。」

    舜老搖了搖頭:「這更要不得,畢竟武道的本意就是強身健體,過分仇恨練到最後走火入魔,落得武功盡失。」

    季有錢沉默了,卻是執拗地不肯直身。

    舜老歎了口氣:「你怎麼跟斌娃子一個倔性子!」

    季有錢回答:「不是我性子倔強,只是有人針對我而造殺人。」說到這,季有錢鼻子一酸:「原本我媽、吳中以及興和叔都不會死,只因為我而遭人毒手的!」

    舜老驚奇地問:「誰這麼大膽子?殺人可是要償命的。」

    季有錢咬牙切齒地說:「李洪文和褚家人。」

    田九流望向一直俯著身子的季有錢,心裡不忍,問舜老:「師叔,你還記得褚三爺身後的遮面高手麼?」

    舜老揮著筷子訓斥田九流:「還好意思提!自己功夫不到家跟人比鬥,差點被打成死狗!」

    田九流臉色凝重:「有錢被人偷襲差點死掉!出手的人正是遮面人唐。」

    舜老生氣道:「要知道當年就痛下殺手,廢了那人!」

    田九流說:「師叔,你就答應季有錢吧!殺母之仇不共戴天。」說到這,田九流起身一拜說:「師叔,算我替有錢求你!」

    舜老搖了搖頭,把筷子擱在桌子上,直起身背著手站在門外,背影枯瘦得有些襤褸,擱下一句話:「李長舜早就不是李長舜了。」

    季有錢不解,不敢直身,倒是抬頭望向舜老。

    這時候,季有錢連喝了幾杯洗髓瓊漿,酒勁上來,覺得天旋地轉,肚子裡火熱得難受,「哇」地一聲吐出好大一灘黑血。

    田九流大驚,忙上前攙扶季有錢。

    舜老回過頭,握住季有錢脈搏,又摸了摸季有錢額頭訓斥田九流:「他有內傷,為什麼不給他治!」

    田九流驚愕說:「沒有啊!」忽然,田九流恍然大悟:敢情季有錢在地下車庫裡跟遮面人唐相博後內傷就沒好過。

    田九流不禁心疼說:「師叔,是有錢被遮面人重傷後得知母親遇車禍,只在醫院呆了一夜,騙我說內傷好了。」

    舜老歎了口氣說:「他喝了我的洗髓瓊漿現在只是醉了,好在吐掉體內的淤血,先扶他去床上躺下。」

    看見田九流一臉堪憂,舜老說:「放心,他死不了!」

    田九流給季有錢漱了漱口,又扶到了裡屋床上。

    外頭客廳裡只剩下田九流跟舜老二人。

    舜老神色凝重問:「你心裡還有江湖,季有錢就值得你這麼看中麼?」

    田九流啞然。

    舜老把頭扭到一旁,自言自語:「戍子鼠年出生,今年算起來也有三十歲了,怎麼還跟個孩子似的不長心,該成家了。」

    田九流一聽,頭也不抬悶聲道:「成什麼家,立什麼業,一個人不好麼!」

    舜老搖了搖頭:「你還是忘不了阿梅!」

    田九流聽到阿梅的字眼,再抬頭時忍不住聲音顫抖:「師叔,別說了,阿梅過去了。」

    舜老說:「你還惦記著阿梅,何苦?」

    田九流仰頭喝下一杯酒,執拗說:「不,阿梅沒有死!她在我這活著。」田九流指了指心口:「這麼多年過去,阿梅一直在,有時候想想阿梅她還在衝著我笑。」

    舜老看著田九流神色激動,端起桌上酒,一大口酒下肚:「當年你帶阿梅見我,我就打定把我這十年花彫給你做婚酒,誰料如今,這酒都放了三十年。」

    田九流起身,吐了一口酒氣:「師叔,別再提阿梅了。」

    「你知道我為什麼這麼看重季有錢麼?」

    舜老點上一隻散花煙,問道:「難不成看相麼?」

    田九流終於笑了:「玄學看相只是虛幻,都是在奇書裡看到的,當不太真。」

    「我第一次見季有錢的時候,覺得他像一個人,神色、說話間像是當年的太子。」

    「我田九流當年只佩服幫主,在幫主還是被人稱作是太子的時候,我就覺得他一定不是池中物。」

    舜老哈哈大笑:「斌娃子!你就不能誇誇師叔!」

    田九流正色說:「師叔你對我好,我知道,但太子是我第一眼見到就決心為他賣命的人。」

    「當年我還是剛入江湖的少年,形意功夫只算是半吊子,可當年飄然太子何等顯赫!眼神溫潤,並不把我當下人看。」

    舜老歎了口氣:「提他作甚,都銷聲匿跡很多年的人了,難得你還那麼忠心他。」

    田九流鄭重說:「莫欺少年窮,十年生聚,十年教訓,季有錢如何成不了第二個太子!」

    「還懇請師叔教季有錢武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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