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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152章 開葷(下) 文 / 沈芳好

    那陳鶴聽了李紀的吩咐,半張著嘴,一雙眼睛上下將李紀打量了好幾個來回,似乎想看清楚自己的主公爺是否讓什麼精怪給奪了魂魄。

    這陳鶴今年已經二十七了,在武將裡也是個異數,個子不高,其貌不揚,又識字斷,當初剛爬上百戶的位置的時候很招人打壓,誰知這個不吭不響的人,卻是個狠起來不要命的,幾次衝突後就沒人敢惹他了,他搭上了李紀後便很快顯出了才能,脾氣倒像變了一個人似的,對誰都笑瞇瞇的很和氣,就是一直也沒有成家,倒把他家鄉的老娘給急的不行,說是這陣子就要趕到長安城來,陳鶴倒不急,他雖其貌不揚,卻是個有女人緣的,幾個紅粉知己如今都願意不要錢也招待他,也算個風月場的老手。

    別人不知道,陳鶴可知道李紀這不近女色的毛病並不是裝的,同為男人,他一直好奇以李紀這幅體魄,如此長久曠著,會不會憋出什麼病來,今日乍一聽李紀無緣無故的便要自己作陪去喝花酒,陳鶴腦子裡打了好幾個轉,卻依然沒想明白,他不由磕磕巴巴的問道:

    「不知郡公爺只是想找個清靜的地方,找人伺候著喝個痛快呢,還是想要尋個貼心解意的姐兒來陪陪呢?」

    陳鶴說完了還擔心李紀會不高興呢,誰知李紀卻蹙著眉認真的思索了半天後說道:「別找那些咋咋呼呼的,找個標緻些乾淨些的吧。」

    陳鶴心裡一頓,突然覺得自己有些摸到這郡公爺的脈搏了,這郡公當初說要收服了那崔氏夫人,兩人一起作假蒙騙外人時,這陳鶴和劉臘都是頗為擔心,他們實在有些無法想像這郡公爺和女人假扮恩愛是個什麼情形。

    可沒想到,陳鶴幾次有幸目睹郡公爺夫婦一起出入,那份自然甜膩,竟然讓他這個知道內情的都覺得有些被騙到了,陳鶴心裡起疑,雖不敢妄議主公,但私下卻不由去找了那老劉旁敲測聽了一番,想不到劉臘也是差不多的感受,只是感慨說無論怎樣,恐怕這崔姓的夫人在府裡也是留不長久的。

    陳鶴也知道這個道理,可之後不管郡公爺和夫人在馬車上胡鬧的事情,還是郡公爺從內院出來住進外院時性子便格外的陰鬱,都讓他越發覺得郡公爺對那小夫人恐怕不一般,今日裡,郡公爺又是在內院裡呆了半天出來才犯的病,現在又指名要找個標緻些乾淨些的,恐怕這源頭還在夫人那裡吧。

    陳鶴恍然大悟後,馬上就想到了一個合適的人選,他立即遣了人先去打點佈置了一番,而後便帶著李紀輕裝簡陣的出發了,帶兩人在東門下準備騎馬時,那陳鶴又突然想到個問題,連忙湊到李紀跟前低聲問道:

    「郡公爺,咱們要不還是小的陪您走路過去,就在那離西市不遠的地方,小的怕騎馬過去太招搖了些。」

    李紀自然知道他的意思,不過卻一擺手說道:「沒事,今日我正好就要個招搖。」

    於是兩人便騎著馬往西市去了,這陳鶴不愧是自詡風人物的,他給李紀找的這妓子是個私寮裡的,今年才剛十五,陳鶴與她姐姐是老相好,這私寮裡的老鴇子只養了四五個妓子,都是從七八歲養起的,也不怎麼苛責她們,倒真把個私寮弄出點家捨的味道,生意雖看著清淡,但留下來的都是靠譜的常客,細水長流的倒做出了名氣來。

    她家正好一個妹子到了可以梳籠的年紀,卻因為生的格外好,價錢要的高,一直也沒找到合適的客人,今日一得了陳鶴送的信,那老鴇子馬上精心準備了起來,待到李紀兩人到的時候,這巷弄裡頭的一座小院,早已清掃的乾乾淨淨,在小園子裡的白薑花叢旁邊擺好了酒,不多留一個閒雜人,只命那姐妹兩個梳洗打扮了在酒桌上作陪。

    因早得了陳鶴的叮囑,那妹子打扮的甚為清爽,臉上只塗了口脂,粉都沒多打一點,穿一身櫻桃色配月白的襖裙,既嬌艷又清爽,正是只有豆蔻年華的女孩才能穿的好看的顏色,這小妓子的確生的不錯,彎彎眉毛月牙兒眼,笑起來說不出的溫婉討喜,見了李紀並沒立馬上前獻媚,只跟在姐姐身邊垂頭小心恭迎。

    那陳鶴見李紀上下打量了那小妓子後並無反感之色,才默默的鬆了一口氣,他可是親眼見過李紀將他們眼中絕色的美人一腳踹飛的,兩人於酒桌邊坐下,兩個妓子便熟門熟路的伺候起來,那小妓子雖緊挨著坐在李紀身邊,卻沒往他身上黏糊的意思,只老實夾菜倒酒,臉上一直帶了個溫柔嫵媚的笑。

    陳鶴看著甚為滿意,覺得連自己都有幾分心動了,可見郡公爺仍是板著一張臉坐著,似乎甚是沒趣的樣子,陳鶴咬了咬牙便一把拉過自己相好的手握著調笑起來,沒一會兒,兩人便摟在一起又是餵食又是咂嘴的好不熱鬧。

    李紀瞥了陳鶴一眼,倒沒說什麼,他們本就是大張旗鼓來取樂的,可不就是這副德行的嗎,李紀也不由瞥了坐在自己身邊的小妓子一眼,那小妓子見李紀看過來,連忙叉了一塊梨子舉到他嘴邊,另一隻嫩白小手則翹著蘭花指捏了一方水藍絲帕準備替李紀潔嘴,她生的嬌小,這麼一來,便只好屈膝站著斜靠了過來,那身子裹在薄軟的衫子裡,嬌嬌弱弱的倒也頗有些看頭。

    李紀一歪頭,並沒吃那果子,那小妓子一下子便有些慌了,李紀斜眼看著她兩隻手都開始微微打顫,連帶身子也抖了起來,便猜出這妓子原本應該是很懼怕自己的,不過是事先受了陳鶴囑咐在強撐著罷了,李紀臉上神色頓時複雜起來。

    陳鶴在旁邊看著情形不對,正準備出來打圓場時,李紀突然開口說道:「進屋安置吧!」。

    陳鶴和兩個妓子都是一愣,此時不過傍晚時分,兩個妓子還準備了琴蕭等樂器要助興的,陳鶴回過神來,連忙吩咐那小妓子伺候李紀進屋,而那小妓子雖然嚇的臉都白了,仍是強擠出個笑容來引著李紀走了,只剩下了陳鶴兩人坐著發呆。

    兩人坐了半響,那妓子便推推陳鶴,膩聲說道:「這位貴人好氣魄,

    好興致啊,咱們不如也安置了吧!」

    陳鶴先是點了點頭,又馬上搖了搖頭沉聲說道:「我再喝兩盅」。

    那妓子並不知道他想什麼,便又取了琴過來彈給他聽,一支曲子還沒彈到一半,那邊屋子裡已經是一陣亂,片刻間,便見那李紀已經大步出來了,衣衫頭髮都整整齊齊的,顯然什麼都還沒做,那陳鶴本就早有準備,見此情形忙起身迎了上去,李紀臉上看不出有多少火氣,只是腳下絲毫不停的直往外走,陳鶴一路小跑的跟在後面,兩人快到院門口時,那李紀才停了停腳步,扭頭對陳鶴說道:「給賞上雙倍銀子吧,別嚇著她們。」

    陳鶴這才鬆了一口氣,猜著應該不是那小妓子闖了什麼禍,兩人一路策馬,李紀在前面帶路並沒馬上回府,又在曲江池那裡兜了一圈才往回走了,待到了府裡,陳鶴見李紀仍是木著一張刀疤臉,實在忍不住,便上前小聲勸了一句:「郡公爺,這男女之事最講一個緣字,切不可勉強」

    他話只說了半句,便被李紀一個陰冷的眼風給堵了回去。

    李紀如何一夜在書房裡砸床板暫且不說,玉華這日倒是徹底睡足了,為了看著有些心力憔悴的樣子,午膳後還揉了半天眼睛,總算看著像哭了半夜的。

    因兩人聲勢造的十足,永嘉坊這趟便去的格外順利,顧氏也實在沒想到那阿秋會如此橫插一槓子,被李紀牢牢捏住了把柄,且新昌坊那邊的耳目還一早就傳回了那李紀連夜逛窯子的消息來,顧氏便沒等玉華開口,先命人將跟著一起回來的趙嬤嬤狠打了一頓嘴巴,還是玉華求情才饒了她一命。

    顧氏又摟住玉華好一頓自責,一開口便說要將原派到她身邊的四個大丫鬟都帶回來好好教訓,讓玉華自己另外選了合心意的人去,說著還紅了眼睛,玉華臉上本還帶了少許不滿,此時也連忙盡數收了,只連聲說那阿生與阿蠻都是極好的,極能幫襯自己,又拍著胸口向顧氏保證,自己一定盡量想辦法與郡公爺周旋,盡力將阿初與阿秋都保下來,且絕不能讓他誤會母親什麼。

    玉華說到這裡,臉上難免泛起一絲嬌羞,低聲說道:「其實昨日也並不全怪那郡公爺發火,也是因為女兒覺得太丟臉了,便沒收住脾氣,沒能好好與郡公爺說,女兒想著今日回去好好給郡公爺賠個不是,他應該並不會如何的」

    這玉華如此一番做作下來,顧氏原本對她的一絲疑心也盡數消了,只暗暗嘲笑這五娘年輕不懂事,只不過眼前這小一會兒拿捏住了男人的心,便敢驕縱起來,還想著到自己跟前擺起譜來,今後還有的她哭的時候,不過總算她還知道自己最大的依仗在哪裡,知道叫見好就收。

    不過顧氏可不想給那李紀留下什麼話柄,一聽玉華說要將阿初阿秋兩個都保下來,便反過來正色教訓她道:「此事那阿初確實是冤枉的,你若能想辦法將她留在身邊,便和郡公爺好好商量商量吧,可那阿秋卻是罪大惡極,五娘你可不能這麼糊里糊塗的放縱過去,這樣吧,反正她身契還在母親這邊,你就將她送回來,由母親替你處置了了事,也省的你為難。」

    昨日玉華與李紀商議時,便已經料到了顧氏很可能會打這個主意,那阿秋由永嘉坊處置了,可跟在新昌坊裡被打死了完全是兩個概念。一聽顧氏這樣說,玉華先是馬上點頭應了,又突然又做出一副為難的樣子,支支吾吾的提到了身契什麼的,顧氏也不待她說清楚,便馬上搶在前面說要將所有陪房的下人的身契都給她帶回去,玉華急的連忙否認推脫著,顧氏卻握了她的手,語重心長的說道:

    「原來母親還擔心郡公爺與你不能和睦,你年紀又小,才不敢將這些都交到你手裡,如今看下來,你們兩個倒是琴瑟和鳴,你又執掌了新昌坊內務,也該學著自己好好打理自己的產業了,你也別擔心,不管遇到什麼事,都還可以回來找母親商量的。」

    這一番較量下來,雙方都以為自己大獲全勝,倒也皆大歡喜,這新昌坊裡馬上又傳出一樁喜事,夫人身邊最漂亮的大丫鬟阿初被賞給了郡公爺的屬下費廣,兩人很快便辦了大禮。

    那費廣在外院是個人緣極好的,一時人人都為他得了個絕色的體面老婆而開心,只有那小六子,卻是氣的差點衝到郡公爺跟前去吵一通。別人不知道,小六子可是看盡了那阿初在郡公爺面前的種種醜態了,這樣一個低賤女子,竟然將她給了費廣哥哥,豈不是害人,豈不是辱沒人?這郡公爺自從娶了夫人回來,好像完全變了一個人一般,如此行事,哪裡還有把兄弟們放在眼裡。

    小六子是再也坐不住了,這日郡公爺與夫人出去做客,他便裝病留在了府裡,一逮到劉臘回來,便想找他去好好說說,可還沒等他出了屋子,劉臘卻被陳鶴給拉到了外院的林子裡,小六子趕到跟前,見他們兩人臉色慎重似乎要談秘事,便連忙要掉頭走開迴避,誰知一耳朵聽到那陳鶴說l「夫人」兩個字,腳下便不由停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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