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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九十九章 此間的少年 文 / 風中的叮噹

    陸浩瞻的瞳孔驀地裡縮緊,呆呆地看著那揮落下來的銅錘,卻是一點躲避的力氣也沒有了,電光火石間,他心中想到的是沈珍珠那巧笑倩兮,顧盼神飛的絕世容顏,臨行前,他答應了她會好好地保重的,可是現在他卻要食言了。

    李司青目光一冷,顧不得身上逆轉的血液,啊地一聲暴喝,一個騰空翻越,手中的快劍化起一道白芒,噗地一聲向著週一山衝擊過去。週一山卻是猝不及防,只覺得胸口一熱,整個人跟著往後倒退數丈,喉中一甜,卻是吐出了一口血沫星子,銅錘也匡噹一聲掉在了地上,左胸處一條血槓赫然地印在了那裡。

    「司青!」陸浩瞻只覺得頭暈目眩,有氣無力地看著搖搖欲墜的李司青,李司青面色發白,不斷地喘息著,陡然間嘴裡一口熱血噴灑了出來,整個人往地上倒了下去,面上卻是難受不堪。方纔他是硬拚了一口氣將陸浩瞻從鬼門關旁邊拉扯回來。導致體內血氣逆轉,筋脈發脹。

    「周大哥!」一旁的幾名兄弟連地奔向了週一山,圍著他忙開了。「李豫,你受死吧!」一道青色的身影飄忽而至,那人只有一條右膀,卻是被郭子儀斬斷了左手的萬重。萬重怒喝一聲,手中的長劍一搖,已經向著陸浩瞻刺了過來,李司青掙扎著想要再站起來,可是渾身如一灘軟泥一般,使不出一點力來。

    豆盧湛目光一冷,身子一展,已經擋在了萬重的前面,兩劍交撞,擦出了絢爛的劍花。一時間二人大打出手,在空中遊走開來,銀白的劍。映襯著冷冽的人。

    現下全軍都中了毒,只有豆盧湛一人相安無事,但始終都是杯水車薪,擋開了萬重的攻擊,其餘的賊匪又衝了上來,四名賊匪手舞著長矛向著陸浩瞻的身體插了過來。陸浩瞻卻是一臉地平靜安然,恬淡地閉上了眼睛。現在這種情況,他們根本沒有翻身的機會了,只有等死的份。也許今天,就要永埋在這潼關了。只是他不甘心,不服氣。他還有那麼多的雄心壯志,他和珍珠成親才三個月,正是幸福的開始,一眨眼就站到了幸福的末端。向來運籌帷幄的他,今天卻敗在了成昭地手裡。仇恨。果然是大於一切啊!

    是他們李家欠了成家,可是為什麼他們要選擇這個時候,關中地區還有多少老百姓在等著他們前去營救啊!

    李司青只覺得眼前一片模糊。一股困意襲了上來,可是還是強撐著眼睛,咬了咬牙,他不能死,他要保護楚王。

    半天空中,一聲尖細沙啞的聲音響了起來,緊接著一道瘦削的身影破空而來,陸浩瞻只見得眼前紫影一閃。那伙逼上來的賊匪正要往前刺開,一隻翩翩素手已經向他們掃了過來,卡擦一聲,四根長矛應聲而斷,紫衣人雙手搖開。目光陰冷,渾身散發著一股陰寒森冷之氣。十指一彈,堪堪向著死人的脖頸捏了過去,只聽得嚓地聲響,四名賊匪地脖子已經被他們硬生生地扭斷了,出招卻是無比的陰損毒辣,這樣陰寒的功夫卻是極少見到,其餘的賊匪看著這個突然冒出來的文弱少年,唇紅齒白,目光裡泛著森森地寒氣,彷彿隨時要把他們撕裂了一般,卻是駭得他們一時不敢輕舉妄動。

    「程元振!」陸浩瞻一臉不可思議地看著突然出現的程元振,彷彿做夢一般,這個時候他不是應該在京城的嗎?「咻」地一聲,陸浩瞻還沒有反應過來,只聽得頭頂一陣破箭聲響,緊接著是身後有人悶哼倒地地聲音,轉頭看時,一名正要從後偷襲他的賊匪一箭貫穿了胸口。

    正前方,一襲天藍長衫的少年清幽落拓而立,手執弓箭,目光炯炯有神,青澀的面龐上帶著一絲亢奮和驕傲。

    「小弦!」陸浩瞻懵然地看著對面的沈驚弦,搖了搖頭,他怎麼也來到這裡了。

    「王爺,小的來晚了!」程元振往後退了退,緊緊地護在了陸浩瞻的身邊,小弦也跟著一縱,手執弓箭,神情戒備地看著四方圍過來的人。「你們怎麼會來地?誰讓你們來的?」陸浩瞻有些意外地看著這兩個人,繼而面上又陰沉起來,「你們把王妃一個人丟在王府裡,要是出了事情的話怎麼辦?」

    「你都死到臨頭了,還擔心我姐做什麼。」小弦輕輕地哼了一聲,面上卻有了溫暖的笑容,「是姐讓我們來的,她在京城地時候碰到神武寨的人了,知道他們要殺你,怕你出事,便讓我們來救你了!」

    山谷間,一陣淒冷地勁風刮了過來,半天空中,一道泫然的黑影凌空而至,手中虹光一閃,掃向了正在與萬重打鬥的豆盧湛,豆盧湛卻是猝不及防,只覺得一股劍氣入體,整個人已經跌落在了地上,衣衫已經紅了一片,僅僅只是一招而已,他就無法招架了,看來此人的劍法已經是當世之絕了。

    程元振目光一凜,雙手一拂,戒備地看著那俯衝而下的黑色人影,一聲厲喝,右手一揮,一束束葵花狀的黃光已經向著成昭橫掃了過去。成昭目光一冷,身子一偏,穩穩地落在了地上,目光幽冷地看著程元振:「葵花寶典!」

    程元振輕輕地哼了一聲,臉上卻沒有絲毫的鬆懈:「算你眼光不錯,識相的,給我馬上離開,不然本公公我要你們一個個都下陰曹地府!」一邊說著,纖纖小手又是一晃,五指成爪。成昭不屑地看了他一眼,手中的長劍一轉,心念電轉間,只見得劍身上一道盈盈的白光漫開,刷地一聲向著程元振刺了過來。程元振身子一折,纖細的十指悠然灑開,毫不猶豫地對折上了成昭的天蠶劍。

    啊地一聲慘叫,程元振的身子已經被高高地沖飛起來,在他對接上劍身的時候,一股灼熱的氣流蔓延開來,燒得他的十指一陣鑽心的疼痛,整個人踉蹌著往前一栽,成昭已經飛起一腳,將他躥上了天,跟著長劍凌天一聳,便要將他一劍了結了。小弦面色一變,目光變得冷峻起來,邁開步子,連連地向著成昭射了三箭,速度卻是又疾又猛,迫得成昭連連後退,只得收了手。

    看著襲擊他的竟然是個不過十五歲的少年,成昭心中躥起一陣怒火,身子往前一展,長劍翻飛斗轉,已經向著小弦刺了過來。小弦卻是半點懼色都沒有,不慌不忙地又是一箭向著成昭射了過去。成昭本能地往右一閃,箭支擦著他的肩膀飛了過去,而他的長劍已經刺向了小弦的心口。

    「不要,成昭。」陸浩瞻驚呼出聲,搖了搖頭道。而成昭的劍正直直地頂著小弦的胸口,只有一寸之遙了。小弦面上卻是有些小小的震撼,他的箭術自認為是很精湛了,可是卻對這個人一點用處也沒有,他的武功,實在是太高深莫測了。

    「如果你殺了他的話,有個人會恨你一輩子的!」陸浩瞻吁了口氣,一臉虛弱地看著成昭,幽幽地道,「他是珍珠的親弟弟!」

    成昭冷漠疏離的面容微微地觸動了一下,冷冷地掃量了小弦一眼,頂在他胸口的天蠶劍緩緩地收了回來,漠然地從他身邊走開了,手握長劍,已經對準了陸浩瞻的咽喉,眸子裡迸射出仇恨的凶光。

    「你不能殺我姐夫!」小弦衝了上來,擋在了成昭的面前,一臉大無畏地看著成昭,清俊的眸子裡閃爍著堅毅的光芒,「姐夫死了的話,我姐她也活不成了!」

    那冰如寒霜的臉在這一刻冷冷地抽搐起來,泛寒的雙眸裡漾起一波憂傷,他以為這一輩子都不會再有什麼事情可以觸動他已經冷如死灰的心了,可是聽著珍珠兩個字,他的心沒有控制地痛了起來。

    「他,你叫他姐夫?你姐姐她…」俊冷的面容上是深深的落寞和哀傷,成昭的身子抖動起來,長劍也跟著在空中戰慄。

    「是的,珍珠三個月前跟我到了長安,做了我的王妃!」陸浩瞻慘然一笑,臉上漾起一絲滿足的快樂,「能夠娶到她,是我的福氣。成昭,我知道,我知道你喜歡珍珠不比我喜歡得少。我原本打算不告訴你這件事情的,可是現在既然你已經知道了,我也沒有什麼好隱瞞的了。你們成家的事情我很痛心,你要報仇,要殺我,都是無可厚非的。如果殺了我,能夠平息你心中的恨意的話,我願意讓你取了我的人頭。我希望我的死,可以化解我們兩家的仇恨,只是,你不要為難我的手下和這些兵將,可以嗎?還有,在我死了之後,這些救濟糧和庫銀麻煩你運到關中地區,分給那裡的災民。還有…」陸浩瞻吁了口氣,哽咽地道,「替我照顧好珍珠!」

    「你以為你這麼說,我就會放過你嗎?不管你是不是珍珠的丈夫,那都與我無關,總之,今天你的性命我是拿定了!」成昭的面上沒有了表情,一掌推開了小弦,長劍已經迅速無比地朝著陸浩瞻刺了下去。

    陸浩瞻自嘲地笑了一下,輕輕地哼了一聲,安然地閉上了眼睛,坦然地接受這凜冽的一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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