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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七章 一年 文 / 月下四時

    許老太太靠著炕桌,腿上放著一個小茶盤子,裡面都是瓜子和駱駝花生。她也不說話,笑著,一邊剝瓜子一邊看著許青龍。剝好的瓜子都放在一個瓷白的小碟子上,看剝的差不多了,就推到許青龍跟前,「吃吧。」

    許青龍笑著看看許老太太,又看看一顆顆小小的白白的瓜子仁,她沒吃過。好奇的用肉爪子捏起一個,吃吧這兩個字她還是聽得懂的。張大嘴,小心翼翼的放進嘴裡,嚼了幾下,發覺越嚼越香,好好吃~~~

    一顆顆的瓜子仁被許青龍捏起來,動作不慌不忙卻很快的放進嘴裡。一會小碟子就空了。她吃的這麼快,許老太太剝的慢啊,哪裡供得上。許青龍戳戳小碟子,還要吃。

    許老太太笑出來,她活這麼大歲數,還沒伺候過誰呢,老了到伺候起小輩來了。不過誰讓眼前這個是個大寶貝呢,算啦,許老太太認命的繼續剝,一邊剝一邊念叨,「這是瓜子,剝出來的是瓜子仁兒,仁兒能吃,皮兒不能吃,吃了皮兒卡嗓子。瓜子仁兒油大,吃多了上火,不許多吃啊,想吃來找太太,太太給你剝」

    就算聽不懂,這些話還是被許青龍就著瓜子仁一起,吃進了肚子裡。

    然後許仙桐許夢桐和許子諾三個,輪番過來騷擾許青龍的時候,都幫許老太太剝了不少瓜子。

    過一會,許爺爺過來了,身上圍著一個大圍裙,看許青龍吃瓜子仁吃的滿手都是口水,笑著抱起她,「真髒啊,怎麼吃的這麼唔咯啊?又沒人跟你搶」抱著許青龍坐下,掏出手絹給她擦手,許老太太也不剝了,吃的不少了。

    「小珊和小維的屋子,也都收拾出來了?」許老太太問。

    許爺爺點頭,「都是小維收拾的,他們都住東廂房,經常不回來,隨便收拾能住人就成了。這些屋子還得再蓋幾間,看著挺大,可還是住不下,連個書房都沒有。老衛也沒地住」

    許老太太想了想,「老衛是肯定不會住進來的,後面不是有空地嘛,你蓋也從後面接著蓋,弄出一個後院來。院牆也得往外擴擴,再起高點兒,這裡就住咱們一家,離村兒還挺老遠的,不起高了不踏實」

    倆長輩開始規劃新家。許青龍在一邊玩手絹,聽著,一邊趴在窗戶上,看別人忙活。許子良還跟她做鬼臉,逗得許青龍笑個不停。玩了好半天,她忽然插話,「咕咕咕咕」接她來的咕咕咕咕哪裡去了?

    許爺爺和許老太太對視一眼,可算是想起來了許爺爺摸摸許青龍的小臉蛋子,滑嫩的停不下來

    「糖糖啊,你要叫她媽媽,媽媽,知道嘛?」不是叫老母雞似的。

    許青龍歪頭,嘴裡重複著媽媽兩個字,她知道這兩個字是什麼意思。就算語言不通,可每個語種呼喚父母的發音,都是差不多的。「媽媽媽媽媽媽!!」她有媽媽了!!

    記得張教授說過,每個人都是媽媽生的。那,媽媽,是生她的人?可是,媽媽好像不是這麼說的,她說她是她爸爸的妹妹。妹妹可以和爸爸生下她嘛?

    額,一種不得了的思維在許青龍小盆友的心裡開了花。而原因就是許家人顛三倒四的話,讓許青龍混亂了起來。

    這時候的許爺爺和許老太太只是在感慨,要是小珊還沒回基地,就能親耳聽見糖糖叫她一聲媽媽了啊

    所有人都以為,許姍桐再次回來就能聽見許青龍叫她媽媽了,她一定會很高興。可這個再次,卻推遲了整整一年多。

    我們的糖糖現在足足六週歲了。上周才過完生日。七月二十三號。除了外表沒變,內在是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

    「太太!太太!」許青龍一路小跑,導彈似的衝進來,「太太,外面那些人又掐起來了!」

    院子裡的葡萄架下,許老太太和許仙桐一起,在給許青龍做衣服。許青龍從裡到外穿的戴的,都是他們祖孫二人親手做的。

    許仙桐應了一聲,拉過許青龍,給她擦擦汗,才把小裙子在她身上比了比,「這幾天哪天不掐啊,你別往前湊啊,萬一他們打起來了,捎上你!也不許學他們說話,知道不知道?不然讓你爺爺聽見了,還讓你罰站!」

    啊,一年多的時間,當初那個聽話乖巧只知道笑的小寶貝,現在成了一個讓人又愛又恨的熊孩子許家人都要愁死了。她乖乖的吧,鬧心,現在這麼鬧騰吧,還鬧心!!真是不知道如何是好了。

    就說前天許爺爺罰糖糖罰站的事吧。

    這幾天,坡下的那些自留地收割。收的是玉米。都是純人工作業。還是接力式的。第一個拿著鐮刀,連著棒桿一起割下來,後面一個人把棒子擰下來,堆在一起,再把棒秸捆成一捆。當然,這步要是大人做,就一起做了,要是孩子,就分開來。最後,弄著騾子車驢車裝車拉回家。

    這些自留地都是村民自己分的,然後找大隊立個楔子。好多都是一家子親的熱的分在一起,是為了收割的時候,大家一起上,人多幹活快啊。但是這事情都是有雙面性的嘛

    靠近許家坡下最近的這家,是個大家族,姓薛,這薛坊村的第一大姓,半個村都是這個姓。這家裡老父老母還都能下地幹活呢,哥兒五個都成家立業了,每家還都有孩子。自留地連在一起,好幾畝。幸好不是口糧田,不然更大。

    那麼問題來了。這家的小兒媳婦,生**貪小便宜,幹活渴了寧願捨臉上許家找水喝,也不甘心自己從家帶。然後等收割的時候,就把旁邊老四家的一壟棒子給割了。還早早的就和自家的混在了一起。等四兒媳婦發現,不幹了。讓她還回來。

    吃進去的肉,怎麼可能吐

    吐得出來啊。小兒媳婦嘴上說的好聽,一個勁的道歉,可就是不還。四兒媳婦也知道她什麼德行,懶得和她糾纏,也不想理那個妻管嚴的老五,就找來婆婆斷案。

    可婆婆是手心手背都是肉,疼誰不是疼啊。開口就和稀泥,想著老四家的忍一回就算了。家和萬事興嘛。這麼高大上的話,老太太都說出來了,可愣是把四兒媳婦噎了一肚子的氣。結果就和婆婆嗆嗆起來了,說老太太偏心眼。然後就開始數啊,陳谷子爛芝麻的事都翻出來,舉例說明老太太是怎麼偏心眼的。

    大兒子孝順啊,心疼自己媽,提了著鐮刀罵了弟媳婦一頓。這一下子,事情就大了。老四就和老大罵起來了。然後老五也被罵了,接著老二老三都沒落下。

    這一邊收割一邊開罵,掐的厲害。什麼難聽的話都說出來了。這就是親兄弟罵架,罵過分了也不擔心被記恨。額,他們確實是這麼想的。

    結果呢,每天都去坡下等哥哥們放學回家的糖糖小朋友,被這些話灌了一耳朵。晚上就冒出來一句。

    「特麼的!」

    「」屋裡頓時一靜。

    許爺爺放下了茶杯。許子諾趕緊抱起糖糖,「啊,爺爺,我們出去遛彎兒」趕緊跑!!

    「回來。」輕飄飄吐出兩個字之後,許爺爺就訓了糖糖半天,然後讓她站在炕上,罰站。許老太太樂的不行,捨不得罰孩子吧,那就別罰啊,沒聽說過站在炕上罰站的!!

    糖小盆友雖然鬧騰,但是有一點好處——聽話。說什麼都聽。額,這也不算是好處。許家人都擔心她被叫花子拍走,總是不錯眼的看著她,不讓她離開眼前。為這,衛叔真是操碎了心啊。

    許青龍乖乖站著,讓許仙桐量大小,還聽話的點頭,「我知道,我不學了。」爺爺一訓人就沒完沒了,耽誤她看電視。

    許仙桐看一眼,就知道這孩子在想什麼。輕輕點了點小寶貝的腦門,想什麼都掛在臉上,真是小笨蛋!「洗腦袋的水燒好了,一會哥哥們回來,讓他們給你洗腦袋啊,別又把那盆水弄髒了。」

    許青龍是個禿瓢兒。薛坊村的人都知道,坡上許家有個禿瓢孩子。小孩子禿瓢的,不少,但是女孩子就不多了。許青龍要是不穿的那麼花花綠綠的大裙子,誰也不覺得奇怪。可她被許老太太和許仙桐打扮的,小公主似的,卻頂著一個大禿瓢。怎麼看怎麼彆扭。這都成了村裡一景了。

    有好事的,給許青龍起外號,叫禿禿。聽著挺可愛的,可也夠糟心的。好在許青龍很少出現在村子裡,誰都沒注意到她兩隻眼睛的顏色,不然,更有的說嘴了。其實這也沒好多少。誰一說許家,就先來一句,坡上那個禿禿怹家太有標誌性了。

    許仙桐是完美主義者啊。自家寶貝長得這麼好,就是沒頭髮,或者說,是渾身沒毛,汗毛都沒有。可有眉毛。彎彎長長的,周圍沒一根雜毛,特別乾淨整齊。許仙桐就想啊,看來不是不能長出毛來。女孩子,沒汗毛挺好,可沒頭髮,就悲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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