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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062章 烏骨雞,風波又再起 文 / 古心兒

    聞言,錦笙驟然回過神來,轉頭盯著洛傾雪,貝齒輕咬,雙唇微微撅著,語氣帶著撒嬌,「小姐,你又欺負奴婢!」

    「哪兒欺負你了。」洛傾雪揚手,輕輕戳了下她的額頭,「沒事少八卦這些,對了,前兩日讓你整理的東西可都整理好了?」

    錦笙稍微反映了下,眉宇微微蹙了蹙,猶豫了下點點頭,「素瑤居內所有下人,除了姜嬤嬤、梁嬤嬤是夫人的陪嫁,賣身契隨陪嫁應該在老爺手裡;其他包括奴婢在內的三十二人中除去已經沒了的半夏,其他的賣身契都已經整理好了,小姐可是現在就要?」

    「不必。」洛傾雪望著前面漢白玉的石桌上,眼底一抹深思劃過,半晌才淡淡道,「你先收著吧。」

    「……是。」雖然不知為什麼,但作為下人本就不需要知道那麼多的。

    抬頭看了看天色,夕陽西斜,斂去那灼熱熠熠的光芒,散發著溫暖的紅。

    「聽說近日祖母身子有些不適。」洛傾雪逕自起身,伸了個大大的懶腰。

    看得旁邊的錦笙眉心直跳,「小姐,形象,形象!」

    「行了,這素瑤居內又沒有外人,就那幾隻老鼠,本小姐一巴掌就能拍死。」自從服用了九天花,每日裡曬著太陽,吸收日精月華,體內的玄陽真氣已經初具雛形;洛傾雪深吸口氣,「去準備準備,前兒外祖母不是送了支成型的茯苓過來;一併給帶上了。」

    錦笙撅著嘴,臉上帶著些許不滿,小聲嘀咕著,「那可是太長公主特地吩咐過,用來給您熬製茯苓糕的。」

    「行了,不就是只茯苓而已,本小姐還沒心疼呢;瞧瞧你這模樣。」洛傾雪沒好氣的,錦笙這丫頭什麼都好,就是性子太直,脾氣執拗;不過若非如此,前世在自己那般艱難的時候,她也不會罔顧宋芊芊的拉攏而堅持跟著她了。

    不過俗話說得好:捨不著孩子,套不找狼;更何況她要是不將人都帶走了,某些人的計劃可就沒辦法實施了呢。

    她與孟氏的關係,本就像是懸崖上的一條絲線,風雨飄搖,搖搖欲墜;她現在勢單力薄,就算有外祖母護著,就算有個平安和樂郡主的名頭,那又如何?難道皇帝還能將手伸到大臣的後院不成,再者,到底她是做晚輩的,一頂不孝的帽子扣下來,足夠讓人一輩子抬不起頭了。

    錦笙很是不情不願地應答著,「奴婢知道了。」

    馮望月過世,梁嬤嬤傷心欲絕,竟是直接病臥在床;姜嬤嬤被她打發去照顧梁嬤嬤了,到底是一併從宮裡出來的,關係比起別人到底也要親厚些;錦書要留在素瑤居掌事,銀珂負責廚房自然也不能輕易離開,至於銀葉……還是好好照顧烏骨**;所以前往榮禧堂,洛傾雪帶了錦笙並兩個二等丫鬟。

    「傾雪見過祖母,祖母萬福。」

    榮禧堂,剛邁步進入榮禧堂的院子,就聽見堂屋內,一陣歡聲笑語。

    在下人的引領下,邁步進屋,洛傾雪對著孟氏微微福身,語氣平淡中又染著點點撒嬌的意味,「祖母,你們在說什麼好話,也說給傾雪聽聽,好不好?」

    「瞧瞧,這雪丫頭剛說到她,她就來了。」許是因為心情好,孟氏笑語漣漣,對著她招了招手,「來雪丫頭過來祖母這兒坐。」

    話音剛落,瞬間感受到屋內數道灼熱的目光齊刷刷地甩過來,洛傾雪不驕不躁,宛若閒庭散步般,「祖母瞧著可是越發的精神了,前兒傾雪得了支茯苓,竟是難得的成型了,聽說祖母這兩日身子又不舒適了,您可是咱們鎮北侯府的一寶,可得好好養著才行。」

    「傾雪這小嘴兒啊,當真是越發的甜了,跟抹了蜂蜜似的。」

    瞧著孟氏接過洛傾雪手中的錦盒,打開看了下,明顯神色飛揚的眼角;姚佳氏雖然心裡有些羨慕,還有點兒嫉妒,不過也知道有些東西是自己求不來的,只能臉上帶著笑,拉著坐在她身側的綠衫姑娘,「說起來,咱家月兒與傾雪也是同年的,還有依兒,你們要是有空多來往來往;趁著現在啊年紀小,姐妹之間可不能生分了。」

    「大伯母這是說的哪裡話,今生有緣才能成為姐妹,月妹妹、依妹妹若是喜歡隨時來素瑤居都行。」洛傾雪輕笑著。

    「當真!」洛秀依到底年紀小些,又是嫡女,當場輕呼出聲。

    孟氏抬頭望過去,姚佳氏面色有些不太好看,可不等她開口,洛傾雪逕自道,「還能有假不成,你們什麼時候來,我這做大堂姐的都歡迎。」

    「秀月改日定攜妹妹拜訪,到時大堂姐可別嫌棄我們擾了你的清淨。」洛秀月我這洛秀依的手,輕輕柔柔的笑著。

    「如此甚好,那姐姐可就在素瑤居坐等你們上門了。」洛傾雪臉上帶著淡笑,宛若天邊白雲般,寵辱不驚,去留無意。

    在整個鎮北侯府有兩處最為特殊的存在,一個是她的素瑤居,一個是洛傾寒的傲寒樓。當年馮望月生出千禧雙胎時,尚是長公主的雲靜安欣喜非常,特地朝尚未退位讓賢的太祖皇帝討了個恩典,遣工部的能工巧匠特地改造,就連名字也是隨他們而起的。

    不過正因為如此,他們兄妹出盡風頭的同時,也樹敵不少。

    正所謂槍打出頭鳥,前世的她不明白這個道理;自幼,不管是馮望月還是雲靜安,亦或者是身邊的丫鬟小廝,都告訴她,她與府中的那些姐姐妹妹是不同的;她是尊榮無雙的平安和樂郡主,榮享二品公主俸祿;長此以往,她理所當然的認為自己要高人一等。

    誰知道最後卻……

    孟氏拉著洛傾雪的手,輕輕拍了拍,「果然經一事,咱們家雪丫頭懂事多了;往日我這老婆子還憂心啊,你一個,你哥哥一個,兩人都跟冰山似的。」

    「人家哪有。」洛傾雪嘟著唇。

    「好好,沒有,沒有!」孟氏搖搖頭,神色倒是柔和了不少。

    姚佳氏又趁著這話題,與孟氏、洛傾雪寒暄了片刻,陡然一個聲音穿插進來,眾人都不由得沉默了。

    「聽說謝姨娘送了兩隻烏骨雞與大小姐。」

    洛傾雪臻首微抬,眼底的精光一閃而逝,面上的表情仍舊淡淡的,好似無意般將額前的碎發別到耳後,淡淡地笑著道,「是啊,前些個日子病了一次,身子竟是有些虛弱;也不知謝姨娘怎麼知道,送了兩隻補身的烏骨雞來;想不到孟姨娘也知道。」

    話裡話外的意思,就有些意味深長了。

    「……」小孟氏面色微微愣怔了下,兩頰染上了些許尷尬色;不過很快,她面色又恢復如常,她咬著牙,心一橫,臉上又堆起了笑意,「聽說烏骨雞對女子最是補身的聖品,婢妾瞧著老夫人近來身子總是不舒坦,大小姐您……」

    堂屋眾人,都若有所思地看著洛傾雪。

    「呵呵,孟姨娘這話說得;縱使祖母是你姑姑,可也是我的祖母不是;你有話直說就是了,還非得繞著彎子;您不說我倒是還沒想起來。」洛傾雪臉上仍舊淡淡的,沒有表情,「今兒孟姨娘既然提起來,那傾雪少不得要多說兩句;那時正逢母親斷七,殺生不吉;是以便讓素瑤居的婢女好好養著了;白芷,你立刻回去讓銀葉把烏骨雞送來。」

    孟氏聞言,雖然有些心熱,不過剛人家才送了成型的茯苓,現在若是再收這烏骨雞;若這事情傳了出去,怕是那些人即使表面不說,背地裡指不定怎麼編排。這好東西,人人都想要,一件兩件可以當做是孫女的心意,可老是眼巴巴地盯著孫子輩手上的東西,她也嫌臊得慌。

    遂面色一沉,厲聲呵斥著,「小孟氏!你僭越了。」

    「老夫人教訓得是,是婢妾僭越,冒犯了大小姐,還請大小姐責罰。」小孟氏頓時跪倒在地。

    「祖母,您這是做什麼;孟姨娘若不提起,孫女還想不起來呢;前些日子太醫不是說了,孫女這身子是虛弱,但卻虛不受補,連平日裡的海參要我都吃不得了,這烏骨雞留在孫女那兒也是浪費;不若送給祖母,您訓斥她做什麼,沒得為了個賤妾氣壞了身子。」

    洛傾雪拉著孟氏的手臂,語氣帶著三分嬌俏,又有三分撒嬌,一席話倒是說得孟氏心裡舒坦了。那可是烏骨雞,整個流雲國每年也不過只有那麼十隻而已,她自然不是真的不想要,洛傾雪自然也明白這個道理,朝著白芷使了個眼色,白芷會意地悄然退出房間。

    「你這丫頭。」孟氏沒好氣地,語氣卻是柔和了不少。

    小孟氏跪在地上,低著頭,聽著上座的祖孫二人親切地相互寒暄著,卻好似沒有看到自己般,只讓她跪在地上;還有洛傾雪那句「賤妾」就好似一根針,狠狠地插在她的心上,明明……明明當初是,是……

    若非當初的那件事情,若非因為對表哥一往情深,她又如何會自甘下賤,這般作踐自己。

    果然說書的說得好聽,妲己再美終是妃;一日為妾,終身便再丟不掉妾這個名頭。

    難道她也要這樣過一輩子嗎?

    不,絕不!

    洛傾雪,是你逼我的。

    無人注意到,跪在地上從始至終都低著頭的小孟氏,此刻眼底滿是濃烈的恨意,還有那扭曲的臉,她死死地咬著牙,唇舌間隱隱品嚐到的腥甜更是讓她的眸中憑添了幾抹妖冶之色。

    孟氏又拉著洛傾雪寒暄了半晌,這才視線悠悠轉開,瞧著跪在地上的小孟氏道,「行了,你也先起身吧;雪丫頭雖然性子好,是個大度的,但也不是你區區妾室能責問的;今兒就先作罷,若是再犯,兩罪並罰;雪丫頭,你瞧著可好?」

    「祖母說的,自然是好。」洛傾雪低著頭,笑得淡淡的。

    眼瞧著院外,夕陽越發的沉了,紅艷艷的餘暉好似要將天邊都燒起來般,宛若熊熊烈火,又好似漫天的紅蓮。

    白芷踩著小碎步匆匆從外面進來,避開眾人的視線來到洛傾雪身旁,俯身壓低了嗓音道。

    「你說什麼?」洛傾雪像是聽到什麼不可思議的事情般,猛然輕呼出聲;感受到孟氏、姚佳氏以及屋內其他眾人的眼光之後,她這才夢然回過神來般,捂著唇;卻仍舊顰眉蹙頞,面色蒼白著,「怎,怎麼會這樣?」

    白芷低著頭,「這,奴婢也不清楚。」

    「銀葉呢?」洛傾雪緊緊地抿著唇,緊皺的眉頭卻一直沒有放下。

    「她已經隨奴婢來了榮禧堂,正在外面候著。」白芷低著頭,她只是個二等丫鬟,而銀葉卻是一等,有些事不該她管的,她也不能多嘴。

    「讓她進來!」洛傾雪強忍著怒火,眉心狠狠地抽搐了兩下;轉頭朝著孟氏和姚佳氏,勉強地扯出一個難看的笑容,「傾雪失態,讓祖母和大伯母看笑話了。」

    見狀,姚佳氏有心想問問發生了什麼,可看到孟氏那眼含精光的模樣,話到了舌尖打了三個轉兒又嚥了回去。

    「沒事沒事,別著急。」孟氏心中猜測著,難道是這丫頭捨不得那兩隻烏骨雞?所以合著丫鬟演了這場戲給自己?

    畢竟這烏骨雞可是可望而不可得的好東西,一年才上貢那麼丁點,光是後宮的那些妃嬪就不夠分的,上面還有王公貴胄,一品大員;她會捨不得也是正常;可既然捨不得,那剛才幹什麼會做出那副惺惺作態的模樣。

    洛傾雪眼眶酸酸的,眸底氤氳起了霧氣,神色間很是著急,都快哭出來了,笑得比哭還難看,眼角甚至已經滲出了淚意,「我,我……」

    「奴婢見過老夫人,大夫人,小姐。」銀葉隨白芷進屋後,從始至終都低著頭,恭敬地行李問安。

    不等話音落地,洛傾雪單手撐著座椅的扶手立刻起身,上身前傾,顧不得孟氏、姚佳氏以及其他人的目光,急切地問道,「剛才白芷說的到底是什麼意思,什麼叫做烏骨雞不見了?」

    「……」果然如此!

    聞言,孟氏心中不由得泛著些許酸澀,對洛傾雪又有了意見;哼,剛還當她是個好的,沒想到卻是這般奸猾。

    「……」就知道會出事。

    聞言,姚佳氏也低著頭,心裡慶幸還好自己剛才的話沒有問出口,不然現在孟氏也該恨上自己了。

    「……」活該!

    聞言,跪在地上的小孟氏,只覺得心裡爽快到了極點,原本憋在胸口的那口悶氣瞬間發洩出來,嘴角止不住的上揚。

    銀葉低著頭,「回小姐話,奴婢也不知道;那烏骨雞白日裡都是在院子裡放養的,晚上會自己回籠;可今兒早上放出去之後,剛白芷回來時,奴婢尋遍了整個小院也沒有找到。」

    語氣帶著無辜,透著委屈,甚至還帶著些許的迷茫和叫冤。

    「難道你們的下院還除了賊不成!」聞言,洛傾雪出言不善,帶著濃濃壓抑的怒火。

    「砰——」

    銀葉雙膝跪地,「奴婢不敢說謊,小姐明鑒。」

    「這還是算了吧,烏骨雞珍貴無比,也不是我們這等身份的人能沾染的。」孟氏這話酸溜溜的,也不知道是說給誰聽。

    「祖母,您這說的是什麼話;若是咱們鎮北侯府出了賊,那還得了。」洛傾雪面色很是難看,單手死死地抓著座椅的扶手;視線掠過小孟氏的臉,眼底猛然劃過一道意味深長的味道,垂下眼瞼,「那可是兩隻烏骨雞,聖上欽賜下來的,竟然有人膽敢做出這等偷雞摸狗的事情,若是傳了出去,讓我鎮北侯府的臉面往哪兒擱?」

    孟氏出身原也不算差了;兄長位及刑部侍郎,從二品官職;若是換了在其他地方,說不定就是盛極一時的名門望族;只可惜在雲都這個地方,多得是王公貴胄,名流勳貴,更別說從二品上的二品、從一品、一品大員更是。再加上,孟家原本依附的靜王府近年來越發低調,甚至嫌少摻和朝堂上的事情,沒有了依靠的孟家,戰戰兢兢也只能勉強在雲都立足而已。

    她抿著唇,臉上神色意味不明,片刻後才淡淡道,「說得也是這麼個理兒;姚佳氏,既然如今府中中饋歸你掌管,那這事兒你交給你去處理吧。」

    「……這,兒媳惶恐。」姚佳氏低著頭。

    這件事情明顯是燙手的山芋,不管洛傾雪時不是故意,她與孟氏兩個人,得罪誰她都不願,只能打著太極。

    孟氏沉著臉,「難道還要我親自出馬不成?」

    「這……」姚佳氏猶豫了下,轉頭看過去卻剛好看到立在孟氏身旁的錢嬤嬤,頓時眼前一亮,開口道,「娘您這說的是哪裡話;這點小事兒媳怎敢勞您大駕,不如讓錢嬤嬤隨我們一起去素瑤居看看;一來,也是為了公正公平,沒得最後有人怨憤說兒媳徇私枉法;二來,錢嬤嬤是您的人代表的自然也是您;任是誰都不能說什麼的。」

    孟氏轉念想想,也是這麼個道理,點點頭,「如此也好。」

    於是,片刻之後。

    姚佳氏領著一群人浩浩蕩蕩地朝著素瑤居而去。

    「大堂姐放心,咱們鎮北侯府戒備森嚴;定是有那吃裡扒外的,母親會將她揪出來,這等下人,發賣也就是了。」洛秀月故意落後半步,來到洛傾雪面前,握著她的手低聲安慰著。

    洛傾雪的身子頓時愣怔了下,點點頭,勉強地扯了扯嘴角,語氣中卻帶著沮喪,「月妹妹說得是。」

    「別擔心了。」洛秀月也不是個多話的,只能這麼安慰著。

    「嗯。」

    素瑤居中。

    已經回轉的姜嬤嬤聞訊之後,領著錦書此刻正侯在素瑤居的大門口處。

    「老奴/奴婢見過大夫人,幾位小姐。」

    「行了,都免禮罷。」姚佳氏沉著臉,心裡也是七上八下的;這大宅後院,哪個當家的不往其他院子裡安插人來著,這素瑤居內,自然也有她的耳目;是以她的心也緊緊地懸著,不知道是不是洛傾雪發現了什麼,借此發難。

    姜嬤嬤等人趕緊起身,退開。

    「這,大伯母我院子裡除了畏罪自盡的半夏,其餘三十二人皆在此處;您儘管搜,儘管查。」洛傾雪聲音幽幽,很是空洞,又好似九天之外飄來的靡靡之音,帶著哀怨和憂傷。

    姚佳氏心中歎口氣,輕輕地拍了拍她的肩膀,「傾雪放心,大伯母定會將事情查清楚的。」

    「嗯。」她低著頭,聲音幽幽的,似是在哭泣般。

    那可憐兮兮的模樣,尤其是趁著那一身素雅的衫裙,原本就欺霜賽雪的肌膚更是襯得幾近透明般,讓人見了都忍不住摟進懷中好好呵護一番。可現在,卻不是說這些事情的時候,她轉頭細細地佈置了一番,而後對著錢嬤嬤點點頭。

    帶來的丫鬟、小廝和護院兵分思路,從四個不同的方向搜查著。

    姚佳氏則領著人坐在素瑤居內的涼亭裡,旁邊坐著錢嬤嬤,洛傾雪則側身坐在美人靠上,整個人蔫蔫的,好似沒有精神般,眼神空洞地望著那平靜的湖面,不知是在看對面那白玉砌成的湖心迴廊,還是在兀自發呆著,整個人身上散發出一股濃郁得近乎實質的哀傷。

    「……」

    夕陽徹底落下,天邊的最後一絲餘暉都消失不見;鎮北侯府內,各個地方的宮燈燭盞全都亮了起來;素瑤居內更甚;橘黃色的燭火搖曳著,整個素瑤居內燈火通明。

    「啟稟大夫人,奴婢沒有找到。」

    「……」

    「啟稟大夫人,奴才沒有找到!」

    「……」

    四路人馬先後來報,竟都像是統一了口徑般,整個素瑤居內連草坪都不知給他們翻找了多少次,別說烏骨雞,連半絲烏骨雞的毛都沒有看到。

    「這,天色也晚了,不如明日再說吧。」

    堂屋內,坐在上方的姚佳氏看向錢嬤嬤,徵詢似的口氣;之前她們在院子裡的涼亭就等了約莫一個時辰,轉戰到堂屋又是半個多時辰,如今天色也實在晚了,就算要找只怕也找不出來什麼。

    錢嬤嬤眼神突然閃爍了下,似是在猶豫,又似是在思考般,「你們可都查仔細了,咱們大小姐那可是太祖皇帝欽封的平安和樂郡主,若是這素瑤居進了什麼歹人傷著郡主的金貴之身,可是那你們是問!」

    「錢嬤嬤,你這是?」姚佳氏眉心突突地跳了兩下,這話可不是輕易能說的。

    若是傳到外人的耳朵裡,還以為洛傾雪怎麼了呢;在戒備森嚴的鎮北侯府發生這樣的事情,雖然事情發生在素瑤居,但傷的可是整個鎮北侯府的臉面;連平安和樂郡主的院子都能被賊人混摸進去,其他院子呢?

    這樣以訛傳訛傳出去,鎮北侯府的臉面要不要,整個鎮北侯府的小姐姑娘們還要不要說親了?

    錢嬤嬤臉上閃過一絲不自然,不過很快就反應過來,「大小姐何其金貴,自然是要好好查查的;這些小子丫鬟們,做事向來馬虎,老奴也只是敲打敲打他們罷了。」

    「……」

    一時間,姚佳氏竟是說不出話來;畢竟錢嬤嬤,現在代表的那可是孟氏。

    洛傾雪淡笑著,「那本小姐倒是要多謝錢嬤嬤的關心了。」

    「大小姐客氣,老奴這是應分應當的。」錢嬤嬤臉上帶著些許傲氣,斜睨了那些仍舊跪在地上的丫鬟小廝們,「你們可都聽到了?」

    「聽,聽到了。」稀稀拉拉的幾個人應著聲。

    「這素瑤居可都搜查完了?記住是每個地方都要仔仔細細地搜查!」錢嬤嬤厲聲。

    「……這,能找的奴婢們都,都找過了。」磕磕巴巴的聲音,帶著顫音,明顯很是恐懼。

    她剛開口,就有人接過話頭,「只,只有大小姐的房間,沒人去過。」

    「混賬!大小姐的屋子也是你們這些下人能進去的。」姚佳氏頓時揚手狠狠一拍桌子。

    「奴婢知錯!」那人趕緊將頭磕到地上。

    洛傾雪心中頓時劃過一道冷意,她的房間若是讓這些五大三粗的小廝、護院隨意進去,以後傳出去當真是不用做人了;她斜睨了錢嬤嬤一眼,看來馮素煙當真是恨上自己了呀!

    不,不對。

    她早就恨上自己了吧,不然為何會那般汲汲於各種陷害自己,毀她聲名的行為中。

    錢嬤嬤面色變了變,抬頭瞧著洛傾雪,很是有不卑不亢的架勢,「大小姐,這……您看……」

    「呵呵,原來錢嬤嬤以為竟是本小姐將那烏骨雞藏起來了不成。」洛傾雪皮笑肉不笑,聲音更是冷然,「姜嬤嬤,我們走;大伯母,錢嬤嬤,本郡主的房間可不是誰都能進的,所以勞煩你們二位移駕吧。」

    姚佳氏猶豫了下,不知道到底要不要應下。

    「長這麼大,我還沒去過大堂姐的房間呢,大堂姐不介意我們姐妹去看看吧。」洛秀月適時地開口。

    「自然不介意,請!」洛傾雪對她笑笑,前世她對大房的人關注很少,直到大堂哥、二堂哥為了她身亡之後,她才稍微關注了些,可那時候洛秀月早已經出嫁,至於過得好不好她也沒在意過;不過現在看來,倒是個聰明的姑娘。

    瞧著洛傾雪面上柔和了些,姚佳氏這才起身,「也好,錢嬤嬤,我們就走一趟吧。」

    推門,進屋,燃燭。

    洛傾雪大大方方地任由她們參觀著,「大伯母,錢嬤嬤,你們可要瞧好了,別到時候又說沒有看明白,此事唯有一次,若再有第二次,哼!」

    「大小姐,您這說得是哪裡話;老奴也是遵從老夫人的吩咐,整個素瑤居要仔仔細細的查清楚了,無比保證大小姐您的安全。」錢嬤嬤抿著唇,抬手竟然去翻洛傾雪的衣衫。

    洛傾雪眸色頓時一暗。

    「放肆!」姜嬤嬤立刻輕喝一聲,「就算老夫人讓您搜查,可沒有讓您連大小姐的衣衫都要一件一件攤開來檢查吧。」

    錢嬤嬤剛伸出去的手愣怔了下,她死死地咬著牙,眼底厲色一閃而逝,心中暗道,哼,洛傾雪這是你自找的。

    「咦,這是什麼東西?」

    很快又兩個人走過去,立在姚佳氏身側的丫鬟湊上前,瞧了兩眼又仔細地聞了下,壓低了嗓音,「聞著有些腥甜,好,好像是雞血的味道。」

    「是嗎?」錢嬤嬤眼底劃過一抹解氣。

    「知琴,你說什麼渾話!」姚佳氏輕喝一聲。

    那位被喚作知琴的丫鬟又湊上去仔細地聞了聞,轉頭對著姚佳氏道,「夫人,這的確是雞血的味道;而且不是普通的雞血,普通的雞血沒有這麼大的藥味,應當就是您們口中那烏骨雞的雞血了。」

    「你怎麼知道不是鴨血,鵝血,非得是雞血。」姜嬤嬤咬著牙。

    「這……奴婢以前家裡是殺雞的,自幼聞著雞血的味道長大,對雞血的味道更敏感些。」知琴聲音漸漸低了下去,帶著小意的顫抖。

    「呵呵,原來如此;老奴就說,咱們鎮北侯府怎麼會有歹人潛進來,既然事情已經真相大白,那老奴就先回榮禧堂了;老夫人還等著老奴匯報真相呢。」錢嬤嬤很是志得意滿。

    姚佳氏有些為難,「可是這烏骨雞並沒有尋到,單憑這一滴血跡並不能說明什麼。」

    「那大夫人以為如何?」錢嬤嬤也來了三分氣性,「老夫人可是還在榮禧堂等著老奴服侍呢。」

    「既然如此,那此事就明日再說吧。」

    時辰的確也有些晚了,此刻外面天色盡暗,她也該回院子了;不過縱使心中有些焦急,她仍舊轉頭徵求了洛傾雪的意見,「傾雪,你以為這樣可好?」

    「呵呵,大伯母,傾雪以為這事情要查還是趁熱打鐵得好;免得到了明日,有人會以為是本郡主將那烏骨雞毀屍滅跡了呢。」洛傾雪話裡話外,意味分明。

    錢嬤嬤頓時愣怔了下,不過臉上卻沒有表現出絲毫的怯意,好似十拿九穩吧;看向洛傾雪的眼神中還帶著點點囂張和幸災樂禍。

    洛傾雪抿著唇,轉頭對著錦書,面色一垮,「房間是誰負責打掃的,怎麼這腌臢的東西會出現在本郡主的衣櫃裡。」

    「這……」錦書愣了下,立刻就有一名婢女跪倒在眾人面前,「是奴婢。」

    「白薇,你倒是說說這東西怎麼會出現在本郡主衣櫃裡的,今日只是一滴雞血,改明日是不是被人塞一個死人進來你們都不知道?這等偷奸耍滑的丫鬟,本郡主可使用不起。」

    洛傾雪這話連敲帶打。

    白薇跪在地上,眼眶通紅,簡直都快哭出來了,「奴婢不敢,小姐,這……今天奴婢打掃的時候明明沒有這滴雞血的,求小姐明察。」

    「……」

    「這滴雞血的確是新鮮的。」知琴上前,端詳了片刻,伸出手指沾了沾,「染上去的時間應該不超過兩個時辰。」

    聞言,錢嬤嬤的身子頓時僵了一下。

    「知琴姑娘可是瞧仔細了。」錢嬤嬤聲音帶著生冷。

    「的確是要瞧仔細了,這自下半晌未時本郡主便去了榮禧堂,現在已經酉時已過,兩個時辰之內,本小姐可是分身乏術。」洛傾雪深吸口氣,語氣不鹹不淡的。

    姚佳氏也有些為難了,「這……」

    「既是如此,若非有外人潛入,那必是素瑤居內部出了問題,不如就將這些下人統統發賣,重新換上一批新的不就好了。」

    聲音輕輕柔柔,卻好似帶著些許淡笑。

    眾人回過頭去,說話的卻是大房洛永康的貴妾,向來少言寡語,雖然也晨昏定省但卻好似個隱形人般,幾乎沒有什麼存在感的唐姨娘。

    只是她一開口,有人同意,但有人卻是驚駭。

    「小姐饒命,小姐饒命啊。」求救聲此起彼伏。

    要知道因為這種事情被發賣的丫鬟,凡是有些姿色的大都會被賣去那些三教九流、煙花之地;沒有姿色的也只會被賤賣;更何況,從素瑤居內出去的丫鬟,誰敢要?

    就連錦笙、錦書、銀葉、銀珂幾個大丫鬟也都不由得跪倒在地。

    洛傾雪面色沉了沉,視線掃過唐姨娘那雲淡風輕的表情,心中更是不解,不知她到底是什麼意思。

    「這早不出事,晚不出事,偏偏今兒就出事了,呵呵。」唐姨娘淡笑著,聲音低低沉沉的,「夫人,郡主,請允許婢妾現行告退。」

    洛傾雪深深滴打量著唐姨娘,半晌也沒從她臉上看出什麼來,只淡淡的頷首,「也好,我記得傾北才兩歲吧,別待會兒哭著找姨娘了;大伯母,您覺著呢?」

    「左右也幫不上什麼忙,退下吧。」姚佳氏面色微微沉著。

    唐姨娘領著丫鬟,靜靜地退場;可洛傾雪屋內,其他人的心情卻並沒有好過很多,反而越發的緊張和不自然,尤其是原本素瑤居的那些下人。

    「既然大小姐非要拿出個結果來,那大小姐您說著烏骨雞在哪兒?」

    許是因為洛傾雪之前的話,錢嬤嬤也有些惱了。

    「若是本郡主知道在哪兒,還由得你對本郡主大呼小叫!」洛傾雪沉著臉,瞬間眼眶變得通紅,抬起手拭了拭眼角的淚珠;那受盡委屈的可憐模樣。

    錢嬤嬤剛想開口說話,忽然只聽見一聲帶著急切的聲音。

    「發生什麼事了?」洛青雲剛進屋,就覺察到氣氛的不對;洛傾寒已經直直地朝著洛傾雪而去,輕輕地替她擦拭著臉上的淚珠,面色很沉難看,宛若冰山的臉上此刻更是風雪肆虐。

    所有人都只覺得這屋內的溫度,驟然下降了幾分。

    「別哭,妹妹。」洛傾寒不會說話,安慰也很是生硬。

    洛傾雪貝齒輕咬下唇,眼角眼淚一滴一滴,卻倔強得並不哭;半晌,她終於從洛傾寒壞中抬起頭來,語氣酸酸帶著三分賭氣的模樣,對著姜嬤嬤道,「嬤嬤,即刻去太長公主府,告訴外祖母,我要兩隻烏骨雞,趁夜送來最好。」

    「是。」姜嬤嬤應聲。

    姚佳氏趕緊阻止,「傾雪你這是做什麼,現在可不是賭氣的時候;只是兩隻烏骨雞而已,沒了就沒了,誰都沒有怪你。」

    「那可不是,沒了就沒了;大小姐您可千萬別當真,老夫人也並不是非要吃這烏骨雞不可。」錢嬤嬤皮笑肉不笑的。

    「……」姚佳氏聞言,惡狠狠地瞪了她一眼,「錢嬤嬤你這是什麼意思。」

    「嘿嘿。」錢嬤嬤只是憨笑著。

    洛青雲那向來溫潤的臉上也不由得染上了三分怒意,「烏骨雞?就為了兩隻烏骨雞,你們就這般大張旗鼓的搜查傾雪的院子,當真以為母親不在,我們兄妹沒了依仗就能讓你們肆意欺負了不成!姜嬤嬤,妹妹的話你沒聽到嗎?還不快去!」

    「是,老奴立刻就去。」姜嬤嬤聞言趕緊退走。

    「姜嬤嬤,且慢!」姚佳氏見事不對,趕緊讓曉樂、知琴兩人攔住姜嬤嬤的去路,另一邊卻對著洛傾雪道,「傾雪,你倒是說句話呀;大伯母知道你的委屈,可這事若是鬧大對誰都是不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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