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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一六七章 武神道場 文 / 夕聞

    林木也像他一樣關注著場中動靜,卻看卻越覺得心驚,面色變得異常凝重,聽他發問沉吟一陣,說道:「我看那矮個兒勝算要大一點。」

    「哦,為什麼?」王然大感興趣,林木所說的和他想的正好一致。

    林木說道:「我只是猜想而以,本來不想班門弄斧,你既然問了我也就直說,說得不好還請多指教。」

    王然不耐煩的說道:「哪來那麼多廢話,快說快說。」

    林木說道:「其實這兩人修為難分高下,劍勢氣魄都在仲伯之間,如果都以竹劍互為切磋一定分不出高下,但若是生死決鬥,照我看那高個兒必敗不疑,他劍勢慎密,氣魄沉穩,顯然師從名家學劍,但不知為什麼劍勢中隱含破綻,如果雙方著力相差懸殊還沒什麼,但如果和同級別的對手較量,大概逃不出對方的眼睛。」

    王然道:「哦,那另一位呢?」

    林木道:「這矮個兒卻和他全然不同,劍勢開闊大氣,一身破綻全開。」

    王然道:「既然破綻全開,那死的機會豈不是更大。」

    林木道:「正因為這樣,所以我才覺得他取勝的機會更大,如果不是故意破綻全開迷惑對手,那他學的必定是一擊必殺的劍法,出手絕不會給自己留下出第二劍的機會,本來我先前還以為那高個兒用的是誘敵之計故意留下一點破綻,但如果面對的是一擊必殺的劍法,那他只會反害了自己的性命。」

    王然聽了他的話呆了一陣,才讚歎道:「沒想到你有這麼好的眼力,我先前真的是看錯了你,如果早些能遇到你的話,我該拜你為師才對,功夫絕對不會是現在的水平。」

    林木謙虛的說道:「你過謙了,如今就算有十我加起來,大概也不是你的對手。」王然笑而不答,如果加上道法仙術,別說十個林木,就算有一百個他也不一定放在心上,單憑他那三昧仙體,林木就別想傷得了他,但如果單說武技,他還真不知道自己能勝林木多少。

    「說得好,說得好,兩位火眼金睛一看便透,實在讓人佩服。」旁桌傳來輕輕的掌聲,兩人聞聲望去,原來是一位鬚髮皆白的老人,看他印堂寬闊中氣十足,顯然也是習武之人。

    王然拱手道:「老丈失禮了,我們胡言亂語攪了您老雅興,抱歉抱歉。」

    老人拱手還禮道:「小兄弟不必多禮,我和兩位也是一般的看法,你們知道場中這兩人是什麼人嗎?」

    王然道:「還請指教。」

    老人指著場中兩人說道:「那矮個兒是鹿島新當流的傳人,鹿島新當流又被稱作一之太刀,所用劍法追求純粹的一擊必殺,一劍即出便很難再有出第二劍的機會,開山祖師名為塚原卜傳,曾經擔任大將軍足利義輝的劍術老師,他將塚家家傳的太刀術與長威齋的神道流融合而創鹿島新當流,卜傳一生與人真劍決勝負19次,上陣39次,據說從未有過敗績。」王然兩人望向場中,矮個兒年輕人渾身透出一股無形的殺氣,已將全身精力凝聚一點,可以想像,一旦撥劍出手,是何等犀利難敵的一劍。

    老人接著說道:「那高個兒是新陰流的傳人,新陰流本是全日本最大的劍術流派,創始人名叫上泉信綱,被尊為一代劍聖,日本劍道初級、上級、免許皆傳的等級制度就是由他最初確定的,他還首創以竹劍提升弟子劍術實力,再逐步傳授更高技巧的劍道授業體系,避免了許多不必要的傷害,直到今天,日本的劍道仍然沿用他的那套體系。」

    王然這時說道:「這大概也是新陰流能成為全日本最大劍術流派的主要原因吧,不用受傷卻能學到上乘的劍術,這種好事誰不想呢,我想當時眾多的青年子弟無不對新陰流趨之若騖,可惜這樣教出來的徒弟劍法雖好,難免總會養成一些壞毛病,沒有了性命之憂,也不用擔心失敗的後果,誰還會注意去保護自己?」

    老人說道:「最初的劍道弟子身處亂世,時常會有生死之決,倒也沒有這麼嚴重,不過新陰流發展到今天太平盛世,這種情況也就不可避免了,你說得的的確有些道理。」

    王然道:「一個是一擊必殺的凌厲劍法,一個是從無性命之憂的花拳繡腿,我想決鬥開始之前勝負就已經分出來了。」

    老人道:「凡事有其利必有蔽,新陰流成也蕭何敗也蕭何,那套修行體系鑄就了新陰流往日的輝煌,卻也注定了它衰亡的命運。」

    幾人將目光投身街道,場中兩人終於出手了。結果和他們預想的一樣,新陰流的傳人撥刀疾斬,劃出一道眩目的刀光,在他揮劍的那一瞬,人群中爆發出一陣叫好之聲。王然搖了搖頭,這樣花哨的劍法僅僅適合於表演,用於實戰沒什麼用處,除非他想用刀光晃亂對方的眼睛。

    幾乎在他撥劍的同時,鹿島新當流的傳人也動了,卻不是撥劍,而是身體向前疾衝半步,仍由對方的刀光劈向自己脖頸卻無絲毫懼色,握著刀柄的手這時才揮刀疾刺,刀鋒所指之處,正是對方的死角,無論對方反應有多快,都不可能回劍封擋,而且他的身體已經隨著斜斬而過的長刀前移,連閃身躲避的機會都沒有,對於習慣用竹劍對練的他來說,何嘗遇到過這樣的攻擊,就算有,大概也早就被忽略過去,哪會放在心上。高個兒面如死灰,雖然長劍沿著他預想的線路斬向對手,但他知道自己輸了,在他的劍斬中對手之前,自己的身體會被他的長劍完全刺穿。

    眼前突然一花,高個兒的身體身側橫飛出去,長刀噹的一聲跌落在地。場中竟然多了一人,那是一個眉清目秀的年輕人,在他的身上,有一種特別的美,那是女性特有的陰柔之美,但在他的身上,卻絲毫不會讓人覺得彆扭,反倒產生了另一類的吸引力。矮個兒手中的長刀不知何時已經到了他的手上,手足無措不知該進該退,愣愣的望著他。

    「無刀取!你是什麼人?」良久,矮兒兒才嚥了嚥口水問道。

    來人將長刀遞回到他的手上,轉而對高個兒說道:「你該回去了,這裡不是你該來的地方。」

    高個兒又是羞愧又是憤怒的望著他,猛的將長刀一折兩斷拋到地上,轉身向城外走去,來人隨後也擠出人群。

    「你到底是什麼人?」矮個兒再次問道。

    「或許你也該回去了,除非你不想活下去。」來人腳步未停,背對著他說道。遠遠停著一輛裝飾華麗的馬車,來人在車前停下腳步,恭敬的說了幾句什麼,馬車向前駛駢,那人緊緊跟跟在車旁。

    矮個兒呆了一陣,目視他們離去,將長劍插回劍鞘,堅定的朝城內走去。

    「居然有人能把空手入白刃的功夫練得如此爐火純青,果然天外有天人外有人啊。」王然看著年輕人離去的背影歎道。轉過頭才發現林木的臉色變得異常難看,想了想驀然醒悟過來,剛才那年輕人原來自己見過,正是從遠翔實驗室盜去寒蟬金絲的丹羽平秀,難怪覺得他有些眼熟,也難怪林木會是這樣的表情。雖說仇人相見份外眼紅,但林木見到仇人的心情更多的卻是無奈,對方不止精於奇門異術,武學修為更遠在林木之上,看來徐鉉對他的承諾也很不容易實現啊。

    「那叫無刀取,也算是日本劍道的一個流派,是柳生新陰流的秘術,能以空手制住對方的利劍,和空手入白刃有異曲同工之妙,但因為日本劍客慣使長劍,所以這門功夫使用起來危險性更大,即便是首創這門功夫的柳生石舟齋,也不敢輕易使出這招,這個年輕人不簡單啊。」老人說道。

    王然點頭稱是,對林木說道:「別多想了,我們答應你的事一定會做到,坐下來喝酒。」

    林木端起酒杯一飲而盡,臉上卻掩不住愁苦之色。

    老人這時說道:「我該回去了,我們武神道場再見。」

    王然奇怪的問道:「武神道場?」

    王然對道場二字不太陌生,佛家子弟將清淨修行之處譽為道場,那是佛門子弟拋除雜念潛心修心的場所,凡世俗人在喪葬禮儀中為逝去的親人操辦法事祝其早日輪迴,也叫道場,當然就少了些清淨多了些嘈雜,但莊嚴肅穆的氣氛不變。

    不過這一切到了日本人的手中就變了味道,道場成了開館授徒學習武技的場所,或許日本人認為,道場是一個專心學習武技的地方,同時也是人生走向死亡的另一個開端,武神道場,大概就是武神城裡的人學習怎麼去找死的一個地方。

    這樣的解釋很有道理,王然為自己特殊的理解感到得意。

    不過這和自己有什麼關係,難道他們自己找死覺得不過癮,想要找個外人幫忙?

    王然一不小心笑出了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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