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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一二五章 重蹈覆轍 文 / 夕聞

    王然卻沒有動,像冰雕一樣久久的駐立在風雪當中,手中的短刀也像被冰雪凍住了一樣一動不動,只有隱隱閃動的寒光,證明他心中濃濃的殺氣。

    風更大了,片片雪花飛下,落上他的頭頂肩頭,很快堆積起來,他的衣服上沾滿了透明的冰晶,又覆上輕輕的雪花,暗淡的光線中遠遠望去,就像一個逼真的雪人。

    夜色中,閃亮的刀光再次照亮人們的眼睛,刺得人兩眼發疼。這一次,刀鋒出現在王然的身後,刀光似乎就在他的身上閃現,準確的沒入他的身體。

    積蓄多時的薩爾加等這一刻已經等了很久,一刀揮出爆發出身體全部的力量,他知道,王然也在等待這一刻的來臨。他不知道王然的短刀中蘊含著多麼強大的殺傷力,卻知道這是兩人之間唯一的一擊,不管是誰,被敵人先擊中身體就意味著生命的結束。

    顯然,他的運氣不錯,他感覺到彎肉切入特有的流暢,沒有人能在這樣的重創下保住性命,剩下的敵人應該輕鬆得多吧。

    薩爾加的眼睛終於閃動出人類的神采,那是喜悅的光芒。

    刀光只是一閃而沒,接著再無聲息,祈可不由自主的閉上眼睛,驚恐的張開嘴,卻呼不出聲來,眼中似乎有溫熱的液體流動,卻流不出淚來,除了悲傷,她感覺更加強烈的卻是驚詫和恐慌。

    鬼巫之王察覺到薩爾加的動作,卻只能無奈的看著刀光在王然的身後閃過,他距離太遠,對方的速度太快。

    不知為什麼,鬼巫之王有一些很奇怪的感覺,王然不應該這麼輕易的將身後的空當完全暴露在敵人的刀鋒之下,即使他無法查找到敵人的行蹤,也應該有辦法守住身後要害,能以妖魔內丹煉化七靈寶扇的林七,縱然學藝不精,也絕對不該如此不濟。

    只有深知道家法門的人才會有這樣的疑惑,如果蒼石老人在場,大概也會有這樣的疑問。可惜來自西方的黑暗騎士對東方文化瞭解得太少,絲毫感覺不到有任何異樣。

    細長的彎刀橫向掠過王然的身體,他僵直的身體象枯朽的木樁一樣斷成兩截轟然而倒,擊起一陣細雪的薄霧。薩爾加終於笑出了聲,瘋狂的笑聲在山谷中隨著夜風飄散,久久的迴盪。

    但很快,他的笑聲突然停下,就像被人猛的掐住喉嚨一樣嘎然而止,笑容凝固在臉上,兩隻黑洞般的眼睛再看不到先前的神采,再次如深潭中的死水一樣毫無生氣,而且,其中還多了一些其他的東西,那是迷茫和恐懼。

    他的目光停留在王然斷成兩截的身體之上,刀鋒的痕跡整齊而清晰,傷處卻沒有血液流出,似乎他的身體早已經被寒風成了冰柱。難道是幻覺,這不可能,直到現在,薩爾加還清楚的記得彎刀劃過王然身體的感覺,那是令人回味的樂趣,他的刀曾無數次穿過別人的身體,有教廷的聖徒,有凡人的血肉之軀,也有同族永不衰老的身體,所以他知道,這樣的感覺是絕對真實的。

    薩爾加開始感到恐懼,他對東方人的瞭解太少。一直以來,他都以為弟弟梅塞爾加的死只是一個意外,或者是教廷的一個陰謀,東方人怎麼可能施展出那樣的聖光,只有教廷的聖器,才能將黑暗戰甲摧毀成那種模樣,才能摧毀象徵黑暗騎士榮譽的戰刀,東方人怎麼可能擁有那樣的能力?

    這一刻,薩爾加突然回想起死亡騎士臉樣詭異的笑容,同為東方人的他,知道的事比自己要多得多了,他也明白死亡騎士為什麼會同意讓自己來到女神峰上,他難道不知道擁有魔泉的力量將會成為黑暗的主人嗎?不,他全都知道,更知道這根本就是一趟死亡之旅,所以才能抵擋住那樣的誘惑。

    而自己,就像可憐的弟弟一樣,落入一個死亡的陷阱。直到這時,他才明白讓親愛的弟弟來到中國是一個多麼巨大的錯誤,以他那單純的思想,怎麼是狡猾的東方術士的敵手,他的死絕對不是偶然。

    仇恨的火焰在他的胸中熊熊燃燒,腦海中閃動的卻是原清那白淨陰沉的臉,如果他還能活著回到聖殿,他會親手把他送進地獄,但是,他還能活著嗎?

    黑暗騎士的力量來源於死亡,也比任何人都更加嚮往死亡,以戰死沙場作為騎士的最高榮譽,並祈盼在死亡中得到不朽的永生和強大的能力。

    不過現在,薩爾加卻對死亡充滿了恐懼,因為聖光下的死亡僅僅能為他帶來至高無尚的榮譽,除此之外,什麼都不會有,他還不想真正的離開大地的懷抱。更重要的是,他的心中還有未盡的仇恨,那是比先前濃烈千倍的仇恨。

    薩爾加想要後退,卻驚恐的發現雙腿被完全桎梏在冰涼的雪地中,一步都無法挪動。在他的前面,林七象先前一樣輕輕的撫摸腳下的積雪,拔起一圈圈閃亮的波紋,翻湧著蕩到薩爾加的腳下,以他為中心向外翻滾而出,如兇猛的海浪般將他困在其中,他的身體彷彿就站在巨浪的峰頂,隨著風浪搖擺不定,卻沒有動搖半步,不是他不想動,而是他根本就不能動。

    柔軟的冰雪像一把沉重的鐵枷牢牢縛住他的雙腿,冰寒的涼意滲入他的血液,他的身體感到麻木而無助。

    林七的臉上浮現出得意的笑容,這是他最擅長的水縛之術,即使是精通道法的同道中人,身陷其中也難以脫困,更何況是對五行生剋之理一竅不通的西方騎士。林七突然說道:「中國有一句俗話,叫做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斗量,你來之前應該好好學學這句話的。」

    薩爾加看著林七的笑容明白了:他先前的疲憊神態不過只是想引自己上當的假象而以,他體內隱藏的能量遠遠超出自己的想像,絕不會那麼輕易的失去防禦的能力,自己一直只注意到英氣逼人的王然,卻忽略了這個永遠有氣無力的傢伙,一時不慎就落入他的圈套。那麼,還有一個王然呢,他的觀察不會有錯,那人才是這群人中實力最強的一位,連林七都能游刃有餘的施展這樣的異術,他自然不可能那麼輕易被自己一刀致命。

    更令薩爾加驚恐的事發生了,王然斷成兩截的身體正在慢慢的合攏,整齊的傷處完美的結合到一起,看不出一點傷痕,鮮潤的血色重新回到他的臉上,他輕鬆的站起身來,身上的積雪紛紛落下,像片片跌落的花瓣。

    天啊,這還是人嗎?

    被斬成兩段都還能自我癒合,就算是黑暗一族中自我修復能力最強的血族,都不可能做到這一點。

    一把白色的長弓出現在王然的手上,弓身展現出古樸而拙實的美感,銀亮的弓弦上鱗光微閃,像一條條躍出水面的游魚,搖弋出身體最美的光環。

    王然微微拉啟弓弦,純厚的靈丹真氣凝結成珠,穩穩的掛在弓弦之上,就像一個小小的太陽,釋放出強烈的光和熱,弓弦所指的方向,正是薩爾家飄搖不定的身軀。

    身經百戰的薩爾加感到從未有過的絕望,幾乎忍不住想要閉上自己的眼睛。那不是教廷的聖光,卻比教廷的聖光更加純結,如果說黑暗騎士的戰甲還能夠勉強抵禦教廷聖光的話,對這樣的純潔光芒幾乎全無抵擋之力。

    薩爾加回想起梅塞爾加支離破碎的黑暗戰甲和變形的彎刀,更加深刻的瞭解那絕不是意外,也不是教廷的陰謀,而是完完全全出自眼前這個神秘的東方人之手,毫無疑問,自己親愛的弟弟就是喪命在他的手上。

    他感到憤怒,更感到無奈,在連自己的生命都無法得到保障的時候,任何怒火都顯得那麼的蒼白無力。

    王然鬆開弓弦,凝結成形的的靈丹真氣飛射而出擊向薩爾加。有了對付梅塞爾加的經驗,王然知道,即使身為黑暗騎士團的指揮官,即使被人譽為戰無不勝的影子騎士,也抵擋不住靈丹真氣的攻擊,因為他們的身上,他們的戰甲,同樣擁有來自黑暗的力量,根本抵擋不了自己至真至純的靈丹真氣。

    薩爾加舉起彎刀擋在身前,抵擋來自靈弓的攻擊,他比弟弟梅塞爾加聰明得多,沒有橫劈豎斬,那樣來自靈丹真氣的反擊之力只會讓他受損更重。在接觸到靈丹真氣的一瞬間,薩爾加輕拉彎刀,將靈丹真氣引向一旁,躲開了王然的第一記攻擊。儘管如此,彎刀還是受到一定的傷害,刀鋒處隱現一道小小的缺口。

    王然暗暗點頭,不愧是黑暗騎士團的指揮官,比莽撞的梅塞爾加要冷靜得多,居然在第一次受襲時就找到最好的抵禦方式,用的技巧和中華武術的四兩撥千斤有異曲同工之妙。幸虧他一時不慎被林七的水縛之術牢牢困住,無法閃身躲避,否則以靈丹真氣也不一定能奈何得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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