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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九十一章 比拚耐性 文 / 夕聞

    乾瘦的石川長老緊緊貼著牆壁,全身一動不動,像一隻壁虎,牢牢的吸附在垂直的光滑牆壁上。似乎全身的每一寸肌膚,每一道神經都和身下的石壁融為一體,也和夜間涼爽的空氣融為一體,和整個大自然無分彼此。

    他已經這樣象雕塑般靜止了一個小時,他到底在等些什麼,這不是年青血族的疑惑,也是所有看到這一景象的人的疑惑。

    大寶早已抵擋不住濃濃的睡意,疲憊的閉上了眼睛,不過這倒不是壞事,他的氣息更加微弱,比先前要平靜得多,又少了許多被石川覺察出異樣的可能,否則以他身上那種連葉飛都能察覺出的妖氣,一不小心就會被石川察覺出來。

    林七的樣子讓人分不清他是否還保持著清醒,只有那雙不時微微轉動的綠豆眼睛和不自覺的吐出口外的紅信表明,他至少還沒有完全陷入夢境。

    甚至連對忍者興趣濃厚的祈可都忍受不了石川如此的折磨,開始打起了呵欠,不明白這老傢伙這麼神秘究竟想要幹些什麼。

    只有王然和寧遠飛,還保持著一貫的清醒和沉著。

    對面的高樓中,范加用冰冷的平靜得讓人害怕的語氣說道:「他在等待,我想他大概感覺到了一點什麼,或許就是他們所謂的殺氣了吧,只有無數次經歷過生死考驗的人,才會有這樣的直覺,所以他在等待,等待我們扣動扳的那一剎那,那是我們殺氣最強烈的時候,也是他動身的時刻,那是最好的機會。」

    布魯斯不解的問:「這種氣息也可以感覺到嗎?大人您是否也感覺到了殺氣?」

    范加微微一笑:「我只感覺到敵人死亡前的喘息。」

    范加過高的估計了石川,也低估了自己幾人的藏身之術,事實上石川並沒有感覺到他們身上的殺氣,即使感覺到也不會引起警覺,因為他們的氣息和普通人的氣息完全不同,那本該是屬於野獸的對鮮血的狂熱,是和荒涼的原野融為一體的氣息。

    石川只是覺得奇怪,為什麼直到他潛行到琪拉兒的窗前還是沒有任何異動,難道德拉內爾家族的保鏢們對自己的保護對像這麼大意?

    這是絕對無可能的。

    他的動作的確很快,但並非快得讓人無法察覺,也許普通人很難發現他的行蹤,但經驗豐富的僱傭兵絕對不會忽略他的存在,即使一點風吹草動都會引起他們的警覺,更何況一個大活人長久的隱伏在家族繼承人的窗外,為什麼直到現在還沒有人作出反應?

    他本能的感到,自己已經陷入一個危機四伏的圈套,稍有不甚就會一命嗚呼。對方到底是什麼人?

    石川的心裡升起了陣寒意,兩名中忍的失敗絕非偶然,他們一定遇到了強有力的狙擊,那到底是什麼?現在他只能等待,全身放鬆,等待對方出手的那一刻,范加說的沒錯,那是他逃生最好的機會,因為他可以在對方出手之前感覺到對方的殺意,便可以先一步做出動作。

    在這樣的情況下,任何先暴露意圖的人就會面臨失敗的後果,石川深知這一點。現在他已經不再指望什麼任務了,活著,才是最重要的事。

    范加的話讓兩名年青的血族感到有些難以理解,但並未對此表示出任何懷疑,范加能活到現在的事實已經說明在絕大多數時候,他的見解都是正確的,如果年青的血族想要活得長久一點,就最好相信他,並從他的身上學到一點東西。

    蘭德放鬆了一下神經,重新對準瞄準器。布魯斯對這樣的等待有些不耐煩:「大人,我們就一直這樣等下去嗎?真讓人疲憊不堪啊!」

    范加譏諷般的看著遠處雕塑般的石川:「那又有什麼關係?我們的生命太長,長得讓人感到乏味,偶而等待一下也不是壞事,至少可以更真實的證明我生命的存在,可惜這個老頭兒大概不會讓我人等待太長的時間,天就要亮了,他難道就一直那樣掛在牆上嗎?除非他希望電視台的早間新聞提高一點收視率。」

    臨近清晨,天邊已經露出一點淺淺的灰白,可能距離太陽從地平線上冉冉升起還有一段不短的時間,但早出的人們發現酒店高樓上的人影卻不會太困難。

    石川心裡暗暗叫苦,對方的耐性遠遠高出他的預計,竟然有如此深厚的定力,陪著自己乾耗了這麼長時間還沒有露出煩躁的跡象,他靈敏的感知仍然沒有感覺到任何異樣,這才是最可怕的事,他絲毫不懷疑對方一直全神貫注的注視著自己,像自己一樣,他們也在等待,等待著自己露出破綻的那一刻。

    每一名忍者,從學習忍術的第一天,就注定要賭上自己的生命,所以他們擁有常人難以想像的堅定意志,可以壓抑內心的一切感受,喜怒哀樂對他們而言只是表象,他們的內心,就像岩石一樣牢不可破,敵人可以催毀他們的身體,卻很難動搖他們的信心。

    但這一刻,身經百戰的石川卻分明聽到內心痛苦的呼喊。石川深吸一口氣定下心神,再次將所有的情緒壓制在內心深處,頭腦中一片清明。

    時間一分一秒的流逝,天空中的灰色越來越亮,遠遠的似乎已經能聽到嘈雜的人聲和汽車駛過時的低鳴,范加面上的笑意越來越濃,也越來越陰沉,蘭德和布魯斯重又開始興奮起來,眼中閃出血紅的亮光,咂著嘴貪婪的望著蜷成一團的石川。

    真是難得,要知道通常這個時候正是他們趕到疲倦進入臥房的時間,而今天,他們卻是這麼的激動,嘴角的抽動幾乎讓人誤以為整夜的鏤飢餓令他們回心轉意對石川產生興趣,不過很快,浮動在臉上的不屑又否決了一點,說明那只是他們等待死神來臨前的習慣動作而以。

    王然輕手搖醒身旁那些清醒或者努力保持著半清醒狀態的同伴:「都給我振作點,好戲要上演了。」

    「是嗎,你怎麼知道?」祈可揉揉眼睛不解的問。她一不小心就睡著了,軟軟的靠在王然的肩頭。躺在他的懷裡真舒服啊,那麼溫暖,那麼愜意,這大概是她從小到大睡得最美的一次了。

    石川痛苦的咒罵著不知是誰的對手,眼見天色漸亮,還是如先前一樣一動不動,依然沉著而鎮定的保持著身體的完全放鬆。

    如果換了其他人也許早就經受不住這樣的折磨放手一搏,但是他不會,他有著別人所沒有的超強意志,不到最後的關頭,他絕對不會拿自己的生命去冒險,即使在最危險的時刻都不會,這是他與眾不同的地方,也是他能活到現在並成為伊賀長老的原因,不是因為他比他人更強,而是因為他比別人活得更長。

    室外走廊上遠遠傳來細細的腳步聲,聲間很小,但沒能逃出石川敏銳的雙耳,在這種情況下,他甚至能聽到昆蟲爬過身旁的聲音。

    那人停在琪拉兒的門外,似乎猶豫了一陣,然後輕輕的敲響房門,接著,某個青年男子發出焦急的呼喊,敲門聲變得急促而且猛烈。這種情況持續了大概有半分鐘,來人不知用什麼辦法進入室內,嘴裡喃喃自語著,像丟失了什麼貴重的東西一樣失魂的四處翻尋。

    等了這麼久,終於有了一個小小的機會,是該做出決定的時候了。

    石川的血液開始加速流動,四肢百骸貫注了力量,沒有感到一點點的酸麻,他的身體就像一支正待離弦而出的利箭,只等放開弓弦的那一刻。來的人大概不會是個小角色吧,不知道這一次賭博是否值得。

    「天哪,公主殿下回來了嗎?我們該怎麼辦?」布魯斯小聲的卻又異常慌張的低呼,他靈敏的耳朵也聽到琪拉兒房內傳來的異聲,既感到意外,更感到恐慌:她怎麼會在這種時候回到房間?如果出什麼事的話,布魯斯悠長的生命很快就會終結。

    在范加的諄諄教導下,年輕的血族們剛剛掌握了自己天生的另一大異能,那就是可以發出和接收超聲波的靈敏雙耳,像雷達一樣的天賦使他們容易發現敵人的存在。

    在血族的黑暗時代,這是他們從出生之日就已經長握的生存技巧,甚至比他們那只能在夜間工作的眼睛還要更早進入狀態,但隨著身體的進化,在適應了猛烈的足以致命的陽光以後,這一天賦卻同時退化,在得到范加的指點之前,他們幾乎完全忘記自己最厲害的武器,盲目的依靠雙眼去觀察和判斷。

    其他的血族當然也發現了琪拉兒室內出現的異常。「我可不想拿公主殿下去冒險,大人,我們動手吧?」蘭德也是同樣的驚慌失措,如果琪拉兒出什麼意外的話,他真不敢想像自己的命運,他比布魯斯更年輕,也更珍惜自己經歷太少的生命。

    范加依舊保持著先前的鎮定自若,持槍的修長手指輕鬆的扣著板機,他永遠是那麼自信。可是這一次,他的自信顯然過頭了一點,他的屬下並不像他想像的那樣對自己敬若神明言聽計從,血族的體內流淌著天生的驕傲和叛逆,在他們平靜的時候,范加的話就像金科玉律不容辯駁,但在他們感到緊張的時候,腦子裡就只剩下了自己。

    就這一點而言,自以為聰明高貴的血族似乎倒和只會用爪子思考的低賤狼人有相似之處,所不同的是,這種時候他們依然有思考的能力,不過思考的方式卻實在不敢恭維。

    石川感覺到一絲殺氣,這道氣息是那麼的細微幾乎無法覺察,但他的感覺卻是那麼猛烈,終於忍不住了嗎?

    石川的眼睛裡第一次閃出興奮的神彩,兩粒狙擊子彈飛速的旋轉著從身後的高樓中疾射而出,那是加裝了特殊消音器的狙擊步槍,子彈也是特製的,無論是子彈出膛還是在它的飛行過程中,都幾乎聽不到一點異聲。

    當然這只是對普通人來說,對兩名剛剛掌握了靈敏聽覺的年青血族來說,那子彈傳來人類無法聽到的聲音就像是一曲美妙而又激昂的戰鬥樂章,極大的刺激和滿足著他們「善良」的心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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