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嫣嫣？……你怎麼來了？」看到突然出現在我病房裡的唐夢嫣，我真是嚇了一大跳，我沒想到她居然會來看我。
「老大……」唐夢嫣叫了一聲，忽然就朝我撲過來，腦袋進我懷裡就放聲大哭。
我有些驚訝地問唐夢嫣發生什麼事了。
唐夢嫣只是哭，一邊哭還一邊打我，說著一些含糊不清的話語，我安慰她安靜下來，好好說，說清楚，但是唐夢嫣情緒卻很失常，話一直都說不清楚，直到我反覆安慰才終於穩定了情緒，而我也算是知道了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唐夢嫣告訴我說，她一個小時前得知了消息，張洋因為腦部受損的關係，神經失常，已經變成了一個神經錯亂的癡呆。
我倒吸了一口氣，只是定定地看著唐夢嫣，沒有說話，腦海裡卻是短時間的空白。
唐夢嫣一邊說又一邊哭了起來，哭了好久才終於又恢復正常。
我沒有說什麼。
我大概能夠知道唐夢嫣的想法，畢竟一直以來，張洋對唐夢嫣都是真心的，沒有對她做過任何錯事，現在張洋變成了癱瘓，對她來說絕對是一個巨大的打擊。
但是對我來說呢？我或許心裡的確起了一點點的漣漪，但是，也就僅此而已了。
我對張洋，從來都沒有過任何的好感，即便現在聽到他成了癱瘓的消息，我也就是震驚了那麼一下，卻沒有更多的情緒。
唐夢嫣心情安定了一些之後，在我的床頭坐了下來，黑色的長髮靜靜地垂在肩上，寬鬆的睡衣更勾勒出她迷人的身材。
唐夢嫣紅著眼，看著我，說：「老大，我知道你很討厭張洋哥，但是他真的只是我的哥……」
「哥？你不說他不是你男朋友嗎？」
我看著唐夢嫣。
唐夢嫣紅著眼，對著我哭訴著，告訴我說：「不是這樣的，高中的時候，他是追求過我……我們也交往了一段時間……可是我們停學後，他就對我提出分手了……他說他只是一個混混，一輩子也是個混混，出不了頭的。他說我是個好女孩……跟他不一樣，他不想耽誤我。他告訴我說，他以後只做我哥哥就滿足了。他還說會一直保護我，一直等我找到了真正的男朋友……然後再離開我……」
唐夢嫣幾乎是哭著說出這番話的，我聽了之後只感到心裡像是被潑了醋似的，很不是滋味。又像是堵了一道，悶得慌。
王胖子告訴了我唐夢嫣和張洋的往事，本來我以為唐夢嫣的過往也就是那樣了，但是現在，我卻發現，自己似乎想錯了。
「老大，我知道張洋脾氣很差，為人也不好，但是他真的對我很好……真的很好。」
我沉默著，唐夢嫣哭訴著。
聽完了唐夢嫣的講述，我忽然產生了一種悲哀感。
一種前所未有的悲哀感。
因為我發現，張洋確實是喜歡唐夢嫣的。他為唐夢嫣的付出，確實不下於我。
甚至還超過了我。
愛一個人的極限是什麼？
不是你能給她你擁有的，而是給她你僅有的。
說實在的，我其實能夠想像到當張洋知道唐夢嫣和我交往後會有什麼樣的滋味，也能體會到他那時候的心情，至少多少能夠想像的到。
因為我也有雪綺。
我知道，我和雪綺幾乎沒有成為真正的情侶的可能的，我能做的就是在雪綺找到她的真愛之前一直守護著她，在她的身旁。我也早就知道，總有一天，雪綺會離開我，到她的愛人那邊去。我對於雪綺的身份，就像是張洋對於唐夢嫣的身份。
僅僅是生命中的守護者而已。
我們都知道自己深愛著的女孩有一天會離開自己，但依舊是義無反顧地給予愛的人自己所能給予的一切。
因為當走上愛的道路時，我們已經沒有了回頭路。
只能義無反顧地走到底。
唐夢嫣哭著，我惆悵著。
很久很久，我伸出了手，一點一點撥開了唐夢嫣散亂的髮絲，摸著她的臉對她說：
「嫣嫣，以後我會對你好的，就像張洋對你的那樣……回來和我在一起吧，不要再走了，好嗎？」
「老大……」唐夢嫣紅著眼，撲到了我懷裡，嗚咽哭泣。
那個晚上，我們在病房裡擁抱著，熱吻著……一直到天亮。
當然，因為傷未痊癒，我和唐夢嫣始終都沒有突破出那最後的一步，也止步於相互間的擁抱。
那天晚上，唐夢嫣出奇地對我好，她不再任性了，也不再撒嬌了，她再也不像個小女孩，就好像長大了一一般。
她給我揉肩，幫我按摩……
她就像妻子對丈夫那樣對我好。
那晚，我們相擁著入睡，感受著對方的溫暖。
彷彿一切都已經冰釋前嫌。
我不知道第二天我是怎麼醒來的，或許是清晨的陽光照醒了我，又或許是唐夢嫣離開時那小心翼翼的敲門聲驚動了我。
當我朦朦朧朧地睜開眼時，房間裡已經沒有了唐夢嫣那如夢幻般的身影。
留下的，只有灑落一地的陽光。
心裡忽然升起一股莫名的憂傷。
我爬起身，四下尋找唐夢嫣的身影，卻怎麼也沒有找到。
直到我打算給唐夢嫣打電話時，才發現了一張簡易的字條。
上面寫滿了唐夢嫣的筆跡。
唐夢嫣做了我這麼多月的秘書，她的每一個字我都再熟悉不過。
是不是所有的女孩子都有在離開時留下字條的習慣呢？
我不知道。
我只記得，當我拿起那張紙條時，我的手都在顫抖。
字條上面，唐夢嫣留給了我讓我懊悔一生的話語：
老大。
老大。
老大。
老大，你知道嗎，這是我最後一次叫你老大了。
因為我就要走了。可能是暫時，也可能是永遠不回來了。
所以，讓我一次叫個夠吧。
老大，其實我是很討厭寫信封啊字條啊什麼的，每次看到電視劇裡留字條的情節我都覺得好老套的。可是這一次，我也學著這麼做了。因為我換了手機號碼，我不想讓你找到我。
老大，以前和你在一起的時候，你總是說我是個任性的女孩，老是給你惹麻煩、幫倒忙。其實，有時候我是真的想給你幫忙的，可是我又馬虎又笨，就算努力想給你做點事，到頭來也只會讓你罵。
或許我就是個永遠長不大的笨女孩吧。可是，老大，不知道為什麼，我就是喜歡你皺著眉頭教訓我的面孔，我喜歡你每次都板著臉指責我，但是我一撒嬌你卻會笑著原諒我時的傻傻表情。
可能我就是這麼喜歡上你的吧。我喜歡看見你平時傻傻的，認真起來時卻挺嚇人的模樣。
我傻不傻呢？
我自己覺得都傻呢。
所以我決定要走了，因為我太傻太任性了，我知道的，我留在你的身邊，永遠都只會給你惹麻煩，幫你的倒忙，我真是一個不合格的助手啊。
我知道，老大你是很喜歡我的，我也喜歡你，我也好想留下來啊，在你的身邊混飯吃，每天對你撒嬌。可是老大，你是三鑫公司的老總啊，你總要走得更高更遠的。我留在你身邊，只會伴你的腳，你會被我給束縛的。我是個任性的女孩，那就讓我任性地一走了之了吧。
老大，可惜我沒有懷上你的孩子呢，要不然我可能就不會走了。
放心吧，老大，我人長得漂亮，就算不再是處女了，也找得到老公的。
就算找不到老公，我也能自力更生呢。我一直都跟你說，女孩子其實不必靠男人的，自己也可以堅強地獨立。
老大，請讓我最後一次叫你老大吧。我真的要走了。
也許有一天我不這麼任性了，也會回來找你的，不過老大你可不要等我啊，因為你等了我也不知道，到頭來可能只會白等，你還是放手去追別的女孩子吧。
老大，你和你那個可愛的妹妹每天都要健健康康，快快樂樂地生活著啊，那天我真的氣成瘋丫頭了，不小心打了她，真的好對不起她啊，請你替我給綺綺道歉吧。
真的希望你們都能找到你們的幸福呢。
老大，你的嫣嫣走了，她最後告訴了你一個小秘密：她說，如果她要再找男朋友的話，一定要找一個和你一樣的。
再見了，老大。
再見了，我的笨「老公」。
呵呵。
……
唐夢嫣走了。
我默默地念完了上面的字條，然後把紙條狠狠地捏成了一團，恨不得一口把它吞下肚去去。
但是唐夢嫣的字跡卻像是印刻在了我的腦海裡一般，無論如何也揮之不去。
我一把拿過床頭的手機，撥通了唐夢嫣的電話，卻顯示，沒有這個號碼。
唐夢嫣換了手機號了。
那一刻，我終於明白了，唐夢嫣是真的要走了。
我也終於明白了，為什麼唐夢嫣昨天晚上會對我那麼好。
因為那時候她就已經決定了，要離開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