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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 節目錄 第一百五十五章 人道 文 / 傾焉

    羅玄聽了母親的話,沉默了半晌,忽的問道:「那小妹的身體染病,是不是你弄的?」

    方晴一怔,未料到自己都說出那些事情來,『兒子』竟還如此牽掛著那個『女兒』。她那堅毅的臉龐繃的緊緊的,沉聲道:「是。」

    羅玄聽了愣愣的看著她,最後長長的歎了口氣:「我一直知道父親不喜歡小妹,我還以為因為她是女孩的原因,沒料到她竟是父親和別人通?奸生的女兒。我只是不明白,你既然已經讓她進了羅家的門,為何又殺了她?既然不喜歡她,又何必認她?而且,」他再次深深的看了母親一眼:「你縱然對父親和小妹有千般仇恨,那麼我呢?我可是你的親生兒子啊。你已經拋夫,又怎可棄子?」

    方晴一呆,沉默不語。

    羅玄站起身,拉起小鳳:「小鳳,咱們走。」

    小鳳乖乖的跟在師父身後,然後偷偷回頭表達了些微的歉意。

    方晴呆呆的看著兩人漸行漸遠,她又驚又怒,心裡恨極,不由張口道:「我不許你走!」然後只見她髮絲飛揚,雙手快速的結著法印,然後整個石室一黑。

    羅玄拉著小鳳的手在黑暗裡走了許久,只聽見耳旁似誰在低語,他晃晃腦袋,把小鳳的手抓的更緊。小鳳只覺手都快被他抓斷了,忍不住低呼一聲,卻不料羅玄似聽不見一樣,恍恍惚惚,似有所失,只依舊抓著她的手。

    彷彿還是在二十多年前,夏日的午後,院子裡的芭蕉用清水洗過。綠得能滴出水來。小妹睡在臨窗的榻上,因著天氣熱,淺桃色薄綃袖子滑下去滑下去,直露出一截雪藕似的豐潤臂膀,臂上籠著五彩絲帶絞的絲鐲,還是端午時羅玄親手編了給她辟邪的。鮮艷一團更顯得肌膚膩白如玉。櫻紅絲被齊齊蓋在她胸前,她連熟睡中也是這樣端莊的神情,鬢髮一絲不亂,金色的陽光覆上她的睫毛,似一隻金色的蝴蝶停駐上她的眼眸,那樣安詳。

    羅玄彷彿回到少時。他輕輕走到小妹的榻前,調皮的從桌上拿起一隻毛筆輕輕的撩撥著美麗女孩的鼻端。

    女孩在美夢中驚醒。輕輕的睜開雙眼,看見羅玄,輕輕的喚了一聲:「哥。」

    羅玄見她神態嬌憨,語氣軟糯,只覺一顆心更軟了,他不由放低了聲音。輕聲道:「做什麼這麼懶?整日只是昏睡沉沉,快起來,我叫她們要了冰碗。一會吃上一杯,去去暑氣。」

    羅小妹乖乖的點頭:「嗯,那一會你帶我去聽曲,看雜耍。」

    羅玄點點她的小鼻子,答應了。

    雖說好了一起出門,卻也等到了晚上一起,畢竟夏天的暑氣還是太重了。

    二人先去了京裡有名的樊樓,叫了一份蟹釀橙,羅玄坐在桌前,看著一個剝開的半個橙子裡,塞了滿滿的蟹肉和橙瓤。忍不住用勺子舀了一勺送入嘴裡,橙子微微帶酸,又滲著甜味。混著螃蟹的鮮甜,心裡暗讚。

    不料羅小妹吃完之後,還是呆呆的看著大哥,希望他再叫些吃食。

    羅玄看著她的樣子,曉得她在家又沒吃晚飯,便又叫了一碗鵪鶉餡的馉饳兒,也給自己叫了一碗豬肉蝦仁的馉饳兒。

    肥而不膩的豬肉配上蝦仁的鮮香,很是美味,最後二人又吃了一碗冷淘這才罷了,然後兩人結賬走人。

    二人去了馬行街,到處都是逛街的人。街邊的燈籠密集的,將街道照的如同白晝。空氣裡傳來微微的燈油味,卻聽說蚊蟲最怕火油,是以馬行街蒼蠅蚊子絕跡。

    遠遠的響起一陣鼓聲,羅小妹立刻高興的跳起來:「快走快走,怕是藝妓要表演了!」

    這一招呼,聽的周圍的人都激動起來,紛紛往鼓聲的方向快步行去。

    二人在人流裡上下翻湧,最後對視一眼,再次跑回了酒樓。有人早早在雅間佔了位,就是為看表演。寒暄兩句,讓出點空擋,竟連話也不多說,只盯著樓下看。羅玄和小妹這會兒佔據好地方了,也伸頭往下看。

    很漂亮!

    樓下一群青年男子拚命的往前擠,送花的,送首飾的,送果子的,送綢緞的,應有盡有。再看旁邊一群人齊聲大喊美女的名字,一串一串的助威詞……(有點好似後世的超級女聲現場哦,可惜不是。)

    因為羅玄馬上又看見樓下的美女帶著一串小美女,利落的翻身上馬,拉弓瞄準遠處柳樹上垂著的繡球,繡球很輕,正隨著晚風飄搖。只聽美女一聲嬌喝,七八隻箭齊飛,再一看,遠處七八隻繡球已經穩穩當當的紮在地上。目瞪口呆!

    更精彩的還在後頭,美女們把馬都趕下去,又各自牽了一匹驢上來。雖說是驢,但看起來十分精神。更多的美女湧上,紛紛跨上自己的寶座。然後……開始打球!

    沒錯,這就是打驢球!

    周圍一圈圈的叫好聲,分明是兩個正營。(好麼,才見到了後援團,這會兒又看見了球迷。)

    羅小妹故意扯扯大哥的衣袖:「哥,她們是將軍的女兒嗎?」

    羅玄一愣,哈哈大笑:「哪來這麼多將軍生這麼多女兒?這些是藝妓,時人稱她們為『小姐』。下次見了她們不要叫娘子,唔,要是碰到大家,叫一聲娘子也無妨。」(再次某焉撲一下,小姐一詞就是從此處來的!)

    羅玄還想在看下去,忽聽旁邊的人在吵架,不由皺眉,拉拉小妹的袖子:「小妹,天不早了,咱們回去吧。」

    羅小妹意猶未盡:『哥,還早呢,再看一會吧。「

    羅玄本想順從她的意思,不過看看旁邊不善的眼光,不由壓低了聲音:「小妹,你明天還要去上女學,還是走吧。「

    羅小妹這時也發現了不對,點點頭,依依不捨的跟隨者兄長離開了,包間的主人露出一絲微笑。

    小條的街道十分安靜,大約京裡的市民要麼去逛夜市,要麼就直接睡了。比起剛才在馬行街,耳朵忽然解放的感覺,配合著間或幾聲蟲鳴,顯的更加寂寥。

    羅小妹覺得一路走著無聊,便開始八卦:「我見著有個女伎的腳好小,莫不是裹了腳不成?」

    「裹腳?」羅玄嚇一跳,不會她也要裹吧。

    「說是裹了腳走動跳舞的姿態好看些。」羅玄故意不鹹不淡的說:「那些達官貴人哪管女伎的死活。身處賤籍,也說不得什麼身體髮膚受之父母了。」

    「那她們豈不是好可憐?」羅小妹問道

    羅玄搖搖頭:「誰知道呢?比起窮苦大眾,她們錦衣玉食。求財還是求身份,個人選擇而已。誰說的清好壞?普通百姓怕還覺得女伎的日子更好過些,不然也不那麼積極培養自家女兒了。」隨即又暗自冷笑:「以色事人者,能得幾時好?」

    羅小妹深以為然。

    二人一路走回家中,發現父母正在一起吟詩作對,不由相視一笑,只覺心裡無比溫馨。

    忽的場景又是一轉,羅小妹從屋中跑了出來:「哥,你下學了?母親說,後天是中秋,要我和幾個小婢做月團呢。你要吃什麼餡的?」

    羅玄一愣,忽的記起有一個小女孩對自己甜甜笑道:「師父,你喜歡吃什麼餡料的月餅?」

    他忽的記起自己已經不是羅家元郎了,他是江湖上有名的『神醫丹士』羅玄,他已經離家多年,他的根在哀牢山,那是他現在唯一的家。

    他閉上眼睛,大顆大顆的淚從眼角滾落,落在他的臉上,身上,他的雙手微動,一縷黑炎從指尖升起,眼前的一切盡數消去,只剩下身側的小鳳,還有已然白髮蒼蒼的方晴。

    方晴看著他苦澀的一笑:「我這一輩子,可以說負了許多人,但唯一感覺最對不起的就是你,我的元郎。我不知你怎麼來到此處,但我在這水底一呆就是九千多年,一是為了報答主上對我的栽培,二是為了輔佐王威猛那個廢物。但你既然找到了這裡,放你離開我做不到,殺了你我更做不到,我現在能做到的就是把我的所有送給你,然後我?」

    話音未落,她的身軀竟化為飛灰,煙消雲散。

    羅玄一呆,痛苦的伸出手:「不,你」雙眼一黑,他昏了過去。

    再次睜眼,他依然坐在哀牢山的坐忘堂裡,手裡一副畫卷,畫面上有山川,有河流,耕種,牛羊等等,似有苦楚。

    此圖正是六道輪迴中的人道。

    他惱怒的把那副畫卷扔到一邊,滿眼冰冷,他站起身,顫抖著走向那大大的『坐忘『二字,雙手從燃著的檀香裡橫插過去,輕輕,輕輕撥開卷軸,露出裡面的一塊木板。羅玄輕輕解開褐色的木板,露出一個大洞,洞裡有幾個陶土做的人偶,一個留著短短的鬍鬚,一個婦人裝扮,面容溫柔,另一個小女孩的打扮,嬌美可愛,還有一個一個白衣的少年,拿著一本書,似在遠遠的看著這一切,滿眼帶笑。

    這,正是羅玄記憶裡的一家,曾經溫暖,安寧的家。

    如今一切成了泡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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