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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13 烤菜薯 文 / 紅塵紫陌

    「三乖子你往裡面睡睡我和你二哥中間。」福全一把撤開一張落著層層補丁的簾子狹窄的棚子立刻被隔成兩個獨立的空間。

    漢威這才留意他睡的這張大床上放著四個枕頭。

    十來歲大的婉妹兒洗過臉爬上床鋪著被子。漢威驚得險些叫起來難道婉妹也和他們一起睡?漢威紅了臉婉妹卻開心的將枕頭放到他的旁邊說:「我要和三哥睡。」

    這真是貧窮人家沒禮儀了這「七歲男女不同席」「授受不親」的道理大哥總在他耳邊叨念這若是讓大哥知道……

    漢威開始暗罵自己:「楊漢威你這小腦袋亂想些什麼呢?」

    婉妹穿著一件對襟的沒袖短褂一條蘭花短褲鑽進被子。福全喝了說:「婉妹一邊去哪裡都有你添什麼亂。你三哥身體不舒服晚上起夜倒夜壺都要我和你二哥忙活你一邊去睡。」

    漢威已經聽得面紅耳赤難道這一家就是這麼過活的?一張破布隔開父母和孩子的床隔開兩個虛擬的天地。

    漢威閉上眼婉妹托著腮問:「三哥一看你就是有學問的人一臉書卷氣。那你教我認字吧也給爹娘省下錢我就不去學堂跟三哥學了。」

    「三弟來脫了衣服睡舒服些。」福全說傻笑著望著他。

    漢威縮在被子裡搖頭說:「我不習慣脫了衣服睡。」

    漢威心想這家人倒也輕鬆隨便日子過得窮卻總是在極力想辦法存活一家人倒也其樂融融。

    跟他們一起覺得渾身輕鬆沒壓力沒有心靈上的負擔更不用天天背著沉重的殼過活。

    「福全大哥我們就這麼睡了嗎?不用等到阿爹回來向他問過安在休息?這樣不好吧。」漢威小心的提醒。

    福全一臉的莫名其妙婉妹卻咯咯的笑了:「三哥我們家很隨便的不像大戶人家要什麼『晨昏定省』。」

    漢威羞怯的笑笑安穩的躺下。

    「睡吧散戲要很晚也不知道爹他們要賣到幾點要是生意好就回來的晚些。」福全躺下伸手摸摸漢威的頭:「呦燙得和小火爐子似的。」

    「沒事的我總高熱不退過些天自然就好了不用看大夫花冤枉錢。」

    睡過一覺迷迷糊糊就聽見屋裡的響動。

    漢威睜眼現福全哥已經下了地簾子外福寶的聲音罵:「這都什麼世道賣個烤菜薯還收捐。好不容易買出點結果被一抽捐剩不了多少。」

    「睡吧總算沒蝕本。」福全爹的聲音。

    夜晚一左一右鼾聲大作屋裡瀰漫著霉味和臭汗腳味漢威難以入眠。睡著睡著覺得身上瘙癢伸手去抓卻摸到一個活動的蟲子。漢威「啊!」的驚叫了坐起來全屋人都醒了點起油燈緊張的問:「三兒怎麼了?做噩夢了?」

    「有蟲子!」漢威緊張的借了光亮去看竟然是個噁心的昆蟲。

    「不就是臭蟲嗎大驚小怪。咱們家的『房客』多了老鼠、跳蚤、臭蟲、蟑螂、壁虎、癩蛤蟆有時候還有野貓和黃鼠狼子光顧。都像你這樣還不嚇死了?」福寶嘲諷的話漢威無奈的勉強躺下。

    「真是大少爺。」福寶挖苦說。

    屋裡又恢復黑暗。

    漢威的心開始動搖難道要在這骯髒的地方住下去嗎?

    清晨醒來男人們都去各自出工幹活去了。小婉妹在盆裡洗著烤菜薯要給哥哥和爹爹送去。

    大娘為漢威做了一碗香噴噴的疙瘩湯裡面浮著幾點油星破了邊的大海碗都遮掩不住那湯紅綠相間的美色和誘人的香氣。

    「趁熱喝這點麻油還是隔壁五嬸給的。」

    「真香!」漢威讚了句不是在奉承真是很難吃到如此的美味。

    「可是娘這白面不是留給阿爹的嗎」

    「你是病人吃吧。」大娘的笑容永遠是慈祥。

    婉妹回來時垂頭喪氣對漢威說:「爹爹他們的生意不好一上午才賣掉五塊兒菜薯。賣烤菜薯的人家太多了還有人在賣烤肉串烤花生。」

    聽了婉妹的抱怨漢威靈機一動說:「婉妹你去同阿爹說戲院門口白天生意本來就不多又多是飯館讓他白天去那幾所學校門口去賣就在課間隔了欄杆賣。教會學校的孩子都是有錢人家的子弟嘴饞買的多。還有要準備多些乾淨的廢報紙用來包菜薯不然很燙手的;再有烤些小塊的孩子吃不多但價錢可以一樣;等到快吃飯前就去洋行門口賣職員下班餓了就會買了充飢;至於戲院門口嗎就開戲前和散戲後去賣。」

    婉妹聽得半信半疑跑去學話。

    這天夜裡福寶收工回家時對漢威極其客氣讚口不絕因為他忙了一天竟然賣掉了足足一大筐烤菜薯。

    「如果能多攢點錢還是送婉妹去讀書吧。你看看三兒讀過書這心思主意就是不一樣。」福全爹誇讚漢威也沾沾自喜總算旗開得勝。

    深夜漢威的傷口如蟲吃鼠咬一般的難受翻來覆去就是睡不著。那疼痛似乎吞噬著他每一根細微的神經讓他的意識逐漸模糊。漢威開始心裡恐懼他似乎看到了一股燦亮的靈光似乎感覺出病情的不妙就在驚懼中他又昏死過去。

    再睜開眼他趴躺在床上頭卻枕在大娘的腿上。大娘的手撫弄著他的頭心疼的說:「你這孩子怎麼不說實話呢這一身的傷若不是你爹想起給你刮痧降熱怕都現不了。」

    一位郎中模樣的人說:「注意吃藥好在現得早以後不要這麼打孩子了。」

    漢威一陣臉紅到底是讓大娘知道了他羞於見人的秘密。

    「是你那個禽獸哥哥打的?」福全問憤憤不平。

    漢威想了想總要給大家一個理由這才緩緩的說:「我吃果子不小心把皮掉在了樓梯上。我嫂子沒看到踩到滑下了樓梯。」

    「啊!」大娘驚歎一聲福全卻問:「就為了這個把你打成這樣?」

    漢威又羞愧的說:「嫂子懷了快三個月的寶寶就給摔沒了。大哥惱羞成怒就打我趕我出門。」

    「作孽作孽。」大娘連連歎息善良的眼淚都留出來「也難怪你哥哥打你他也傷心。不過再怎麼說也不能趕了你走呀畢竟是兄弟。」

    「三兒也是無心的嗎怎麼就這麼狠打他呢。」福全還是不平的抱怨。

    漢威心裡知道他編的這個謊話也不全是謊話是生在前年底的一件慘事。因為這個果皮大哥險些休掉玉凝姐這個嫂子;因為這個果皮他和侄兒小亮險些被大哥的家法折磨死;也是因為這個果皮大哥將小亮兒「驅逐出門」送去了泉州的外公外婆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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