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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077章 編排岳國公(萬更) 文 / 笑無語

    望著對面那人的樣子忽的變得淒淒哀哀起來,瑾玉一時竟無言。

    他還是個清清白白的少年郎……

    「你能跟本宮解釋一下——」望著對面那故作哀愁的少年,她皮笑肉不笑,「什麼叫做,本宮已經染指了凰音?」

    「你自己宮裡頭的人說的,你不知道麼?殿下就莫要再裝正經了。」葉茫言罷,又是似嗔似怒地瞪了她一眼,「早便聽宮人暗地裡說凰音公子都是殿下的人了。」

    「不准有這樣的表情。」直接忽略了他最後一句話,望著他那樣子她便沒來由地一陣不悅,「男子漢就該有男子漢的樣子,說話也正常些,誰教的你這般娘娘腔的?」

    雅芳閣那地方竟能將好好的男兒荼毒到這般地步麼?不過那凌杉那傢伙到沒有葉茫這般不正常。

    雖說還未證實這傢伙到底是不是她弟弟,暫且當做弟弟來教好了,她望著那輕佻柔媚的樣子就忍不住想訓斥他。

    「胡說,誰說老子娘娘腔了!」聽著瑾玉的話他忽的一改先前的柔媚,連秀氣的眉頭也擰作一團,「不知道本公子生平最恨這三個字麼,你還拿出來說,說好的禮物便不送你了!」

    望著他忽然炸毛的模樣,瑾玉勾了勾唇角,「這才像個樣子。」

    逕自又忽略了他說要送她禮物的事,她將蠶絲收回袖中,淡淡的陳述,「本宮並未對凰音做什麼,而你也不用擔心我回去後會收拾你,你還是如同往日那般教我學琴便好,話說你也偷懶了不少日子了吧,嗯?至於黑東珠的事情,你便回去說你無能為力不就好了麼?」

    「殿下想讓我放棄黑東珠?」葉茫冷哼一聲,「本公子不愛撒謊,即便是今晚讓你得了黑東珠也會實話實說。」

    「不說謊,那也簡單啊。」瑾玉輕描淡寫道,「回去便說,你盡力了,卻還是拿不到,因為除了你,還有人也夜探了御史府,黑東珠便被那人奪去了。」

    「殿下這能說笑。」葉茫挑起肩頭的一律發把玩,「我若是不依呢?」

    瑾玉淡笑:「那麼不久之後,宮中會傳出六皇子染指身邊教習琴師一事。」

    葉茫倏然瞪大眼,「你……那我不回宮了。」

    「永陵宮樂師葉茫,企圖對六殿下圖謀不軌,計劃失敗後潛逃出宮,六皇子懸賞一萬兩黃金緝拿此人。」

    「你……」葉茫伸出食指指著對面的瑾玉,手還在不停地抖,「你身為皇子,怎能這般歪曲事實,這般……作弄我。」

    瑾玉聞言,只冷笑一聲,「你出去打聽一下我東方瑾玉的行為處事。」

    「大丈夫,能屈能伸。」對面那少年郎咬唇,「不搶就不搶,但是本公子就是不愛說謊,如能能說盡力了?」

    他都還未跟對面那人交手。

    見他妥協,瑾玉笑道:「你確實盡力了,本想與我拚一拚,卻因為比不上我卑鄙被威脅了一番,只得妥協,你盡力了,只能說,本宮太卑鄙了。你回去直接說你盡力了便可,理由你自個知道就行了。」

    葉茫瞪眼。

    從來沒見過有人說自己卑鄙無恥,竟還不帶一點恥辱。

    「還有一點別忘了,說道夜探御史府的人除了你還有別人時,別忘了說,那人身手極快,出招詭異,說起輕功,本宮也不差你多少吧,還是你認為自己的身手不算好?再說出招詭異,你見過幾個人用蠶絲做武器?這也不算說謊了。」

    「你……」聽她說的竟挑不出一點刺,他不禁癟了癟嘴,「那若是問起我可認識那人呢?」

    「你可以不正面回答啊。」瑾玉悠悠道,「你說,那人一襲黑衣蒙面,看的不大清楚,但能確定是一名男子。你我二人確實都是黑衣蒙面這沒有錯,本宮面巾未摘,你看不清臉也沒有錯,這樣可以了罷。」

    葉茫:「……」

    「我剛才說的,你若能挑出一點毛病,本宮便給你個與我爭搶黑東珠的機會。」挑了挑眉,她又道,「若是挑不出刺,就乖乖地幫著我一起找珠子,完事了回宮好生呆著,我保你比在雅芳閣混的更好,你有什麼要求都可提,被人欺負了就報本宮的名字,你看看左右都是你得利,本宮可是很寬厚的,不過如果我是你,定然會選擇後者。」

    對面那頭沉寂了半晌,終於咬了咬牙,「要我幫殿下可以,但是你之後說的話可是算數。」

    「君子一言,快馬一鞭。」瑾玉淡笑著,心裡頭卻道,以後要反悔還是有機會的,反正她不是君子,是女子。

    「好。」對面那人終是妥協,但下一刻又道,「那我有一要求,現在就提。」

    瑾玉道:「你且說說。」

    「你,回宮後……可不許打我的主意。」

    「……」沉靜了片刻,瑾玉道,「這點你大可放心,本宮不是什麼樣的都看得上眼的,再說,你的相貌比起凰音……本宮不說你自己也該知道。」

    葉茫一聽便是愣了,反應過來後面色慍怒,「你……最好是記得你說的話!」

    竟然嫌棄他。

    那凰音不就是長得比他漂亮些麼,那人平日看起來眼睛跟長到了頭頂似的,見誰都不愛理睬,一副高貴冷艷的模樣,偶爾笑起來也像是笑裡藏刀,哪裡比得上自己天真可人,啊呸,是淳樸善良。

    月光打在對面那少年的臉上,憤懣之色盡顯,瑾玉看著便是笑了,「走,咱們去沁春閣。」

    哪知葉茫一聽這話便是愣了,「去那幹嘛?不是應該去南面的地牢麼?」

    「地牢?」瑾玉聞言便是眼角一跳,「你覺得會有人將黑東珠藏在地牢?」

    那種又潮又破的地方,她倒真是沒往那地方想,而凰音所提供的不是沁春閣與覓夏軒麼,莫非他的情報會有誤。

    「黑東珠有沒有在地牢我是不知道,不過那裡頭可是有人知道的。」葉茫輕輕一笑,「與其咱們好幾個地方來回翻,倒不如直接去問問那知道的人,不過能不能問的到,還得看殿下你的本事。」

    這六殿下看似只懂蠻橫不學無術實則有一張利嘴,也不知,能不能說得動牢裡的那傢伙。

    「那便帶路吧。」瑾玉道。

    比起好幾個地方來回的找,確實是問知情人較為簡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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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咳,咳,嘔——」燈火通明的德陽殿中,身著白色中衣的女子趴在床頭朝著痰盂又咳又吐。

    「九殿下,你可還好?」有宮婢走上前幫她拍著後背,見著她吐得神色蒼白的樣子忍不住道,「殿下你是為何要開那麼多催吐的藥,太醫都說了您的肚子裡什麼都沒有,不舒服許是因為最近的飲食不夠合理,殿下你就別再吃那些藥了……」

    「你不懂——」趴在床頭的東方念珊因過度的嘔吐神色有些憔悴,「本宮就是覺得肚子裡有東西,不吐出來就是難受得緊。」

    這些天她時常覺得那只蠍子在肚子裡爬,她不知吃了多少催吐的藥也沒能將它吐出來,原本是想放棄了,可有一次竟覺得那東西到了喉嚨口,她還沒來得及高興,便又滑了回去,從那之後她便不想再放棄,找太醫胡扯一番瞎編出腹中不舒服的話開了各式各樣的藥,而後便開始每日都吃一次,即便是再難受也比不上時常感受著一隻活的蠍子在腹中游移的那種感覺。

    「可公主您前些日子才跌下了觀月台,太醫已經吩咐要好好養著了,而後又被八公主打傷,您現在不好好休息還總吃這些藥,身體怎麼受得了?」

    東方念珊在宮人跟前素來都是好脾氣而溫婉,因此到了生病的時候,也不缺關心的人。

    「八公主也真是的,怎麼不分青紅皂白就打人。」

    「本宮沒事。」東方念珊道,「八皇姐是因為對我有些誤會,所以才會那般,你們平時私下也不要去議論她,畢竟是主子,聽明白了嗎?」

    那宮婢癟了癟嘴,「是……」

    「九殿下。」正在這時,平日貼身侍候的一名宮婢走到了床前,朝東方念珊垂首道,「您吩咐奴婢做的事情,奴婢一直都沒停過,先前的日子確實是什麼事也沒有,不過今日,有消息了。」

    說到這兒,她頓了頓,將手伸入袖中掏出了一個錦囊教給東方念珊,東方念珊接過看了一眼,而後揮了揮手,「你們二人先下去。」

    待那兩名宮婢退下之後,她講錦囊打了開,發現裡頭是一封信件,她拿了出來將那張紙攤開,待看到了那上面的內容是時便是愣了一愣,而後咬了咬牙——

    「凰音,你還真是想整死本宮。」

    左都御史府,地牢——

    「喂,吃花生的那個,酒熱好了沒有,快點!本少爺等了很久了,你這班磨磨蹭蹭是想討打麼,快點!」一聲帶著嚴重不滿的怒喝聲還有幾分未脫的稚氣,卻令吃花生的獄卒差點被嚇得嗆到,撫了好幾下喉嚨才將花生粒吞下去。

    「還不快點!」左邊的牢房裡的怒喝聲再次響起。

    「來了來了,小少爺您再等等,馬上就好了。」獄卒惶恐地應著,放下手中的骰蠱,對對面兩個獄卒道了一句『等我回來再開始』,而後淚流滿面地取酒去了。

    「嘖嘖,頭兒真可憐,每天都去跑腿。」

    「要不我們兩先開始吧,不等他了,這一去一回,還不知道那兩個祖宗又有什麼要求呢。」

    「吃桂花糕的那個,給我端過來。」正在兩個獄卒談論間,牢房裡冷不丁響起一道嬌嫩的女聲,聲線野蠻而不滿,「只顧著自己吃,把本小姐給忘了,看我出去不收拾你們。」

    「咳——二小姐啊,您不早說。」吃桂花糕的獄卒聞言便是拉著一張苦臉,端起手中剩餘不多的桂花糕,「您看,就剩下這麼一些了,要不小的出去給您再買一份回來?」

    「好。」那女聲回道,「快些去。」

    「小的這就去。」獄卒說著,還捏起一塊盤子裡的桂花糕放入嘴裡,而後端著盤子站起身來。

    「慢著。」那道女聲再次響起,「你手上的那盤先給我。」

    獄卒鬍子翹了一翹,「……二小姐,難道您不嫌棄麼?」

    「難道那幾塊你碰過?」

    「這倒沒有。」

    「那你還囉嗦什麼?先給我再說!」

    「是……」

    獄卒將盤子端到牢房前,一雙白皙的玉手從牢內伸出,接過了盤子。

    「還不趕緊去。」細嫩的女音裡多了一絲不耐。

    「是……」某獄卒欲哭無淚地跑出天牢買桂花糕去了。

    天吶,這兩人哪裡像是囚犯?明明就是專門來享福的!明明惹得老爺十分不高興,卻要他們這些人好好的伺候著,不許有任何的閃失,老爺雖是將這兩位關進了地牢,卻也發了話下來,若是讓裡面的二人受了委屈,他們這些獄卒全部玩完。

    二小姐與小少爺平日裡最是貪玩又不愛唸書,沒少被老爺責罵,卻也從來沒有將這兩位罰到蹲大牢的程度,今兒令人將他們帶了過來,讓他們這些獄卒險些沒把眼珠子瞪出來。

    乖乖,這可是小主子,關了進來他們該怎麼對待?

    他們正愁著該怎麼辦,老爺卻出現了,暗地裡吩咐看守他們二人的三個獄卒必須好吃好喝的供著,並對外宣稱他們將自己氣得不輕,以致於他要關這兩個不聽話的孩子,以顯嚴父手段。

    關於小少爺二小姐被關押牢房一事在府中可謂引起軒然大波,所有人都在納悶著老爺怎麼忍心將自己的親骨肉關押了起來。後來聽說是兩人不知幹了什麼事將老爺氣得吹鬍子瞪眼,頭一遭懲罰他們竟使用了對待犯人的方式,即便是夫人求情他也不改主意,幾乎是毫無商量的餘地。

    於是最鬱悶的就變成了看守二人的三位獄卒。

    小少爺與二小姐的牢房是相鄰的,所以二人之間只隔了那道道的鐵欄,相談玩耍也甚是方便。

    在坐牢的這些日子裡,二人仍然穿著華貴的衣衫睡柔軟的床褥,且看他們的牢房,梳妝台、衣櫃、落地鏡、盆栽、暖爐日常生活用品一應俱全,這令人望而生寒的牢房,徹底被改造,也幸虧三個獄卒早已習慣,若是讓外人瞧見了,難免會嚇傻了。

    「二姐啊,你又寫的什麼,陪我鬥上一局如何?」背靠著鐵欄的白色錦衣的少年約莫才十四五歲的年紀,五官清秀而好看,他微微偏了偏頭,漆黑如墨般的眸子望向了身旁的少女,而後手穿過了鐵欄朝她的遞了一個碗,「我的常勝將軍這幾天沒有作戰,都懶了。」

    「沒空。」前方傳來一道涼涼的聲音。

    「怎麼,最近心血來潮想寫寫那些人的故事了麼,平日裡就不見你這般積極。」吳忻睿看對面牢房的少女便是撇了撇嘴,「被爹關在這裡我都提不起興趣了,也虧得你還寫的下去,我是打算他什麼時候想通了放咱們出去我再繼續,最近我迷上了鬥蟋蟀,但是苦於沒有對手,唉,對了你寫的什麼拿來我看看。」

    「你很快就知道了。」執筆的那少女頭也不抬,依舊在墊著玉石板的白紙上沙沙地寫著,牢房的光線本就暗淡,在這樣的環境裡,少女白皙的肌膚在淡青色的衣裙之下顯得瑩潤,如珠如玉一般,她一頭如墨的黑髮只是隨意地散在身後顯得有些凌亂,那沒有半絲妝容的素顏靜謐而秀美,卻又因那抿著的薄唇沾染上些許不高興的味道。

    她很安靜地坐著寫字,偶爾還會伸出空著的那隻手捏一塊桂花糕起來吃。

    白衣少年等得有些不耐了,便指著欄杆外那最後一名閒著的獄卒,「你,過來陪本少爺鬥蟋蟀。」

    被點名的獄卒身體一抖,隨即有些忐忑地看向少年,「小少爺,小的技不如人,盤盤都輸,您還是找二小姐好了……」

    「你沒看見她正忙著嗎?哪有時間理我?讓你過來你就過來!廢什麼話……」

    「好了!」少年話未說完就被左邊傳來的女聲打斷,接著眼前飄過一張白紙,他怔了一下,而後下意識伸手抓住那張白紙眼睛就往上湊。

    待看清那白紙上的內容,他又是一怔,片刻後,牢房裡爆發出一陣大笑——

    「哈哈哈哈——」

    「別笑了,看完了就拿來,我還有用。」吳默然見著他大笑不止的樣子挑了挑眉,走上前去隔著鐵欄就要將他手上的紙拿回來,哪知手剛要碰上那張紙,對面的少年身體向後一仰,避開了她的手。

    吳默然皺了皺眉,「阿睿,別鬧了,快給我。」

    哪知吳忻睿卻好似沒聽到她的話,沖鐵欄外的獄卒招了招手,「你,過來,把這個念出來。」

    吳默然聞言眼角一抽,「你……能不這麼調皮麼,快拿過來。」

    那獄卒不解地走上前,接過吳忻睿遞過來的白紙,往上面一瞅,登時就嚇得嘴唇發顫。

    「念出來。」吳忻睿又很有耐心地提示一遍。

    「少爺,這這這……」獄卒說話舌頭都打結了。

    「不就是讓你念出來嗎至於嚇的花容失色的嘛?」吳忻睿漫步在意地大手一揮,「這樣,你念一遍,今天我就都不使喚你了,讓你好好休息,也不硬扯著你陪我鬥蟋蟀,要不然你這個月的酒錢都沒了。」

    獄卒深深地沉默了。

    片刻後,他的眼神變得堅定,看著白紙上的內容一字一句地念了出來——

    「芳草摘集錄——話說望月王朝有一岳姓國公,而立之年娶妻,十年之內未生一子,便在四十歲後又陸續娶了八十幾位姨太,短短幾年之內便成為濟州城中未婚少女的頭號大敵,年輕女子無一不是比如蛇蠍,國公氣怒而無奈,遂常往青樓楚館遍尋中意女子傳宗接近,其風流之名響徹花街柳巷,終於臨近花甲之年,得一長子,名喚岳皓,此子五歲吃喝嫖賭抽,兩歲坑蒙拐騙偷,雖得父縱容卻是姥姥不疼舅舅不愛,驢見驢踢豬見豬踩,隨時間只增長,相貌也愈發不濟,未及弱冠便與國公中年時一般風流踏盡花樓,待弱冠之年,不幸染得了一生花柳病……」

    念叨這兒他便沒有再接下去,因為紙上的字只寫到了這兒。

    「哈哈哈哈哈——」吳忻睿捂著肚子笑得打滾,「哎喲笑死我了,也不知道這本寫出去能不能賺錢,光是梗概便如此有意思,只不過麼,我覺得叫芳草摘集錄不大好聽,應該叫風流父子兵……」

    另一邊牢房裡的少女聞言只是抽了抽嘴角,朝鐵欄外伸出手,「拿來。」

    獄卒默默遞上。

    雖然這紙上寫的……很驚悚,很可笑,可他……

    笑不出來。

    試問編排岳國公的詞,他能有那膽子笑麼,不過這兩個小祖宗可真是長了天大的膽子,府中早有傳言他二人平時唸書不用功是因為父子教課時間全被用來寫書,聽其他下人說還有不少上市了,以往寫的各路鬼神傳說,後來聽說被好些人借鑒模仿著寫,故而市面上那種書多了,從原本的二兩銀子一本直直下降到了一兩,不過半年的光景便少了一半,於是這兩位祖宗便不高興了,尋思到最後竟去藏書閣翻起了史書開始寫歷代王朝君臣之事,甚至於杜撰宮妃間的爾虞我詐,多代王朝的勝敗興衰以及覆滅,連老爺都被嚇了一跳,據悉,男子大多愛看君臣的那些事,女子便喜看那宮廷的陰謀心機,雖是陰謀,但畢竟這二位年少也寫不出多陰的,不過也足夠那些大官家裡閒來無事的婦人觀看了,那些書印出來上了市面上竟被炒到了好幾十兩一本,而每本最後一頁的落款是——兩顆小白菜。

    府內知道這些事的人不多,都被老爺封了口,誰若是傳出去便別想要命了,老爺素來嚴厲說一不二,因此大伙平日裡也不敢多提。

    他今日是真有些受到驚嚇了,這兩位平日杜撰編寫史書也就罷了,那許多都是別的國家死了好幾百年的人,可今日怎麼寫到了岳國公頭上去了,這可是不妙啊。

    吳忻睿笑夠了,終於捨得從鋪了錦被的地上爬起來,對鐵欄外的獄卒道:「小劉啊,你剛才都看到了什麼?」

    獄卒心裡「嘎登」一聲,而後迅速搖頭,「小的什麼也沒看見,不知小少爺為何笑得這般開心?」

    「沒看見?」吳忻睿定定地看著他,墨色的眸子中有些光芒在微微閃爍,片刻後,輕抿的唇微微張開,「本少爺知道你是聰明人,剛才的事,若是洩露出去,嘻嘻……」

    獄卒額上滑下一滴冷汗,這小少爺成日嘻嘻哈哈不務正業偶爾也會脾氣暴躁,這些日子以來自己也有些瞭解他的脾氣,若是他忽然安靜下來用這般平淡的語氣跟你說話,這就表示,他來真的。

    他十分認真地開口,「少爺不用提醒,小的明白的。」

    「那麼緊張做什麼?」吳忻睿挑了挑眉,將放置在一邊的小碗推到鐵欄前,「來,陪本少爺玩上一局。」

    獄卒:「少年,你方才不是還說小的念出來你就不使喚……」

    「不算使喚不算使喚。」少年大喇喇地道,「算本少爺求你的。」

    「小的不敢!」

    「不敢就趕緊過來,來——」

    「少爺,小的鬥蟋蟀的本事太差……」

    「沒事沒事,多斗幾次就好了!」

    獄卒:「……」多斗幾次,他的酒錢就能一文不剩。

    幾局之後……

    「小少爺,你饒了小的吧,我實在是不行了。」

    「再來一局就好!」

    「可是小的身上的錢都輸光了。」

    「沒事,先欠著就好。」

    「……」

    正在獄卒糾結無比的時候,邊上牢房中傳來一道涼涼的聲音——

    「阿睿,你的酒,是不是太慢了?還有我的桂花糕。」

    一句話瞬間讓沉浸在鬥蟋蟀中的吳忻睿清醒。

    「你不說我還忘了,趕緊去催!」怒喝聲。

    「是是是。」獄卒立刻起身,臨走前還不忘給吳默然投去一感激的眼神。

    他一路急不可耐地向大門跑去,也沒看清前方的路,就迎面撞上了兩人。

    這幾日在大牢裡奔波的只有他們苦命的兄弟三人,本以為是撞上了那除了自己的另外二人,剛想抬頭打招呼,卻發現撞到的人……竟是兩個一看便不是善茬黑衣蒙面之人!

    「你們是什麼人!」獄卒呵斥一聲,長刀一拔便要對那二人出手。

    「囉嗦。」右邊的那黑衣人冷哼一聲,一個閃身就躍到他的身後,趁他還沒反應過來,一個手刀往他脖子劈去!

    「撲通」一聲,獄卒高大的身體轟然倒地。

    「葉茫,你不是說那條通道你摸了好幾遍,絕不會碰到守衛的麼?」瑾玉瞥了一眼身旁的人,「才從那黑不溜秋的井裡鑽了出來便碰上著一個,那裡頭還有多少。」

    先前和葉茫七拐八彎地在御史府中繞,最後尋掃了柴方不遠處一口古井,裡頭早已乾枯了,葉茫卻說裡頭有路,二人下去了之後果真見到被井口擋著的地方有一處大洞,看其直徑能容兩個人鑽進去,二人跳了進去發現裡頭果然別有洞天,雖是十分黑卻很寬敞,兩個人並排著亦是不嫌擠,爬行了不多時便看到了出口,一出來竟是地牢的一處鋪著甘草的牆頭。

    「殿下,我說了我不說謊的。」面巾之上的眉頭挑了挑,「這裡頭最多只會有兩個人,若是多了,我便從了殿下你。」

    「滾蛋。」聽他又開始不正經,瑾玉橫了他一眼,「廢話少說,趕緊進去。」

    大牢的通道裡每隔一段路便會有一盞油燈,這裡頭空氣雖有些陰森,地面卻是乾淨得很,空氣中流動的也沒有一般牢獄的那股潮味。

    繞過了第二道牢門,瑾玉隱隱聽到了前頭有交談聲,便和葉茫向前走,那交談之聲也愈發清晰,能聽出是一男一女,二人又打了個彎繞過一道鐵門,瑾玉卻在抬眸見到牢裡頭的二人,登時怔住。

    誰能告訴她,這是怎麼一回事。

    那懶懶地躺在幾乎可以和貴族家的臥室媲美的、精心打造的牢房裡的二人,真的是犯人,只是這關押的方式……

    什麼都不缺,那左邊的少年用一左一右兩隻手互鬥著蟋蟀,那右邊的女孩還有桂花糕吃——

    這是在坐牢,還是在享福?

    她與葉茫的忽然闖入,並未驚動那二人,那少年依舊在自娛自樂,不過好似聽到了什麼聲音,懶洋洋地道:「小劉啊,你怎麼這麼快就回來了,長了飛毛腿也不能啊,還是說你這作死的還沒去……你們是誰!」

    話說到一半他懶洋洋地抬起了頭,卻在看到牢門外站著兩個黑衣蒙面人倏然一驚,條件反射地便要張口喊叫,「來——」

    「別叫,阿睿,是我。」葉茫幾時出聲喝止住他,扯下了黑色的面巾,「來找你問個事。」

    「嗯?」見到對面那人是葉茫吳忻睿便鎮靜了下來,卻還是面色警惕地看向了他身旁,「他是誰?」

    「他是…。」葉茫說到這兒忽然不知道該怎麼開口,便只能轉過頭道,「還是你自己問吧。」

    「我是他朋友。」桃花目含笑指了指身旁的人,她看著眼前的少年開口道,「我來是想問你點事情……」

    「哦,什麼事?」少年聽聞她的話並無多大的反應,只淡淡回了一句,而後又看向對面二人,忽的道,「你們是朋友,不是兄弟?怎麼這眼睛這麼像。」

    「碰巧像而已。」瑾玉輕笑了一聲,心裡頭卻掀開了破浪。

    這少年竟是在自己戴著面巾只露出眼睛的時候便看出了她與葉茫眉眼間的相似,莫非,她的猜測一開始便是真實的?

    瞥了一眼另一件牢裡坐著寫字紋絲不動的小姑娘,瑾玉笑道:「這姑娘竟不怕生麼?見到陌生人進來也不抬頭看一下。」

    「她就是那德行,寫書的時候跟老僧入定無多大差別,除非有吃的東西。」吳忻睿道了一句便繼續捏著草根鬥蟋蟀,「說吧,什麼事?」

    「我可以先問問你為何被關在這兒麼?」瑾玉笑道,「你想不想出去?」

    「不想出去,我想出去的話這兒根本關不住我,我就是要爹自己放我出去。至於我被關進來,還不就是因為那顆破珠……咳。」少年說到這兒忽的發覺自己口快說錯了什麼,頓住輕咳了一聲,而後頭也未抬,冷哼道,「要問什麼開門見山吧,看我心情決定回不回答你。」

    真有個性的小子,瑾玉心道。

    不過他是說漏嘴了。

    「我要問你,就是你剛才說的那顆珠子。」瑾玉道,「你可知道那珠子的來歷?」

    「不知道。」少年搖了搖頭,「我不過是拿起來把玩了一下,就被爹罵了,他許久沒罵我,這次罵我竟然只因為一顆破珠子,我一生氣便要把那珠子摔碎,被我爹阻止了,二話不說把我關了進來,哼。」

    「原來你是因為這個生氣。」瑾玉失笑,「那麼……」

    「行了,你的問題問完了,我也回答完了,你們離開吧。」吳忻睿揮了揮手,「再不走等會兒買酒的獄卒要回來了。」

    你的問題問完了,我也回答完了……

    你可知道那珠子的來歷?

    不知道。

    這算一問一答?

    瑾玉有些無言。

    「買酒的獄卒來了我打昏便是。」瑾玉道,「那顆珠子對我很重要,你既然知道在什麼地方,希望你能告訴我,這次你幫了我,我便是欠了你一個人情,日後你有什麼需要幫忙的,我也盡力幫你。」

    「那珠子對你很重要?」少年終於抬起了頭,「有多重要。」

    「關係著我的父親。」瑾玉說著便是黯然地垂下了眸子,「這其中原因我實在不方便與你說,但我父臨終前若是見不到黑東珠,恐怕會抱憾終生……」

    她的語氣黯然失落,聲聲歎息能令聽者流淚,連那一直執筆寫字的少女聞言也抬起了頭。

    唯有一人不為所動,那便是葉茫,不止不動容,反而瞪大了眼。

    但我父臨終前若是見不到黑東珠,恐怕會抱憾終生……這是她身為六皇子該說的話,她道真不怕遭雷劈。

    竟拿當今聖上做這樣的借口,這六殿下,果真奇特到令人驚歎。

    瑾玉心知牢中這二人應當是這左督御史的掌中寶,否則也不會關押了還要這般的伺候,而這二位自小受盡了父親疼愛,想必,對於即將失去父親的人,定會有所動容與感觸,這便是人的同情心。

    我的父皇,兒臣真對不起您老人家了。

    「阿睿。」吳默然朝吳忻睿開口道,「幫她一次,沒準以後咱們也需要她幫忙的。」

    「我……」吳忻睿猶豫片刻,終是抬眸道,「好,我可以告訴你珠子藏在哪,這算是無條件幫你的,不過若要我帶你去,就看你有沒有那本事。」

    瑾玉眉眼一彎,「你且說說。」

    吳忻睿聞言,朝身旁的牢房伸手道:「拿來。」

    吳默然先是一怔,而後明白了他指的是什麼,便將那手中的紙遞給了他。

    「岳國公府,你可知道?」吳忻睿唇角彎起,「我姐弟二人最近想幫他們家寫點東西,但是這梗概麼,已經廢了好幾張紙了,這編排人是有些難的,尤其編排的是岳國公,不知為了令尊,你有沒有這個膽子呢?」

    編排岳國公?

    瑾玉挑高了眉頭,將那張紙接了過來,瞄了一眼,卻在看到的那一刻險些噴笑出聲——

    芳草摘集錄——話說望月王朝有一岳姓國公,而立之年娶妻,十年之內未生一子,便在四十歲後又陸續娶了八十幾位姨太,短短幾年之內便成為濟州城中未婚少女的頭號大敵……

    乖乖,這孩子寫的真真像是小說的簡介呢。

    「有意思。」瑾玉輕笑一聲,「你為何編排岳府。」

    「跟他們有仇。」吳忻睿見瑾玉並不驚慌,甚至不驚訝,眸中難得起了讚賞之意,「怎麼,你敢編排麼?將我們這梗概弄得更加完善一些?」

    「有何不敢?」瑾玉贏得乾脆利落,而後瞥了一眼對面的少年,「你這陣勢,是想去外面大肆宣傳,還是只為自己寫著洩憤?」

    「豈止宣傳?」吳忻睿磨了磨牙,「小爺要寫書弄上市面,賣他個一萬三千八百本!賤賣也可以。」

    「噗嗤」瑾玉輕笑出聲,「你行麼?」

    「你小看小爺?」吳忻睿挑了挑眉,「如果小爺說,我與姐姐已經杜撰改寫了十八部歷史故事,鬼神故事二十餘本,你信是不信?雖說現如今模仿小爺寫神鬼故事的多了以致於這書已經不太值錢了,但這歷史故事杜撰編寫起來可不是那麼簡單的,而如今我與姐姐又要改一個調調,改編排那欺壓良民的世家子與道德敗壞的大官們,我到是看看誰敢模仿。」

    「好樣的。」瑾玉望見那漆黑如墨般眸子閃過的精光,不禁讚賞,「你倒是很有膽識。」

    小小年紀,竟能改寫編造鬼神故事歷史軍事,當真不可小覷。

    這些書若是在集市上流傳買賣,這傳播的力量可比流言都要厲害。

    瑾玉腦海中忽的劃過一絲念頭,若能與這吳氏兩姐弟交好的話,以後也許對自己很有幫助。

    「有膽識?小爺也是這麼想的,奈何父親知道了只說我不務正業。」搖了搖頭,吳忻睿道,「你若能編一個簡潔易懂的故事梗概,我便答應帶你找你的黑東珠,你若寫不出來,小爺最多告訴你地方。」

    瑾玉輕輕一笑,「筆。」

    吳默然將筆扔了過去,瑾玉一把接過,思索了片刻,心想方纔那姑娘寫的太過詳細未留下一點懸念,她此番再寫必要懸念迭起,提筆思考半晌之後,便在紙上那空白處寫下一排排清秀行楷——

    《岳府迷雲》:

    岳大公子為何殞命皇宮?

    岳二公子為何橫躺街頭?

    岳老爺藏寶庫為何履遭黑手?

    岳夫人貼身衣物何故頻頻失竊?

    連環姦殺岳家婢女案,究竟是何人所為?

    岳四小姐的房門夜夜被敲,究竟是人是鬼……

    ------題外話------

    關於新出場的姐弟,不要小看==這可是古代版的小說家啊~

    關於編排一事,已經初步開始對岳家進行報復,因為這家儘是擋路的壞銀渣渣,後面更是一個比一個渣…

    不知不覺半夜了,萬更我真是有些hold不住的唉,睡了麼麼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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