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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卷 VIP卷 第七十二章 不久人世 文 / 塗山三娘

    在得知景玄心中是偏向溫子玨後,葉菀立刻將這一信息傳給溫沐嵐和鍾念,溫沐嵐自然十分欣喜,鍾念也可放開手腳幫溫子玨,不必擔心觸怒南周權貴。

    因為溫子玨身邊有修行者相助,溫子皓行事愈發小心謹慎,連日來兩邊都沒有大幅動作,看似平靜的局勢下卻讓人感到隱隱不安。

    北晏暫時安靜,景玄將全部心思放在南方水患上,春日時欽天監的官員夜觀星象,斷言今夏雨水氾濫,可已到夏末,本應褪去的洪水依舊來勢洶湧,眾人這才意識到,今年的確與往年不同。

    馬上要進入秋季,御駕本該啟程回宮,可景玄卻帶著眾人繞道去了皇家的青巖寺祈福。

    景玄不是篤信神佛之人,除卻大節慶外很少祭天拜佛,雖說青巖寺是皇家寺廟,可也只是空有其名,即使節慶祭天,景玄也只派朝中官員過來。

    乍一聽皇帝要親臨,寺中眾人先是意外後是緊張,可聖旨只比景玄提前了一日到達寺中,並無時間多做準備,好在住持是修行的世外高人,不在乎這些俗事,倒也沒讓寺中眾僧鬧得人仰馬翻。

    南方洪水成災,民間有傳言說是昊天發怒降禍世間,朝中有不少官員諫言景玄祭天祈福,依景玄以往的性格,一定會駁斥這種迷信之言,可不知為什麼此次卻欣然採納。

    青巖寺離行宮只有半日的路程,清早出發,不到午膳之時便到達,主持元修大師親自帶領眾僧徒在院門迎接,佛徒向來只向佛祖行跪拜禮,所以見了聖駕也只合十雙手行躬身禮。

    景玄似乎對這位元修大師十分尊敬,恭敬的回了禮後,說道,「多年未見大師,大師身體可還康健?」

    「身體髮膚皆紅塵俗物,心自清明,便萬般自在。」元修大師雖百歲高齡,可依舊面色紅潤聲如洪鐘。

    景玄再次回禮道,「弟子愚鈍,竟忘記大師早已超脫紅塵。」

    聽景玄自稱弟子,葉菀微微一愣,心想景玄一向最不屑佛道之說,怎會與佛家之人有如此深交,竟還自稱弟子!

    葉菀本想再多看一會兒,可此時已有寺童上前,引領眾嬪妃去後院歇息,她沒有理由留下,便跟著眾人一同離開,反正要在寺中住上數日,還有很多機會打探。

    寺廟畢竟是清苦修行之地,條件比行宮差上許多,吃食也全部是素食,嬪妃們雖然心裡抱怨,可卻不敢說出口,畢竟她們是來祈福而不是享受的。

    午膳後成德妃將嬪妃們召集到她居住的小院,囑咐了一番寺中規矩,待眾人離去後,葉菀卻沒有走。

    成德妃笑看她問道,「萱妃還有什麼不明白的事嗎?」

    葉菀接過宮婢奉上的茶盞,親手遞到成德妃面前,「嬪妾幼時曾隨母親在佛寺小住,對寺中規矩還算熟識,嬪妾留下來只是想與娘娘說說話。」

    成德妃放下茶盞輕笑著說,「本宮已經年老,和你們這個年紀的嬪妃少有共同話題,別人都恨不得躲著本宮,你怎麼會想要跟本宮說話?」

    「娘娘年長懂得道理自然比我們多,嬪妾想在日後少走彎路,自然得跟娘娘多討教。」

    成德妃點頭笑道,「皇上總說你乖覺懂事,跟宮裡那些愛玩愛鬧的嬪妃不一樣,本宮也總覺得,你這個年紀心思卻比同齡人要重,其實什麼年紀就該做什麼年紀的事,你也不必時刻對自己如此嚴律。」

    葉菀垂頭不語,想前世時自己也曾是無憂無慮的少女,也喜歡嬉鬧玩樂,可經歷了生死離散,她怎麼可能還會變回原來的樣子。

    成德妃似是輕歎一聲,突然劇烈咳了起來,葉菀趕緊拿過痰盂伺候,宮人熟門熟路的拿來一顆褐色藥丸,服侍成德妃服下。

    藥力迅速起了作用,成德妃因劇烈咳喘憋紅的臉頰稍稍顯出些許白色,可看起來依舊十分怪異。

    「娘娘最近咳喘的頻率好像越來越多了,讓太醫診治過了嗎?」

    成德妃用茶盞漱口後,說道,「本宮的病整個太醫院都束手無策,只能靠這些珍貴的藥丸養著,許是藥吃久了就不好使,看樣子又要換藥方了。」

    葉菀接過成德妃用過的巾帕時,悄悄搭了下她的腕脈,不覺心中一驚,成德妃的脈象她從來都沒有見過,浮幾乎把不到,這樣的人身體已經虛弱到了極點,若不是有珍稀藥材續命,怕是隨時會一命嗚呼。

    可這種續命方法卻極為痛苦,對藥物的依賴一日比一日重,越是珍貴的藥材對身體的傷害也越大,犯病的次數只會越來越多,最後一定會生不如死。

    既然這麼痛苦,為什麼還要堅持,是為了景弈成嗎?可景弈成根本不是她親生,葉菀在心中想著,沒有注意到成德妃看她的眼神越來越深邃。

    走出成德妃居住的小院,葉菀並沒有立刻回去,而是踏上小徑向寺中的靜湖走去,心中思索著成德妃的病。

    歷來嬪妃參與到儲位之爭,無非是為了自己的孩子和日後的榮華富貴,可這兩點似乎都不能成為成德妃爭儲的理由,一來景弈成不是她親生,二來依成德妃的身體狀況絕對活不到景弈成繼位之時,難真是為了心中的大義嗎?

    葉菀心中震驚,抬頭望向靜湖,卻看見小徑的另一頭,景弈成吃力的拎著兩桶水走過來。

    看見葉菀後,景弈成明顯一愣,可小徑只有窄窄的一條無法躲避,只好迎上前向葉菀行禮。

    葉菀笑著讓他起身,看見他衣角微濕,問道,「殿下怎麼想要到湖中打水?這種事讓宮人去做就行了。」

    景弈成神色十分嚴肅,一板一眼的說道,「這水是用來給母親煎藥的,太醫說一定要用湖心之中的純淨之水,兒臣怕宮人偷懶不盡心,所以才每日親自來提水。」

    葉菀點了下頭說,「殿下孝心可感天地,德妃娘娘的病一定會有起色的。」

    景弈成垂下頭沒有說話,因為他見過成德妃發病時的痛苦樣子,他知道母親已經時日無多。

    葉菀走到他身側,抬手拍了下他的肩膀,「回去好好孝敬德妃娘娘,本宮受益德妃娘娘良多,日後也會同娘娘一樣照拂你。」景弈成有些驚愕的看向葉菀,雖然只是簡簡單單的一句話,可其中卻包涵著非凡的意義。從前葉菀也曾答應過德妃會幫景弈成,可那並不是出自她的本心,就在今日,這座平靜的佛寺之中,她心中已然做了決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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