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醒過來的時候耳根子清淨的很沒有女人的尖叫也沒有刺客的咆哮房間佈置的簡單也就一些基本傢俱一張桌子兩根白蠟燭當然還有我身下躺著的床。
安靜的近乎死寂連自己的呼吸聲都清晰可聞。
我緩緩動了動身體。
還好除了後頸還有點疼之外並無不適可惡!哪個王八蛋背地裡下黑手敲暈我?
撐起身來才看見左側牆上掛著一幅字字跡斯文雖不像葉朝之的那樣俊逸飛揚行雲流水也算得上是流暢工整。
「城上斜陽畫角哀沈園非復舊池台;傷心橋下春波綠曾是驚紅照影來。」
驚紅?
我一愣。
沒記錯的話這裡應該是「驚鴻」才對啊……
看著那幅字有點出神身後忽然傳來一個熟悉的聲音。
「你醒了?」
我緩緩回頭無奈的歎一聲「你把我弄暈了抓來也沒什麼好處啊?」
景無染笑得有點淒涼「紅衣對不起了。」
「你設這場戲就為了抓我一人總得有個理由不是?」
「理由?」景無染那秀氣的面孔上忽然露出一絲恨意來「當年殺我父母你謝家皇室又何曾有理由了?」
我驚住。
這碼子過往我還真不知道敢情景無染這慘綠少年是報仇來了?可和我沒關係啊!簡直哭天喊地竇娥冤!
片刻的出神再回過神來的時候景無染已經走到我面前。
我不由得往後退了一步可背部已經抵到了桌案無法後退只能眼睜睜的看著景無染向我俯下臉然後他的雙手就放到了我的脖子上。
「謝凌雲最疼你……如果你死了他一定會很傷心罷……」
他一邊喃喃自語臉上那仇恨的神色變得猙獰起來一點一點收緊手掌。
我大駭死命掙扎卻被他全身壓制住只覺得快無法呼吸咽喉處的重壓讓我窒息心中湧上從未有過的恐懼。
難道我真的要死在他的手下不成?
想呼救可聲音也被卡在咽喉不出半點聲音來只能張大了嘴無聲的、顫抖的喘息。
心裡驚恐的呼救無論是誰也好來救救我啊!我真的不想死!
我伸出手徒勞的想要扳開他緊緊掐住咽喉的手卻只能在他手背上狠狠抓過鼻尖聞到一點血腥味。
耳畔隱隱聽見他呼一聲痛也就是剎那的功夫緊掐在我頸上的雙手不知何時鬆開空氣衝入胸臆。
生死之間不過一念。
我大口大口的喘著氣抬頭看向景無染。
他之前猙獰的臉色一掃而空正雙手狠狠的揪著自己的頭痛苦萬分的模樣「我下不了手……我真的下不了手!」
慘綠少年正在顧著自己良心的掙扎我此時不逃更待何時?
可還沒竄到房門頭被人猛地一扯整個人便摔倒在地板上。
這一下只摔得我七葷八素眼前黑背部一陣劇痛景無染已經壓了上來。
「紅衣……」他粗重的喘息著濕熱的唇在我臉上亂親最後用力堵住了我雙唇。
我徹底僵住腦子頓時空白。
「為什麼……為什麼你會是皇室的人……你要是女人多好……那我……那我……」他近乎絕望的吻著撕咬著我能清晰的感覺到嘴裡逐漸濃郁的血腥味倒猛地驚醒過來想也不想揚起手就給了景無染狠狠一巴掌。
「啪」的一聲。
景無染一驚手下放鬆了力道我連忙把他猛力推開喝道「無染你瘋了?」
「我是瘋了……」景無染哀傷的苦笑「我真的很恨你你們害死了我爹娘……可是……我也不知為什麼……總是忘不了你……我們都是男人啊……我……」
我擦擦嘴巴也無話可說。
至此事情已經很明瞭景無染一直以為是謝家皇室害死了他的父母念念不忘要報仇可偏生又對紅衣產生了感情自己竟然愛上了一個「男人」而且這個「男人」還是妹妹的心上人於是開始痛苦開始掙扎開始想逃避開始毫無懸念慘綠少年明媚的憂傷……
想不到這樣戲劇化而且狗血的橋段居然也會生在我身上?
我不禁苦笑。
景無染搖搖晃晃的站起身摀住剛才挨了一巴掌的地方笑容簡直淒涼的肝腸寸斷「紅衣別怪我……」
說完落荒而逃一般快步出房隨後聽見光鏘一聲房門被鎖了起來。
我也起身回頭看了看那幅字。
傷心橋下春波綠曾是驚紅照影來……
「紅」字並非錯手而是有意為之……這字是誰所寫也再清楚不過了……
但……紅非鴻如何能照影而來?
注定他的這番相思只能是鏡中花水中月注定傷心注定無望……
片刻之後房門吱呀一聲有人開鎖進來了。
我回頭看去。
來人不是景無染。身穿黑衣臉上蒙著黑布露出一雙明亮的眼睛。
我看著有點眼熟見他緩緩走近一下子想了起來。
這不就是上次船上的刺客?難道……那次我險些遇刺和景無染也脫不了關係?
那人走近我開口講話「紅衣侯爺?」
他故意在「侯爺」二字上加重了語氣我何嘗聽不出來?當下哼一聲「藏頭藏尾的連真面目都不敢示人算什麼江湖好漢?」
來人冷笑一下居然真的伸手取下臉上蒙面的布來。
也算是長得不錯滿英俊的但渾身上下透出一股冷漠的氣質來有種拒人千里之外的感覺。
他見我上下打量他嘴角一勾又是冷笑「恐怕要委屈侯爺幾日到鄙人府上作客。」
我心道你就直接說倆字兒「綁架」多省事?非得找一堆冠冕堂皇的理由累不累啊?
可我不敢說出口識時務者為俊傑這人的武功我不是沒見過在他虎視眈眈之下我不覺得憑自己這小胳膊小腿兒就能逃出生天!而且看他這樣子還算客氣萬一惹惱了來個敬酒不吃吃罰酒我從來不是革命黨人沒有那百折不撓的硬骨頭。所以現在而今眼目下我很合作異常的合作並且合作的面帶笑容「可否請叫一下大俠尊姓大名?」
「趙三留。」他丟過來三個字就再沒開口。
我正想繼續問大俠師承何處生辰八字卻見眼前人影一晃後頸旋即一痛眼前又黑了過去。
……可惡!為什麼都這麼喜歡敲人脖子?不是好習慣啊不是好習慣!
屋外清風宜人帶來些淡淡的花香若是靜室該是怡心養情的好所在。
可惜我現在既不想怡心也不想養情。一僧曰幡動一僧曰心動就算是良辰美景奈何天心情不好看出去也未必還會是賞心悅事誰家院!
誰家院?
當然是趙三留的院子!
自我被打暈再次醒來已經被關在這處懸崖之上三面峭壁只有一條羊腸小道是離開的唯一途徑看守的人並不算很多但都守在了要害部位更何況還有武功高強的趙三留在。
趙三留並未限制我在這崖上的自由反正無處可逃也就隨我整天晃來逛去要不就對著崖下的驚濤拍岸一天默背一遍「大江東去」。
這天扳著指頭數正念到「談笑間檣櫓灰飛煙滅」身後傳來趙三留的聲音。
「你倒頗有閒情逸致。」
我連頭都懶得回「人生短暫總得學會苦中作樂才好。」
趙三留冷笑「你就不怕我殺了你?」
「你要殺我早殺了。」我聳聳肩起身回頭看向他「如今把我關起來好好養著也是因為我還有利用價值而已既然有用自然不會這麼快動手。」
趙三留雙目炯炯片刻之後才又開口「你和我想像中不太一樣也並非一無是處的紈褲子弟。」
他想像中的謝紅衣會是什麼樣我用腳趾頭也能猜的出來不過懶得廢話敷衍的應了句「多謝誇獎。」
他倒笑了一笑「看來紅衣侯爺也是聰明人。」
我雙手環抱半側頭表情甚是純潔無辜的等著他下文。
「明人面前不說暗話我的目的不是侯爺只要那人出現自然就是侯爺歸去之日。」趙三留笑得有點陰狠。
「歸去?去陰曹地府?」我一口把話說破。
他和景無染勾結綁架了紅衣侯爺這罪名可不小若真讓我活著回去鎮南王府就脫不了干係!景老爺子、景無染、景無月哪個都跑不掉!而景無染雖然糾結著下不了手殺我但並不代表他不想殺我保住鎮南王府和饒我活命他會選哪個?白癡都知道。
所以趙三留等的人來到之日想必也就是我的喪命之時。
斬立決變了斬監候換湯不換藥!
聽我挑破趙三留連眉毛也沒動一下「侯爺果然聰明。」
我無聊的挖挖耳朵然後一個大大的哈欠。
這人就不能換點別的詞兒?來來去去都是這句聽膩味了。
趙三留見我這樣倒也算識趣說了句「侯爺好自為之。」就轉身離開。
看著他的背影在羊腸小道上越走越遠我玩心突起。
反正伸脖子縮脖子都是一刀苦中作樂我向來擅長於是趴在石欄上對著趙三留甜甜的喊了一聲。
「趙三留趙大俠∼」
練武的人耳力果然不是一般兩般的好隔了那麼遠都聽見了回頭看過來。
我熱情的大力揮舞自己手臂高聲歌唱。
「我送你離開∼∼千里之外∼∼」
…………
其實想想隔太遠看不見趙三留那冷漠的臉皮抽筋還是覺得滿可惜的……
轉眼過了一天這日夜幕降臨我嫌崖上風大吹的渾身都冰涼窩在屋子裡對著那根粗大的白蠟燭無聊的昏昏欲睡卻聽見隔壁房門一聲輕響。
趙三留在我房前停下腳步輕聲一笑「他來了。」
我一愣。
他來了?
誰來了?誰是趙三留等的人?
腦子裡閃過的人選只有康老四和葉朝之。以我為餌能引出來的也就這兩人中的一個不然我真的想不到還有誰能有這樣大的面子。
聽見外面傳來細碎的腳步聲我凝神聽去。
腳步並不急促而是顯得從容不迫隨後葉朝之那溫潤清朗的嗓音就傳進了我耳朵裡。
「師兄多年不見。」
………………
趙三留居然是葉朝之的師兄?
我承認我被嚇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