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2章
墓園。
秋風瑟瑟，瞿苒苒穿著一件黑色的呢子大衣站在一塊白色墓碑前。
墓碑上的那張慈愛的面容帶著微微的笑意，永遠的和藹可親。
瞿苒苒拉緊呢子大衣的衣領，深深地吸了口氣犍。
「小姐。」
一道尊敬的呼喚聲由後傳來啕。
瞿苒苒回過神，轉身，陳姐在距離她不遠的地方。
瞿苒苒的眼底有著隱隱的濕潤，她拭去眼角未被風乾的淚痕，沖陳姐一笑。
陳姐來到瞿苒苒的面前，一如既往的親切，「我接到秦小姐的電－話，她說你沒有跟關總回紐約，也無法聯絡到你……我猜想，你就在這裡。」
瞿苒苒看向墓碑上那年邁的面容，淺淺一笑，「我已經很久沒有來看爹地，我很想他。」
陳姐點點頭，「我也很想老爺，儘管……他年輕的時候也犯過錯。」
瞿苒苒沒有說話，只是看著墓碑上那慈祥的面容，很久以後才吐出，「我只知道，他是天底下最好的父親。」
陳姐輕歎了一聲，「跟你講件老爺的往事吧。」
「嗯。」
陳姐陷入久遠的回憶中，「還記得你跟關總結婚的那一天，在我印象中從來沒有喝過酒的老爺，那天喝了一夜的酒……酒醉以後，老爺一個人呆在你媽媽曾經住過的房間，喃喃自語，我隱約記得他說過的話——他說，阿紫，是我對不起你，是我曾經用卑鄙的手段讓你嫁給我，你怨我恨我是應該的，可是，我還是很掛念你……你知道嗎？我們的女兒，她很單純、很善良，可我卻將她嫁給了關昊……今天是她和關昊結婚的日子，我看著她幸福地偎依在關昊身邊時，那一刻我真得恨不得刀剮了自己……阿紫，為什麼我們所犯的罪孽，卻要報應在我們的女兒身上？我們能不能用最悲慘的結局，來換取女兒一生的幸福？」
陳姐所說的話，在瞿苒苒的腦海中形成一幕幕的悲涼畫面。
父親老態龍鍾地坐在母親的房間裡，那張佈滿皺紋的臉龐上橫流著悔恨的淚水……
瞿苒苒模糊的眸子漸漸陷入恍惚。
陳姐再度歎了口氣，扶住瞿苒苒，平靜吐出，「我想，老爺和你媽媽的結局，都是命中注定的，你不要去糾結他們會有這樣的結局，因為我知道，老爺此生最大的願望就是看到你能幸福，而現在，幸福就在離你近在咫尺的位置，你只要伸手去觸碰，以往所有的恩怨是非，都將離你遠去。」
瞿苒苒抬起清眸，凝望著陳姐。
陳姐點點頭，輕聲道，「去吧，關昊在等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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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晚。
清冷空寂的酒店房間裡，瞿苒苒靠在床頭上，久久地陷入思緒。
她的腦海中一遍遍地播放這些年所經歷的一切，心頭傳來的是一陣陣的心酸和難受。
她在想，父親當年為什麼不願意告訴她真相？
如果她知道真相，或許，她的人生將截然不同……就算遭遇報復，至少，她不會愛上一個不該去愛的人。
又有誰知道，如果可以選，她寧願這輩子都沒有遇見過他，只要簡單和平凡的生活。
……
吁了口氣，拿起手機，她將一個月都沒有去看的手機開機。
黑色屏幕漸漸變成彩色，而後，一條條的信息不停歇地顯示在她的手機屏幕上。
「老婆，回到酒店沒有看見你，我真的很失落……但我尊重你的決定。」
「老婆，別生我的氣了，好嗎？」
「老婆，媽打電－話問我時候跟你回去……」
「老婆，我好想你，沒有你在我身邊的夜晚，是那樣的冰冷和漫長。」
「老婆，我已經處理好喬徹的事，我知道你就在這個城市離我不遠的地方，可我不敢去找你，我怕你會離我越來越遠……」
「老婆，原諒我過去所犯的所有錯誤，我是真的很愛你。」
「老婆，公司的週年慶典需要我回去，我明天可能要先回紐約，你要是看到信息，就打電－話給我，我來接你，好嗎？」
「老婆，我在機場等了你一天，可是你沒有來，我知道，你還是不想理我……對不起。」
「老婆，我現在已經在紐約，公司週年慶典舉辦得很成功，『昊天』已經如我所願在行內獨佔鰲頭，可是，當我名利與榮耀一身時，我才知道，原來這些我已經不在乎，那一刻，我只想你能陪在我身邊。」
「老婆，你什麼時候回來？」
「老婆，我會一直等你……直到你願意回到我身邊。」
「老婆，今天禹安……」
……
手機的屏幕被一條條的短信佔滿空間。
瞿苒苒根本沒辦法一條條地看過去，可只要
tang是視線掠過的，全都是他在跟他報告他的日常行蹤。
她知道他一向都不喜歡發短信，他覺得發短信是件浪費時間的事，可現在他卻不厭其煩地做著這件事。
他為她做所的改變，她一直都有看見。
凝視著手機的屏幕，她的視線漸漸變得有些模糊……
……
同一時間，「昊天」集團。
會議完後，陳琳跟在關昊的身後，如常跟關昊做會議總結，「總裁，我覺得『富德』建設的股票升值跟他們近日要在迪拜競拍的黃金酒店項目有著莫大的關係，根據新上台的國際商務理事透露，『富德』建設的總裁羅伊已經親自飛往迪拜，力求拿下這個項目，但是『昊天』卻是業界內呼聲最高的，大家都傳聞『昊天』會拿下這個項目……您的意思如何？我是不是要幫您安排好行程，這兩日飛往迪拜？」
關昊眉心微聳，若有所思。
陳琳沒有聽到關昊的回應，側過頭偷瞄了關昊一眼，發現自己的老闆竟處於晃神的狀態。
「總裁，總裁……」
踏進自己辦公室的關昊終於回過神，「嗯。」
「我說……」陳琳欲將剛才跟總裁稟告的公事再複述一遍。
豈料，陳琳剛開口，關昊已經坐在辦公桌後，淡淡道，「這個項目不做。」
陳琳微張著嘴，先是驚訝於老闆能夠一心二用，然後驚訝老闆的話，「啊，不做？」
她有沒有聽錯？過去像是這樣宏偉的國際項目，除非手裡有正在做的項目，否則老闆都是勢在必得的。
關昊點了下頭，「我有些累，想休息了。」
「休息？」陳琳的嘴驚訝張大到可以吞下一個鴕鳥蛋，「總裁，您說的『休息』是指？」
「公司已經步上正軌，未來我會將公司的事交給葉副總，你平常若沒有事，可以多多指點他一下。」
「總裁，您的意思是您要退居幕後了？」
關昊雙手交合撐在辦公桌上，「我想了想，這些年我為了公司，忽略了太多的人……我賺了這麼多的錢，卻沒有帶我媽去旅行過一次，我甚至時常不接我媽讓我回家吃飯的電－話，還有苒苒……就算傾盡我下半生所有的時間去陪她，也彌補不了她曾經為我所吃的苦。」
原來是老婆不在身邊，受到刺激了……
陳琳在心底捂著嘴偷笑，老闆啊，你也有今天啊，我還以為這輩子沒人能夠制服你這個獨－裁霸道、狂妄自負的人，現在……你的『報應』來了吧？誰讓你平時動不動就把我罵得狗血淋頭……
儘管心底樂得開花，陳琳卻還是表現得極為同情，悲傷地問，「總裁夫人還沒有回來嗎？」
關昊搖了搖頭，將身子靠向椅背，閉起眼，俊顏難得呈現精神不佳的疲累。
陳琳故作關心道，「老闆，我覺得，你不能夠這樣坐以待斃，女人是很容易胡思亂想的，你要是給她的時間越多，她想的就越多，我看你得想辦法讓總裁夫人盡快回來。」
關昊張開了黑眸，眉心聚攏，「是嗎？」
陳琳用力點頭，「當然，你想想看，總裁夫人平時就是一個愛多想的人，萬一她想著想著覺得跟總裁您在一起沒什麼意思，然後……」
「鄒季！！」
關昊忽地坐正身姿，冷肅喚道。
鄒季以最快的速度沖外面衝了過來，「老闆，我在。」
「你現在去給我查苒苒的行蹤。」
鄒季得令，連忙提身。
在鄒季即將踏出辦公室門檻之際，關昊的聲音再度傳來，「等等，還是別去了，她要是知道，肯定會生氣。」他答應不去打擾她的。
鄒季轉過身，看著老闆。
「可是不去，她要是胡思亂想……」
從沒有見過老闆在處理一件事情上這樣的不乾脆，鄒季和陳琳都像是在看一件稀奇事一般，緊凝著關昊那糾結的臉色，在心底樂開花後，兩人還不忘對視，用眼神交流此刻的幸災樂禍。
鄒季在心底一番笑後，正色地問，「老闆，那我現在去還是不去？」
「去……算了，別去……還是去吧！」
鄒季故意催促，「老闆……」
陳琳擺出一副擔憂的神色，「總裁，我覺得總裁夫人的心思不太好猜啊，不然你就等總裁夫人回來穩妥一點，只是不知道總裁夫人她打算什麼時候回來，也許就幾天，也許幾個月，再也許……幾年。」
說完這番話，陳琳不忘偷瞄老闆的神色，見老闆一向喜怒不形於色的臉龐上呈現越來越難看的豬肝色，她就差沒有當場捂嘴偷笑了。
可惜鄒季這無用的傢伙，居然真的笑出聲。
大老闆何其的敏銳的，聽到笑聲後抬眸，看到兩個屬下止不住的笑意在臉上，黑眸一掃，冷聲吐出，「都活膩是吧？」
鄒季和陳琳逃一般的奔出辦公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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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天後。
瞿苒苒彎腰將一束白色的花放在墓前。
低聲之際看到父親和藹的臉上有被風吹雨淋所沾染的灰跡，她蹲下身子，伸手替父親輕輕拭去。
待父親的臉龐上恢復乾乾淨淨後，她沖父親淡淡一笑，「爹地，你女兒真沒孝心，你看你的臉都髒了。」
照片上的瞿耀霆依然是溫和的笑意。
瞿苒苒深吸了口氣，帶著笑意，緩聲道，「我可能很長時間不能來看你了，因為我打算回紐約……」
「爹地，我沒有阻止關昊，你會贊同我的決定嗎？」
低下頭，瞿苒苒吞噎下喉嚨間的哽咽，再抬頭，眸底含著水光看著父親，「我不知道如果您在世，你會不會贊成我的決定，但也許在牢獄中，也是媽咪贖罪的一種方式……您放心吧，我會讓人在監獄裡照料她，縱使她沒有愛過我。」
手觸碰自己的唇，瞿苒苒將手邊的吻落在父親的頰上。
依依不捨地起身，在心底對父親道……
爹地，我走了，我有時間會再來看您……我跟您保證，我一定會幸福的。
……
走出石子路鋪成的墓園小路，瞿苒苒將手機拿了出來。
開機，手機又收到了兩條信息。
她本來以為是關昊的，卻不想是鄒季和陳琳分別發給她的。
鄒季：老闆娘，你快回來吧，你不回來，老闆都產生厭世的心理了，以致他最近的行徑瘋狂扭曲，以折磨我們這些手無縛雞之力的下屬為樂……我期盼你能解救我們於水火之中。
陳琳：總裁夫人，老闆他瘋了……他現在每天都在公司做事，整天整夜不回家，我們已經連續加班一個多月了，可他還是稍有一點不滿意，就對我們大罵一通……我們就快受不了了。」
瞿苒苒不悅地擰起眉心，在心底腹誹。
什麼嘛，心情不好就拿員工出氣，壞脾氣一點都沒變！！
懊惱將手機收回袋中，瞿苒苒拖著裝著禮物的行李箱，走出墓園。
……
「啊！」
陳琳在辦公室裡驚喜地尖叫，鄒季突然現身，將處在尖叫中的陳琳拉到了走廊上。
陳琳掩飾不住興奮地抱著鄒季跳腳，「你知不知道，總裁夫人跟我回信息了耶！！」
陳琳的聲音尖銳，尖叫聲惹來公司很多員工的注目。
鄒季忙摀住陳琳的嘴，提醒道，「你能不能小聲一點，我也收到了……」
陳琳沒好氣地拿開鄒季的手，「那你還站在這裡幹什麼？我們還不跟總裁邀功去！！」
鄒季用手指彈了一下陳琳的額頭，「你有沒腦袋？現在就我們兩個知道總裁夫人要回來了，你不認為這是個大好的機會？」
陳琳翻了翻眼皮，「什麼大好的機會？」
鄒季道，「你忘了總裁是什麼人嗎？」
「沒忘，見利忘義，過河拆橋，經常沒人性。」
「那你覺得我們直接告訴他老闆娘已經在飛機上，他除了直接奔回家，會記得我們的功勞嗎？」
陳琳端著下顎，點點頭，「不會！」
鄒季隨即附到陳琳的耳畔道，「所以，我們應該先去機場接老闆娘，在老闆娘回家之前，我們想辦法騙老闆娘去酒店，然後，老闆跟著去，再然後……」
陳琳雙頰緋紅，猛地點頭，「對，對，我怎麼沒有想到……讓老闆一下子解決身心所有的問題。」
鄒季嘿嘿一笑，「到時候我們就在房門外跟他邀功，他就沒辦法否認我們的功勞了。」
陳琳忍不住豎起大拇指稱讚，「果然是總裁最得力助手啊，有總裁十分之一的聰明……」
鄒季白了陳琳一眼，逕直邁開步伐。
陳琳追了上去，「喂，我已經給你很高的評價了，你快說說怎麼騙總裁夫人去酒店……」
ps：有沒有看到甜蜜慢慢湧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