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我拔出槍的時候，李宇已經掙扎著站了起來。
我大腦裡迅速冒出來一個聲音：開槍，開槍！
但不知為什麼，面對被死亡陰影籠罩下的李宇，還有他那副如石塑雕刻般凝固的表情，我感覺手中的槍彷彿有千百斤重。
李宇在這一刻，表現出驚人的冷靜。沒有反抗，沒有求饒，也沒有茫然不知所措。
跑，這個字撐起他最後的信念，望著滿臉殺氣的劉成武，還有那支黑洞洞的手槍，他明白，這時候再求饒一點意義都沒有了，只有第一時間衝出那道門，才有一丁點機會活下去。
「劉嘉帥，你再幹什麼？」
劉成武的聲音再次在我耳邊響起的時候，李宇已經衝到了門口，就差一步就能踏出門外了。
我往前跨了幾步，緩緩舉起手槍，皺了皺眉，使勁按動了扳機。
聽不到一點聲音，可我整個人因為重心不穩，還是往後退了幾步。
李宇的手都扶到了門把上，這麼突然一下栽在地上，再也沒能爬起來。
這槍雖然裝了消聲器，但後座力卻非常大。那一槍打到了李宇的後背上，我能感覺的到，李宇中槍的那一刻，奔湧而出的鮮血濺到了臉上，有幾滴還飛進了我眼睛裡，讓我一時間有些不適應。
劉成武背著手，緩緩走到李宇面前隨意望了一眼，對我冷冷說道：「還沒死，對著腦袋，再多打幾槍。」
劉成武說完，頭也不回的出了辦公室。
依舊沒有太大動靜，就在劉成武跟衛勇下了樓回到車裡的時候，我已經飛衝了下來，扶著路邊一根電線桿就開始猛吐。
我永遠也忘不了剛才那一幕：李宇背著我，趴在地上沒意識抽搐著，深褐色的鮮血從後背不斷的湧出來。
我抬起槍，對著他腦袋位置，閉著一隻眼睛，按了下去。
李宇的腦袋一瞬間就被打出了一個血窟窿，鮮血混著腦漿染紅了一片，也把我原本蒼白的臉染成血紅色。
開完槍後，我一雙血手不可抑止的距離顫抖起來，第一次殺人，並沒有我想像中的那麼痛快，反而變成了一次難以磨滅的夢魘深存在我腦海裡，也許一輩子都不會抹去。
我想起了李宇腦袋上向外翻捲的肉皮，還有白花花的腦漿時，一小子吐光了午飯，吐光了早飯，吐光了昨晚吃的晚飯，把膽汁都快吐出來的時候才覺得稍微好一點。
等我再直起腰的時候，劉成武不知什麼時候站在了我旁邊，手裡還拿著一瓶礦泉水遞給我，然後問我：「怎麼樣？」
我接過礦泉水，猛漱了幾口，才有氣無力的回道：「謝謝，沒事！」
回到車裡的時候，宇宙酒樓隱隱約約有了小動靜，不過衛勇已經猛踩住了油門，沒一會，我們就消失在李宇的地盤了。
衛勇還在前面開著車，我自覺把手槍還給了劉成武。
終於解決了一樁心事，劉成武的臉色終於緩和了一點，還特地掏出隨身的手帕讓我擦拭血漬。
「劉兄弟，你是個拿槍的好苗子。」
劉成武說完這一句，又在後面補了一句：「下一個目標就是葉均了，阿勇，明天帶兄弟來接替李宇的場子，若如有不服咱的，怎麼處理都交給你了。」
還沒從剛才血腥的一幕中緩過神來，卻忽然聽到了「葉均」兩個字。
我不覺有些暗暗吃驚：這麼快就到葉均了麼？
對葉均最大的印象就是他身上的那個異樣的紋身，一把寶劍插進了雪狼頭裡，雪狼發出嗷嚎的慘叫。還有上一次見面他對我說的最後一句話：「劉成武不過一副塚中枯骨，你跟著他沒前途，我這裡隨時歡迎你！」
葉均此人，遠非李宇這種渣滓能比的，雖說他在血狼幫裡一直低調行事，也不惹人注意，但我對他的感覺卻非常不平凡。
甚至聽劉成武說要對付葉均的時候，我甚至會為覺得陷入絕境的會是劉成武。
這一切我都沒有輕易表露出來，等我擦掉了臉上的血債時，劉成武從懷裡掏出一疊鈔票，遞到我手上權當這次任務的報酬了。
我沒有推辭，收起了鈔票，淡淡回了句，謝謝！
車子開回了將軍路，我從車子裡出來的時候，劉成武望著我，說近兩天會再次來找我的。
走進酒吧裡，其他兄弟都回家了，只有陸小川和阿翔兩人再看著場子。
他兩瞅到我滿是的血點，驚問道：「發生了什麼事？」
我瞪著大眼睛，脫掉外套，一字一頓說道：「李宇死了，被我打死了！」
「怎麼回事啊，這段時間內，劉成武帶你做了什麼，李宇怎麼會死？」陸小川跟阿翔異口同聲的問道。
我只感覺渾身乏力，一屁股躺在沙發上，端起桌上的一杯冷開水，咕咚咕咚喝了下去，然後把今天下午發生的事，以及劉成武對我說的話全部告訴了小川和阿翔。
「什麼？你說劉成武要殺葉均？」我話還沒說完，陸小川就迫不及待的打斷了我。
我點點頭，詫異的說道：「是啊，怎麼了，你不會要告訴他吧？」
「這倒不是。」陸小川錘了捶腦袋，若有所思般說道：「我覺得鹿死誰手還不一定！」
「可是現在劉成武的勢力是雪狼幫裡最大的，你沒看見李宇看劉成武時的表情麼？」我如實說道。
「管他誰死誰活，咱只要最後坐收漁翁之利就行了。」阿翔在旁邊也插了一嘴。
我們在旁邊各抒己見，討論了一會兒，忽然我口袋裡的手機響了。
掏出來一看來電顯示，竟然是方允打過來的。
我跟阿翔兩互相瞅瞅，不明白方允這時候打電話做什麼。
「什麼人？」小川問我。
「佘闖的人。」我回道，然後按了接聽鍵。
「喂，允哥，是你麼？」
「是我，你在哪？」
「我在外面。」
「來天上人間，有急事，蛇哥要找你！」
「什麼時候？」
「就現在！」
通話很快就結束了，方允的語氣有點急，連叫我幹什麼都沒交代清楚。
「星哥，咱別去了吧，你剛從劉成武那兒周旋回來，很累了吧！」阿翔看我兩眼無神的躺在沙發上，也知道我心裡的苦衷。
「不，一定得去！」我緩緩站了起來，揉揉眼睛，對阿翔說道：「阿翔，麻煩你幫我弄一套乾淨衣服過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