於是只好為難地點了點頭:「即是二夫人開口了,那奴婢就在這兒等著吧!」說完卻不忘記瞪向飛雪,沒好氣地道:「好好照顧著二夫人!!」
飛雪卻也不理會她,拉著晚清就走。
只一個縱躍,就來到了院後,依舊是一片青松蒼勁,看來十分蕭瑟,晚清轉頭望向她:「都說青松堅韌不拔、寧折不彎,飛雪姑娘如此喜歡青松,看來必也是此等高風亮節之人!」
「飛雪不過生性冷淡,對於俗世俗物不感興趣,本想讓這院落就這麼清清靜靜的,卻是夏青看不過去,非要種上點什麼,後來再三妥協,才種下了這些青松。」飛雪輕輕地道,順手拂了垂落在髮鬢地長髮,隨看不見她的面容,卻可以從那字裡行間中,感覺到她的狂傲。
穿過青松,一路走進,卻又是另一種景象。
遍地夜來香開得燦爛,才走得近些,便有著幽幽的香氣撲面而至。
難怪銀面與飛雪身上總是帶著淡幽幽的夜來香氣,看來,全是這一大片地夜來香的功勞!!
不過,聞到這味,晚清卻是不敢走近了。
夜來香,夜裡開花香氣瀰漫傳萬里,是蛇最愛的香氣,只要有夜來香的地方,就有蛇的蹤跡。
這一大片的夜來香,只怕蛇是不少的。
她的臉上,不由露出一絲害怕。
飛雪察覺晚清神色有變,於是問道:「怎麼了?」
「我怕蛇。」晚清輕道,確實止步不前了,眼睛四顧相望,就怕從那裡忽然竄出一條蛇來。
「原來如此!」飛雪似乎想不到她的回答是如此,眉眼也帶了幾分笑意,溫和如春。
「這你就不用怕了,蛇這東西,其實沒有什麼可怕的!!不,應該說這個世上,沒有什麼東西真正可怕的,只不過是心魔作祟罷了!!」飛雪說完,拉過了晚清的手。
沙啞的聲音飛揚地道:「跟我來!!」
說完就將晚清輕輕帶起,一個跳躍,直入夜來香的深處。
晚清臉也煞白了,儘管她知道怕蛇是心魔在作祟,可是,她卻無法克服這個心魔,她就是怕見到蛇。
那黏糊糊,軟綿綿,不停吐著信子的東西!!
每次看到那小小的眼睛惡毒地盯著她,不停地吐著信子的時候,她就掩不去心底的害怕。
飛雪卻將她整個擁在懷裡,而後幾個跳躍竟是來到了夜來香林中的一個小池子旁的怪石上。
飛雪輕拉起裙擺,順勢坐在了上面,看來十分隨意而熟悉,想必經常在這兒坐。
晚清卻怎麼也坐不下,眼睛左右四顧,全身已經冷汗流出了。看著遍地的夜來香,感覺就像是在看著遍地的蛇一般,頭也開始暈眩了起來。
「坐在我身邊。」飛雪道。
晚清卻是臉也綠了大半,情緒開始焦躁地道:「飛雪姑娘,讓我回去!」聲音十分冷冽。
她不喜歡這個玩笑,飛雪太過分了!
明知她怕,卻還不顧她的意願硬是帶了她來!!
飛雪沒想到晚清反應如此激烈,有些錯愕,不過卻只是一眼,而後不再看她。
他心中自有想法,一個人,若是克服不了心魔,這個心魔,將永遠是她身上的弱點,極易成為敵手攻擊的點。更何況是怕蛇,更是讓敵手輕易傷到。若是對方拿出一條蛇,她就已經無力反抗了!!
所以,他一定要為她去了這個心魔。
就見她手一彎,從旁邊一個彎處摸出了一把琴。
這是她之前放在這兒的,有時閒來無事,便到這兒撫琴作樂,伴著他喜歡的夜來香,還有起舞的蛇,更是趣味無窮!!
輕輕地,琴聲開始飛舞了起來,不同於那些婉約柔情或激烈而喧鬧的曲子,這曲子,聽來,應該不叫曲子,因為十分刺耳,而且帶著一種利利的回聲,讓人聽了十分不舒服。
就見四處悉悉索索地聲音從四面八方傳來,而且越來越響說明越來越近。
這種聲音,讓晚清不由自主地全身顫抖了起來,太像是蛇穿過草叢的聲音了。
可是這麼多蛇,未免太過嚇人了吧!!
她帶著驚恐,向著四周望去,七彩的蛇群湧流而來。
長的、短的、大的、小的、紅黃藍綠可謂各色俱全。
這些蛇,都不知是如何會如此瘋狂地向這裡襲來!!
是音樂!!
晚清醒悟,眼睛盯向飛雪,手一揚,硬是要攔去她彈奏的手,卻見飛雪一個側身,她欄未攔住,卻是踉蹌地就要摔下。
「啊!…」震天的驚呼聲響起。
卻是一條白色雪綾自飛雪撒出,將晚清的掉下的身體層層纏住,而後捲了上來。
琴聲不斷,那些蛇,全湧到了她們的面前,卻不知因何,全都止於她們的三步之外。
雖是如此,卻已經夠晚清驚嚇的了。
只見她一張清顏白如雪,瞳孔張大,直直地盯著那一群蛇,眨也不眨,似乎怕一眨眼。
飛雪忽然空出一隻手,將晚清整個人擁在一旁,那只修長的大手輕輕地拍撫著她的背:「不必怕!其實世界萬物都有她的美麗之處,端看世人如何看待,為何怕蛇呢?蛇根本就不壞啊!你若不去驚擾了它,它也不會主動攻擊你的。這世上,比蛇還毒百倍地人比比皆是,依我看,那鳳狐,比這蛇還要可怕百倍,你都能安然面對,無所畏懼,何懼這些細小的無足之物呢?」
暗沉而沙啞的聲音在她的耳邊緩緩地敘著,卻似一道涼泉,能夠撫平人心間的毛躁一般。晚清只覺得心間的焦躁當真是緩緩地平息了許多,那恐懼感也淡了許多,不再如此驚駭著。
她望向了她,緊咬著已經發白的下唇,沒有說話,卻是重又向著那蛇望去。
的確,飛雪的話是對的,這些蛇,比起世人要好得百倍,可是她卻是天性就怕著它那軟呼呼的身體,還有那雙小眼,那一根吐進吐出的信子。
「看!!」飛雪見晚清已經不再極度驚慌,於是一笑,手中琴風一轉,如幽聲輕跳了起來。
神奇的是,那些蛇,竟然隨著琴聲,上半身立了起來,而後搖晃著那小小的腦袋瓜子,跳起了舞來。
那情景,看來,竟是十分的有趣,而且畫面也十分的震撼美妙。
看了許久,晚清漸漸在不自覺中放鬆了起來,眼睛盯著那些她以前十分恐懼的小傢伙,緩緩地淡笑了起來。
神情安順地望著它們的翩翩起舞。
飛雪見她已經不再害怕,於是長指一點,噹的一聲,群蛇又唆唆地向著來時路爬了回去。
待到所有蛇全都走光,晚清才回過神來。
全身的力氣似乎是一下子全散盡了一般,剛剛的她,如經歷了一場生命之舞一般,極度恐懼、極度震撼!!
眼神柔軟地望向飛雪,是感激!!
「謝謝!!」聲音輕輕地道。
「謝我做何,能夠擺脫,靠的是你自己,不是別人!」飛雪道,而後將琴擺正,一曲清風醉落緩緩彈起。
晚清淡淡一笑,許多年後,想起今日一幕,卻還是止不了那震撼。
是的,自這一次,她漸漸地,不再那麼地害怕著蛇了。飛雪說得沒錯,蛇根本就不可怕,真正可怕的,是人,是人的心。
「你竟懂得以樂御蛇?」不由對她十分佩服。
「曾經遇過一個苗人,因為當時談得來,於是便把這門絕技教了我,閒來無事,一人寂寞時,便邀蛇共舞。」她的聲音清冷,聽來,竟有一種與世相隔地寂寞,透過空氣,緩緩地升騰著。
她說完轉頭問晚清:「你想學嗎?」
「可以嗎?」晚清問,如果可以,她是想學的,因為,這以樂御蛇之技,十分神奇。
「自是可以。」她道。而後站了起來:「我今日尚且有事,你若想學,改日便過來找我,我教你。」
「好。」晚清點頭。
午後的風很暖,透過幽幽香氣,竟是十分舒心。
「如何,可有查出蛛絲馬跡?」一個帶著磁性的男子聲音在書房中輕輕響起,帶著幾分慵懶,卻更是誘惑著人。
「爺恕罪,奴婢無用,查不出半點蛛絲馬跡!!」紅書定定地跪在正中,凜聲而道。
「哦、、、看來她倒真的是極神秘的,竟然做到讓人查不出半分蛛絲馬跡來!!」鳳孤手中把玩著一隻通體雪白的玉雕狐狸,若有所思地道。
「是的,奴婢與二夫人去的時候,她就是蒙著輕紗的,根本就不以真面目示人,後來奴婢也將那屋中翻了個遍,可是她屋內除了日常的陳設外,連一些常用品也沒有,簡直就不像是人住的地方,而且還連一個侍候的奴婢也沒有!」紅書將去後的所見一一稟報,其實心中也是疑慮許多。
因為這雪伶閣也是這幾年才興起的,而且勢頭極猛,更是神秘無比,尤其這個飛雪,根本無人知道她的來歷,連行蹤也無人能知,爺這兩年也派了探子打探,卻依舊查不出任何線索。
這個人,彷彿從來是憑空而生,憑空而失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