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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優然前言 060◆ 那挺拔的背影 文 / 冷優然

    半年前,魏央剛剛甦醒的那幾天,她就侵入過魏家的信息資料庫。所以她知道兩年半前,也就是自己宣佈放棄爭奪當家之位的時候,越衛出走。她不知道當時具體是什麼情況,但是從小陪伴著自己的越衛們會出走,這一定是出了件大事,很可能還是不可挽回的大事!

    想著,她不禁苦惱地揉了揉波浪捲的長髮,看來是要親自去一趟納赫了。

    納赫是俄羅斯的一個自治共和國,至今為止,民族問題還很尖銳,不時有局部鬥爭發生,天天有人因此而失去生命,死亡的陰影無時無刻不在籠罩著他們,好似只要他們一旦放下防備,惡魔的爪牙就會降臨他們脆弱的頭顱。

    「你到底是哭還是笑?」洛未棲一直盯著魏央的臉看,發現她無論怎樣蹙眉,眼神怎樣黯淡,她的唇角總是揚著固定的弧度。

    「啊?」魏央傻傻地抬頭,無辜清澈的水眸流光溢彩。

    「我說,你笑什麼?明明在煩惱不是嗎?」洛未棲抽搐了一下,無語地撫了自己的金髮一下。他發現,自己對這個女人的在意程度越來越高了,這並不是個好現象,但他卻制止不了,像是吸毒一般,越來越上癮,到最後淪陷其中。或許到那時,即使是溺斃,他也能感覺幸福。

    「哦,這個啊。」魏央扯著唇角,加深了笑容,說道:「父親說過,作為一個優秀的領導者,要喜怒不形於色。可是我因為面部肌肉控制能力不強,所以習慣了微笑。」

    「……哼,你不過還是個小孩而已。」洛未棲看著喜笑顏開的女孩,不知道為什麼心裡抽疼了一下,這個明晃晃的笑容早就在初見的時候,便無聲無息地在心中印刻了下來,等他回現的時候,卻除了愣然,什麼也改變不了,或者說,是自己根本不想改變。

    「彼此彼此!」魏央皺著小鼻子也學著他的調調哼了一聲。

    這樣有一下沒一下地聊著天,一樓的宴會很快進入了最後一個環節。

    「能請美麗的小姐跳舞嗎?」洛未棲站起身,非常紳士地彎腰伸手。

    「當然。」魏央掛著淺笑,將手放入了男孩的手掌,卻發現,雖然她的身高並沒有比洛未棲矮太多,可是他的手卻比自己大不少。

    兩人走到了大廳中央,才發現今天第一支曲子原來是《lexyeuxouverts》,一首法語的微輕快的浪漫小曲,很適合戀人。

    「在想什麼?」身形優雅的洛未棲帶著她慢慢滑動,問道。

    「在想……怎麼說服哥哥讓我去一趟納赫。」魏央直言不諱。

    「不行,那裡太亂了。」洛未棲下意識地皺眉反駁,然後突然覺得自己說得僭越了,便馬上接著說道:「夏侯當家不會同意的。」

    「我會護不了自己麼?」魏央不以為意地說道,不過心裡卻同意了洛未棲的後一句話,夏侯玄不會同意的,他才不捨得把他的寶貝妹妹放到納赫那種說是兵荒馬亂都不為過的國家。

    「自大、狂妄,加粗魯。女人,你除了一張看得過去的臉蛋,就一無是處了。」洛未棲倨傲地搖了搖頭,似乎很惋惜似的。

    魏央瞇了瞇眼睛,故意跳錯了一步,然後輕聲驚呼道:「哦上帝!不小心踩了你。」話是這樣說,但那語氣卻沒有任何的抱歉之意,甚至聽在洛未棲耳裡就是:哦天,你真是欠踩!

    小少爺的正太臉立馬轉白為黑,他的額頭鼓出了一個青色的十字架,扣在魏央腰上的手也緊了幾分,將她拖近自己的胸膛,壓低了聲音,咬牙道:「你找死?小心我把你讓我查魏家的事情告訴你親愛的哥哥!」說「親愛的」三個字的時候,洛未棲的語氣帶著那麼點酸味,不過作為當事人的他和魏央都沒有注意到,前者是不願意去注意到,後者是神經比較粗,注意不到。

    「哦?那我也不介意將你逼著你那兩個小胖墩學習你的筆跡給你完成聖誕節作業的事情告訴整個學院的人!」魏央微笑著推開男孩的胸膛,轉了個圈,然後有力反擊。

    「你怎麼知道的!」洛未棲面上大驚,心中卻是為女孩那抹月桂的清香遠離了自己而感到惋惜。

    「你不知道嗎?」魏央抬起下巴,傲慢地用眼角瞅了他一眼,說道:「洛離修是我小弟!」意思就是說,只要是在洛離修眼皮子底下幹的事情,大部分她都能知道!

    聞言,洛未棲頓時咬牙切齒了。

    一曲終了的時候,洛未棲卻沒機會找魏央麻煩了,因為秦觀已經及時走了過來,邀她跳下一支舞。

    大概是由於魏央夏侯家大小姐的身份,在場的不少男性都上前邀了她跳舞,而為了避開正火冒三丈的洛未棲,她只得僵笑著同意了一個又一個的邀請。

    直到二樓的人走了下來,也融入舞會的時候,魏央才鬆了口氣,對著對面不知道是誰的男人提了提裙擺道別後,就離得洛未棲遠遠的直奔哥哥安全的懷抱。

    對於撲上來的小笨蛋,夏侯玄自然欣賞接受,將人護在懷裡後,想著她一定累壞了,也就不強求她再陪自己跳舞了。

    「哥哥,我們去跳舞!」魏央主動要求。

    「嗯?可是你跳了不少時間了,會累的。」夏侯玄心疼她的雙腳,不同意。

    「沒關係的!來嘛來嘛!」魏央將夏侯玄扯進了舞池。

    夏侯玄無奈一下,只得盡量提著她的腰部,讓她靠在自己的懷裡,「說吧,想要什麼?」他怎麼會猜不出這個小人精的心思,無事獻慇勤,定是有所求。

    「嘿嘿,還是哥哥最瞭解央央!」魏央將小鼻子在夏侯玄胸膛上蹭了蹭,咯咯笑了。

    夏侯玄笑而不語,只是在輕緩的調子中,帶著她合著拍子小範圍的走動著。

    「哥哥,央央……想去納赫。」魏央猶豫著,小聲地說道。

    夏侯玄頓了頓,然後說道:「央央再說一遍,哥哥沒聽清。」希望他聽錯了!

    「哥哥!」魏央吸口氣,抬頭道:「哥哥,央央,想去……納赫!」

    「你說的納赫,不會是--」

    「就是!就是俄羅斯的納赫……好不好嘛?我有點事情想去那裡……」魏央眨巴著美眸,有裝可憐的嫌疑。

    「不行!」夏侯玄果斷拒絕,將魏央苦巴巴的小臉堅決無視到底,任由對方怎樣撒嬌耍賴都下定決心不動搖!納赫是什麼地方,那簡直就是吃人的魔窟!他自己進去都要小心謹慎,不能招搖,更何況是魏央一個女孩子!

    走到了一樓大廳的魏當家和凌老大對視了一眼,就分道揚鑣,走向兩個相反的區域,三巨頭中,這兩家的關係要更接近冰點。

    這幾年三家的勢力如日中天,誰也不讓誰,下面的小魚們已經等不及想要讓三巨頭互相衝突,好讓他們坐收漁翁之利了,上一次凌家的秘密基地曝光事件,就是小魚們動作的表現。

    只是,以為這樣的小把戲就能驚起多少浪嗎?天真,可笑,也不知死活。想著,魏嵐坐在沙發裡,空洞的藍眸更為冷冽起來。

    魏蒲草和魏啟見自家當家的神色,就明白那些可悲的只能吃著殘羹的大佬們,不久的將來,那下場一定會很精彩的。

    三王爭霸,小王趁亂奪地,這是一種美麗的夢想。都說夢想是豐滿的,現實是殘酷的,這真是沒錯。黑道三巨頭要真的動起真格來,這些小王們,還不就是最理想的炮灰麼?以為三個黑老大會在自己戰鬥的時候,留下後背給你們踩不成?

    魏嵐看著桌子上的香檳,然後將手伸向了它。他不愛喝這種柔軟的液體,烈酒才能讓他有所觸動,卻也只是一瞬。

    晃動著手中的酒杯,那淡色的液體散發著輕緩的酒味,魏嵐的藍眸依舊空洞冷漠。這是她愛喝的一個酒莊出產的香檳,記憶裡的她總是毫無形象地抱著酒瓶,蹭到自己身邊,乖巧而安靜地喝著,不打擾他工作。

    麻木地看著大廳裡的人來人往,縱然眼前的是五光十色的迷離,在魏嵐看來,不過一幕幕黑白的電影,等的,只是散場而已。

    「哥哥!央央不依的!」

    這一道動聽清脆的聲音在他不遠處響起,猛然望去,竟是一個身形嬌美的華裙女孩拉著一個男人的衣角,背影搖曳,似乎在央求著什麼,多麼熟悉的場景,好像就在昨天,那個擁有一張絕美臉龐的小人兒,也是這麼拉著自己,眨著水汪汪的美眸,說著這句「哥哥,央央不依的」。

    此時清醒著的自己明明知道她已經再也不會回來,他卻還是站起了身,挪動了腳步,走向了那個越看越熟悉的背影,雙拳握緊,期望和絕望並存。

    女孩的秀眉,女孩的藍眸,女孩的瓊鼻,女孩的粉唇,都是那樣深刻到骨子裡的熟悉,只是她望向自己的眼神裡,再也沒有了溫柔繾綣的柔情和藕斷絲連的依戀,反倒是陌生,然後驚訝,最後空洞?!

    這邊夏侯玄也注意到了魏央的變化,原本還扯著自己大鬧自己腦神經的女孩,怎麼突然停下了嘴,並且眼神很不對勁!

    「央央怎麼了?」夏侯玄忙將魏央摟在懷裡,然後順著她的視線看了過去,是魏嵐。

    魏央是覺得有人在看著自己,所以才扭過了頭去的,當她發現是個模樣陌生的男人時,正想回頭,卻發現自己的心竟然痛得要命,於是她驚訝了,可是不到三秒鐘,她的腦子就好像炸開了似的,所有像是碎片一樣的畫面擁擠著爭先恐後地奔進了腦海裡,卻不讓她完完整整地看明白這些變成了碎片的畫面到底在述說著什麼!

    「央央!」魏嵐根本來不及去感受自己在有生之年再一次看見魏央的心情,什麼痛苦、悔恨、欣喜、激動的感情通通沒有機會出現,他看著魏央漸漸變得蒼白,血色全無的臉孔,緊張地就像是瞬間把自己的心臟給提了起來!

    「怎麼了?央央快告訴哥哥?你到底怎麼了?」夏侯玄也沒有時間去在意魏嵐對自己寶貝的稱呼,只是將懷中人圈緊,焦急地問道。

    「哥哥……」魏央勉強從這些零碎不全的記憶中分心出來,她喃喃著看了夏侯玄一眼,又看了身前的魏嵐一眼,猛地抓緊了夏侯玄的衣襟,「哥哥……」這樣說了數次,她突然瞪大了眼睛,雙手發力,將夏侯玄給推了出去!

    夏侯玄沒有防備,被生生地逼退了幾步,發現異狀趕到夏侯玄身邊的夏侯炙、夏侯久彥兩人忙扶住了他。

    「央央,哪裡不舒服?」魏嵐現在根本不敢去觸碰她,生怕將脆弱的小刺蝟給刺激到了,他只能煎熬著慢慢湧上來的患得患失、複雜強烈的感情,想著先將人安撫好才是當務之急。

    魏央卻好像完全沒有聽見他的話似的,直到被夏侯玄重新摟進了懷裡,她才無聲地掙扎起來,眼裡漸漸有了淚水,心疼地兩個男人不知所措!

    「央央,我是哥哥啊!你怎麼了?哪裡痛?哪裡不舒服?怎麼哭了?快告訴哥哥?」夏侯玄焦急得不得了,身邊的人也漸漸注意到了他們這裡,場面很快就會混亂起來的,他不能讓任何人乘機傷害到他懷中的寶貝。

    「不要!」魏央喊著,將夏侯玄又狠狠地推開了,她搖著頭,眼神依舊空洞得不正常。剛剛的懷抱帶著薄荷清香,她是熟悉的,能夠感覺到安心的,可是只要夏侯玄一旦說起「哥哥」兩個字,她的心就變得慌亂,變得刺痛,變得恐懼!

    「小姐!」莫問接到夏侯炙的電話後,就火急火燎地趕來了,見到滿面淚痕的魏央,一時間心疼得無以復加,忙將人擁在了懷裡,不顧她的掙扎就將她打橫抱起,熟練的勸哄道:「小姐別怕,莫問在這裡呢,我們去休息好不好?等下叫久彥給你看看,馬上會不難受了,別怕別怕。」

    「莫問……」魏央說完這兩個字,就從無聲的哭泣變成了大哭,她抓著莫問的衣服,聞著充滿安全感的草木清香,放聲嚎啕,似乎要將所有的委屈都哭出來,好讓身邊人安慰自己,哄寵自己,給自己的心一份安定。

    「乖,莫問在,在呢!」莫問一手拍著魏央的背,一邊說道:「老大,我帶她去休息。久彥,跟上!」

    夏侯玄點點頭,心裡雖然有些難過魏央不要自己這個哥哥,但總比她難受強。

    秦觀見此,忙出言領著莫問上了樓。剛剛他看著那滿面淚痕的女人,撫著自己劇烈跳動的心臟,那裡每跳一下,都會抽痛一下,這樣奇異的感覺,算不算,愛情?第一次,他有些茫然了,不過那忽而傳來的欣喜之感也令他無法忽視。

    「我想,我們必須談談。」夏侯玄冷淡地看了魏嵐一眼,薄唇中吐出幾個寒冷到令人顫抖的字。

    這時候的魏嵐還是有些腦熱,看著魏央消失在自己面前,他幾乎要衝動地跑上去將人給抱回來!那是他的珍寶!是他突然間失而復得的珍寶!怎麼可以就從自己的眼前消失!但是理智又告訴自己,這一刻,他是無用的,他的央央不需要他。

    「好。」魏嵐答應了一聲,最後看了那空蕩蕩的樓梯一眼,再和夏侯玄一起看向了眼神閃爍不定的秦漢。

    「請兩位跟我來。」秦漢心裡震了一下,然後笑著做了個「請」的動作,一邊還對小兒子吩咐道:「延兒,招待好大家!」

    夏侯玄等人離去,留下一廳的人滿腹疑惑,紛紛小聲的議論了起來,不過凌岳的身邊倒是沒有一個人敢說話,只是一個個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得用眼神交流著。

    這個夏侯未央,看起來不是簡單的女孩,她似乎有很多秘密,她被兩個巨頭所在乎!

    疑惑不解,心思不定的人在大廳裡到處都是,但也有那麼幾個人倒抽了一口涼氣的,而這幾個人都已經是白髮蒼蒼的老人,雖然威嚴的氣勢不減當年,卻也算是英雄氣盡的遲暮了。

    他們抽氣的原因只有一個,那就是他們猜到了,這個面容有那麼些熟悉的女孩是誰!魏央,魏氏公主魏央!今年的初春死在火海裡的那一個人!

    他們身邊的人不少都看到了他們的神色,一個個問了過來,但他們都選擇了沉默,不是什麼具體的原因讓他們沉默,而是他們的直覺,直覺告訴他們,這件事情不能說,說不得,說了,他們的晚年就再也不會太平了!更恐怖的是,他們的家族,可能會因此而覆滅,他們相信,魏家和夏侯家,有這個本事,更相信,魏央自己也有這個本事!

    跟在凌岳身邊的一個老人就是那抽氣的其中一個。

    「說。」凌岳走回沙發後,便對著那老人問道。老人是凌家的下家--摩爾家族的現任當家。

    老摩爾躊躇了一下,靠近了凌岳,低聲道:「回當家的話,如果我沒有記錯,這個夏侯小姐,其實是魏氏的魏央。」頓了頓,他補充道:「那個死在了今年初春的女孩。」

    凌岳聞言,瞇了瞇銳利的雙眸,喝了口味道醇厚的紅酒,便不再說話了。

    老摩爾的話,離得最近的凌紫禁和凌鴻顏都聽到了,他們驚訝地對視了一眼,特別是凌鴻顏,嚥了嚥口水,魏央之名,他當然是如雷貫耳了,可沒想到竟然是那個小丫頭片子!慘了慘了,都說魏氏公主手段狠辣,比之她父親也有過之而無不及,上次讓她這麼丟面子的事情,她肯定記恨死自己了!啊!

    聰明的凌鴻顏,已經預見到了自己悲慘的未來。

    「上次的事情,你也有份的!」凌鴻顏決定拉上一個人和自己受罪。

    「那是你按得循環播放,可不關我的事。」凌紫禁笑,那個溫潤如玉。

    「你不能見死不救!」凌鴻顏咬牙切齒。

    「死道友不死貧道。」凌紫禁笑容更加燦爛,說出來的話卻讓凌紫禁差點沒暴起先殺了他墊底!

    遠處的洛未棲特地讓自己的耳力加強了一些,將老摩爾的話聽了個一清二楚,然後恍然地挑起了眉,難怪她叫他幫忙查越衛的事情,原來是這樣。不過他想不通的是,看著魏嵐的樣子也不像是不在乎她的啊,為什麼她不直接回到魏家呢?魏家的勢力查探起越衛來,不是更加容易嗎?

    秦漢將人領到休息室後,便得體地微笑著離開了,他還沒有那個膽子去竊聽兩大巨頭的對話!即使這是在他的地盤!而且,他也要告誡自己的長子,不要對那個夏侯小姐,動其他的心思,保持友好的關係就行了。夏侯未央的變數太大,誰也不能確定她是福星還是災星,所以他不能讓長子,將來的秦家家主貿貿然地陷進去。

    大家走進房間後,夏侯炙才將房門關上,和魏蒲草還有魏啟靠在了兩邊的牆壁上。

    「她失憶了。」夏侯玄最先開了口,直截了當地說道:「我遇到她的時候,她就昏倒在華夏國京城的郊外,我把她帶回去後,檢查的結果是,她失憶了,失去了十年的記憶,她現在就是個八歲的孩子。」他不怕將這件事情說出來,一是他知道魏嵐是不會傷害魏央了的,那種令他感到礙眼的深情,怎麼可能會是個要傷害魏央的人擁有的。二則是,他本來也不怕魏嵐會傷害她!

    魏嵐的藍眸陡然瞪大,他握緊了拳頭來消化這個消息,壓制下心中的無措,一方面他痛苦於八歲的魏央是不會記得他的,另一方面他又慶幸於不記得他的魏央也就不會記得他給她的傷害,即使,那並不是他願意給的。

    「我要帶她走。」魏嵐相信現在的自己一定可以將她保護得滴水不漏,他一定會永遠地相信她,再也不會懷疑她了!

    「她是自由的。況且,你有那個自信,讓央央跟著你走?」夏侯玄笑著,一副自信滿滿的樣子,卻不想,他的心裡也是打鼓的,剛剛的魏央太反常,他害怕她會離開他!

    這一刻,他追悔莫及,為什麼要帶她來宴會呢,讓人說她生病了,感冒了,來不了不是也可以的嗎!或許,這就是命運?這兩人,終究是要見面的。他不知道魏央和魏嵐糾纏的這十年是怎樣令她刻骨銘心,深刻到,一見到這個男人,就已經痛苦難當?這一刻的他,是難過的,是忐忑的,他害怕失去,怕失去這個給他生命救贖的光明。

    不!他不能失去!在這個無盡黑暗的世界裡,那唯一照亮他路途的女孩,怎麼可以被放棄?她不可以離開,她若走,自己的生命,還有怎樣的意義?

    「為什麼沒有。」魏嵐冷冷地看著與魏央待在一起大半年的男人,恨不得將他挫骨揚灰:「央央至少記得,她是魏家的人。」魏央在乎魏家,就是這一點,他相信,他有把握將人帶回去。即使,這個理由讓他那麼無力和酸澀。

    這時候,門被轟然打開,夏侯炙三人立馬戒備地差點拔槍,等看清楚人是誰後,又紛紛將手槍垂了下來。

    「你憑什麼!她的人生,已經不需要你的參與!」安德裡亞雙目赤紅,看著魏嵐,惡狠狠地說道。本來她還不知道魏央參加黑道盛宴的事情,因為她覺得這種宴會,魏央一個女孩子不太可能去,但無意中在安琪拉口裡聽到後,她便驚慌失措地趕赴阿拉伯!只可惜,她終究是來遲了,他們還是見到面了。

    魏嵐手下一頓,然後突然藍眸犀利了起來,說道:「你早就知道。」

    「對!我早就知道!」安德裡亞突然尖聲起來,她叫道:「你以為如果我不知道她還活著,我還會那樣沉默嗎?我會不惜一切代價地殺了你!」

    夏侯玄立馬聽出了不對勁,蹙眉道:「那場大火,和你有關!」

    聞言,魏嵐心微顫,不過並沒有去理會他。

    「當然!」安德裡亞代替魏嵐回答了,「都是你害的!如果不是你!我的女兒怎麼會失憶!你知不知道一個人失去記憶的時候,那是怎樣的驚慌!怎樣的害怕!即使她是魏央!但那樣的她,也不過是八歲啊!」

    魏嵐沉默了一會兒,嗓音有些嘶啞:「那你呢?你離開她的時候,她才五歲,你又知不知道五歲的她,一個人縮在角落裡的樣子,是怎樣的令人心痛?她八歲失去父親的時候,又是怎樣的無助?你回過魏家,來看過哪怕一眼嗎?沒有!」說著,一年來,他麻木的心臟第一次升起了怒氣,這個女人又有什麼資格說自己的不是,她還不是任由一個孩子在骯髒的魏家奮力存活?!

    安德裡亞被魏嵐說得倒退了好幾步,是的,她沒有回過,她不敢回,她怕看見魏央那陌生的眼神!

    她突然笑了起來,只是眼中染上了水霧,「你不要再這樣道貌岸然了,我有錯,我有罪,但我會去彌補!可是你不行!你說你心痛她,可是最後,本來屬於她的權力,她的地位,通通被你奪走了!即使!那是她讓給你的!並且!最後為了鞏固你的權力地位,你差點害死了她!」

    「安德裡亞·戴維斯。」魏嵐的聲音突然變得更加寒冷,像是一陣西伯利亞的冷風,吹拂在安德裡亞的心頭,令她忍不住打了個寒顫。

    定下心神,她又瘋狂地笑了,喊到:「怎麼,生氣了?呵!好啊!來殺了我,我會感激你的!」因為這樣,她的女兒就絕對不會再原諒他,他們之間就再也不會有任何的關係,那將是無法逾越的鴻溝!

    魏嵐霍然站起身,逼近了安德裡亞,藍眸閃爍著陰冷的光芒,他扯著冷笑,說道:「別做這樣愚蠢的打算。她是我的!」

    安德裡亞哪裡擋得住黑暗王者的氣勢,腳下一軟,癱倒在地上,她沉默了很久,突然痛哭了起來,「魏嵐!你為什麼就是不肯放過她!你已經害死了她一次!為什麼還要害她第二次!上帝不會再保佑她倖免於難第二次!我只是想要我的女兒平平安安,幸幸福福,你為什麼就是想抓著她不放!」逆天倫,背人德,這是要天誅地滅的!他怎麼可能這樣放肆!這時候瘋狂的安德裡亞忘記了,她的女兒,當初就是如此堅定地逆倫背德了,這樣放肆,這樣毫不忌憚地愛了。

    「我不會再讓她有危險。她,是我的。」魏嵐不準備再和安德裡亞說話,打開了房門,大步走了出去。

    魏啟歎口氣,將安德裡亞扶起來安置在沙發上後,和魏蒲草一起跟了出去。

    夏侯玄從頭到尾不發一言,終於將事情弄得差不多清楚了。魏嵐愛魏央,他同父異母的妹妹,這是有違天倫的。

    「吳夫人。」夏侯玄起身,將手帕遞給了安德裡亞,然後也準備離開。

    安德裡亞拿過了手帕,突然抓住了夏侯玄的衣袖,說道:「你愛央兒嗎?」她不會看不出來夏侯玄對魏央的感情。

    夏侯玄看著女孩的母親,無比堅定地說道:「我愛。」這宣誓般的語氣,肅穆非常。

    「那就不要讓魏嵐靠近她!緊緊地抓住她,不然你永遠都只能在她的背後守望。」安德裡亞現在只能寄希望於魏央會更加親近夏侯玄,而不是那個傷害過她的人!

    夏侯玄點了點頭,然後大步走出了門。

    等夏侯玄和魏嵐出現在房門口的時候,他們見到的魏央已經在莫問的懷裡安然睡下了。

    「怎麼樣?」夏侯玄壓低了聲音問道。

    「受了刺激,記憶可能會甦醒。」夏侯久彥說道。

    聞言,兩個男人都是顫抖了一下,均是複雜的心情。

    莫問卻是最沉靜的,他不管那麼多,不在乎魏央的記憶到底怎麼樣,他只要他的公主別再難受,別在疼痛就好。就算她的記憶恢復了,他依舊會把她當作一個孩子來寵愛。

    然後,房間裡幾個男人都沉默了下來,或坐或立地安安靜靜地看著睡得並不是很安穩的女孩的小臉。

    魏嵐這個時候,才有機會來品味著自己的感受,心情變幻莫測,直到最後,都化為了幸福的歎息,冰藍的眼眸也有如冷雪初融,清淡地柔和了一些,只要她還活著就好。

    夏侯玄則是坐在莫問的身邊,將魏央額間的髮絲輕輕整理好,不自覺地回憶起了這大半年來兩人的相處,然後慢慢笑了。這是我的女孩,我的小笨蛋,誰都不能搶走。

    而沉入睡眠的魏央正如夏侯久彥所說的,正在恢復記憶,那些讓她頭痛不已的記憶碎片慢慢粘合了起來,成為一幅幅完整的畫面,然後像是走馬觀花似的,橫穿了她的腦海。

    她記得,八歲的生日快到,可是父親卻突然離世,她彷徨,她無助,但她必須堅強,因為父親說過的,魏家的子女,生來就是能夠當家作主的。而她,是個合格的魏家人。

    所以,即使沒有了父親,即使心裡再難過,她也撐著冷靜的面容,看著一個個不懷好意的叔伯姑嬸,將所有事務都處理到最完美的狀態。只是每每到晚上的時候,她才會忍不住在越姨的懷裡哭泣。越姨說過,那種壓抑的嚶嚶的哭聲,能把鐵石都融化了。可是她總是問,那為什麼父親還要丟下一個只會哭泣的自己呢?越姨也總是回答,因為央兒是最堅強的孩子,所以當家才放心。於是,她不反駁了,只是在心裡想,原來,堅強就是讓父親離開自己的原因嗎?那她能不能反悔,能不能不堅強?

    然後,八歲的她在眾人難以阻止的情況下,登上了暫代當家的位置,處理族中事物,和黑道上的生意。

    然後,她遇到了那個她愛了十年的人。魏嵐是個漂亮的男孩子,就像自己一樣,長得很精緻。可是第一次見到他的時候,他很狼狽,不怎麼合身的衣服,亂糟糟的頭髮,讓人不禁想要憐惜他,想要保護他。於是,她就像是鬼迷了心竅一樣,照顧他,愛護他,即使他比自己還大五歲,即使那是她的繼承權爭奪人。她也不顧越姨和越衛的反對,給十三歲的他,培養自己的勢力,給他在族中選了最優秀的四個男孩作為他的護衛,甚至,她給了他和自己競爭的所有優勢!

    而隨著年歲的增長,她恍然發現自己早就愛上了這個男孩,慢慢地沉迷了下去,即使依舊手段鐵血地處理著所有事情,可在他面前的時候,她就總是忍不住裝小孩,裝不懂事,要他也愛護自己,照顧自己。

    後來,男孩長大了,說他愛上了自己,問自己可不可以和他在一起。她笑了,怎麼不可以呢?她求之不得啊。

    當她十六歲的時候,她宣佈了自己的退出,除了她的越衛,將手上的所有勢力都給了這個男人,這樣,他就有了和那些狼子野心的叔伯姑嬸們強勢對抗的實力了。而這個舉動,也徹底讓越衛們不高興了,他們負氣離去,她只能傷心地看著他們的背影,還好,她還有越姨,還有他,而且,她相信越衛們絕對放不下她的,一定會回來的。

    只是可惜,直到她葬身火海,她也沒有見到他們回來的身影,他們是不是,真的不要自己了?

    當魏央猛地睜大了雙眼的時候,莫問正在給她擦眼淚。

    「央央!」當她聽著熟悉到心痛的聲音在自己耳邊響起的時候,當她扭頭看向這個她愛了十年的男人的時候,她笑了,只是也決定了一件事情,那就是假裝失憶,她不想再面對一次那樣的愛情,或許,有違天倫的愛情,的的確確是不被祝福的。

    魏嵐看著魏央對自己笑,心裡卻沒有半點高興,他突然覺得自己的心缺了一塊,再也抓不住了似的。

    「哥哥。」魏央喊著熟悉的稱呼,眼睛看著魏嵐,但卻是在叫身邊的夏侯玄:「這個人是誰?」

    夏侯玄看著魏央純粹的藍眸,將心頭的疑惑壓了下去,說道:「這是魏嵐,魏當家。」

    「哦!」魏央做出恍然大悟的模樣,然後輕輕地笑了:「他真好看,和央央一樣,有著漂亮的藍眸。」

    魏嵐全身驟冷,倒退了一步,不敢置信地說道:「央央……你。」你不認識我了。即使早就準備,他還是忍不住心寒難當,那不是刺痛,不是鈍痛的冷凍的感覺在心臟周邊蔓延。

    「嗯……」魏央搖搖頭,說道:「不可以這麼叫我哦,這是給哥哥的專用稱呼!」說著,她從莫問的懷裡撲到了夏侯玄的懷裡,抱住了他的脖子,咯咯笑道:「哥哥你說對不對?」

    「對,央央是哥哥的。」夏侯玄笑,然後挑釁地看向了已經失魂落魄的魏嵐,挑高了眉峰,心裡卻是理解他的,即使一個人再強大也抵不過心愛之人的一個陌生的眼神,換做是自己,自己也會這樣的。

    魏嵐沒有放棄,整理了一下心情後,說道:「可是你一定記得,你自己的身份,你是我魏家的人。」

    魏央頓了一下,然後將腦袋靠在了夏侯玄懷裡,撇著小嘴,悶聲道:「可是,我現在只是夏侯未央而已。你可以安安心心地做你的當家,我不會介入的。嗯,說起來,雖然你也是我的哥哥,但我和你不熟,所以以後還是不要再見我了,我不習慣看見自己的父親有另一個孩子。……我討厭。」說完,她看著魏嵐的臉完全褪去了血色,心中也不是很好受。

    魏嵐握緊了雙拳,任由指甲嵌入掌中,他聽到了什麼,央央說,她討厭他……

    魏啟看了魏蒲草一眼,然後一起將魏嵐扶了一下。

    「你好好休息,我會再來看你的。」魏嵐到底是個人物,即使再受打擊,他都能假裝振作,所以說,每一個在道上混成功的,幾乎都能拿到奧斯卡。

    他說完,不等魏央再說話,就轉身走出了門。

    魏央看著這個離去的男人,他的背影依舊挺拔,一如當初,第一次見到他一樣,再狼狽,也要挺胸抬頭。現在想來,大概,就是這種屬於魏家人的傲骨,讓她在第一時間接受了他吧。

    直到再也聽不到他們的腳步聲,魏央的眼眸才瞬間湧上了淚水,扭身,撲進了夏侯玄的懷裡,放聲大哭起來。她難過,她傷心,她還絕望!

    這樣的動作,讓留下的人知道,女孩已經恢復了記憶,只是她不想再認識魏嵐。

    夏侯玄拍著魏央的美背,任由她將眼淚鼻涕通通擦在自己白色的襯衫上,臉上還掛著淺笑,他還有機會不是嗎?他可以將魏嵐永遠地趕出魏央的心。

    「我好難過。」哭了好一會兒,淚水都掉完的時候,她才啞著聲音,搖著小腦袋將淚水盡數抹在了雪白的襯衫上。

    「別難過,央央還有哥哥。」夏侯玄說。

    魏央抬頭看著夏侯玄溫柔的俊臉,然後低頭再看看他的襯衫,嫌棄地皺了皺鼻子,撲回了莫問的懷裡,然後指著那濕濕的前胸咯咯笑道:「髒髒!哥哥最髒髒了!」心裡順便鄙視一下自己幼稚的語調,然後哀歎下自己這數月來的習慣性撒嬌耍賴裝萌裝幼稚,哦上帝,她什麼時候才能改掉這些該死的習慣?她現在可是真真正正的十九歲了!

    「小壞蛋!」夏侯玄失笑,然後捏了捏她的鼻子,進了衛生間換衣服。

    見氣氛似乎不錯,夏侯炙便蹦了出來,用食指蹭了蹭臉頰,說道:「又哭又笑,羞羞臉!」

    全場默然,魏央看了夏侯炙一眼,然後撇嘴道:「你還是孩子嗎?這麼幼稚的動作?」心裡,她呱呱地偷笑!

    下一刻,幾個人都笑了,只有夏侯炙鐵青了臉,咬牙切齒,好像要撲到魏央身上啃一口才罷休。

    「怎麼呢?笑得這麼開心?」安德裡亞早就站在門外了,她看著魏嵐離開,心裡似乎鬆了半口氣,等聽到女兒的哭聲的時候,差點忍不住奪門而入,只是當時硬生生地止住了腳步,她知道的,女兒對於喜歡上與自己有血緣關係的哥哥這件事情,一直不想和自己面對面地開誠佈公,所以她這一次選擇了視而不見。

    她想通了,只要女兒快樂,就什麼都不重要了。

    「媽。」魏央看著安德裡亞帶著溫婉的微笑,不知道怎麼開口,直覺告訴自己,她已經在門口站了有一會兒了。

    「央兒來,橙汁。」安德裡亞什麼也沒說,只是將手中的玻璃杯遞給了她,然後揉著她的頭髮,依舊慈愛地笑著。

    魏央眼眶又酸了一下,忙低頭開始喝橙汁。這就是她魏央的母親,直到今天,她才發現,自己有多麼地愛她。安德裡亞,這個女人也許是任性的,涼薄的,嚴厲的,可是她在自己面前總是溫和帶著深深的疼愛的。這就是母親,無論她本身的性格是怎樣的,她面對孩子的時候,總是溫柔的。

    ------題外話------

    注意:這裡的地球是平行空間,我們假設俄羅斯境內,部分地區的情況並不好,種族、宗教問題突出。當然了,納赫也是編造滴,這是架空滴地球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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