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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是歡喜,亦是痛 005:鋒芒微露(下) 文 / 素衣凝香

    005:鋒芒微露(下)

    綠凝也沒有接,只是抬眼看過去。

    一看之下,不由得暗自嗤笑。

    「不必看了。」綠凝淡淡地說著,使得正要伸手去取粉盒的嫣翠停住了動作。

    「這哪裡是宮裡的好東西?」綠凝的唇邊綻起一抹冷冷笑意,「據本宮……夫人所知,這宮中之分,亦分三等。頭等粉自然是南疆進供的『玉女桃花粉』,乃是有珍珠、麝香與各色香料研製而成,是所有寵妃及公主們最愛的粉質。其次便是白色茉莉花仁提煉而成的「珍珠粉。而你這盒,只味道上便知不過是普通的『玉香粉』罷了。這等粗粉,原是那些不得志的主子們隨意賜給底下宮女們的、不值錢的玩意兒。那位錦娘娘如何會將這東西賜到我侯爺府上?」

    這位所謂的錦娘娘,綠凝如何不知道她?

    這是先帝身邊盛寵於不衰的美麗女子,更是自己母后玉孝皇后的最大勁敵。這位錦娘娘,閨名秋錦,性格端莊而寬和,一向深得先的寵愛,據說,如若不是玉孝皇后先錦娘娘一步誕下了龍子,又是一胎雙子,龍鳳呈祥,令先帝龍顏大悅,這皇后的位子,或許是錦娘,還是玉孝皇后的,就難說了。

    好在雖然與玉孝皇后這幾十年來爭風吃醋,但錦娘娘對玉嘉大帝與綠凝倒是十分喜愛的,先帝駕崩之前,曾特別下旨要新即位的永嘉帝好生孝順錦娘娘,以慰自己在天之靈。永嘉帝素來最守承諾,對這位錦娘娘倒是甚為照顧。而這位錦娘娘,便是那北靖王侯的親姑姑。

    錦娘娘如何會送這種劣等的粉來北靖侯府?莫說是傳出去會掃她自己的顏面,相信便是那錦娘娘想要送這等劣質的粉,怕她那錦香宮裡也是尋不著的。

    綠凝笑了笑,然後轉頭看向水月。

    水月的目光,在與綠凝相遇之後,便躲閃著,移到了別處,心也不由自主地微微抖了起來。

    綠凝抬腳,慢慢地,走到了水月的身邊,然後繞向她的身後。一雙清澈眼眸微挑,望向水月。水月不敢去看綠凝,但只用餘光便可感覺到那雙眼睛正含著若有似無的笑意,漫不經心地打量著自己。那雙眼睛,絕不是從前的那雙,讓水月的身體不由自主地僵硬起來,臉慢慢漲得紅了,心也一個勁兒地打著敲,頭便低得更低了。

    「這味道,倒甚是好聞,」綠凝微笑說道,「若本夫人的鼻子還算靈敏,你臉上的粉脂,應是上等珍珠與麝香研磨而成的罷?」

    水月給結結實實地唬了一跳,她倒退半步,嘴唇微張,驚駭地望著綠凝。綠凝的臉上,卻依舊帶著波瀾不驚的微笑,看不出她在想什麼,更不知道她接下來會說些什麼。水月竟半晌說不出半句話來。

    「回去稟三姨娘,說容顏謝過她的好意了。只是容顏平素裡也不喜這些胭脂水粉,給了容顏忒的可惜,還是送與其他的姐妹吧。」

    說著,便扭身,裊裊地走進了房裡。

    水月眼睜睜地看著容顏伸出素手挑起了門簾兒,走進屋裡,卻連半句話也說不出。嫣翠在一旁看得好笑,但看水月這副模樣,心下又不免起了些許的同情。便走過去,將那托盤遞與了水月。

    水月木然接過來,轉身朝著院外走去。

    心裡的感覺,到底是種什麼樣的?

    水月伸手輕輕拍了拍胸口,皺著眉,若有所思。這種感覺,好像有千斤的重擔壓在胸口上似的,沉重得讓自己透不過氣來。這容夫人到底是怎麼回事?怎麼眼前的人,跟從前的完全判若兩人?從前下人們都當那容夫人是個柔弱性子的,平素裡吃穿用戴,完全都不放在眼裡,送去的東西,只是淡淡地看了便收了,連碰都不碰的。連巴巴送來東西的下人也不賞的,所以下人們便也都不願朝這裡來,加上上面的幾個主子都對她頗有微詞,尤其是那二夫人,眼瞧著風頭漸漸都要把這正室越過去了。底下人自然也就越發的不將容顏放在眼裡,說話辦事亦都放肆慣了,那容顏也不太與下人們爭辯的,只是兀自將自己鎖在屋子裡悲歎世態炎涼,人情冷暖。所以這回,水月便大膽地私自將那粉脂換成賜給下人們的劣等粉,誰想,竟被那容夫人發現了。

    想起剛才那容夫人的眼神與語氣,水月至今還覺得心又沉又冷,半天也緩不過來。都道那容夫人是個好欺負的,難道竟是下人們低估了她?若是這樣,私自換粉的事情……

    水月想著,不免心下害怕起來。她停下腳步,想了想,然後快步跑向後花園,在假山腳下尋了個偏僻的地兒將粉倒了,又轉身朝著三姨娘的房裡跑去。

    「偏你的嘴毒!」倚在桌邊的三姨娘伸出一根指頭,指了指坐在桌邊兒的遲采青,祥裝嗔責,卻止不住臉上的笑意,「看我怎麼罰你。」

    「哎喲,瞧瞧,怎麼就不識好人心來。」遲采青雙手輕拍,然後轉向四姨娘,笑道,「我誇她,還道是我的不是了。四姨娘,您評評這個理兒,到底是委屈了我不是?」

    「青兒自然是委屈的,姐姐的身子明擺著就不像是這年歲的人。哪裡比小姑娘差來。」四姨娘掩嘴而笑。

    「兩個沒正經的東西。」三姨娘臉漲得紅了,作勢起身要打,「都是這死妮子惹的,看我不打她。」

    「三姨娘。」卻見外面門簾兒一挑,一個丫頭哭哭啼啼地衝了進來。

    「沒規矩的東西!」三姨娘給唬了一跳,臉陡地沉了下來,嗔道,「怎麼敢就這麼闖進來了!」

    「三姨娘,奴婢知錯了。」闖進來的丫頭身著粉襖綠裙,捂著臉哭個不住,卻不是那水月又是何人?

    這水月「撲通」一聲跪在地上,大聲嗚咽起來。

    「晦氣!」三姨娘見這水月進門就哭,氣得拍著桌子猛然站起來,吼道,「晦氣!跟這號喪來的?你主子還沒死哪。」

    「三姨娘,奴婢不敢。」水月嗚咽著,一邊擦著滿是淚水的臉,一邊抬頭看三姨娘,「實在是奴婢受了委屈,又不知道怎麼回應。可是,奴婢受點委屈倒沒什麼,可奴婢實在不能看著三姨娘您的顏面被人家小瞧了去,奴婢心裡難過,又恨自己沒出息呢。」

    說著,又嗚嗚地哭起來。

    「你說什麼,誰小瞧了我了?」三姨娘聽出了水月的弦外之音,當下便沉聲問道。

    「這……」水月擦著眼淚,望了望身邊的四姨娘和遲采青。

    「無妨,說罷。」雖然覺得有外人在,有些不妥,但四姨娘和遲采青到底是常來,要她們迴避也不好。何況看兩個人的意思,也十分地好奇,絲毫沒有想要迴避的。三姨娘只得硬著頭皮說著,坐了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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