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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354、其事 文 / 香胡胡

    354、其事

    常青被自己那個風評甚好的岳母趕出了繡房,站在院裡,木怔怔望著青碧的天空,常青到現在都不曾回過神來,那個水一樣的女子,卻有這樣傷人的烈焰,他,不是在做噩夢吧?

    常青知道家族的妯娌中有人說妻子的壞話,也知道有人給妻子使絆子,只是,這些,妻子都處理得很好,他的妻子,輕描淡寫地處理了所有的尋釁,手段光明正大,才能卓絕。只是,母親卻總不喜歡她,常青知道,母親是個控制欲極強的人,而妻子的身份卻太過高貴,讓她心生忌憚,可越是忌憚,她卻越是想要壓制,而妻子又一直表現得很是恭敬柔順,因此,母親便有些變本加厲,總找一些為難的事兒讓妻子做,妻子也從不曾違逆過母親的安排。

    母親一直順意地壓制著妻子,直到她給自己安排侍候的丫頭。

    對於此事,常青其實並不在意,不過一些奴才罷了,可是,婚前,弘普曾暗示過,不喜歡他納小,他也聽了進去。妻子美麗又聰慧,待他又極溫存體貼,他也看不上別的女人,因此,母親安排人時,他便推拒了,如此幾次後,卻是惹惱了母親,此次趁著妻子懷孕,卻是直接把人送到了他的房裡。

    昨夜,那丫頭更是爬上了他的床,他雖不曾動那個丫頭,可此事,偏被妻子撞見,自己追出去解釋,卻被她拒之門外,待早上醒轉,卻得知她今兒一早便回了娘家,他連朝也不上了,著人去告了假,便趕忙追了上來。

    只是,他沒想到,妻子沒見著,卻被一個炯異的岳母嚇出了一身冷汗。

    當年成婚,陪著妻子回門時,他曾在岳母床前磕過頭,那時的岳母,沉睡不動。

    打去年知道岳母醒來,自己追著敦郡王的馬前後腳見著了岳母,嬌嗔喝斥著失態敦郡王的岳母年輕而活潑,眼神流動間帶著無盡的笑意,在她身畔,縈繞著溫暖的快樂之情,她溫言細語間卻能壓制得天不怕地不怕的敦郡王不敢反駁一句。當時,常青不是不驚訝的。

    此後,常與容容回府請安,每一次見著這個岳母,她皆眉眼含笑,溫柔而慈善;站在她的身邊,便如浸溫水,讓人覺得放鬆而又舒適;摟著妻子的岳母,有著深濃的母親的味道,讓人心生眷戀,連他這樣木訥的漢子,也忍不住嫉妒幾個舅兄能有這樣好的母親。她無微不止,包容著他的訥言,指導妻子做出他最喜歡的菜式……

    明明是這樣慈愛的岳母……

    常青突然覺得委屈……>

    他明明已經很努力對容容很好呀!

    再想想弘普大阿哥與弘芝弘英阿哥平素的作為,常青一肚子的委屈又全化作了寒意,一時沒忍住,打了個哆嗦,再想想兩個打小被妻子帶大又及得聖寵的弘吉弘寶阿哥,常青只覺全身乏力,虛軟得連邁步的力氣都沒有了。

    小舅子們平素是很可愛,可一旦惹著他們,那卻是一群最凶殘的野獸,行事蠻橫,無所顧忌,自己一家,會像莊親王繼福晉的娘家那木都魯氏一族一樣,敗落得連個七品的官兒也做不了嗎?別人不知道,身為半子的常青卻知道,那木都魯氏家之所以落到現在這樣的地步,全是忠勇郡王家幾位小阿哥的手筆。連自己的瑪嬤的娘家都能下這樣的狠手,何況是自己這個同輩的家!自己家,可沒那木都魯氏家底豐厚,居然頂了好幾年,自己家,若是現在的岳家一出手,興許不出一個月就會敗落得連日常生活也維持不了吧……

    想著方才繡房外那個慈祥的老嬤嬤說岳母一輩子都不曾像今日這樣生氣過……

    常青回頭看一眼岳母所在的繡房,垂頭喪氣地往莊親王府的銀安殿走去——岳母明顯在氣頭上,此時,說什麼也沒用,只希望,看在他素來品行端良的份兒上,岳母不會真像她說的那樣把妻子又搶回去……

    常青搭拉著腦袋——要不,在莊親王府賴著,久一點兒,岳母原諒了他,他就能把妻子一起領回家了吧!

    常青很倒霉,當他好容易找回心神去跟莊親王請了安,便被岳父叫去「練拳」,一通揍完,勇冠三軍的岳父捏著辟啪做響的手指遺憾道:「戰力不行呀,本王才動用了兩隻手,腿還閒著呢,女婿呀,你怎麼能耽於女色而忘了操演武藝呢,這可不好,作為咱八旗子弟的精銳,這手上沒點兒功夫,能行?虧得本王的三舅兄還誇你身手不錯。嗯,興許你以前確實不錯,現在這麼不中用,必是女色禍害的,女婿呀,你這是日子過得太美,懈怠了吧,唉,這怎麼能成。」說著,揚聲沖練功房外高聲吩咐道:「小林子,一會兒著人去告訴本王那三舅兄,他該好好調/教調/教部下了,一幫兔崽子,耽於逸樂,惑於女色,腿腳都軟了。」

    房門外傳來小林子清晰的應答之聲,趴在地上連站起來的力氣也沒了的常青苦得素來很能威懾部下又缺少表情的臉上五官全移了位,聚在了一起後凝成了一個大大的苦字。

    都統叔瑫大人對他有知遇之恩他是很感激,可被都統調/教的事兒,他可真真是不敢領教,可是,聽岳父這話裡的意思,不但自己跑不了,便是連同旗的同僚都跑不了?想著同僚們曾經那些慘無人道的待遇,想到若有人知道會被叔瑫大人擺佈全是因為他的拖累,自己到時……越想頭皮越麻的常青只恨不得自己現在就被岳父打斷了骨頭躺回床上去。

    雅爾哈齊邁著八字步出了練功房,不錯,不錯,這小子,他老早就想狠揍一頓了,誰讓他把女兒搶走了呢,偏那次好容易尋著機會,卻被叔瑫攔住了,好嘛,今兒送到自己手上了,現在不收拾他,更待何時?

    等妻子氣消了,自己再動手,說不準還會被妻子數落呢。想著先前聽說妻子摔茶盞的事兒,雅爾哈齊身子一僵,再沒先前那副悠然之態,急匆匆往妻子身處的繡房趕去。

    至於那個沒用的女婿,讓他在練功房自生自滅吧。

    等常青終於恢復了力氣準備回家時,卻被提前下衙的普逮了個正著,於是,妹父與大舅兄坐在練功房好好暢談了一番,在被大舅兄得說無地之容之後,常青又被「操練」了一番。

    常青是被抬出莊親王府的,弘普其實很貼心,他跟阿瑪一樣,把常青的臉保護得好好的,別說青紫了,連絲兒拳風也沒蹭上,至於常青被掩衣下的身體嘛,弘普表示,既是掩在衣下,應是不會被人所見的,既不會為人所見,還客氣什麼,能留多少到此一遊的印記,自是要留多少的。

    常青告了假,說是打馬上跌下來了。去看的大夫看完那跌傷後,神不守舍地回去了。那是跌傷嗎?這位大人不是被千斤巨石壓過吧?那處處紅中帶紫卻不曾破一點兒皮的傷是怎麼留下的?不過,這位大人倒也命大,居然無一處致命,不過,想想傷得最重的那些部位,大夫的眼角直抽抽,那傷,肯定很痛,估計能痛得那位大人睡不著覺。

    吳魯氏聽著兒子傷了,便去看他,等看著裹得只剩下頭臉的兒子後,吳魯氏急了,怒了,便要去告狀,便是親王之家,也不該這麼欺負人的。

    常青苦笑著攔住自家額娘,想了想,又把阿瑪也請了來,開始一一分析不能上告的原由,末了,又道:「額娘,容容身份高貴卻從不恃強凌弱,自打嫁到咱家,侍候您也從無疏漏,你何必聽人挑拔為難她?」

    吳魯氏惱道:「我怎麼為難她了?我不過給了你一個暖床丫頭,她就跑回了娘家,還敢慫恿著讓他的父兄把你傷成這樣,她這不只是嫉妒,犯了七出之條,更是悍野難馴……」

    悍野?額娘知道她說的是自己的妻子嗎?那個日日服侍自己無微不至從不假手於人的妻子,那個柔情款款依戀著他的妻子……

    常青此時也忍不住歎服自家大舅兄的才智,額娘的反應,全在他的預測之中,只是,為著以後不至於月月跌到馬上,常青卻是只能鼓動平常不怎麼喜歡動用的舌頭努力跟額娘說理。唉,他其實也跟岳父似的,更喜歡用拳頭,可是,這是他額娘,他只能費心費力給她解說明白厲害關係。

    常青皺著眉:「額娘,你打算讓兒子休了惠容縣主?她姓的可是愛新覺羅,是忠勇郡王唯一的嫡女,將來,必是親王嫡女。」

    吳魯氏想著因為這個媳婦自己如今在貴婦圈裡受到的尊重,一時吶吶不能言。

    常青看看這個驕縱慣了的母親,又看看坐在一旁手握成拳閉目不動的阿瑪,搖了搖頭:「額娘,當初若沒有你點頭,兒子也不會去求這門婚事,既把她娶回來了,你又處處為難,額娘,容容是縣主,她的娘家不僅位高得寵,她的兄弟們更沒一個是省油的燈,忠勇郡王一家如何得帝寵,不是你去打聽出來的嗎?如今您這是想咱家家破人亡?若你真覺得這樣能讓你順心暢意,兒子就聽你的,你想怎麼收拾容容就怎麼收拾容容,你是生我養我的額娘,我總不能為了媳婦違逆您,兒子這輩子的命是您給的,大不了,再把這條命還給您就是了。」

    吳魯氏驚道:「何止於此?縣主性情還是很講理的,怎麼也不會弄至那個地步的。」

    常青歎道:「你既說她講理,為何還事事刁難?容容是您兒媳婦,您便是想怎麼著,她也都忍了,可是,您忘了,她那娘家不欺負人便讓人燒高香了,您卻反要去欺負他家的人。今兒我見著的岳母,可真真是讓兒子開了眼界了,她說,如果容容過得不幸福,她會把容容和容容肚子裡的孩子一起領走。額娘,你要讓兒子和除容容外的女人生兒子也行,只是,從此,容容和她肚裡的孩子,就再和咱家沒瓜葛了。」

    吳魯氏手腳有些發顫,強嘴道:「縣主已是我瓜爾佳家的人,她伊拉哩氏卻恃強奪人,她還講理不講了?她不怕宗人府的宗法不成?」

    常青歎道:「額娘,岳母昏病十年,你就當她不存在也就罷了,可現在岳母醒了,你還能無視她嗎?她醒來第三天,皇上就召見了她,額娘,這是一般的人嗎?她沒點兒把握,會說出這樣的話?而且,她得過聖上的讚賞,便是你告訴別人她恃勢欺人也不會有人信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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