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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逃人 文 / 香胡胡

    日子,永遠不可能一直風平浪靜,總會有一些跌蕩起伏。玉兒的靈覺掃瞄著大廳裡的一幕表示很淡定。生活嘛,就是這樣,有喜事兒,有愁事兒,有樂事兒,有煩人的事兒,有大事兒,當然,更多的還是小事兒!

    大事兒?玉兒側頭想了想,她經過的大事兒有什麼呢?嫁人?那是水到渠成的事兒,按說是大事兒,可她實在沒什麼發生大事兒的緊張感。嗯,還有什麼?生孩子,好吧,生孩子是大事兒,不過,女人都要生孩子,這個,應該其實不算什麼大事兒吧?!大家都會經歷的嘛,也沒什麼離奇的不是,雖然她生的是雙胎。

    還有什麼呢?嗯,對,當年遇刺了,忽發事件,其實,她倒覺得那是個大事兒,不過那事兒也有家人處理了。她也就難受了幾天而已。

    現在,又出事兒了!

    因為在廳裡,順天府的官員正汗流滿面地跪在地上呢。

    這事兒,說起來也不是什麼離奇的事兒。順天府轄內出事兒了,這順天府的官員不是要查案?發現了這新建不久的莊子,找了裡正詢問,裡正也說了知道的信息,不過,順天府官員覺得可疑,一個退仕的官員,會有那樣雄壯的看院家丁?便拉了許多人來圍莊子,表示想進莊搜檢,這是什麼地界兒,侍衛會讓他們進去?之後,口角衝突,那來的衙役被侍衛們下了裝備押在了一邊,領頭的官員被侍衛從身上拿出的一塊腰牌嚇得不敢出聲,在侍衛通報後被領了進莊。

    順天府的官員到底是怎麼想的?是真的盡忠職守?還是想趁機撈好處?或許都有也不一定。人性,從來都是複雜的,玉兒從不認為自己能明白,因為,她腦子太簡單。好吧,她笨!

    玉兒不認為自己聰明,她就是比別人多努力一些,做事兒用心去做,如此而已。

    如果她聰明,她就會生活得很平靜無波;如果她聰明,她不會引起皇帝的注意;如果她聰明,她不會現在在這個莊子裡過日子!

    玉兒的肩垮了下來,她早有自知之明,只是,一個活了兩世的人,居然連兩歲的孩子都不如,她真是想撞牆呀……

    好吧,被兒子打擊其實沒什麼,反正,兒子是她生的,就算再聰明,他們也得一輩子叫她額娘不是。

    玉兒趴在床上裝死狗,也沒再掃莊子,靈覺也不能全天候開著呀,她精神也支撐不住不是。通常,她一個時辰掃一次,掃完無異常,又收回來。成天跟個雷達似的,日子過得也沒什麼意思不是。

    書房裡,弘普正在教訓兩個弟弟,弘芝弘英兩人站在地上哭喪著臉,搭拉著腦袋挨訓。弘暉與惠容坐在一邊圍觀。

    「站了這許久,想明白錯在哪兒沒?」

    弘芝弘英對視一眼,齊聲道:「把額娘氣著了!」

    弘普一直很嚴肅的臉稍微緩和了一些,緊皺的小眉頭也鬆開了,「知道怎麼氣著額娘了嗎?」

    弘芝弘英你看我,我看你,發現對方也不明白,又一起搖頭:「不知道。」

    弘普想了想,弟弟們才一歲多,自己當年一歲多的時候,估計也不明白,額娘說要推已及人,弘普決定今兒不罰兩個弟弟了,決定和他們講道理。

    「五子棋是誰教你們的?」

    兩小齊聲道:「額娘!」

    「你們自己想不出這樣玩兒吧?這樣說來,額娘是不是比你們聰明?」

    兩小一起點頭:「是。」

    「那你們方才贏了額娘又是蹦又是跳說自己比額娘聰明?」讓額娘丟了面子也不理他們了,走了!

    兩小又道:「大哥,我們錯了。」

    弘普看看兩個弟弟:「想沒想清楚?是真的知道錯了,還是聽大哥我訓你們才知道的?」

    兩小想了想,一起道:「真的知道錯了。」

    弘普滿意了,「額娘來了後,記得和額娘陪不是。」現在額娘肯定不想見他們……

    「是!」

    弘暉看著弘普威風的樣子有些羨慕,他也有弟弟,不過,他卻不能像弘普這樣教訓弟弟。因為他和弟弟不是一個額娘生的。以前他只是隱隱有些明白,還是來了懷柔以後,他才覺得是真的明白了。

    小窩克和別人不一樣,她總是把他們當成大人,有什麼都會和他們商量,他們有不懂的,她也從不遮著掩著,會把自己明白的和他們說清楚,如果她自己不知道的,她會讓他們去問堂叔,如果堂叔也不知道,就讓他們自己想,想不明白,就先放在心裡,以後長大了再想。

    弘暉仔細回想在京裡自己家裡和父母相處的情形,他發現,阿瑪最常做的事兒是考他功課是否記住了,額娘問得最多的是他的日常起居,平日他做錯事,阿瑪額娘也會教他,不過,更多的是教他應該怎麼做,卻並不都說明為什麼要那麼做。好比是祭祀,從小他就知道這是國之大事,家之大事,卻從沒人告訴他是為什麼,小窩克就和他們說,祭祀那是表示對天地人的尊重敬畏,也是人們寄托自己情懷的方式。弘暉仔細想了想,小窩克雖說得不全面,不過,卻說得很有理。

    對於聽到的,看到的,用自己的腦子思考,分辯,然後吸收,這是來到懷柔後,弘暉學到的。看看那坐在一邊開始看書的弘普,弘暉歎氣,怪不得普兒弟弟比自己當初懂事,原來是因為小窩克什麼都和他說。

    大廳裡,雅爾哈齊虛瞇著眼,手裡端著一盞茶,已坐了半天了,地上跪著的官員動也不敢動,沒叫他起,他就一直跪著。

    放下茶盞,雅爾哈齊看那官員一眼,「杜大人,起吧!」

    「謝貝勒爺!」

    「你來這兒,你們汪大人知道不知道?」

    「回貝勒爺話,我們大人不知。」

    雅爾哈齊指指一邊的椅子:「坐吧。」

    「謝貝勒爺賜座。」

    杜大人側著身子坐了半拉屁股,垂著雙手,微低著頭,坐姿很是恭謹。

    雅爾哈齊道:「整個順天府,二十四州縣,多少事兒?能勞動你親自上門,可不容易。」

    杜大人趕緊站起身,舉袖擦擦汗,彎著腰,「卑職魯莽,貝勒爺恕罪。」

    雅爾哈齊一揮手:「沒有怪罪你的意思,坐。」

    杜大人又坐了下去。

    「你管著這都捕一事,這緝拿之事也是份內,只是,你說這犯人是什麼來頭?」

    杜大人沒想到這個朝野聞名的蠻橫貝勒居然這樣講理,一時有些拿不準他的心思,卻也不敢以言相欺,:「這褚順原是旗下奴才,懶惰成性,不服管教,後逃出主家,做了逃人。」

    雅爾哈齊聽到逃人二字,皺了皺眉。

    逃人問題的出現由來已久,明朝末年清軍在遼方小說和深入畿輔、山方小說等地的多次戰役中,俘獲了大批漢民,他們被分賞給旗下充當奴僕。當時就有不少人忍受不了虐待和思鄉之苦,尋機逃亡,這是最初的逃人。清軍入關以後,在征戰過程中又掠得大批人口,之後圈地投充被抑逼為奴也是有的,八旗的莊園和家內勞動、承種、服役的奴才最初好些便是這樣來的,而這些為奴的漢人的子孫便被稱為家生子兒。這些家生子兒有些日子過得很苦,最後到過不下去了,就逃了,這是後來的逃人。當然,也有確實犯事後逃逸的。

    關於逃人,當今皇帝也曾說:必因家主責治過嚴,難以度日,情極勢迫使然。

    「你也不必諱言,一般的奴僕,不是被逼無奈,是不會做逃人的,這個褚順,到底是何因出逃,你可知道?」

    杜大人又擦了擦汗,這位貝勒爺,說話可真是百無禁忌,只是,這位貝勒爺說得,他這個臣子卻不敢隨意附和,這緝捕逃人,從國初便從未停過,多言必招禍端。

    雅爾哈齊看那一直流汗的杜大人一眼,「行了,你也不用多心,朝野都知道爺的脾性,便是在皇上面前,爺也一直這般模樣。知你不敢多言,你只說說,這褚順是哪家的,怎麼就能勞動你了?」

    杜大人想了想,躬身道:「褚順只是一個普通的旗下家生子兒,力大,憨直,所娶之妻貌美性蕩,不安於室,勾搭了家裡的少主子,那位少主子使人告之褚順,著他另娶,褚順怒起殺妻,之後逃亡。」

    雅爾哈齊挑眉:「誰家的玩意兒這麼不挑?連個家生子兒的女人也要?」

    杜大人扯了扯嘴角,一時笑也不是,愁也不是。

    「回貝勒爺,是覺羅博洛。」

    雅爾哈齊眼中精光一閃,「博洛?」

    「是!」

    雅爾哈齊靠回椅子上,想了想:「褚順逃到懷柔了?」

    「是,他一路乞討,留下了些蛛絲馬跡。」

    「還犯了什麼事?」

    「回貝勒爺,褚順進了多家莊子偷盜。」

    雅爾哈齊一揚眉,這才對了,一個逃人,也勞動不了順天府的通判,必是有別的案子,偷盜一般的人家自有下面的衙役追查,必是有顯貴之家被盜,催促這位通判杜大人了。

    「被盜了多少家?」

    「回貝勒爺,共四家,最後一家是禮部舒舒覺羅大人家的莊子。」

    雅爾哈齊一挑眉,「離爺的莊子不遠?」

    「是,也就十來里地。」

    雅爾哈齊瞇著眼捏了捏下巴:「丟失財物可多?」

    「前幾家只是丟了一些食物,舒舒覺羅大人家則丟了好些財物。」

    「你懷疑他就在爺的莊子附近遊蕩?」

    「是,卑職不敢欺瞞貝勒爺,中間跟丟過一次,我們找了幾天才又找著他的蹤跡。」

    雅爾哈齊一揮手:「爺的莊子,自有人看護,你不用掛心,一個奴才,能有多少本事!你且在莊子附近的民家多巡查一番,別讓他禍害了那些家境苦寒之人。」

    「貝勒爺慈愛。」

    雅爾哈齊不以為意:「爺的內眷是個心軟的,要是知道有平民被害,又要哭著求爺著人去周濟,爺這也是為自己省事兒。」若不是媳婦兒,他哪有那許多同情之心分給別人呢。

    「是,夫人憐老惜貧,在京中大家也是知道的。」

    雅爾哈齊挑眉:「你是說你聽了爺的內眷的事兒?京中傳些什麼?」

    杜大人看了這位爺的臉色後便想抽自己嘴巴子,你說他怎麼嘴欠成這樣?多少奉承話不能說,偏挑了這個?

    「不敢欺瞞貝勒爺,卑職在五城察院有個表親,他曾經見著王爺一面,為王爺跑了跑腿兒,回家裡說到王爺待下面百姓寬仁,因說到當日的事兒,就提到貝勒爺一家俱是五福俱全之人。」杜大人覺得先墊一下更妥當。

    雅爾哈齊隨口問道:「你那表親叫什麼?」

    杜大人擦擦汗,決定回去好好跟表親陪罪,「回貝勒爺話,他叫袁橋。」

    雅爾哈齊也不以為意,「他都說什麼了?」

    杜大人的腰又彎了彎:「那年水災,萬歲爺慈悲,主子們仁愛,在五城各處施粥,後來,我那表親說到貝勒爺府上的粥是最厚的,又說到貝勒爺府上到各個善堂佈施的事兒,因此卑職知道夫人是仁義慈善之人。」

    雅爾哈齊點頭,「可還有傳什麼別的不好的話沒有?若聽到了,你給爺照實說來聽聽。」

    杜大人頭上的汗又開始狂冒:「別的,卑職不曾聽聞。」

    雅爾哈齊哼道:「以後少嚼舌頭。」

    杜大人點頭哈腰,「卑職該死!」

    杜大人不明白,這都說的好事兒呀,怎麼這位爺還不樂意了?怪不得有人說莊親王家的雅貝勒爺性子怪,脾氣橫呢。

    雅爾哈齊不喜歡聽人說起自己媳婦兒,就算是好事兒也一樣,「你那個表親可還和別人說過?」

    杜大人趕緊搖頭:「沒有,王府的事兒,卑職等不敢亂說,不過是表親讚歎大清沒幾人如貝勒爺這般兩胎得了四個孩子的奇事,才和卑職提到這都是夫人平日行善積德,老天爺厚愛的結果。還勸卑職平日盡忠職守,多行善事。」

    雅爾哈齊聽了這話,臉色稍好了點兒。

    杜大人見這位爺臉色稍霽,趕緊又著力狠誇了幾位阿哥一番,雅爾哈齊聽到後來直吡牙,打斷了這位杜大人越說越離譜的話頭,「行了,爺的兒子是聰明,但也和甘羅沒多少關係,爺的兒子爺還指著他們養老送終呢。」

    看杜大人抽了自己嘴巴一下,雅爾哈齊搖頭,「行了,你自忙你的去吧,爺這兒若抓著人了,會著人去知會一聲的。」

    杜大人打個千:「卑職就在裡正家裡落腳,貝勒爺有事只管使喚卑職,卑職隨叫隨到的。」

    雅爾哈齊點頭,端起了茶,杜大人很知趣地退了下去。

    走到莊外,看著自己被解了武裝的下屬灰溜溜地圍成一團蹲著,見著自己出來,趕緊全都站了起來。

    杜大人知道,這位雅貝勒爺身邊的侍衛,那書級全都比他高,也不多話,沖莊子的侍衛一抱拳:「給各位爺添麻煩了。」

    領頭的侍衛看他一眼,點點頭,一揮手,那圍著的幾個侍衛都退了回來。

    杜大人命下屬各自拿回一邊地上擺著的兵器,之後一點不敢失禮地告辭領著下屬和裡正一起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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