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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07 豪言風流 文 / 檀香墨楓

    阿財一把門打開,大堂的賭客們就好奇地看了過來。見阿財將門固定好不讓它自動關上,這些平民賭客一下子興致高漲起來,紛紛跑來圍堵在了門口張望。

    「哇,看這氣派!」

    「恐怕比知府老爺家還富貴!」

    「你們聞聞這香氣,聞見沒有?那是紫檀香!」

    「真的誒!哇,眼都花了!」

    ……

    杜老闆聽著外面賭客的稱讚,不由得得意地摸了摸鬍子。他轉過頭向喬隱得意地問道:「這位小哥,你倒說說,是哪兒跟貴府差了十萬八千里啊?」

    喬隱往椅子上一靠,「嘖嘖」地挑剔著,指著牆上的金絲毯說道:「先看牆上的毯子,一眼就能看出是用多塊西域毛毯拼接起來的,寒磣!老杜你可知道,整張大面的金絲毯也不是沒有。你們聚寶居出不起這個錢嗎?看看這像什麼話,窮叫花子才把破布拼在一起穿!」

    老杜聞言一驚,整張大面的金絲毯確實有,但那都是進貢給皇室的貢品!他只是一個杭州的一家分店,就算是京城的總店也掛不起啊!

    但外面的賭客可不知道這些,越是貧窮的人越是喜歡看富人吃癟。他們聞言都唯恐天下不亂地跟著起哄。

    「切,原來如此!」

    「連完整的毯子都捨不得用!」

    「哈哈,原來是拼湊出來的!」

    「跟街上的叫花子一樣!」

    ……

    杜老闆聽得氣不打一處來,不甘地辯解道:「那是金絲毯!整張的金絲毯都是進貢……」

    「好好好,拼湊出來的毯子很好很名貴很有風格。現在我們不說這個」,喬隱不由分說地打斷了他的話,拿起桌子上一顆綠翡翠的骰子往上空信手一拋,然後又輕輕巧巧地接住。「老杜,你這翡翠也不地道。問題有二。其一,顏色為陽綠,倒也湊合,可帝王綠不是更好嗎?其二,這質地是冰種的吧,為什麼不用玻璃種的呢?用個下腳料的破石頭來裝富?老杜,你這也忒小氣了些吧!」

    杜老闆都快被他說得肺都快氣炸了,骰子的磨損很厲害的!用帝王綠的玻璃種做骰子?誰家有了帝王綠的玻璃種還不得好生保養著!陽綠的冰種已經是很好的翡翠了!

    外面的圍觀賭客才不管這一套,他們只是又一陣哄笑和譏諷,什麼「下腳料」「破石頭」不絕於耳,把杜老闆說的臉紅一陣白一陣。這下面子丟大了!

    還沒等他開口爭辯,喬隱又開始了新一輪攻擊,他信手一揮,手指落在了紫檀木的桌子上:「再看你的桌子,紫檀木是極好的,可惜這香味一聞就知道是小葉紫檀中的檀香紫檀。老杜,你不捨得用金星紫檀嗎?」

    紫檀本就昂貴,檀香紫檀已經是小葉紫檀中的上品。而金星紫檀最為名貴,都是被用來做名貴古董的托座,哪有這樣用金星紫檀做這麼大一賭桌的!難不成家裡開個園子批量地種?可是紫檀的生長週期慢的發指啊,有木有!

    不過杜老闆對這一點倒是沒那麼耿耿於懷,這桌子根本不是他的。

    知府的獨生兒子馬公子是個徹頭徹尾的紈褲,沒事就愛來聚寶居賭錢。他嫌貴賓包廂原來的桌椅不夠舒服,竟然把家裡的這套紫檀木桌椅給搬了過來,說是租給杜老闆用。

    這個大金主可是常年的老主顧,杜老闆當然不願得罪,只好給租了下來。這租金可是付出去了,杜老闆怎麼可能不撈回本兒?橫豎羊毛出在羊身上,多從那紈褲身上贏一點過來不就成了。眼下這臭小子貶低的可是馬家大公子的東西,一定叫他吃不了兜著走。

    想到這裡,他甚至隱隱有些興奮,剛才這隨從的這番話若是讓馬公子聽見就好了,讓馬公子好好整治這臭小子!

    他看了一眼外面譏諷他的一群賭客,心情竟然大好。哈哈,人多嘴雜,他就不信馬公子會不知道。他從來沒覺得譏諷的聲音這麼可愛。

    為了保險起見,他指指桌子,朝阿財使了個眼色,暗示他去叫馬公子來。

    阿財立馬會意,像一條泥鰍一樣擠開人群鑽了出去。阿財並沒有親自去找馬公子,而是囑托另一個小廝去做,因為他自己還得及時回去跟在杜老闆身邊。

    喬隱見杜老闆的笑意和對阿財使的眼色,嘴角浮起了一抹詭秘的笑意。那笑意一閃而逝,卻已經被顏熙捕捉到。

    只聽他接著說道:「嘖嘖,這藍寶石也不行。要說這藍寶石啊……」

    「夠了。」顏熙淡淡笑著打斷了喬隱的口若懸河。她早就意識到喬隱這廝動機不純,此番炫富定有玄機。她放任他囉嗦到現在,他終於露出了狐狸尾巴。方纔那一抹笑意明確的告訴顏熙,喬隱的目的一定和檀香木桌椅有關!

    那檀香木桌椅……顏熙心裡冷笑一聲,她已經知道喬隱想做什麼了!她要對付聚寶居,自然對其中的每一件物事都瞭如指掌,這檀香木桌椅,她瞭解得很!馬公子是嗎?看來喬隱此番是想挑起自己和知府公子的爭鬥了。

    還以為喬隱給她惹了多大的麻煩,不就是個區區知府。不過顏熙並不想表現出什麼,她寧願裝作一副什麼也不知道的樣子。

    喬隱和顏熙對視了一眼,一個一臉無辜地笑著,另一個則好似什麼都不知道一般地探詢。

    顏熙暫時不想再去理喬隱,自己的計劃該怎麼地還得怎麼地,這聚寶居是一定要贏到手的!這問題難就難在如何去激杜老闆用整個聚寶居和自己賭,正常人都不會用整個家業去做賭注,不過賭紅了眼的除外……

    她從懷中掏出一顆碩大珍珠,成色極好,粒大飽滿,珠圓玉潤。她「咚」地往桌子上一擱,然後一手搖了搖折扇,另一隻手中擺弄著骰子說道:「這麼大的南海珍珠至少值一千五百兩銀子吧。現在貴賓包廂裡只有我一個人,可我不喜歡賭場坐莊。你,親自來和我賭戰!」

    坐莊和賭戰是不一樣的。

    坐莊就是說賭場的人搖三個骰子,不揭盅,讓玩家來猜大小。玩家猜中了就贏錢,猜錯了就把賭注全部輸給賭場。在骰子不做手腳的情況下,賭場是通過抽水來盈利的,即玩家若是贏了要讓賭場抽水五分利,也就是返給賭場5%。當然,大部分賭場的骰子是有問題的。

    賭戰就不一樣了,參玩的雙方通常是兩個玩家,稍大一些的賭場都不會親自下場參與賭戰。過程是這樣的,事先約好是比誰的點大還是誰的點小。然後兩個玩家各自搖三個骰子,比點數就行了。這種賭博方式,賭場同樣抽水五分利。

    顯然,顏熙希望賭戰,因為這樣她可以親自操縱骰子。

    聚寶居這樣的大賭場,老闆是不應該親自參與賭戰的,更何況坐莊本來就獲利更大。於是杜老闆便道:「席公子,恕老杜無禮,敝賭坊沒有這樣的先例。」

    顏熙聞言也不以為忤,又從懷中掏出兩顆同樣的珍珠往桌子上「咚」一放:「一賠三!本公子就要和杜老闆賭戰,賭誰的點數大!」

    外面的看客已經沸騰了,他們都只是升斗小民,賭個幾兩銀子就算豪賭了。歷來幾百幾千賭注的情景都是在貴賓包廂發生的,他們何曾見過如此大的手筆,紛紛起哄著要杜老闆答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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