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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01 城門血仇 文 / 檀香墨楓

    初秋深夜,月黑風高,草木蒼茫。

    一騎高大的黑色駿馬在樹林中飛奔,馬上之人是一個黑色勁裝的少女。一人一馬皆是暗夜的顏色,籠罩在同樣暗色的夜幕之下,給這安靜的樹林平添了幾分緊張的氣息。

    但見那女子約莫十五六歲的模樣,明眸皓齒,雲鬢柳眉,可目光卻堅毅非常,毫無一絲閨中少女的嬌弱模樣。她眉頭緊皺,眼中燃燒著熊熊火焰,似是有無盡的恨意在她心底蔓延。

    「駕!」少女揮動馬鞭,催促著胯下的駿馬往前馳騁。眼前一條幾步寬的小河,神駒一發力便矯健地躍過,在半空中劃出一條優美的弧線。

    「撲通!」

    馬蹄落地之時,竟意外地沒有踩到平實的土地。

    「不好,有陷阱!」少女腦海中迅速劃過了這個念頭。說時遲那時快,她一手撐住馬背,飛身躍起;另一隻手已經伸向腰間佩劍,以防不測。

    轉眼的功夫,那匹名馬神駒已經掉落到少女的足下。那少女毫不留情地朝駿馬蹬去,利用最後一點反彈的力道騰空躍起跳出陷阱,穩穩地落在平地之上。而那匹駿馬則如沉重的秤砣一般,狠狠地下墜到陷阱之中。

    少女足踏平實的土地,回頭看了一眼那陷阱,只見一張大字條撲在她愛駒的肚子上,字跡歪歪扭扭,上書幾個大字:「問君能有幾多愁,恰似落入陷阱土一抔。」

    這個設陷阱的人,真是好奇怪的趣味。

    不過此時,少女管不了那麼多。她手按佩劍,猶如一隻警覺的獵豹打量著週遭的一切。很快,眼尖的她便發現了十數道絆馬索、陷阱。這還不算,草地上還隱藏著一些繩套,若是不小心踩中,便會被吊到樹上。

    令人哭笑不得的是,她隱隱瞧見,這些機關中還夾雜著字條,上面寫著什麼,「自在飛花輕似夢,一腳踏落難賣萌」,「兩個黃鸝鳴翠柳,中招你就仰天吼」,「碧玉妝成一樹高,吊起看景視野好」,「勸君莫要赴險境,竹籤倒刺血淋淋」……

    這些小機關都是按照失傳已久的五行八卦排列,若是一般人路過,定然會被困在這裡。只不過,她不是一般人。

    正在她打算按照師門所授之法,闖出陣去的時候,一個陌生的男聲突然在這詭秘夜晚的樹林響起:「你這閹黨走狗,快放老子下來!」

    一聽見「閹黨」二字,少女眸中寒光一閃,恨意大盛,一雙粉拳緊緊握住。她循聲望去,只見不遠處的大樹上,已經吊起了幾個江湖中人,他們顯然已經掙扎的沒有了力氣,但張開眼看見她便開始破口大罵。

    少女著急趕路,本不想多管閒事。不過轉念一想,他們畢竟也和自己一樣仇視閹黨,雖然本事太差被人困在這裡,但好歹也是一腔赤誠,姑且救他們一次。

    她不顧他們的瘋狂咒罵點了他們的穴道,然後將他們放下,冷冷掃了他們一眼道:「一個時辰後穴道自解。」說罷便揚長而去。

    經驗告訴她,有陷阱的地方就會有「獵人」。可奇怪的是,這裡一個旁人也沒有,四周靜悄悄的。

    少女隱隱覺得佈置陷阱的人沒有惡意,既沒有過來清點「戰利品」,那些陷阱本身也沒有什麼致命危險。似乎那人只是想把人困住,卻沒有害人性命的心思。而且那些讓人哭笑不得的字條,也無一不顯示著,那人只是在惡作劇。

    無論如何,自己的坐騎是著了那人的道。可惡,竟敢耽誤自己的要事!她辛辛苦苦從桃花潭邊的師門偷跑出來,一路快馬疾奔至湖廣應山,眼看這就要到達城門,竟在這裡被人奪了馬去!

    沒馬一樣到得了城門!她提劍疾奔,猶如矯健的燕子一般輕盈,按著師門所授的五行八卦方位往前行進。

    因為惱恨別人的擺佈,她還順手毀掉了一路的機關。她對佈置機關的那人很沒有好感,憑什麼把江湖志士都困在陣法裡!

    這個陣並不大,她很快就走了出去。出了這陣法,離樹林的出口就不遠了。而出了城郊的樹林,便是應山城門。

    城門高大巍峨,青色的城磚記載著這座城池的歷史風雲。吊橋被高高收起,寬闊的護城河阻攔了少女前行的步伐。

    有句話叫「近鄉情更怯」,可這少女此時翻滾洶湧的心緒卻不是因為對故鄉的思念,而是因為城門上正懸掛著一顆首級,而那首級的主人,和她有著莫大的關係。

    清流黨名臣顧西林,字文孺,號大洪,湖廣應山人。不久前剛剛被東廠太監誣陷,因此下獄,死於獄中。顧家全家滅門,五十三口人,一個不剩!只是,除了一個6歲就離開顧家的女兒。

    不錯,她正是顧西林的女兒,顧顏熙!

    十年了,父親大人,整整十年了!女兒十年都不曾見到您的容貌,不曾聆聽過你的教導。本想著今年十二月份便是女兒的十六歲生日,按照師門的約法便可以下山。沒想到,您竟沒能等到女兒來看您最後一眼!如今,您為國盡忠,首級還要被那些閹黨掛在故鄉的城門上羞辱,這口氣,女兒怎能嚥得下去!

    前方高大城門上懸掛著的那顆首級,在蒼茫的夜色下,面目五官難以分辨。但是顏熙一路上已經聽說,白日時有很多平民百姓路過城門下都要三鞠躬,那不是父親的頭顱還能是誰的!

    兩行清淚從顏熙的眼角滑落,「只這一會兒」,她在心底暗暗告訴自己,「只准再哭一會兒。」

    其實顏熙6歲之後就再未見過父親,按理說父女感情並不算得十分深厚。但父女連心,血濃於水,這又怎能是時間和距離可以抹殺的。更何況,顧西林一代名臣,就算是販夫走卒也要嗟歎流淚,顏熙自然更是為他的犧牲而五內俱摧。

    顏熙伏在樹林的出口處,默默流著眼淚。林間的晚風幽幽拂過,給這悲愴的初秋之夜添了幾分涼意。

    她知道,短暫的軟弱過後,自己便要飛身躍上城樓奪回父親的首級。城樓上一定有閹黨的伏兵,但是她師從桃花潭邊的玄絕門,一身武功超凡脫俗,當世敵手寥寥。她並不將那些東廠閹狗放在眼裡。

    正在她抹掉眼淚打算飛身躍起之時,「簌簌」的聲音隱隱在她身側響起。

    什麼人!顏熙眉頭緊鎖,左手飛快地戴好蒙面紗巾,右手已經按在了佩劍之上。

    來人一身白衣翩翩,舉止優雅,並未蒙面。那是一個二十歲左右的男子,面孔甚是年輕,嘴唇上掛著一絲不羈的笑意。

    「女孩子家別這麼凶」,那人來到了顏熙身側伏下。他微笑著看向顏熙,戲謔道:「不要這麼仇恨地看著我,我又沒殺了你全家。」

    顏熙並不喜歡別人伏在自己身側,但不知怎地,她發出的幾枚梅花針都如泥牛入海,毫無訊息。

    她微皺著眉打量著身側的男子,顯然,他是一個高手,而且不會比自己差多少。這樣一來,顏熙就不敢貿然去劫奪首級了。萬一被這男子在背後捅上一刀,那可真就是陰溝裡翻船,顏熙並不想落得這麼個下場。

    月光之下,但見眼前男子的劍眉之下閃動著一雙似笑非笑的眼睛,全無咄咄逼人的銳氣。相反,倒是與一種出塵的寧靜,雍容而閒適。他的身上傳來一種好聞的梅花香味。後來他們熟識之後,顏熙還曾問過他,這初秋時節是哪裡來的梅花香。

    此刻的顏熙並沒有這樣的閒情逸致來欣賞美男,她警覺地試探道:「閣下莫不就是林子裡佈置陷阱的人?」

    那人戲謔一笑,臂肘撐住地面,側過身來好整以暇地衝她微笑道:「小姑娘,有點本事,看的還挺準哈!要不要本公子賞你塊糖吃?」

    顏熙看得怒從心起,自己父親的首級就掛在城樓上,這人還這般戲弄!她低聲警告道:「休得胡言!無論你是什麼來路,阻我者死!」

    說罷,顏熙便打算去劫奪首級。她已經看出來了,這個男子對她沒有惡意,眼神中也沒有殺氣。更何況,他在林中佈置的陷阱也不是想害人性命。顏熙更加斷定,他最多只會阻攔,不會殺人。

    只是他高超的武功,決定了他的阻攔同樣不容小覷。

    「姑娘,且慢!」果然,那男子伸手便要拉住她。

    顏熙微微瞇起眼:這男子看似平平常常地伸手一拉,可竟然是朝著自己脈門而來,出手間便包含了極強的內家真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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