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新時間:2008-09-12
大概是被我灌的藥起了效用,不多時,郭嘉便沉沉睡去。
看著他蒼白的睡容,我抬手替他掖了掖被子,心裡說不上是什麼滋味。
「刮目相看。」身後,一個戲謔的聲音輕輕地響起。
我無奈地翻了個白眼,差點忘了一旁還有個討人嫌的傢伙。
「想不到小狼崽也有溫柔的一面啊」,湊近我,華英雄笑瞇瞇地道。
我背對著他,無聲地咧了咧嘴,猛一抬手,手肘狠狠地揍向他的腹部。
「啊啊……殺人了!」淒慘地低呼一聲,華英雄連連後退。
我轉過身,笑瞇瞇地欣賞他一臉誇張的痛楚。
「最毒婦人心……」他煞白著一張臉,額前冷汗涔涔。
「喂!別裝了!」見他如此,我心裡微微一突,該不是真把他給打傷了吧。
他背抵著牆,低著頭,額前的長髮散落下來,雙手緊緊捂著腹,一動也不動。
「喂喂……」我小心翼翼地上前,「沒有那麼痛吧?你是不是男人啊!」
「我是啊。」他忽然抬頭,極其認真地點頭道,「要不要我證明給你看?」
我愣了一下,還沒有回過神來,雙手便已經被他握在手心。
「小狼崽……」他含情脈脈地看著我。
我抖了一下,開始惡寒,下一秒,便狠狠甩開他的手,一拳砸了過去。
他單手接住我的拳,搖頭,「真是不可愛。」
抽回自己的手,我下意識地回頭,見郭嘉沒有被吵醒,才吁了一口氣,拖著華英雄走出了房間。
院子裡,小毛慢悠悠地回頭看了我們一眼,又慢悠悠地轉頭繼續嚼地上的青草。(讀者mm問:小毛,為何每次你登場……都是在吃捏?小毛答:民以食為天。)
「他的病,能治好嗎?」有些突兀地,我開口。
華英雄看了我一眼,將雙手負在身後,仰天望天,「我初次見他時,是在洛陽,他守著一間糕點鋪子,正病著,也不見他吃藥」,回頭,他看著我,「後來,便熟識了,那時也不知他便是曹操的軍師……」
「能治好嗎?」我微微抿唇,又問。
「他的身體本就虛弱,奈何身為軍師,又太多算計……如此勞神……」華英雄難得地歎息。
「喂!你不是神醫嗎!」我決定鄙視他。
「我是神醫,不是神仙。」他斜覷我一眼,隨即緩和了神色,「我……盡量。」
彎了彎唇,我微笑,抬手拍了拍他的肩,「我相信你。」
他呆呆地看了我半晌,隨即不懷好意地湊近我,「別對我這樣笑,我怕自己會把持不住愛上你。」
下一秒……
「啊!……」小院內,一聲慘叫直入雲霄。
「小聲點!你想吵醒他嗎?」我又揍了他一拳。
「你好偏心……」哭喪著一張臉,華英雄搖頭歎息。
我大樂,隨即轉身,「我要回相府了,你自便吧。」
「順路順路,我送你。」他立刻直起腰,笑瞇瞇地道。
我抬手輕輕在他肩上碰了一下,一副哥倆好的架勢,笑道,「我決定以後對你好點。」
「在下感激不盡。」欠了欠身,作個揖,華英雄彎起他的狐狸眼。
走出院子,太陽略略西沉,已是傍晚了。
太陽只剩半個,天邊的雲彩泛著點點的金光,彩霞滿天。
輕輕帶上房門,留下一室的靜謐,我跳上馬車,與他並肩而坐,沒有坐進車廂裡。
華英雄揚手輕輕一鞭敲在馬背上,「駕!」
馬車不急不緩地上前,向著太陽的方向「篤篤」地走,我盤腿坐著,輕鬆愜意。
「白雲飛,雀兒歸,青煙裊裊成晚炊,遊子行天涯,日暮尋歸途,家鄉知何處……」悠揚的歌聲帶著絲絲涼意,一路飄散於風中。
華英雄輕揚著馬鞭,一路吟唱,竟是莫名的悅耳。
「什麼歌?很好聽的調子。」我好奇地扭頭看他。
「離人曲。」他停了歌聲,朗笑道,「有一種人,注定是要一輩子飄泊,四海為家,幾多瀟灑……」
「離人曲啊……」我微笑,「調子很哀傷呢。」
華英雄微微一愣,隨即輕笑,又接著唱了起來,「明月夜,燭光暖,慈母絲絲手中線,月兒在遠方……天涯思親顏……」
「白雲飛,雀兒歸,青煙裊裊成晚炊,遊子行天涯,日暮尋歸途,家鄉知何處,明月夜,燭光暖,慈母絲絲手中線,月兒在遠方,天涯思親顏……」
馬車一路「篤篤」地走過,那悠揚的歌聲也灑了一路。
「有人思念,是一種幸福,能夠思念別人,也是一種幸福」,聽著那哀思的曲調,微笑著,我輕輕開口,望著天邊的夕陽,竟是有一些茫然。
譬如郭嘉,思念著那一個已然幸福的女子。
譬如曹操,思念著那一個他以為已經逝去的女子……
思念,是你的腦海中有思念之人的輪廓,有他的模樣,他的聲音,他的笑顏……
思念,是你可以回憶與他經歷過的一切,一顰一笑,一滴眼淚,亦或者……只是一句話……
然後,可以隨著歲月細細品味,慢慢回想……
而我,能夠思念的的人,寥寥可數……
我很想思念我的母親,可是,我記不清她的模樣,想不起她的聲音……
我很想思念我的父親,可是……記憶,只剩一片模糊……
只有那個遙遠時空中的,阿滿……那個心智不全的男子,他有最明澈的眼睛,他跟我一樣……是棄兒。
腦海中忽然浮現狗兒黑白分明的眼睛,我心裡開始有些疼痛,那個孩子……不知如今又在何方……
整個許昌城該找的地方都找了,竟是沒有半點消息。
他在怨我麼?怨我棄他而去……即使,那是不得已。
「嗯。」華英雄點頭應我,「或許」。
到相府時,天已經黑了。
下了馬車,華英雄和我一同進了相府。
「奉孝說住在這裡比較方便替相爺問診。」聳了聳肩,他道。
我點頭,正欲說些什麼,卻發現相府裡竟已是燈火通明,來來往往的都是些身著重甲的侍衛。
發生什麼事了?
下意識地,我衝進府中,四下尋找阿瞞。
「相爺……相爺被皇上召進宮了。」丁夫人的聲音幽幽地在我身後響起,帶了一絲莫名的顫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