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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 節目錄 第四十六章 浮光掠影 文 / 獨孤若水

    長樂宮中出了命案,祈帝自然沒興致多待,安慰幾句賢妃後便又帶著虞莫孤回往乾元宮。而俯首認罪的御醫蕭葭則仍跪在偏殿裡,而此刻殿上僅剩下南宮賢妃、清遠王與即墨貞,皆是目光如冰刃般地注視著他。

    「辛夷,本宮今日不想再見血腥,這蕭御醫便由你帶下去處置了吧。」

    南宮賢妃端坐主位,姿態雍容高貴明艷無方,仿若世間塵埃污濁皆近不得她身,整個人皆若殿外遍植的瓊花般高潔無暇。

    「是,母妃今日受驚不淺,當好好休養,稍後兒臣去請穆御醫來為母妃把平安脈。」

    清遠王看出南宮賢妃有些疲憊,且想到她特意支開自己,定是有話要與「虞莫獨」說,便當即起身令命準備離去。

    「賢妃娘娘,不如便將這碟玉酥糕賜予蕭大人吧。」

    即墨貞唇畔還揚著看似無比純真的笑,但此刻落在蕭葭眼裡,卻無疑是殘酷冰冷得刺骨。只因她伸手所指的那碟玉酥糕,正是他親手撒下青石散的那一碟!

    「不錯,既然都是蕭御醫的傑作,倒是應該讓他自己好好嘗嘗才是。蕭葭,這碟玉酥糕本宮盡數賞賜予你,這可是對其他御醫都未曾有過的恩典,若是當真有來世,你莫要忘了勿再做這害人害己之事!」

    說到最後,南宮賢妃原本溫潤柔美的聲音,已然憑添幾分厲色,分明是在告訴蕭葭選錯了倚仗,所托非人!

    「多謝賢妃娘娘賞賜。」

    前路已然如此明瞭,蕭葭反倒不再若適才那般惶恐畏懼,聲音皆是死寂地清冷。

    在姬無邪帶人離開之前,不禁又深深看向即墨貞,見她微微側眸使了個眼色,當即明白是要他在這蕭葭身上盡量再多問出些東西來。他輕勾嘴角點點頭,即便沒有得到她的暗示,他亦是想著要拷問出些東西來的。

    「好啦,本宮想要靜一靜,有虞司主一人陪著就好,你們都下去吧。」

    須臾,南宮賢妃又將兩旁宮人皆揮退下去,偌大的長樂宮偏殿裡便只剩下她與即墨貞兩人。但她們卻均未立即開口,殿中一時陷入落針可聞的沉靜。

    蓮瓣金絲香爐裡,帶著淡淡瓊花清新的安神香正裊裊飄散,依稀醺染得壁上字畫等裝飾,皆顯得有些縹緲。賢妃身邊的小几上,還擺著她未曾動過的一碟玉酥糕,原本是那般美觀又極可口的點心,如今卻只讓人覺得忌諱。

    「莫獨你亦看到了,身在這深宮之中,過得便是這般非人的日子。每天皆要小心謹慎,只因你若稍有疏怠,可能要付出的代價便是你身邊之人、你自己、甚至整個家族的性命!這麼多年來,外人只道我如何深受皇恩,卻根本不知我每天過得如何艱難忐忑。」

    彷彿犯了頭痛病,南宮無暇雙眼輕闔單手支著額頭,纖長白嫩若玉雕般的拇指與中指,分別緩緩揉按著兩旁發脹的太陽穴。

    「娘娘,莫獨曾經跟位老游醫學過些按摩技法,或許能為娘娘減輕些許不適。」

    即墨貞見賢妃點頭同意,方才起身上前站到她身後,輕輕抬手撫上她光潔的額頭。她當然聽得出南宮無暇叫她「莫獨」的用意何在,只是她身為四妃之首可以如此,但她自己卻不能輕易逾越壞了規矩。

    「你和莫孤可有怪過我?怪過南宮家?畢竟,你們父母早逝,怎麼說我們亦算是姻親,可是父親他卻……哎,其實我在出嫁前,幾番想過要去看看你們兄妹的,可惜我沒有姐姐的勇氣,不敢未徵得父親同意便擅自離家出走。說起來,難怪皇上與虞先生皆如此衷情於姐姐,她當真才是驚才絕艷的絕世女子。我,終究不過是庸脂俗粉,頂多只配做她的替身罷了。」

    完全未曾想到會突然聽到如此驚人一番話的即墨貞,整個人頓時一僵,手上揉按的動作也不由得頓住。

    ……

    難怪皇上與虞先生皆如此衷情於姐姐。

    ……

    這句話的信息量著實過大,即墨貞雖亦著預感到南宮家與虞氏、與祈帝之間的關係絕不單純,卻未曾想過竟還有這樣一重隱秘。想來南宮無暇定是以為,她這個「虞莫獨」應該很是清楚家中的事情,所以才會在屏退眾人後突然如此直言不諱,哪曾想到她根本就是個被虞莫孤所認可的冒牌貨呢?

    「莫獨莫怕,我突然說到此事,並不是要為難你什麼。我真的只是覺得未曾盡到姨母的責任不說,還彷彿是搶走了原本應該屬於姐姐的一切。姐姐離逝時你還小,或許不甚瞭解,但依姐姐的才智樣貌,還有皇上對她的鍾愛有加,若入宮的人是她,只怕當今皇后便不會姓陳了。」

    感覺到身後之人的異樣,南宮無暇緩緩睜開雙眼,目光溫柔如水地轉頭看向即墨貞,抬手握住了她的手。

    「我可憐的孩子,跟姐姐年輕時一樣,手總是這般冰涼。我還記得那時還是『四爺』的皇上就曾說過,手涼的女子都是分外惹人憐愛的……」

    突然聽到這些,即墨貞聰慧睿智的頭腦開始飛速運轉,若是南宮無雙真的曾與還身為皇子的姬仁廣有過一段情,又為何會與虞致遠私奔?而如若虞致遠當真搶了祈帝所愛,又怎麼可能會善終?而他們虞氏兄妹,又怎麼可能會得祈帝如此榮寵?

    她自不能直言去追問南宮賢妃,只能憑借這些浮光掠影般的蛛絲馬跡,來拼湊揣測曾經發生過的事情。但她所得知的訊息終究有限,一時間怎樣也想不通曾經的祈帝、虞致遠與南宮無雙之間,究竟曾發生過什麼。

    「莫獨,你當真喜歡我家辛夷麼?」南宮無暇將怔愕中的即墨貞拉到面前站定,「我知道你是個心思通透的好孩子,清遠王的前途固然重要,但若論起真心所想的話,我還是希望你能嫁予她為正妃的。」

    早些時候不還想讓她做側妃嗎?怎地這會兒又突然改變主意了?即墨貞依舊沒有出聲,但清澈的目光中卻不禁帶了絲輕嘲。

    「過去的事情雖都已過去,但人往往便是如此,越得不到的便越發覺得珍貴,越發想要擁有。辛夷對你的迷戀,我這個為娘的是看得出來的,他自幼皆是想要什麼便有什麼,久了便極少再有什麼東西會讓他產生執念。而你,是二十年來唯一讓他起了執念的女子,若是得不到你,我怕他亦會像皇上一般留下畢生遺憾。」

    南宮無暇雙目如攏煙水,彷彿應著琉璃光澤的湖面,瀲灩動人。

    「身家背景固然重要,但這麼多年的禁宮沉浮,卻讓我愈加明白只羨鴛鴦不羨仙的道理。辛夷視你若稀世珍寶,定然不捨得委屈你,而我終究是你的姨母,已然覺得愧疚多年,亦當真想把你留在身邊照顧。」

    如此情深意切的一段話語,卻徒然讓即墨貞背脊發涼,感動是絲毫沒有,心中想的卻是這賢妃心裡到底在打什麼如意算盤。

    就像賢妃所說,她是在波譎雲詭的後宮中,生存了二十餘年的女子,自然是不能以表面言辭就輕信的人。就算曾經她是真心愛戀著祈帝的,但這麼多年與其他女子爭搶夫君的日子,只怕早已將她的愛慕之心打磨、刺傷得所剩無幾。

    若說她是真的起了什麼愧疚之心,所以想收下「虞莫獨」做兒媳,打死即墨貞亦不會相信!這世上,尤其是王孫貴胄等煊赫之家裡,向來皆是自私之人,只會算計著怎樣做會對自己更有利,誰又會在乎勞什子的「愧疚」?

    「娘娘恕罪,莫獨今日便斗膽再喚您聲姨母吧。」即墨貞低垂著眼簾福了福身,「王爺是天之驕子不假,那份癡心更是可貴,只是姨母身在深宮,自然瞭解豪門後宅中是怎樣的日子。莫獨依然若早些時候所說,只想尋得一心人共待白頭便好,不想嫁作籠中鳥。」

    賢妃聞言微微怔住,水嫩若櫻桃般的朱唇輕抿半晌,方才喃喃道:「籠中鳥?是啊,誰又願做籠中鳥呢?」

    待即墨貞獲准離開長樂宮時,外面已然是暮色四合時分,賢妃親自指派了宮中車馬送她回府。雖未贈送已犯了忌諱的玉酥糕給她帶回,卻亦賞賜了別的精緻點心。

    回到虞府,即墨貞直奔虞莫孤書房,欲探問今日在賢妃處所聽聞之事是否屬實,不想卻撲了個空。

    平時他都必然在此處處理公務,怎地今日竟沒了蹤影?

    當即墨貞思慮須臾,正想到其他地方繼續搜尋,卻無意間瞥見他的書案上正攤開一副巧奪天工的工筆畫,上面以極其細膩的筆觸,繪著個亭亭玉立的嬌嫩少女,那雙顧盼生輝的鳳目被畫得尤其祭祀。

    在畫卷的空白處,以蠅頭小楷書寫著一句:「浮光隨日度,漾景逐波深。」

    ps:「浮光隨日度,漾景逐波深。」一句,取自唐臣褚亮在隋末唐初所作《臨高台》全詩如下:

    高台暫俯臨,飛翼聳輕音。浮光隨日度,漾影逐波深。回瞰周平野,開懷暢遠襟。獨此三休上,還傷千歲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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