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龍騰世紀 第十章 越野賽的落幕(3) 文 / 老乘

    學校裡面的這個賣店並不大,是教導主任聶嚴家裡開的,平常都由他老婆負責打理,但更多的時候,是讓他老丈人來照看著。

    聶嚴的老丈人姓王,是一位年近六十的乾巴巴的小老頭,認識他的人一般都管他叫老王頭。自然了,學生們當著人家的面,出於禮貌也好,懾於教導主任的威嚴也罷,都要稱呼一聲王大爺。

    其實學校裡有實權的老師就那麼幾個人,基本上都有「以權謀私」的行為。教導主任聶嚴在學校裡開了一個賣店,後勤主任承包了學校食堂,唯獨校長崔寶國似乎沒有類似的做法。

    正所謂靠山吃山,靠海吃海,守著這麼多的學生,尤其住宿的學生也很多,其中頗有商機,當然要藉著機會各自創創收了。無論放在那個地方,這種現象都很常見。如果提供的服務質量上乘,倒也無話可說,大家各取所需,哈哈笑就成了。

    但世事並不會這麼簡單。

    學校的食堂,就此一家,別無分號,學生們根本沒的挑,就是把飯做成了豬食,你也得干受著。但賣店就不同了,出了學校,不遠的公路邊上就有一個賣店,還被當成了客車的站點。有了競爭者,學生們就能夠彼此比較了,可以知道各家的優劣來。大家似乎把對食堂的怨氣全部發在了聶嚴家的這個賣店上,買東西的時候,如果聶嚴的老婆不在賣店裡看著,就會有人刁難老王頭,什麼你家的火腿腸賣得比人家貴了,今天的餅乾太硬了……不過老王頭的脾氣倒是特別好,只是笑哈哈地干聽著。

    不過,在錢長友的記憶裡,老王頭也有發脾氣的時候。

    到了冬天,因為聶嚴的關係,學校裡照顧家屬,便把燒宿舍爐子的活安排給了老王頭。其實這個活又髒又累,不是什麼香餑餑,但這裡就是這樣,不怕幹活累,就怕沒活幹。

    記得有一段時間,天氣實在是非常的寒冷,起夜的學生嫌廁所離的遠,一些蔫壞蔫壞的學生,就尿在了外邊走廊裡,爐子旁邊的煤堆上。那些天裡為了保持室內的溫度,宿舍的爐子需要整天不停地燒,所以老王頭每天都會挑幾筐煤放在爐子旁邊預備著。過了半夜以後,他會在爐子裡多加上一些煤,壓住了火,然後第二天早上五點多鐘的時候,再把爐子捅著了將火燒旺。爐子旁邊的煤堆每個晚上被人加料的頭幾天,老王頭還毫無察覺。結果是,早上爐子裡填上煤過一會兒火就滅,偶爾沒滅的話,爐子裡的火也是死氣沉沉的。害得老王頭每次都得重新引爐子,搞得他手忙腳亂,臉上竟是一道道的煤灰,連狗皮帽子都是歪戴著。開始的時候老王頭在知情學生們的竊笑聲中,抱怨爐子不好燒,接著又抱怨煤不好,最後一大把年紀的他,無意間通過他的已經不太好使的鼻子聞到了煤堆裡的尿sāo味,這下老頭不幹了,直接把狀告到了他女婿聶嚴那裡,結果一頓調查下來,學生們嚴防死守,只揪出了一位始作俑者,其他的參與者愣是逍遙法外。聶嚴一怒之下,在全校學生們的面前通報批評了那名學生,又讓此人在大家面前臉紅脖子粗地念檢討書。為什麼被訓?因為隨地小便,多大了,還隨地小便?這可是當時的一大笑談,弄得盡人皆知,連帶著其他住宿的男生跟著顏面無光。

    由於在學校內職權分管範圍的不同,聶嚴隔三差五地就會提溜著幾名男學生,到他的辦公室裡去接受「教導」。基於這種管理者和被管理者而形成的天然對抗關係,在學生們的私下品評當中,聶嚴幾乎是全校老師當中最差的。用男生的話來講,你一邊賺著我們的錢,還一邊這麼狠實地收拾我們,也太不是物了。

    重生後的錢長友,當然不會這麼隨波逐流地,跟著那些「小」了自己許多歲的學生們孩子氣般地去胡鬧。他還懂得事情都是有兩面性的,一個巴掌拍不響,聶嚴只是盡自己的本職而已,如果他真的只顧悶頭賺學生們的錢,而對一些學生放任自流的話,那他可就真的有愧於老師這個神聖職業了。

    錢長友對老王頭還是很尊重的,不會像別的學生那樣跟老王頭咋咋呼呼的。因為在這裡買東西的次數很多,兩個人已經變得很熟悉了。對於錢長友的不同,老王頭常常當面誇獎這孩子仗義,懂事,搞得自以為心理很成熟的錢長友,感覺非常的彆扭。

    現在賣店裡只有老王頭一個人,地面亂糟糟的,好多雪糕紙扔在了地上。

    「大爺,還有雪糕了麼,今天我又要請客了。」錢長友高聲問道。

    老王頭的耳朵有時候不咋好使,為了省事兒,還是高聲說一遍的好。

    老王頭笑呵呵地答道,「剩得可真不多了,今天賣得特別快。」

    錢長友一拍大腿,「那正好,我帶來的這兩個同學都跟我有仇,非要狠狠宰我一頓不可,你這兒如果只剩下三塊雪糕,那是最妙的。」

    譚海濤不滿地大聲嚷嚷道,「那可不行,讓我先看看還有多少雪糕,不夠的話,馬上換賣店,合適的話,我們全包圓了。」

    錢長友下了一跳,「不用這麼狠吧,你跑完了越野賽才多大一會兒,吃那麼多的雪糕,也不怕激著啊?」

    「那你管不著,我的耳朵現在還疼著呢,不好好地吃上你一頓,我心裡這口悶氣出不來。」說著譚海濤就過去打開了電冰櫃。

    錢長友現在拿這個譚海濤的確沒招兒,「大爺,剩下的雪糕不會超過十塊吧?要不然,今天真得被宰了。」

    老王頭也不管譚海濤在電冰櫃裡翻著數有多少雪糕,依然是笑呵呵的,「應該是差不了多少。」

    李志強拽了一個小木凳坐下,「老大,剛才進賣店的時候,你還挺大方的,怎麼現在反悔了,也太小家子氣了吧,真掉價!」

    錢長友誠懇地說道,「我這是要提前給你們打預防針啊,雖然是我請客,但我也要對你們的健康負責,畢竟一下子吃那麼多的雪糕對身體不太好。」

    李志強不信地切了一聲,「又開始忽悠我們了。」

    譚海濤誇張地把雪糕全部拿出來,擺在電冰櫃的蓋子上,「不用廢話了,今天算你走運,這裡只有十二塊雪糕了,我們全部要了,你只管給錢就行了。」

    「那得三塊六呀,夠我兩天的伙食費了。譚海濤,不管怎麼說,咱們倆也是親戚,給個面子吧,留下六塊雪糕,其餘的給人家放回去。」

    譚海濤堅決地搖了搖頭,拿起一塊雪糕來,撕下雪糕紙,一邊開吃,一邊回答道:「不提這個茬兒還好,你一說這事兒我就更不能放過你了。再說了,你都說過,吃雪糕管個夠,我只要這麼多,已經是照顧你了。」

    錢長友無奈地點了點頭,「那好,一個人四塊,先分好。」

    「那可不行。」

    譚海濤攔住了錢長友,狡猾地笑道,「就這麼擱在明面上,每人一塊先吃著,誰先吃完誰再拿,誰吃得快,誰就吃得多。你想把雪糕事先分好,然後再放回去幾塊,沒那事兒,想都別想。」

    錢長友真正無奈地歎了口氣,「海濤,你這腦子是夠好使的了,可惜就不往正地方上用。」

    譚海濤得意地一笑,舉起雪糕,狠狠地咬了一口。

    旁邊的李志強,已經自覺地拿起雪糕開吃了。他見兩個人不再爭執了,好奇地問道,「老大,你和譚海濤怎麼還有親戚關係麼?」

    錢長友和譚海濤兩個人,不約而同地開口斥道,「雪糕還堵不住你的嘴啊,問那麼多幹什麼。」

    李志強嚇了一跳,低聲嘟囔道,「不就隨便問一下麼,至於這麼凶麼。」

    在吃雪糕方面,和譚海濤、李志強一比,錢長友真的很菜,當快要吃完第一塊的時候,那兩位已經「嘴二手三眼觀四」了。這也難怪,錢長友吃雪糕的時候,他還惦記著這樣的生活方式是否健康,怎麼可能快了起來。

    三個人正在大吃特吃雪糕的時候,從賣店外面又進來一個人,「大爺,給我來塊雪糕。」

    「呵呵,你來晚了,都賣光了。」

    錢長友抬頭一看,還是熟人,正是和自己打過架的李懷義。

    自從學校處理過以後,李懷義變得規矩了許多,在寢室裡也是輕聲細語的,和錢長友偶爾單獨碰面的時候,還主動打聲招呼。

    錢長友對李懷義的印象也慢慢地有所改觀,這個人還是很識時務的。其實,人要向好的方面有所改變並不容易,而已經去改變了的,很值得讚歎一句。再者了,兩個人畢竟只是普通的初中學生,不可能有什麼一天二地仇,三江四海恨,僅僅打了一次架而已,沒有必要弄得老死不相往來。就這樣,兩個懂事兒的人,一個有心改過,一個既往不咎,關係倒也慢慢鬆動下來。

    李懷義的臉還是通紅通紅的,估計是剛剛跑回來不久。他一聽說沒有雪糕了,禁不住有些失望。看到錢長友也在賣店,他朝著錢長友微微地點了一下頭,轉身便要離開。

    錢長友拿起一塊雪糕,朝著李懷義招呼道,「李懷義,別著急走啊,我們這裡還有雪糕呢,來,找個地方坐下來,吃一塊兒雪糕,涼快涼快。」

    李懷義轉回身來,笑著推辭道:「不用了,不用了,其實我都喝過水了,沒那麼熱了。」

    錢長友堅持道,「別客氣了,坐下來吃塊雪糕,聊聊天。」

    李懷義見盛情難卻,便十分高興地接過來了雪糕。

    賣店裡只有兩個小木凳,李志強坐了一個,錢長友和譚海濤擠著,勉強地坐了另一個。李懷義四周找了一下,也沒看到有能坐的東西,他乾脆一屁股坐在了賣店的門檻上。

    譚海濤對於錢長友邀請李懷義坐下來吃雪糕,似乎有些不滿,屁股一拱,把錢長友從小木凳上擠了下來。

    錢長友不以為意,站起身來,後背斜靠在牆上,和李懷義說起話來。

    「李懷義,跑回來多長時間了?」

    「有一會兒了,不過我不行,連前二十名都沒進去,你們初一的,就像你那樣跑得快的,都在我前面,我剛剛跑回到要進學校的那個路口的時候,好像還有一撥初一的在衝刺呢。」

    兩個人隨意地聊了幾句,李懷義言語很客氣,似乎有些討好的意味,連譚海濤和李志強都看出來了,譚海濤把雪糕棍兒**地摔在地上,發出啪的一聲響,然後起身又拿了一塊雪糕,重新坐回小木凳時,凳子腿兒和地面摩擦發出難聽刺耳的聲音。

    李懷義絲毫沒有察覺出來異樣,他忽然低聲問錢長友,「聽說你們初一的一批人,在路上砸了一輛四輪子?」

    錢長友故作驚訝地反問了一句,「你怎麼知道?」

    「我回來的時候,看到那輛四輪子了,車蓋子上面坑坑癟癟的,慘得很。後來聽說,我們初二的張月茹就是因為那輛四輪子受了傷,於是乎,由你老大出面,帶人把那輛車子砸了。」

    錢長友一聽這話,連連咳嗽了好幾聲才停下來,他吃驚地問道,「真能扯淡,雖然是有那麼一回事兒,但也不能按照你那個說法來講,我們是砸了那輛四輪子,但不是為了張月茹,而是因為他們擋著路,想要打我們,我們出於自衛,這才合夥砸的。」

    李懷義笑了笑,「我也是聽別人那麼講的,你能不能說說究竟是咋回事。」

    本來還在一邊鬧意見的譚海濤也湊了過來,「對,快說說,我也聽說這回事兒了。」

    錢長友拿著架子笑了笑,心想,這個階段的少年都似乎對武力有些盲目的崇拜,讓自己給他們講故事,實在是提不起興趣來。看了一眼在一旁裝深沉,悶頭吃雪糕的李志強,心中暗恨,讓你吃我的,那就讓你浪費一下吐沫星子,替我說說吧。

    用手一指李志強,錢長友笑道,「其實我到現場的時候,強子已經在那裡一段時間了,不如讓他給你們講講吧。」

    說著,錢長友一把拉起來李志強,自己坐在了他的位置上。

    李志強臉上有些無奈,但禁不住譚海濤和李懷義的熱情逼問,開始講了起來。

    他的口才還是不錯的,連一旁的老王頭都聽明白了事情經過,連聲說該砸。

    事情講的七七八八,錢長友買的十二塊雪糕也不見了蹤影,他苦笑著,暗自告誡自己,現在自己還窮,得仔細點兒過日子了。

    這時候,學校的鈴聲響起,李懷義起身道:「好像是要集合了。」

    錢長友沒帶表,看別人也不像有表的樣子,連忙問老王頭幾點了。

    老王頭笑呵呵地伸出光禿禿、乾巴巴的手腕,「我老頭子也沒表。」

    等錢長友重新來到了操場上,果然看見了學生們正在集合,各班班主任已經分別站在了自己班學生隊伍的後面。

    錢長友和李志強連忙跑進了自己班的隊伍,經過班主任米泉身邊時,看到他一臉淡淡地笑容。錢長友暗暗思付,自己班最好的個人名次是第六的鄒建華,女生名次太靠前的估計也不多,根本沒什麼優勢可言,可米泉還是這麼高興,那肯定是班級總成績不錯了。

    現在集合的隊伍裡,也不是像課間cāo那樣按照大小個排列的,而是隨便的站隊。

    錢長友找到了鄒建華和張濤,兩個人的神色都很興奮。

    「兩位這麼高興,看來咱們班的成績不錯嘍。」

    鄒建華開心地笑道,「基本上是定了,我們班的總成績初一學年第一。」

    錢長友向四周看了看,見學校內的彩旗都已經被拔下來,堆在了前面,登記成績的那一趟桌子也撤了,越野賽似乎真的結束了。

    「現在到五點了麼,我看怎麼都開始收場了?」

    張濤淡淡地笑道,「我跑得這麼慢,都已經回來了,你說越野賽是不是該結束了。」

    錢長友不由笑了起來,誠摯地說道:「張濤,還是你行,我們班的成績這麼好,都是因為你在後面督促得好。」

    鄒建華贊同道,「的確,你就說二班吧,讓他們撿了個便宜,個人第一和第三都在他們班,可他們班學生像放羊似的,東一個西一個地,最後回來的都是他們班的。」

    張濤擺了擺手,「還是我們事先商量的辦法好,再加上我們班的同學團結,都能按照我們的法子去辦,你們在前面一衝一帶,大家就都堅持下來了。這次前二十名裡,我們有六名,已經很不錯了。」

    他們這邊正討論著,那邊周力站在隊伍前面,嘴裡又叼著那個哨子,長長地吹了一聲,示意大家安靜下來。

    錢長友一看,得,領導又要做總結發言了,也不知道周力把張月茹送到那裡去了。

    不過看起來,這次只是周力一個人做總結,其他的領導都站得比較遠。

    周力首先介紹了一下大致的比賽成績,果然錢長友的班級,總成績是初一學年的第一。介紹完了成績,周力忽然又補充了幾句:「這次越野賽,出現了很多兩個人名次並列的情況,有鑒於此,在個人成績的前二十名中,並列後面的那一個名次會保留空缺,再後面的名次順延。」

    周力的補充惹來了下面學生的一片噓聲。這也難怪,比如說初一學年吧,前二十名裡有錢長友和李志強這一個並列第八,那麼按照新的說法,第九名空出來,原來登記為第九名的變成了第十名,第二十名的變成了第二十一名,進不了前二十,就不能為班級加分了,這樣的影響很大。

    周力停頓了一下,又開始說這次越野賽的風尚,什麼拚搏啦,什麼堅韌啦,說到團結互助的時候,就把錢長友帶了出來,誇了幾句,最後來一句,「經研究決定,作為獎勵,給三班加十分。」

    錢長友班級的學生立刻鼓起了掌,錢長友暗自點頭,也行,雖然自己沒跑上第一,但給班級加上十分,也相當於跑上第一了。

    說完了正面,當然又得講反面,周力沒有具體說是誰,只提起了初二某兩位同學,無組織無紀律,在回程跑的中途,居然和那些放牛的人攪和到一塊兒去了,玩得不亦樂乎,要不是被老師看到,有可能現在還在當牛倌呢。

    周力沒有繼續挖苦那些不聽話的學生,交待完了各項事情後,便宣佈本次越野賽結束,明天頒發獎品。

    明天就頒發獎品?學校這樣的辦事效率,的確值得稱道。

    各班有事兒的的話,召集學生們回班處理,沒事兒的話,直接在操場上宣佈放學,後者讓錢長友他們羨慕不已。

    剛剛參加工作就當班主任,米泉還是很有壓力的,這可以通過平時他自己沒課時,就到班級轉轉的次數中看出來。

    這次的越野賽,能夠取得好成績,讓他興奮異常。

    在隨後的班會裡,將全班同學一頓「飄揚」,其熱情之高,連最能理解他此時心情的錢長友都忍受不住了。

    千盼萬盼當中,終於等來了好消息:放學,今天的晚自習也不用上了。這應該是越野賽能夠產生的最後一個讓人興奮的結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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