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un華已逝,官兵整齊的腳步捲起塵埃,裹挾著殘敗的英華浮沉。
清冷的日光裡,城裡的小販倏忽收拾貨品,瞬間消失在街角或店面裡,留下砰砰的關門聲。
趕路的行人紛紛裹緊包袱,倉皇閃到一旁,不時有人撞到依偎在路邊的流民。咒罵聲裡,流民懨懨的眼光代出幾分驚恐,慌張的縮成一團。
如此大動干戈,攪得京城內外家無寧ri,全是因為宮裡丟了一個人,萬分重要的人。
「護國神相儒涵遙!」一個青衫小哥對身邊的紫衫大漢說著:「就是那個和第一宰相鳳湘轅平起平坐的神算儒先生。聽說他留下一封天兆後就離奇失蹤了,據說是飛昇成仙了!」
「飛你個頭,我看是跑了……這兩天到處抓人,所有算命的都抓走了……」
青衫小哥腦門上挨個個暴栗,揉著腦袋湊過去問道:「你說這天兆寫得是個啥啊?」
「我要知道我不就是儒涵遙了!聽說宮裡死了不少人……」話還沒說完,一把官刀就架在紫衫大漢脖子上。
「官爺……我,我不是神相啊……您別誤會,我就提了一下他的名字……官爺,官爺饒命啊……」
我的腳步遲疑了一下,正停在城門之外。那紫衫大漢已經抓進城去了,愣愣望著紅色的城門,鳳相該不會就是第一宰相鳳湘轅吧!
忽而視線落在門衛兵手裡的畫像上,這個細目長鬚的中年文士,應該就是神相儒涵遙了,可是下面那一張是誰?隱約看出是個小女孩兒……怎麼這麼像我?
「行了,都帶你來了波若寺,你還發什麼呆!」大叔一把拽著我朝前走去。
怎麼回事?鳳相、鬼面刺客,還有官兵都該以為我死了才對,為什麼還在找我!
「大人!」
「找到沒有……」
隱約傳來對話聲,我轉過頭,只看到一個背影。
這聲音,這背影……好熟悉,眨眨眼,那個大人已經淹沒在人群裡。待我轉回頭,面前已是一座金頂廟宇,匾額上三個青漆大字:波若寺。
大叔走上前敲敲木門,出來一個小和尚,阿彌陀佛沒念完便被大叔搶白:「我們找叫無涯的禿驢!」
「禿……這位施主,主持他雲遊去了,真是不巧,三天前剛離開。」小和有些尷尬,還是恭敬地鞠了一躬,退回寺裡。寺門砰然關閉,震碎了我的心。
雲遊!
我完全僵住,怎麼會這樣!
現在該怎麼辦?最後的路,也斷了……
忽然喉嚨裡一陣甜腥,一張嘴,一口鮮血噴湧而出。
「丫頭!」
「妹妹!」
不只大叔和瑰菱,湊熱鬧的人圍了一圈,一陣窸窣。
「幹什麼呢,都讓開!」一聲呼喝,一個官兵走了過來:「這怎麼回事?」
官兵看了看我,又看看大叔,怒道:「當街打人,還有沒有王法了!走,跟我去官府!」
「別啊……官爺您看,是這丫頭自己生病,我清白啊……」大叔已被拽住,一邊掙扎,一邊陪著笑臉。
「放開我爹爹,他什麼也沒幹!」瑰菱也喊道。
「你說怎麼回事?」官兵停了動作,盯著我,求證道。
我張了張嘴,什麼話也說不出來,急火攻心,又是一口鮮血。
官兵皺皺眉,要過來扶我,結果一下子碰掉了我遮臉的紗巾,一瞬之間,他渾身猛地一顫。
「妖怪啊……」周圍一下子炸開,人們叫得驚恐,作鳥獸散,幾個膽大的,跑了沒多遠,又折回來。
啪!
啪!啪!
一顆顆石子砸在我身上。
啪!
額頭好疼……一股溫熱的液體流下來。
「不要打我妹妹!」瑰菱猛地跑來抱住我,我的身體隨著她的撞擊微微一顫。
小孩子總是容易接納陌生人的,這丫頭雖然第一次見面被我嚇到了,但很快便自顧自與我熟稔起來,一路拉著我講東講西,當真是把我認作親妹妹。
只是此刻我滿腦子都是小和尚那句:「大師去雲遊了。」幾乎無法思考。只是任瑰菱抱著,依然傻傻站在那裡,眼睛盯著青白的一塊天空,一動不動。
我不知道人絕望時是什麼感覺,我只知道,現在的我很悲傷,連呼吸都覺得好悲傷。但更疲憊,連悲傷都好疲憊。
「丫頭,快跑啊!」我的手臂被猛地一拽,踉蹌兩步,啪的一聲,拍在地上。
忽而,鼓噪的人群神奇的安靜下來。我抬頭,眼前出現一雙青底銀花的靴子,再抬高一點,一個十來歲的少年溫溫的笑著,朝我伸出一隻手。
「在下雲風清,姑娘需要幫忙嗎?」
絮雲風逐散清天,恍惚塵寰渡鵲仙。零落無端梳暖se,卷浮隱約疊新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