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龍騰世紀 憐薄命 生死永別離(上) 文 / 暖陌

    人群慌亂的奔逃,不知誰扯了誰的衣抉,誰踩痛誰的腳。

    我愣愣站在人群裡,不斷被撞得踉蹌,心中充滿恐懼、緊張、焦灼、痛楚。那種感覺就好像……龍雲熙,回來了!

    我小小的手急急扒開礙眼的人牆,心揪的緊緊地,捏碎般的痛。

    「快調御林軍支援!」

    藏青官服的官員躲在侍衛身後,發令時不可思議的抖成篩子。

    呼!

    長刀舞動,鼓起大風,震懾天地的怒吼,黑壓壓倒下大片欽兵。

    靜!

    沒有任何慘叫,不是不痛,是來不及。

    「林大人!我不想殺自己人!」長刀揮舞,龍將軍生生劈出一圈隔斷,沒有人敢逾越一步。

    「龍嘯遠,無恥叛國,還敢說是自己人!」

    「讓我見皇上!我要親自和他解釋!」風起,漆發纏繞在胸,赫然的一個囚字,起伏成波浪。

    「見皇上?」藏青官服的那人笑得猖狂:「可笑,皇上要斬你,怎會見你!」

    「林肅清!我是被陷害的!」

    「這話還是留著跟閻王說吧!」林肅清遠遠看了一眼遠方滾起的煙塵,清袖一揮:「行刑時間已過,速將龍嘯遠及其黨羽就地正法!」

    隆隆馬蹄,看不到盡頭的軍隊,這就是御林軍嗎?以多欺少,這就是皇帝的護衛軍啊!

    黑壓壓的一片人馬咆哮在煙塵裡,刀劍爭鳴,人聲呼喝,四濺的鮮血,和不知是誰的殘缺肢體……這就是戰場。

    生死相抵,沒有套路,沒有招式,也沒有了章法。只剩保命的擋格和蠻力砍殺,龍嘯遠的長刀在風中舞成旗幟,每一次飄揚都裹挾著瓢潑鮮血。轉眼間,他的身後已是堆積如山的屍體,可是,為什麼,這御林軍依然是黑壓壓的一片。為什麼,怎麼砍都砍不完?

    踩著屍體而上,長刀高舉,龍嘯遠堅毅的臉上似瑩著著戰神般的光芒:「不要管我,帶風吟先走!」

    「將軍!」喊的是翟青。

    「爹,我不走!我要與龍家共生死!」龍風吟亂髮飛散在空中,喊得聲嘶力竭。

    好可怕的眼神!完全不是夢中那個狂妄自大的模樣。

    「先捉那個小的!」又是藏青官服!林肅清,我定要記住的。

    「風吟!」

    眼光一晃,龍風吟已被那惡人抓住長髮,白刃抵在喉嚨上:「龍嘯遠,還不束手就擒!」

    「爹,不要受制於這狗賊!殺風吟不過死一個,束手就是全軍覆沒!爹不是教導風吟關鍵時刻就要棄車保帥嗎?」

    「閉嘴!」惡人手上施力,長髮撕扯,龍風吟狠狠咬住發白的嘴唇。

    「林肅清,你這個小人……」

    停了。

    那個有如天神的人,那一刻,眸光裡的殺氣竟一瞬而逝,只剩深深入骨的恨。

    然而,沒有一個人上前,千軍萬馬和一個人的對峙,所有人,卻都忘了行動。

    片刻,似乎一切都靜止了,只剩下清晰的心跳,一下一下,撞擊的那樣劇烈。

    「寧為玉碎不為瓦全!」刺耳的笑聲,卻是從龍風吟那裡發出,決絕的眼神……

    不要!

    白刃飛血,長髮凌亂。小小的身體搖搖欲墜。

    原來,頸上的血是能噴的這樣遠的,遠到噴到我的眼中,再滑落臉龐,滾燙,滾燙。

    不行!

    腦子裡這樣對自己說著,身體竟不聽使喚的衝了過去,龍雲熙的身體已經完全不聽我思想的控制,這就是骨肉之情嗎?

    小手拚命推開慌張的看客,我跑得這樣快,快到腿似乎不是自己的。跌倒,已感覺不到疼痛,爬起來,繼續跑。

    龍風吟看著我,輕輕搖著頭。

    我不應該過去,但是卻是克制不了。

    近一點,再近一點,他一張一翕的嘴唇,似在說什麼,卻聽不清。

    終於到了咫尺之間,我的耳朵貼上他的嘴唇,沒有聲響。微微怔忡,連說話的力氣也沒了麼……

    我默默看著他張合的嘴唇,一字一句,卻是從自己口中複述。

    「醜東西,下輩子,我一定會找到你,即便在洶湧人海,只要看到你的眼睛,我定會認出你!醜東西……等我……」

    說著說著,我發現自己已經哽咽。只覺得有洶湧的感情蓬勃而出,分不清是誰的,我只知道我現在很難過,痛不欲生。

    「不要,我不能等這麼久……」我搖著頭,飛散的淚珠兒甩向各處,畫出美麗的弧線,只希望永遠不落,只希望時間過得慢一點,再慢一點……即使每天都壓抑著滾滾重雲,每天都淚水沖刷臉龐,只要時間停在此刻,他就不會死。

    「哥哥不是說要保護我的嗎?哥哥不可以離開我的,哥哥是未來的大將軍,不可以食言的!」啪嗒,啪嗒,淚水砸著冷硬的土地,我不顧一切的抓著龍風吟的胳膊,盯著他的眼,淚水沖刷的眼睛酸澀,也不肯眨一下,生怕一瞬便錯過了一生一世。

    忽而,龍風吟費力的綻放一個笑。

    原來笑也可以如此愴然。

    他蒼白的拳頭顫抖著舉到我眼前,緩緩展開。

    飴糖?

    我心間的潮水決堤,視線再也無法凝聚。顫手抓了幾次,怎麼也拿不準。忽然,他蒼白的手猛然墜落,飴糖劃出淒婉的弧線,零落。

    ……

    「哥哥,等等雲熙啊……」

    模糊的水簾裡,一大一小的孩童一前一後的追逐。後面的女孩兒突然跌倒,男孩兒終於轉身。

    「不要哭了!醜死了!」

    ……

    為什麼?

    你怎麼總是這樣?

    為什麼不等等我?

    我知道你不喜歡我現在醜醜的樣子,我馬上就會笑給你看的,唇角就要翹起了,只要再等一瞬,我就會做到了。可是你為什麼這麼心急……

    你只會讓我等,卻連一次微笑的機會都不給我嗎?

    糖!

    我的糖呢?

    我倉皇的顧盼,不顧肩上的疼痛,手腳並用的爬著,不斷摸找的手心混上了不知是誰的鮮血,溫熱的,好像要燃燒了一般。

    一團小小的火苗,在心裡燃起。

    忽而背上巨大的重量襲來,不由得撲到。

    颼!颼!颼!颼!

    是箭聲?

    「雲熙……」

    龍將軍?

    「雲熙不要動!」

    臉上好熱!是什麼這麼粘稠?

    「不要睜開眼睛……」一雙大手附上雙眼:「聽爹的話,雲熙乖乖躺在這裡,不要睜眼,也不要動,等到沒有任何聲音了再睜開……」

    「到時候……不論看到什麼,都不要怕,不要哭……想盡辦法離開,雲熙這麼聰明,不用爹爹教的……」

    「雲熙……記住,你是龍家的戰士,擁有龍家的jing魂!勇敢的活下去,笑著活下去,為了龍家……」

    「雲熙……」

    斷斷續續的話變得好輕好輕,龍將軍的氣息近在耳邊,胡茬扎得**。

    「爹爹最喜歡看你笑……就好像你出生的那個早上……滿庭綻放火紅的木棉花……」

    胸中的酸澀澎湃成海洋,我只覺的自己快要崩潰了。

    我終於發現自己的冷漠和淡然其實只是表象,在真摯的情感面前異常脆弱。那些情感溫暖的融化心上的盔甲,讓心柔軟,然後一劍刺進去,等待心結痂,再次長出盔甲,循環往復,直到人們變得刀槍不入,再也不會受傷。

    可是我現在心被刺得千瘡百孔,什麼時候才能結痂,才能刀槍不入……

    身上的重量一點點消失,我極力克制著顫抖,只聽得監斬官喝道:「將罪人及其黨羽就地正法!」

    「天絕我龍家!」一聲撕心裂肺的哀吼,似是用盡全部生命,有如裂錦。只是……這錦怎麼好像長在了心裡,非要剖開方可撕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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