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un深怨,陰雨紛紛。雨打桃花殘,零落花容瘦,花瓣的jing魂吹打在我藏青囚衣上,悻悻跌落。
我蹲在草叢裡,手上擺弄著尖尖的桃枝,枝幹結實,撅也撅不斷。枝頭很尖,極為銳利,這是這幾天找到的最滿意的桃枝了。猛地一戳,青花小蛇穿在枝尖上扭動。小腳踩住蛇尾,拔出桃枝直接伸到小蛇嘴裡,緩緩轉動,直到沾滿粘液,才小心地抽出。
輕盈短小,又染上蛇毒,真是好武器。我輕輕一歎,拍打著身上的桃花瓣站起,思緒也隨花瓣紛飛。
如今桃花依舊,人面非否?
三天,我終於習慣了這幼小的身體,發熱竟然也好了起來。而對於自己的情況也瞭解了不少。
這一世,我叫龍雲熙。
天澤國護國大元帥,天澤第一勇士龍嘯遠是我爹;翰林院墨家千金,天澤梅蘭竹菊四嬌之一,才貌雙絕竹美人墨晚喬是我娘;少年將軍,天生神力少英雄龍風吟是我哥哥。而那個醒來就在身邊的美人是我家的丫鬟,紅玉。
「想什麼呢!快走!慢吞吞的天黑了他娘的也進不了城!」
啪!
長鞭抽在脊背上火辣辣的疼,瞬間撲到。
「小姐……」
在紅玉的攙扶下起身,我清冷的眸子鎖在那官狗臉上。
可惜現在,那些身份已經不屬於我了。
我爹龍嘯遠通敵賣國,與哥哥龍風吟一起收押,等待斬首。我娘墨晚喬做了官婢奴,我外祖父墨子虛涉嫌同謀關入天牢,其他家奴分開流放邊疆。而我和紅玉則流放到天澤最北的荒蠻之地——青州。
而這一年,我只有八歲。
「你***瞪什麼瞪!」
那官狗又一次讓我的眼神惹毛了,罵罵咧咧的一扔鞭子,準備過來拽我的領口。
袖中桃枝緊握,隨時準備刺入他的胸膛。
我知道,這時候忍氣吞聲是最好的計策,只是天生的倔強讓我無法向鄙夷的人低頭。只要抓對時機,魚死網破我也不是沒有勝算。
「官爺!官爺不要……」身前瞬間擋了一片薄影,柔柔的聲音帶著顫抖。
紅玉?
微微皺皺眉,我想不明白這個紅玉哪裡來的這麼一股傻勁兒,想保護我也得先保住自己。
「滾*的!」
嘶——
一聲清脆的裂錦聲,紅玉摔倒的同時,領口撕裂長口,露出大片香肩。
官狗的視線一瞬轉移到紅玉那裡,一雙猥瑣的鼠眼在紅玉雪白的美頸上流離。
紅玉倉惶爬起,驚慌的整理衣領,秀美的臉上因緊張泛起的紅暈反而讓那官狗**大增。官狗表情愈加淫穢,還禁不住發出聲聲**。
我匆忙掃了一眼大隊人馬,急速擋在紅玉身前,用最大的嗓音吼道:「官爺,我們是不是掉隊了!」
果然,前面的人馬停住了,領隊的官吏勒馬朝著我們走了幾步,喊道:
「快點跟上!馬上就進城了!」
我微微翹起唇角,官狗,想吃吃不到的味道很好吧!
官狗強忍下*,怒火更旺,但又不好發作,壓低聲音沙啞道:「小*,我會讓你死得很難看!」
「比官爺還難看嗎?」笑開。
「你他娘的活膩了!」狗官開始找他的鞭子,我搖搖頭,將剛剛趁亂撿起的長鞭幾下纏在腰上,迅速藏進腰帶裡。挽著紅玉追趕大隊伍去了。
鐐銬在腳腕上歌唱。
嘩啦……嘩啦……
鐐銬的聲音漸輕、漸急,化為密集的雨聲。當我在春雷滾滾中醒來,已是深夜。
這裡是客棧的柴房,稀稀拉拉的雨水漏下來,和著令人作嘔的人肉味兒。極不舒服的翻了個身,卻發現少了紅玉。
瞬間睡意全無,摸索著抓起我的桃枝,心中一陣不安,紅玉,該不會出事了!
提著鐐銬鏈小心翼翼溜到門口,緩緩把門扯開一條縫,巡夜的官兵在雨裡咒罵。
「真他娘的晦氣!早知道雨下得這麼大,我才不為了幾個銅錢跟老三換班!」
「你說這老三也不知抽得哪門子風,平常可是一毛不拔,今天就為了換班給了你五十文,真邪了門了!」
「官爺!我要上茅廁。」我不再偷聽,幾步衝入雨裡。
「就你他娘的事兒多!趕緊的……」
我在那官兵的目送下急速跑過,在夜色的掩護下繞過茅廁,跑了不遠,便聽到一扇客房的後窗裡傳出熟悉的聲音。
「官爺……不要……官爺……啊……」
「你這婊子!不是要玉嗎?就他娘的好好服侍官爺……」
……
風雨聲呼嘯著吼在耳邊,屋裡男人的喘息聲卻是那樣清晰的衝撞著我的神經,而那女人,竟再無了聲息。
我顫抖著手推了下房門,開了。壓抑不下的怒火湧上,猴急的連門都忘了鎖了?
閃電閃爍,雷鳴參雜著沙啞的呻吟,床榻上兩個雪白的軀體糾纏在一起,壓在下面的紅玉眼神比凌亂的長髮還要散亂,銀牙死命咬著下唇,猩紅的血順著唇角緩緩的流和淚珠混在一起,變成渾濁的粉色。
我拿著桃枝的手猛地顫抖,步步逼近那扭動在紅玉身上的蟲子,鐐銬的聲音那樣哀傷和憤怒,哀傷的是今晚的安魂曲,憤怒的是這狗的催命符!
就在我站在床邊的一刻,紅玉空洞的眼神忽而聚集,蒼白的唇喃喃:「不要……不要……」
「*……你他娘的沒完了……啊……」
官狗發出一聲殺豬的慘叫,我被他猛地甩開。我的雙手死命抓著桃枝,沒入一半的桃枝就這樣生生又被我拽出來,鮮血噴濺的同時,我被狠狠撞到牆上,滑落。
我強忍住背上的劇痛,起身。
我的攻擊似乎並未造成太大的傷害,反而惹毛了他。那狗發狂似的向我衝來。
「呃……」
喉嚨被他卡住,頭狠狠撞到牆上,一下,兩下……
我用盡最後的力氣,舉起桃枝,猛地朝那雙嗜血的眼睛刺去……
「啊!」
視線恍惚中,我看到那狗抱著頭在地上打滾。我掙扎著爬起來,搖搖晃晃的去拎立在床邊的長刀。
拿了兩下,還是拿不起來。
「上完了沒?死茅廁裡了?」
外面官兵的聲音越來越近,直到有人跑進來,我依然提不起那長刀。
「這……這是怎麼回事?快叫鮑大人過來!」
一個官兵出去找人,另一個過來查看那狗的傷勢。而我這個罪魁禍首,反而無人問津。
遲疑的望著門外,驚動了大人,一定會過來大部分官兵吧,守衛官兵剩不下幾個,而風雨可以掩蓋鐐銬聲,夜色遮住我小小的身子並不難,這個時候應該是我逃走最好的時機了。
「小姐……」
有人在拽我的衣角。
「小姐……對不起……」紅玉蒼白的容顏放大在我面前,雙手捧出那塊玉鎖,一邊摩挲著,一邊念叨:「對不起……紅玉把小姐的玉弄髒了……怎麼都擦不淨……對不起……」
我接過玉鎖,輕輕歎了一口氣:「紅玉,你真傻……何苦對我這麼好……我根本就不是你家小姐的……」
似沒聽到我的話,紅玉還在念著剛剛那幾句話。念得我好生心疼,我淡漠的心似乎被扯開一個口子,風吹過時,就那樣酸酸的痛。
腳下似生了根,怎樣都挪不動。
紅玉,你知道嗎?
我已經不是你原來的小姐了,我一直相信著這個世界上沒有誰是必須要對誰好的,我自己保護自己,自己愛自己,不需要別人付出,也從未準備為別人犧牲。
我所做的一切,不是為了誰,而是為了活著,為了回去。
所以,紅玉,不要對我這麼好……
因為,我無以為報。
我決然的閉上眼睛,在心中做出決定。
為了他人放棄機會,這是第一次,也是最後一次。再有逃走的機會,不管是誰,都不能再牽絆我。
窗外黑影攢動,我知道,今天的事,絕不會簡單的算了。
外面的雨吼得更響了,似乎在警告著我,未來,將是一條不歸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