龍騰世紀 > 武俠修真 > 天下乾坤

龍騰世紀 二 摩詰山莊神仙客至 檀州北地血濺黃塵 文 / 成至柔

    山中景色,四時不同,早晚更不相謀。江逐流一向喜歡極了雲台山上雲霧繚繞的景色,否則也不會自那洛陽繁華之地舉家遷至此處。

    摩詰山莊之中有一處極其幽靜之院落,平日裡極少人來,只有江逐流喜歡在此獨酌賞景,連他的夫人水凝碧也是鮮少出現在此處的。山莊中的事務,多半是水凝碧在打理,她自然沒有江逐流那麼多的閒情逸致。

    說起這位江夫人,自是一位不可多得的女中豪傑。相傳她乃是昔日武林十二金釵之一,相貌極美,武功極佳,待人處事更是大家風範。

    江逐流正在書房作畫,忽有下人來報,說有一位姓談的公子求見。江逐流聞言,不禁愣了一愣,手中毛筆一顫,便有兩滴墨滴在了畫紙上。

    …………

    山莊正廳。

    水凝碧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眼前端坐的這名少年公子雖然氣質稍嫌冷漠,卻是儀態不可方物。此刻,他只是白衣素袖,全身上下沒有絲毫華麗裝飾,卻更顯得出塵絕俗,飄逸若仙,更有一種風雅之態,似乎無可言敘。

    水凝碧年輕之時美若天仙,向來自矜容貌,曾自詡除武林四大美人之外,當世罕有相貌氣質勝過自己之人。莫說是男子,便是十分姿色的美女,亦難入她的法眼。此際,見面前這白衣少年空靈俊美,饒是她年逾不惑,閱人無數,一顆心亦是情不自禁地怦怦而跳,暗道:「世上怎會有如此之少年?」

    一時間,山莊廳上內外之人,無不怔怔的凝望著那少年出神,竟似都中了邪一般,人人呆若木雞。

    談倦放下茶盞,見眾人如此,忍不住輕輕咳嗽了一聲。

    水凝碧這才回過神來,自知失態,便訕訕道:「公子且請稍坐,我家老爺這便出來。」話音方落,便聽一人笑道:「談公子上山辛苦,何不早知會江某一聲,敝處也好早座款待。」

    談倦見江逐流出來,便立起身來,向他微微一禮,道:「江叔父,小侄有禮。」

    江逐流乍見談倦,似也是怔住了,片刻失神之後方訝道:「多年不見公子,想不到竟出落得如此……當真是天人一般。」

    水凝碧見夫君出來待客,便向江逐流笑道:「這位公子莫非便是忘憂館之新主?」

    江逐流點了點頭,向談倦道:「山中簡陋,如不嫌棄,還請公子入內奉茶。」

    談倦淡淡笑道:「江叔父不必如此客氣,小侄此來,卻是有些許小事要勞煩叔父。」

    …………

    望著二人遠去背影,水凝碧不禁暗暗疑惑:忘憂館在江湖中自是聲名卓著,自家夫君當年亦是與談誰論有些交情,但時至今日,忘憂館早已易主,江逐流卻又為何會對一個晚輩如此客氣?甚至能說得上是恭敬……難道這姓談的年輕人,竟然比他的父親還要厲害不成?

    …………

    當江逐流自談倦手中接過玉珮之時,忍不住連雙手也開始輕輕顫抖。

    這是一枚四寸見方的古玉,其色明黃,雕紋古樸,顯然是一件歷時頗久的古物。

    江逐流接過古玉,未加細看,卻向談倦道:「公子主意已定?」

    談倦頷首,輕輕說道:「家父在天之靈,亦必有所安慰。」

    江逐流道:「燕雲之地,凶險頗多,公子何不……」

    他的話為談倦打斷,「我意已決,江叔父不必再勸。」

    **********************************

    談倦自下了茱萸峰之後,便返回忘憂館中收拾了行囊,竟自往燕雲一帶而去。

    他自知相貌極異於常人,為免路上頻惹事端,便自箱中取出一張人皮面具戴於臉上。那面具出自其父談誰論之手,精妙絕倫,戴上之後非但沒有絲毫破綻,連細微表情亦與平時無異。他易容改裝之後上路,便省卻了許多麻煩。

    這一日,卻已快要過了燕山山脈,剛好行到了檀州境內。

    ——燕山乃北方一大山脈,中南部更有長城倚山而建,自古便是兵家必爭之戰略要地,乃是中原與契丹之間的重要屏障。而檀州則由隋開皇十六年分幽州置,治所在燕樂。唐武德元年,復改為檀州,移治密雲。天寶元年,改為密雲郡。乾元元年,又復改為檀州,領密雲、燕樂二縣。五代後唐,省燕樂縣。其時,北方遊牧民族契丹日益強大,不斷憑借鐵甲精騎自北方南下,檀州自然首當其衝地成為了契丹入主中原的戰略前沿。耶律阿保機曾兩度攻陷檀州,掠大批檀州民眾北返,令檀州民眾苦不堪言。

    ——後晉天福三年,後唐節度使石敬瑭割讓幽雲十六州予契丹,自此,檀州便成為了契丹所轄,隸屬南京道析津府,管轄密雲、行唐二縣地。契丹對此地十分重視,置威武軍於此。以護陪都燕京,預備不測。北宋王朝建立後,雖兩度興兵,企圖一舉收復幽雲,卻均未成功。

    談倦一路緩緩前行,遠眺黃河落日如血,一條黃塵古道自南向北蜿蜒而來,直通燕山腳下。

    談倦見天色不早,正尋思要找一家客棧落腳,卻聽得遠處響起了一陣急促的馬蹄聲。一行人馬正自燕山腳下向北疾馳,踏起黃塵滾滾。

    談倦見那一行人馬乃是契丹武士裝束,並不為異。此處常住民眾雖仍以漢人居多,但終究已屬遼人制境,見到遼國人馬自然也是尋常。

    此時,殘陽已褪,冷月漸升,微光之中,馬隊愈馳愈近,眼看繞過一處山丘便到了談倦近前。

    談倦不加在意,仍是緩緩走著。

    忽聽一聲慘烈嘶鳴驀地響起,當先一馬竟悲鳴人立,週身不住震顫。馬上那人一驚,尚未回神來,忽覺手中韁繩一鬆,連人帶馬已然栽倒在地。

    後面人馬未防有變,收勢不及,隨著一陣人叫馬嘶,早有數人數騎撞了上來,登時都跌了個人仰馬翻。

    眾人大驚,未栽倒之人便將馬立住,四面環視。只見周圍一片靜謐,卻又是何人偷襲?

    正在驚慌之間,只聽一聲冷笑響過,山丘之畔卻轉出一人,契丹眾武士一見之下,更是吃驚。卻見眼前,婷婷立著一位年約雙十的妙齡女子,青衫黃裙,做漢家裝束。容顏姣好,貌美如花。

    只見她秀眉微挑,瞟了一眼正自地上掙扎爬起的幾人,冷笑道:「真沒用!早知道我便不親自來了!」

    契丹人中有幾人卻通漢話,聽她言語輕蔑,看情形便是出手暗算之人,紛紛抽出腰間長刀,向同伴說了幾句話。

    為首一名契丹人聽了手下言語,又見面前女子亭亭玉立,不似身負武功的樣子,不禁搖頭笑著答言。眾人盯著那女子,又是一陣哄笑,笑聲之中,已有淫褻之意。

    那美貌女子毫不害怕,反冷笑道:「往日由著你們『打草谷』,今天讓你們嘗嘗姑奶奶的厲害!」

    ——原來,遼初之時,軍隊出征,「人馬不給糧草,日遣打草谷騎四出抄掠以供之」。這種無專門的後勤保障,靠軍人自籌給養,擄掠民間糧草財物的方式,被遼人稱作「打草谷」。會同十年,遼太宗滅後晉,領兵進入開封,有意留居中原,但是不久即撤軍北返。遼太宗之所以被迫班師撤軍乃是由於「縱兵掠芻粟」,即打草谷。由於進駐中原的遼軍四處打草谷,使得中原民眾不堪忍受,紛起反抗,這才使得遼軍在中原難以立足。此事之後,遼國對軍隊軍餉補給方面有所重視,在邊境地區設置屯戍之兵,種植糧食,供給軍餉。「打草谷」的現象雖未完全絕跡,但縱兵大掠之作法實已不多見。

    ——檀州因處於宋遼邊境之處,因此駐軍便常在燕山一帶「打草谷」,周邊百姓不堪其擾,多受摧殘。

    只聽那年輕女子口中說話,身形卻驟然出動,手中青芒大作,兩名契丹武士猝不及防,剎那間,已是人頭落地!

    契丹人登時大亂,再也不敢對敵人小覷。只見為首那名武士一聲暴喝,長刀出鞘,眾人策馬上前,一齊圍攻,卻又怎是那女子的對手?不到片刻之間,十餘人已皆盡伏屍於地。

    那女子將劍上血跡在遼人身上擦了擦,這才還劍於鞘,卻側頭向談倦所在之處看去。

    談倦一直冷冷旁觀,即便是那女子與遼人動手之際,亦無半分相助之意,此時見她向自己看來,更不旁顧,只自顧自向前走去。

    他正走著,耳際忽聽得風聲響動,心中不禁冷笑。欲待不理,卻聽耳畔響起一聲嬌叱:「想要命的話就別動!」

    談倦停住腳步,微微抬眼,只見寒芒閃耀,一柄長劍正抵在自己喉間。

    握劍之人,正是那青衫女子。此刻,她一雙妙目正凝視著自己劍尖下之人。

    談倦眼睛都未眨一下,只說:「姑娘是否是認錯人了?」

    青衫女子冷冷道:「我眼力好得很。」

    談倦道:「我與姑娘素不相識,卻無緣無故被用劍指著,卻是為何?」

    青衫女子冷笑道:「無緣無故?單憑你身為漢人,眼見我為契丹人圍攻卻袖手旁觀這一條,就該死在姑奶奶劍下!」

    談倦似是這才恍然大悟,卻不禁想要發笑,「你就為了這個便要殺我,豈非無禮之極?」

    他靜靜道:「我既不識得你,又不識得他們,卻為何要去幫你?」
上一章    本書目錄    下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