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龍騰世紀 六五 戍邊西夏任重道遠 終歸南粵母子連心 文 / 成至柔

    治平元年五月,帝愈,大赦天下,並放宮女百三十五人。戊申,皇太后還政。庚戌,初日御前後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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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日,沈清微親身來到了宰相府。

    當朝宰相韓琦出身世宦之家,其父韓國華累官至右諫議大夫。對於韓琦此人,史書有云:「既長,能自立,有大志氣。端重寡言,不好嬉弄。性純一,無邪曲,學問過人。」韓琦三歲之時父母便雙雙去世,乃由諸兄扶養長大,文武兼修,為一代之奇才。

    聽聞沈清微來訪,韓琦心中卻轉了幾個圈子,他一面讓人將沈清微讓至正廳,一面卻忙著更衣待客。

    一時,二人相見,沈清微笑向韓琦拱手道:「恭喜韓大人晉陞魏國公。」

    原來,自皇太后曹氏還政於帝之後,一干輔臣便均加官進爵。宰相韓琦除了晉陞右僕射之外,另還加封為魏國公,因此沈清微方有此一說。

    韓琦見狀忙道:「國師多禮。韓某聽說聖上對國師亦有加封,卻為國師所卻,不知何故?」

    沈清微歎道:「聖上一病數月,朝中全靠幾位元老扶持。沈某何德何能,又怎敢於此際受封?正所謂無功不受祿是也。」

    韓琦捻髯笑道:「國師此言差矣!我聽聞朝野上下皆有盛傳,今上之所以能夠病癒,殿前副都指揮使沈冥沈大人應居首功……國師既然是沈冥的義父,自然也是首功了。」

    沈清微聞言,故意搖頭歎道:「韓大人,此乃街頭巷尾小兒之言,您身居當朝宰相,又豈能聞此風言便信以為真?」

    二人對視一眼,皆是會意,不由相視而笑。

    一時言歸正傳,沈清微此次卻是為了陝西路邊關事務而來。

    原來,西夏本對大宋稱臣,其王世襲大宋夏國公,並被賜趙姓。後夏國公趙德明死,其子趙元昊繼立。其人性格剛毅,雄毅大略,善繪畫,通藩漢文字,他不甘臣服於宋,遂稱帝,建國號夏。並積極發展勢力,擊敗吐蕃和回鶻,稱霸西北。

    西夏建國之初,便開始攻宋。邊報傳來,宋朝君臣大驚,宋仁宗遂下詔削去趙元昊的賜姓和官爵,並在邊境揭榜,招募人擒捕元昊。夏軍攻保安軍,時值宋將狄青率部奮戰,取勝。

    自此,宋夏邊關戰事頻傳。那時,韓琦剛剛自蜀中回到汴梁,便立刻向仁宗剖析了陝西邊備形勢,隨即便被任命為陝西安撫使,對抗西夏。此後,捷報頻傳,直到好水川一戰役。

    提起好水川,韓琦不由歎道:「韓某當時用人不當,枉送了六千多將士的性命……」

    沈清微卻道:「此戰非大人之過,實乃任將軍貪功輕進所致。」

    韓琦聽他有意為自己開脫,卻道:「當時夏軍曾有詩云『夏竦何曾聳?韓琦未足奇。滿川龍虎輩,猶自說兵機。』……韓某那時退軍於半路,一干陣亡將士之父兄妻子便有幾千人,皆號泣於馬首前,持故衣紙錢招魂而哭說:『汝昔從招討出征,今招討歸而汝死矣,汝之魂識亦能從招討以歸乎?』……」言道此處,竟又流下淚來。

    沈清微見他憶舊傷心,不覺亦為之嗟歎,又怕他傷心太過,便以言語岔開道:「沈某只知韓大人和范大人屯駐涇州,共守西陲之際,同心協力,互相聲援,不但名重一時,更兼人心歸服。當時朝廷倚重二位大人,猶如萬里長城,天下人更稱二位為『韓、范』……記得那個時候邊塞曾有這樣一首歌謠……『軍中有一韓,西夏聞之心骨寒。軍中有一范,西夏聞之驚破膽。』……呵呵,可見韓范二位大人確是名震邊關。」

    韓琦心中分明知道沈清微之意,只得收淚道:「國師實是言重,韓某已久不在邊關任職,只怕連弓馬騎射都要生疏了。」

    沈清微見話已入港,便道:「適才提到邊關形勢……卻不知這陝西路安撫使上奏病重之事,韓大人可已知曉?」

    韓琦身居當朝宰相,此事怎能不知?當下頷首道:「韓某今早已經得知……據韓某看來……聖上心中似已有了人選。」

    沈清微道:「韓大人可知那人選是誰?」

    韓琦一愣,「這個……韓某卻是不知……」他見沈清微言語暗藏別意,心中稍加思索,瞬間有如雪亮。

    只聽他笑道:「韓某適才說應該恭喜沈國師,看來卻是說早了。想來國師今日並非為了和韓某敘舊,竟真是有備而來,哈哈。」

    沈清微見他已然猜到,便也笑道:「這陝西安撫使之職非比尋常,在下原想沈冥雖然算是從仕多年,但終究年輕識淺,恐難以擔當重任,可今上卻執意命其前往……在下無法,忽想到韓大人曾戍邊多年,必定瞭解其間之風物民情,因此才厚著面皮前來登門,望韓大人看在同僚多年的份上,對沈冥多加提點。」

    ………………

    治平元年閏五月,殿前副都指揮使沈冥進陝西安撫使,戍邊西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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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蜀南竹海一向翠甲天下。行在其中,但見奇篁異筠,清風搖曳,竹影婆娑。

    眾人分別在即,卻哪有心情賞玩。

    西門劍秋見氣氛沉悶,便指著遠處一塊大石向諸人道:「這裡的蜀南竹海又名萬嶺箐。兩年之前,當世才子黃庭堅曾到此遊玩,見此翠竹海洋,不由得連連讚歎:『壯哉,竹波萬里,峨眉姐妹耳!』即持掃帚為筆,在這黃傘石上書下『萬嶺箐』三字。又傳說此石原是仙寓洞道長所用之傘,放在此地後化作黃色的石頭,故取名『黃傘石』……」

    方御風笑道:「那巨石倒真是如一柄大傘一般……」

    他話音未落,卻聽唐橘幽幽道:「西門公子可知道這竹海萬嶺山的傳說?」話雖是對西門劍秋所說,卻是面朝著方御風看去。

    西門劍秋尚未說話,卻聽司馬超然道:「誒,橘姐姐,這座萬嶺山又有什麼傳說?」

    唐橘便道:「故老相傳,這蜀南竹海所在的『萬嶺山』原是女媧補天之時遺落的赤石……那時候,天宮之中有個南華上仙,見天南的萬嶺山還是一片荒涼,於是便私自下凡想給此山編翠織綠,不料卻因觸犯天條被抓回天宮治罪。負責看守南華的是南極天官的女兒瑤箐仙子。她不但美貌,更是心地善良。當她得知南華觸犯天規的詳情之後,便對其生出一片愛慕敬佩之心,於是就偷走了父親南極天官的放行牌,暗暗送南華上仙逃出南天門。不料,卻被看守南天門的神將發現,雙雙重新被捉……南華上仙和瑤箐仙子本來該遭受嚴懲,但由於南極天官在天宮的人緣極好,因此眾神求情,玉皇大帝倒也樂得做個人情,因此就將二人貶到了凡間,要他們在『萬嶺山』編織綠波,將綠波接上九天,才可以重返天庭……這兩位神仙自天南而下,落腳於『萬嶺山』的荒山野嶺之中,於日出日落之中,播撒翡翠,於是此處便有了一顆顆嫩筍破土而出,一排排青翠新竹長成,一片片碧波飛向九天……原本貧瘠的萬嶺山,終於變成了今日的蜀南竹海,而竹海裡的那條淯江河,卻是瑤箐仙子遺落的一條白絲巾所化……」

    司馬超然聽了,便道:「那位瑤箐仙子倒真是有情有義……」忽然頭上被人敲了一下,扭頭看去,卻是鄭韶,當即大聲道:「六哥!你為什麼打我?」

    鄭韶卻不理他,再向唐橘看去之時,卻見她眼中淚珠瑩然,似乎馬上便要落下。

    方御風聽了唐橘的故事,心中自然明白不過。他雖一慣為眾人傾慕,卻向來不願多惹情債,此刻見唐橘癡情無限,一時間雖不由得暗暗感動,卻不得不硬下心腸婉拒其一番美意。只聽他道:「司馬公子說得不錯,瑤箐仙子確是有情有義……只可惜那位南華上仙太也無情……」

    司馬超然奇道:「方大哥,你倒說說看,那南華上仙又怎麼無情了?」

    方御風道:「他和瑤箐仙子原本都是神仙,超脫塵世,逍遙天上……卻因一己之念而累得瑤箐仙子為他遭貶……豈不是太過無情?」

    西門劍秋聞言,略一思索,「方公子這一番言論真可謂別開蹊徑……」

    司馬超然卻道:「方大哥,你這番話聽似有道理……但是小弟我卻還聽人說過一句話叫做……叫做……『只羨鴛鴦不羨仙』……誒哦!六哥你為什麼又打我?!」

    鄭韶板著臉道:「你這小子又知道什麼鴛鴦什麼仙了?真是胡說八道!」

    他二人正在這裡吵鬧,卻見唐橘咬著下唇,強自忍著不讓眼淚流出,同時調轉馬頭,策馬奔出竹海而去。

    司馬超然歎道:「情之一字,當真令人難解……我原本是想幫唐小姐一把……誰知六哥你竟拆台……咳,方大哥,我看你才真是個無情之人!」

    眾人都是一愣,這才知道他先前一直裝瘋賣傻只不過是為了成全唐橘的一番心思,都暗道這少年年紀雖小,卻不乏古靈精怪。

    方御風淡淡道:「情之一字,本就誤人甚深。司馬賢弟豈不聞『愛之欲其生,惡之欲其死』乎?」

    說畢,向眾人拱手道別,逕自絕塵而去。

    鄭韶喃喃道:「方公子這個人……真是令人難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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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南粵絳雲宮。

    紅衣老嫗白髮皤然,獨自臥於殿中。但見她雞皮鶴髮,已不知有多大年紀,只知她已經油盡燈枯,近乎垂死。

    一道白影漸漸走近,白髮老嫗驚覺。

    「薛麟!你已取走「火霓裳」,還來此處做甚?」言語之中儘是驚恐之意。

    那白影緩緩走到她身邊,她閃躲不及,已經被來人抓住了雙手。

    只見燈影映照下,這雙手乾枯有如雞爪,哪裡還做得出那昔日之絕世手勢?然而,白衣人卻將它們牢牢抓住,緊緊地貼於面頰……

    紅衣老嫗突然安靜了下來,她似乎已經認出了眼前之人……

    ——昔日絕代風華,傾國傾城,今朝皺皮白髮,容顏枯槁……世間究竟有什麼東西能夠保得長久?

    ——她失去的遠遠比她得到的要多得多……

    第一次,也是最後一次撫上親生骨肉的臉……她顫抖著說出了一句話

    ——「風兒……是娘對不起你……」

    ——這是薛艷裳留在世上的最後一句言語。

    《天下乾坤》第一卷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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