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龍騰世紀 第十三章 緣定天涯 第四節 文 / 不爭而勝

    鄒言苦笑道:「大哥太抬舉小弟了,我不過是想了三個逃跑的餿主意,僅供大哥商榷。這第一策就是遣散天狼寨,你我兄弟攜帶家眷及寶藏,逃往龜茲。我有位表兄在那經商,很有些勢力,想來收留咱們,應該不成問題。」

    常笑天搖頭道:「此去龜茲路途遙遠,這許多寶藏留下可惜,若盡數帶上恐怕會惹來無盡麻煩。此策實有不妥,非到萬不得以,不可取之。」

    鄒言又道:「這第二策叫做金蟬脫殼,就是將寶藏全數送還地宮,然後將洞口封死。別人絕對想不到咱們會物歸原主,可咱們偏偏要兵行險棋,賭他一賭。只是這天狼寨還是得放棄,咱們兄弟依舊逃往龜茲,待風聲過後,再回來取寶藏。」

    常笑天歎道:「這賭注確實夠大,但萬一失算,非但咱們辛苦建立的基業要毀於一旦,就連寶藏恐怕也將得而復失。此策想來似有不足,還須商榷。」

    鄒言微微一笑,說道:「這第三策嘛!叫做瞞天過海。咱們就來個賊喊捉賊,自己打劫自己。而且還得大張旗鼓,打著別人的旗號進行。事後找個妥當之處,將寶藏埋藏好,咱們再逃往龜茲避風頭。」

    「妙哉!妙哉!此計甚好,乃上上之策也。」常笑天聽得此計,不由拍手叫好起來。鄒言淡淡笑道:「其實只有將這三策合一,才是萬全之策。」

    常笑天拊掌笑道:「三策合一,虧你想得出。天狼寨有賢弟這般才俊,實乃大幸……」

    「上面的人聽著,我乃寒月宮長老駱霜華,此番前來只為尋找頑徒,別無他意。只要你們放了小徒,前事可以既往不咎。煩勞轉告你們當家的,請他務必前來說句話。」一個女子聲音由園角傳來,打斷了常笑天的話聲。

    常笑天聞言卻臉色驟變,脫口道:「駱霜華?駱……霜華。我沒聽錯吧?」鄒言見常笑天神色有異,立刻意識到了什麼,於是回道:「沒錯,此女是自稱駱霜華。難道她就是大哥朝思暮想的表妹?」

    駱霜華的聲音又傳了上來,依舊重複著方纔的話。原來駱霜華正在打坐,隱隱聽見天窗外有人說話,於是便產生了化干戈為玉帛的想法,終於忍不住喊了起來。

    常笑天大步衝向氣窗,這回聽得分明,眼眶頓時濕潤起來,不由激動道:「渭水岸邊,麥谷飄香,柳絮飛揚。有位伊人,青衣粉黛,追蜂逐蝶。憨態黑子,傾心相隨,笑問伊人:『伊人啊伊人,可做俺娘子否?』伊人俏皮曰:『黑子啊黑子,日能西升否?』黑子答曰:『伊人莫急,待俺去西邊看看。』伊人笑曰:『傻子啊傻子,莫學誇父追日,沒完沒了。』黑子愣頭,萬里逐日,十載方歸。奈何伊人已去,從此天涯,空餘相思。」

    駱霜華一聽此言,不啻於晴天霹靂,驚得險些跌倒在地,失聲問道:「閣下是誰?」常笑天見駱霜華聲音驟變,心情更加激動道:「二十多年來,余常暗自傷懷,嘲笑老天不公。既讓黑子與伊人相遇,為何卻不讓二人廝守終生。如此天涯兩隔,歲月煎熬,豈非生不如死。」

    「青青子衿,悠悠我心。所謂伊人,在水一方。笑天,真的是你嗎?」駱霜華的一顆心,頓時被揪了起來,幾乎是熱淚盈眶地喚道。

    常笑天再也控制不住情緒,將臉緊緊貼在天窗口上喊道:「霜華啊!想不到你我今生還能相見,看來老天爺並沒有忘記黑子啊!」

    駱霜華喜極而泣,反嗔責道:「好個傻子,我一句戲言,你卻當了真,就此一去十年不歸,卻叫我如何自處?」常笑天激動道:「只要你能開心,黑子做什麼都無怨無悔。你……你等著,我馬上放你出來。」他說著一骨碌爬起,頭也不回地朝大廳跑去。鄒言見常笑天一反常態,活脫像個孩子,不由會心一笑道:「都說英雄難過美人關。」

    江寒玉把這一幕看在眼裡,不由歎道:「看來天下的癡情女子,不只我一人呢!小妹原以為師姐老成持重,性格謙和,絕不會輕易涉足情海,沒想到你竟然也是情豆深種,不能自拔啊!」

    駱霜華玉面飛霞,抹著眼角淚水道:「師妹,讓你見笑了。其實女子生來就是情種,若不耕耘,必難善終。師祖如此,師父亦是如此,又何況你我呢?看來寒月宮這條不許弟子談情說愛的宮規,怕是名存實亡了。」

    江寒玉淡淡道:「在關鍵時刻遇到心上人,這不是很好嗎!至少可以解決咱倆目前的危機啊!」

    駱霜華嫣然笑道:「人生的緣分就是如此神奇。想當年他一去不歸,我隨父母舉家搬到滻水岸邊,有幸遇上師父,被她老人家收為大弟子,帶上長白山調教。我原以為此生再難與他相聚,卻想不到竟能在此地重逢。」

    江寒玉黯然道:「有些人重逢,意味著幸福來臨。而有些人重逢,卻是痛苦的延續。」駱霜華知她又想起了往事,只得岔開話題道:「無論怎樣,能救出小月就是好的。」

    天狼寨的偏廳裡,此刻正是高朋滿座。在座者除了常笑天兄弟外,還有江寒玉、駱霜華和陪酒的鄒夫人。駱霜華與常笑天並肩而坐,江寒玉則被推到了上首。

    闊別二十年,一朝相逢,駱霜華和常笑天都顯得有些不自然。馬昊見兩人扭扭捏捏,於是賣乖賠笑道:「宮主、大嫂。小弟長了雙狗眼,未能識得兩位夫人,真是罪該萬死。小弟願自罰三碗,以示謝罪。」

    馬昊說著連干了三碗,又抹著嘴道:「幸好沒有鑄成大錯,只是讓兩位夫人受了些驚嚇。難得大哥大嫂能在二十年後重逢,大家既然是一家人,就應該開開心心的不是嗎?」

    江寒玉心氣高傲,不由冷冷道:「誰跟你們是一家人了,本宮可不敢跟匪盜攀交情。」常笑天聞言好不尷尬,不由偷偷瞟了眼駱霜華。孔傷和林越峰一臉鐵青,只是礙於大哥面子,不便發作而已。

    鄒言做事穩健,又能言善辯,於是抱拳道:「宮主海量,我兄弟都是山野粗人,自由散漫慣了,也不會說什麼體面話。先前若有得罪之處,或是禮數不周的地方,還請見晾。至於是不是一家人,現在說來還為時過早。到是大哥大嫂闊別多年,難得重逢。僅此一事,便值得我兄弟一醉方休。來,小弟先乾為敬。」

    駱霜華很瞭解江寒玉的脾氣,立刻圓場道:「眾位兄弟抬愛了。我和笑天並未婚配,現在叫我大嫂恐怕有些不妥。以前發生的不愉快,都已經過去,正所謂不知者不罪。好在小月這丫頭沒事,大夥也就不必道歉了。」她說著又朝江寒玉道:「掌宮師妹,依屬下看此事就不必深究了吧!」

    江寒玉那會不知駱霜華的心意,於是淡淡道:「師姐既然這樣說,小妹又豈能不給面子。」

    常笑天見場子圓過來,忙感激道:「宮主大量,笑天在此謝過了。」馬昊跟著賠罪道:「在下曾對小月姑娘起了非分之想,險些犯下不可饒恕的過錯,實在是羞愧得緊。」

    鄒言笑道:「你既已知錯,往後可不能再對小月姑娘不敬了。」馬昊滿臉堆笑道:「那是,那是。請諸位哥哥放心,小弟如果再他娘犯賤,就天誅地滅不得好死。」

    眾人說話間,江心月跑了進來,朝江寒玉和駱霜華跪拜道:「娘,師伯。都是小月不好,害得你們苦苦尋覓,整日擔憂。小月知道錯了,願受宮規處罰。」

    江寒玉冷冷道:「你還記得我是你娘啊?何不學你那混蛋老爹,永遠別見的好。」江心月見母親如此生氣,嚇得眼淚直流,連聲哀求道:「娘,小月知道錯了,你就饒了女兒吧!」

    駱霜華見江心月楚楚可憐,不覺心疼起來,想上前攙扶她,卻被江寒玉喝止道:「師姐,別對這丫頭太好,就讓她跪著,看她以後還敢擅自亂跑不。」駱霜華忙道:「孩子還小,貪玩也是天性,要罰也不急於一時嘛!」

    江心月哽咽道:「娘,女兒真的知道錯了,願受任何責罰。只是羅什大哥傷勢很重,求娘賜女兒一點『參王神露』,只要能治好羅什大哥,女兒聽憑娘處治。」江寒玉怒道:「你這死丫頭,居然敢跟娘討價還價。我寒月宮的聖物,豈能拿去救一些毫不相關的人,簡直是笑話。」

    「羅什大哥不是毫不相關的人,她救過女兒性命。」江心月也不知那根筋搭錯了,居然反駁起母親來。江寒玉惱羞成怒,當即一個耳光扇去,跟著罵道:「好個死丫頭,竟然為個野男人,頂撞起娘來了。」

    江心月捂著臉哭道:「不救就不救,幹嘛還要侮辱人家嘛?」說著奮足朝羅什房間奔去,駱霜華連叫幾聲,她都只當沒聽見。

    當眾被女兒頂撞,江寒玉大感顏面盡失。眾人一陣默然,都不知該說什麼好。

    脫朵在一個嘍囉的攙扶下,走進來道:「大哥,三弟我是個渾人,不分青紅皂白,就將羅什兄弟折磨得半死。若不以寨規處置,我天狼寨顏面何存。」脫朵言訖,突然由懷裡掏出把牛角尖刀,將左手小指削了下來。眾人見脫朵如此剛烈,無不側目。

    脫朵的老婆匆匆趕來,見丈夫當眾斷指,不由痛哭起來。脫朵見狀,破口大罵道:「沒志氣的賤貨,還嫌老子臉丟得不夠麼?快滾。」江寒玉最是看不慣男人耍橫,當即冷哼道:「女人也不是好欺負的,請你放尊重點。」說著將酒杯朝屋中立柱擲去,只聽得「噗」地一聲響,竟是直接嵌了進去。

    眾人見狀,無不駭然。常笑天怕脫朵犯渾,到時不好收拾,於是罵道:「老三,你是怎麼跟弟妹說話的,還不快回屋包紮傷口去。」鄒言跟著撫慰道:「瞧弟妹多關心你,還死顧著面子。快回房歇息去吧!養好身子,咱們還有硬仗要打呢!」

    脫朵對江寒玉本就心有餘悸,加上江心月又故意治表不治本,若非駱霜華伸出援手,他此刻恐怕連床也下不了。左右欠了人情,脫朵實在不想再生嫌隙,只得悶聲不響地領著老婆而去。

    這時,只見幾個嘍囉端著口大鍋擺上桌面。馬昊打破沉寂道:「瞧瞧,咱們西域名菜烤乳羊來了。說起這道菜,可謂大有名堂。因為這道菜不是用火來烘烤的,而是用芭蕉葉包著乳羊,放在滾熱的沙土中,燜上十二個時辰而得,味道極為醇美。兩位夫人一但嘗過,保證終生難忘。」

    鄒言指著一道好似春卷的菜道:「這是羊脂紫玉糕,是用剛出生的羊崽皮,包著西域特有的紫玉米清蒸而成,入口即化,非常嫩滑,還有滋養皮膚的功效,兩位夫人快嘗嘗。」常笑天接著又介紹了一道菜,叫做囊包肉,是用羊腸灌入羊肉,再行烹製而成。

    江寒玉聞不得羊膻味,當即用手絹掩住了口鼻。寒月宮的人一向以瓜果蔬菜,蓮藕參蜜為食,幾時見過這滿桌葷肉,別說吃了,連看著都倒胃口。駱霜華頗為尷尬,猶豫道:「聽說吃了羊肉,身上會有股膻味,咱們女人最好還是不要沾。」

    馬昊脫口道:「有膻氣那才夠味嘛!圈在被窩裡……」孔傷急忙踩了他一腳,馬昊這才意識到自己說錯了話,立刻撓著頭傻笑起來。林越峰賠笑道:「都是兄弟們疏忽了,忘記兩位夫人來自長白仙山,向以素食為主。雖說咱們西域蔬菜不多,水果到是很豐盛,我這就叫人去端。」說著便吩咐嘍囉去置辦。

    鄒言道:「兩位夫人吃不慣葷菜,卻不妨嘗一嘗西域美酒。」說著叫人送來一罈酒,又取過兩隻碧玉杯道:「此乃吐魯番秘釀紫晶葡萄酒,名曰『醉美人』,埋在地底已有五十年光景。我兄弟一直捨不得喝,若非兩位夫人鳳駕至此,恐怕還得再埋上十幾年呢?」

    馬昊接嘴道:「要喝『醉美人』非得用藍田產的『碧玉夜光杯』不可,否則難以嘗出箇中滋味。」隨著封泥剝落,頓時滿屋飄香,沁人心脾,惹得眾人口水橫流。

    鄒言笑道:「唐代詩人王翰有《涼州詞》一首,可證此酒絕美。」說著吟道:「葡萄美酒夜光杯,欲飲琵琶馬上催。醉臥沙場君莫笑,古來征戰幾人回。」

    孔傷道:「此酒乃按張騫從西域帶回的秘方所釀,乃果子酒中極品。自漢武帝以來,為歷朝歷代貢品。大哥幾經周折,花費重金才得此一壇,實屬不易。兩位夫人乃人中龍鳳,世間絕色,怎可不喝上幾盅。」

    常笑天將倒好的美酒遞給江寒玉二人道:「當年李太白得嘗此酒後,便作下《月下獨酌》:花間一壺酒,獨酌無相親,舉杯邀明月,對影成三人。月即不解飲,影徒隨我身。暫伴月將影,行樂須及春。我歌有徘徊,我舞月影亂。醒是同交歡,醉後各分散。永結無情游,相期邈雲漢。」

    馬昊吞下一塊紫玉糕,突然捧著下頜笑道:「哎喲!怎麼這麼酸吶!」常笑天老臉微紅,偷瞥了駱霜華一眼,尷尬道:「說來慚愧,愚兄粗陋,無意間在老二處閱得此詩,心有所感,便隨口誦了出來。」鄒言幫腔道:「大哥是個有心人,哪像你小子這般不求上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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