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龍騰世紀 第八章 雄霸四海 第四節 文 / 不爭而勝

    一支馬隊在巫山溝壑間馳騁,捲著塵土鑽入了烈陽教外一片密林之中。只見為首那人頭戴紫金冠,身穿藍呢滾蟒袍,足踏虎頭吞雲靴,肩披五鳳朝陽坎,虎步龍行間,霸氣張揚,顯得格外雄健。

    熊天霸此番再上巫山,卻是帶著一班精銳手下而來,看樣子意圖絕非尋常。他在密林中找了塊石頭坐下,隨即看著先期抵達的太行雙雄,問道:「消息傳出去沒有?」

    殷老大道:「已經放出去了,估計他很快就會趕來相見。」熊天霸頷首道:「那就好。」王懷志好奇道:「師父,咱們這趟來巫山,究竟意欲何為?」熊天霸沉聲道:「到時候你就知道了,現在不必多問。」

    王懷志見師父不說,只得退到一旁,拿出乾糧和水果來解饞。一行二十幾人,竟是互不理會,各自埋頭吃著食物。林中一時無人言語,到顯得格外寧靜。大約過了一個時辰,只見有個全身照著黑衣的人飛馬來到林外。他四下張望了一番,確認無異後,這才下馬鑽入密林。

    「龍游天下,所過處萬獸臣服。」黑衣人一進密林,便聽有人如此說道。他輕輕一笑,跟著道:「鳳舞九天,翱翔間百鳥來朝。」話音甫落,便見太行雙雄由陰暗處轉出,迎上來道:「四海兄如期赴約,看來是成竹在胸啊!」黑衣人隨即拱手道:「有貴派鼎力相助,想不成事恐怕都難。」

    殷老大旋即笑道:「敝幫幫主已等候多時,四海兄裡面請。」說著便讓開了道。黑衣人也不客氣,當下隨殷氏兄弟進了密林深處。

    三人來到熊天霸跟前,黑衣人掀開蓋在頭上的頭套,露出了一頭奇特的紅髮,原來竟是烈陽教的仇四海。只見他朝熊天霸拱手道:「熊幫主雷厲風行,到叫在下受寵若驚,只是這帶來的人……」他說著環顧了樹林一圈,跟著道:「是不是少了點?」

    熊天霸把玩著手裡的狗尾巴草,不以為然道:「要想成大事,就得擔風險。臨戰不決,可是兵家大忌。」

    仇四海遲疑道:「可是五色令主當中,只有蘭文鏡和我一條心,恐怕難以服眾。再說師父身邊的金童玉女,武功也不在我之下。還有那黑明,向來不服我,更兼為人機敏。我怕畫虎不成反類犬,豈非事以願違?」

    熊天霸嘿嘿笑道:「黃懿是根牆頭草,只要稍加威逼利誘,便不足為慮。祿水源鑽營拍馬,加之貪圖錢財,只要施予恩惠,必會傾力合作。唯獨那黑明油鹽不進,須得先行解決掉。至於金童玉女嘛!也可設法對付。剩下龍騰雲本人,自有本座料理。餘下那班烏合之眾,你還怕震懾不住?」

    仇四海倒吸了一口涼氣,吃驚道:「沒想到熊幫主只來過一趟,便對我教中人物如此瞭解?」熊天霸冷笑道:「常言道,知己知彼方能百戰百勝。若非成算在胸,本座豈能拿著性命,與你開這等玩笑?」

    「聽幫主這麼一說,在下就放心多了。」仇四海抖擻起精神,頓覺信心倍增。

    熊天霸淡淡一笑,由懷裡取出只玉瓶交給他道:「這是『盜夢香』,無色無味,只要撒在燭火裡,便能叫人失去功力。只是此香藥力甚短,用時須得恰到好處。」

    「有此神物相助,大事何愁不成。熊幫主思慮周詳,真是叫人五體投地。」仇四海接過玉瓶,那顆原本突突亂跳的心,終於踏實了下來。

    熊天霸站起身來,背負雙手款款道:「放眼當今武林,除了公孫伯堪當敵手,還有何人敢阻本座大業?明年龍虎會上,我做武林盟主,你便是副盟主。現在萬事俱備,只待三天後舉事,本座自去會會那龍老鬼。」仇四海略一遲疑,終於咬牙下定決心道:「既然如此,那在下便豁出命來賭上一回。」言訖,匆匆而去。

    王懷志走過來,悶悶不樂道:「原來咱們是來幫人家篡權的,這可有違江湖道義啊?」熊天霸老臉一沉,不悅道:「本座要統御江湖,自然少不了在各大派培植親信。你小子幫趙家皇帝奪取天下,難道就光明正大了?」王懷志咬著嘴唇反駁道:「這是兩碼事。家國社稷,民族興亡,豈是憑一人私利而決。」

    「混蛋,你是說為師統御江湖,就是為了一己之私嘍?」熊天霸勃然大怒,竟揮起馬鞭狠狠抽了王懷志兩下。豈料王懷志也是個倔脾氣,竟忍著痛道:「總而言之,師父這樣做,就是有欠光明。」熊天霸氣得吹鬍子瞪眼道:「小畜生,你竟敢忤逆師尊,老子廢了你。」說著舉掌就要打王懷志。

    朱睿急忙勸慰道:「幫主息怒。懷志年少無知,還是讓屬下來開導他吧!」熊天霸餘怒未消,將聚集在掌心的勁力,往身側兩丈外一棵白樺樹拍去,竟將手臂粗的樹幹攔腰打折。眾人見狀,無不色變。

    「小畜生,好好給老子反省反省。」熊天霸又狠狠罵了一句,這才一掀披風轉過身去。朱睿見王懷志一臉不服氣,生怕他再惹禍端,於是趕緊拉著其來到一旁勸解。

    白無常看在眼裡,於是湊到熊天霸耳畔道:「主人,這小子不夠貼心,留下來終是禍害。」熊天霸瞥了白無常一眼,若有所思地沉默了片刻,跟著道:「本座自有安排,爾等切勿胡亂猜忌。」

    王懷志心裡有股說不出的滋味,如鯁在喉。自從陳橋兵變後,熊天霸因功受封天龍將軍,雖是虛爵,卻也享受六部侍郎一級的待遇。誰知熊天霸位高爵顯後,反而野心更大,竟在短短一年時間裡,使盡各種手段,併吞了不少江湖門派。實力暴漲之下,他更加氣焰囂張,竟飛揚跋扈到縱容手下挑釁歸元劍派和中原鏢局。王懷志忽然覺得這個師父越來越陌生,不再是當年他所崇拜的哪個大英雄了。

    烈陽教巍峨的大殿中,龍騰雲高坐在火焰椅上。他身側站著一對俊俏的少年,男的玉樹臨風,女的英姿颯爽。這便是他近年來調教出的一對少年高手,人稱金童玉女。大殿中央同樣坐著一個人,身側也立著兩個黑白怪人。雙方就這樣對峙著,大殿裡不覺瀰漫起一股淡淡的火藥味。

    如此過得一盞茶的功夫,只聽龍騰雲桀桀怪笑道:「熊老弟,你說要本座支持你當盟主,可是本座也想要老弟支持我當盟主。這可如何是好,天下總不能有兩個盟主吧?」熊天霸嘿嘿笑道:「龍兄真是會說笑,想你十幾年都未能如願,這恐怕不僅僅是造化弄人,天不遂願吧?」

    龍騰雲老臉微紅,沉聲道:「那依老弟所言,本座就始終當不成盟主嘍?」熊天霸冷笑道:「此中奧妙,教主看來還不知曉。」龍騰雲故作驚訝道:「喔!如此說來,本座倒得跟老弟討教討教了。」

    熊天霸陰笑道:「討教不敢當,不過指點一二還是應該的。」他說著頓了頓,旋即道:「原因有三。其一,你妄自尊大,不把潛在對手放在眼裡,於是便有了熊某人。其二,你用人不當,無視手下貪猾,只要順從聽話,便濫予職權。其三,你耳目失聰,消息閉塞到不知敵所在,不明勢所趨。所以,你永遠沒有機會當武林盟主。」

    「熊天霸,你好大的膽子,別忘了這裡可是烈陽教。本座向來只和兩種人打交道,一種是死人,另一種是僕人。可你卻膽敢跑到我這裡來說三道四,本座豈能容你活著離開。」龍騰雲赫然起身,指著熊天霸一通申斥。

    熊天霸翹著二郎腿,漫不經心道:「熊某從來不打沒把握的仗,若非有所準備,就算借我天大的膽,也不敢火中取栗。還請龍兄行個方便,遂了小弟心願如何?」

    龍騰雲似乎也意識到熊天霸是有備而來,於是警惕地朝金童玉女使了個眼色。兩少年心領神會,立即轉身由後門而去。龍騰雲走到雲壁旁,取下「烈日弓」道:「本座不想和你逞口舌之利,一切還得靠實力說話。我倒要看看,就憑你這點人,怎麼在烈陽教興風作浪?」

    「翻不翻得起大浪,龍兄待會便見分曉。」熊天霸一臉的得意洋洋,似乎已經勝券在握。龍騰雲心底咯登一下,隱隱有種不祥的預感,心知事態已經到了非常嚴峻的地步。

    果不其然,只見金童玉女倉皇而回道:「師父,大事不妙。仇四海和蘭文鏡叛變,黃懿與祿水源見勢不妙,也倒戈相向,黑明已被四人合力殺害了。」這個消息不啻於巨雷當頭,震得龍騰雲耳鳴目眩。只見他一個哆嗦,便指著熊天霸恨然道:「好,很好。你果然有備而來。不過鹿死誰手,不到最後未必見分曉,你可別得意得太早了。」龍騰雲雖知大事已去,但他一向自負,又豈肯就此認輸。

    便在這時,只見仇四海和蘭文鏡提刀步入大殿。金童當即破口大罵道:「仇四海,師父向來待你不薄,你竟然幹出此等豬狗不如之事,你還是人嗎?」玉女跟著罵道:「畜生還認得主人,而他連畜生都不如。」

    龍騰雲見身邊還有如此忠心的弟子,深感欣慰,那顆沸騰的心終於冷靜了下來,於是衝著仇四海自嘲道:「你真是本座的好徒弟啊!什麼沒學會,就只學會了野心勃勃。」他說著一陣苦笑,又接著道:「報應來得如此之快,當真始料未及。老夫一生自負,到頭來辜負的卻是自己。當真可笑啊!可笑。」

    仇四海面色微紅,不由垂下頭低聲道:「師父,請原諒弟子的不忠。往後每年的今天,弟子都會給您老焚香磕頭的,您就安心地去吧!」

    「罷了,罷了。常言說得好,外盜易躲,家賊難防。」龍騰雲一陣淒然大笑,旋即舉起「烈日弓」指著熊天霸道:「姓熊的,你可敢與老夫到拜日壇上一決高下?」

    熊天霸冷笑道:「有何不敢,本座正想領教一下你的『五獄煉火**』。」龍騰雲也不多話,率先由後門衝出大殿,熊天霸一個「金鵬展翅」,緊隨其後而去。

    拜日壇乃烈陽教祭拜日神的神壇,位於後山一處懸崖上,是由大塊青石砌成的一座十丈見方的高台。龍騰雲和熊天霸幾乎同時上了拜日壇,單就這一點來說,熊天霸的輕功顯然要高出一籌。

    龍騰雲擺開架勢,沉聲道:「姓熊的,今日不是你死便是我亡,只管放馬過來好了。」熟料,他話剛說完,便覺身後有異,只得急忙閃身躲避,哪知還是晚了半拍。兩支雪亮的長劍,已擦著他的腰身掠過,留下了兩條噴血的傷口。龍騰雲驚駭萬分,扭頭一看,卻是剛才還表現得忠心耿耿的金童玉女。

    「連你倆也要背叛我?」龍騰雲只覺手腳冰涼,面如死灰地問道。金童含淚道:「師父,我倆都已身中巨毒,不得已而為之,還請您老體諒。」玉女愁眉苦臉道:「師父,我們不想當亡命鴛鴦,只好對不住您老人家了。」

    龍騰雲睜著血紅的雙目,仰望穹蒼。末了,只聽他一聲暴喝,揮起鐵弓橫掃而去。金童玉女急忙舉劍封架,卻如何擋得住龍騰雲憤怒的一擊,當即被震得倒飛了出去,落地後更是吐血不止。

    站在遠處的王懷志實在看不下去,義憤填膺道:「養了這麼一幫白眼狼,難怪他會有今日。真是作繭自縛,咎由自取。」說著便搖搖頭大步而去。朱睿也是看不下去,歎了一聲便跟著走了。

    鮮血「吧嗒吧嗒」地滴在神壇上,龍騰雲無比淒涼地仰天長歎道:「老夫縱橫天下數十載,想不到最後卻栽在幾個徒兒手中。天意如此,夫復何言。」說話間已是老淚橫流。

    熊天霸哈哈一笑,鋒芒畢露道:「龍教主昔日的霸氣都到那裡去了?怎麼就像只無牙的老虎,鬥敗的公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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